第二卷 歸西劍譜 第二百二十七章 殺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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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邪陰惻惻的笑了笑,“我們是不是做好準備了?”

    影子點點頭,“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他們出來送死。”

    一盞天燈慢慢飄了過來,依然沒有人出現,唐邪並不急,他喝口茶,就走了出去,他出去,小蘋果也隻好跟出去。

    若是在別的地方,必定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可是現在卻不同,小蘋果非但看不出一絲美麗之處,更感覺陰森、詭異、邪惡,仿佛是惡鬼出來咬人之前,生出的排場,令人膽寒、心寒。

    唐邪笑著指了指飄動的天燈,忽然說,“你瞧見沒有,多美麗?”

    小蘋果點頭勉強擠出笑意,“這是很美麗,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天燈。”

    他說的沒錯,換作在別的地方,實在是一道極為美麗的風景,無論哪個小夥子跟在她後麵,都會不由生出情感,隻要給他們機會,他們必定在這種風景下走向相愛到相守。

    可惜這裏並不是別的地方,這裏是墓地,令人奔潰、絕望的墓地。

    唐邪拍了拍衣衫,又將手伸出。

    他的手剛伸出,掌中立刻多出一個茶杯,影子並不是笨蛋,就算他依然是笨蛋,跟在唐邪後麵二十多年,也會變得不笨。

    唐邪喝口茶就靜靜欣賞著天燈下飄動的人影,甚至有隱隱劍光閃出。

    他並未覺得有危險、恐懼,反而覺得很刺激、興奮。

    “人呢?是不是該出來了?”

    影子點頭,“他們的確快出來了,跟我們拚命了。”

    “跟我們拚命?”唐邪眉頭皺了皺,又說,“他們過來是為了跟我們拚命的?”

    影子眨了眨眼,他知道自己那句話顯然說的很不像話,所以又說,“他們過來看起來像是跟我們拚命,實際上是來送死的,而且死的很慘。”

    唐邪滿意的點點頭,才說,“有多慘?”

    “當然是要有多慘就有多慘。”影子頓了頓,又說,“簡直慘不忍睹,慘的連閻羅殿都不願收留的。”

    “哦?”唐邪又笑了,“有這麽慘?”

    影子玩命點頭。

    白雲在搖頭,他笑了笑,又說,“唐邪好像很開心,這個動作並未嚇到他們?”

    “是的。”歸紅也在笑,她笑的比唐邪更開心,她說,“你瞧出來沒有,他很快要倒黴了。”

    “我瞧不出來。”白雲苦笑,久久又說,“我看他好像走運了,並不像是倒黴。”

    歸紅歎息,久久才說,“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裏麵玄妙之處。”

    白雲眨了眨眼,他忽然說,“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吃了糖似的,哪裏像是快要倒黴?”

    “他吃的不是糖,他吃的是毒藥。”歸紅又笑了,笑的些許惡毒些許淫狠,她又淡淡的說,“好吃的毒藥外麵豈非也很甜?”

    白雲歎息,不在說話,因為下麵已有了變化。

    漂浮的天燈慢慢都飄向了唐邪,唐邪好像沒有看到,得意的瞧著,仿佛沒有看到天燈後麵的人影縱縱刀光閃閃。

    就在天燈不動的時候,一條人影忽然掠出。

    美麗如仙子,動作矯健而迅速,無論誰都看不住這女人的動作會這麽快。

    唐邪看的出,他笑了笑,“唐仙?”

    唐仙沒有笑,一盞盞燈光照在她的臉頰上,她美的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鬼。

    “唐長老。”

    唐邪不笑了,頓了頓才說,“我怎麽是長老了?”

    唐仙現在卻笑了,甜甜的笑著,“我爹爹在二十年就給了你這個職務,難道唐長老忘了?”

    “我當然沒有忘,我絕不會忘記的。”唐邪的目光忽然露出怨毒之色,久久他才說,“的確沒錯,但是你爹在那天幾乎要了我的命。”

    “哦?”唐仙冷冷笑了笑,又說,“那為什麽要殺你?”

    “那得去問你那該死的老頭子了。”唐邪陰邪邪的笑了笑,“也許他已死翹翹了。”

    唐仙臉上的笑意忽然凝結成冰,厲聲說,“你說什麽?”

    “你老子也許已死翹翹了。”唐邪陰惻惻的笑了笑,又說,“也許你不信,但這是事實。”

    唐仙臉色漸漸陰沉,厲聲大喝,“出手。”

    後麵十幾條人影驟然竄出,向唐正撲了過去,劍光閃動間,直逼唐邪的咽喉,出手極為迅速極為準確。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們是殺人的好手。

    唐邪沒有動,連指尖都沒有動,臉上的笑容反而更開朗了。

    小蘋果閉上眼睛,似已被嚇住了。

    就在他閉上眼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連串破空聲,接下來就聽到十幾條人影慘呼著倒下。

    她睜開眼看了一眼,忽然怔住了。

    唐仙斜眼看了看沒有動,她身後的一人忽然說,“我們中埋伏了,出不住了。”

    她點點頭,掌中忽然多出十幾道毒蒺藜。

    唐邪笑了,依然沒有動,仿佛在歡迎唐仙出手,唐仙已出手。

    從她手裏突然暴射出十餘點寒星,比流星更迅急的寒星。

    她的右手已抽出一柄短劍,身子與劍似已化為一體。

    劍光如飛虹,在寒星中飛出,比寒星更急。

    寒星與飛虹己將唐邪所有的去路封死。

    他的退路也許隻有大地!沒有別的地方!

    這一擊之威,簡直沒人相信能抵抗,更沒人相信能夠閃避。

    白雲不信。

    歸紅也不信。

    她在一刻,幾乎認為自己的布置有了誤差,直到此時她還不信唐仙的身手這麽厲害!

    就在這一刻,唐邪的臉色不竟動容!

    “好快的一劍。”

    寒星跟飛虹出現的同時,唐邪身子驟然下沉,接著忽然消失了。

    他消失,小蘋果也跟著消失。

    十幾道寒星奪奪奪......定入大地,直直沒入泥土裏。

    劍刺空,刺在大地上,叮叮叮......變得粉碎,身子忽然軟軟落下,落下時才發現下半身定滿了暗器。

    後麵幾十條人影驟然慘呼著倒下。

    她沒有尖叫,這裏的慘叫聲已夠多。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就在軀體上發出劇烈疼痛的時刻,閉上了眼睛。

    “好快的劍。”白雲不由暗暗惋惜。

    歸紅也暗暗歎息,“可惜她已廢了,不能再殺人了。”

    白雲長長吐出口氣,又說,“也許唐邪並不想要她的命,隻想控製住她。”

    “哦?”歸紅笑了笑,“你有什麽高見?”

    “無論做到唐門門主的位置,都知道什麽人活著比死掉有用。”白雲又解釋著,“他想要令唐正別的部屬誠服與自己?”

    “是的。”歸紅吐出口氣,又說,“隻有這樣,唐邪的勢力才得已穩固。”

    白雲眨了眨了,“現在你的戲好像已唱完了?”

    歸紅笑了,笑意又變得淫狠而猥瑣,她說,“沒有,現在還沒到唱的時候。”

    “還沒到?”

    歸紅不在說話,指了指下麵。

    白雲的目光又落到唐仙身上,他甚至感覺到她此刻正忍受著劇烈疼痛帶來的折磨。

    漂浮的天燈猶在,唐仙帶來的人已徹底死翹翹,而她本人也伏在大地上喘息,喘息而痛苦。

    淚水順著臉頰流向嘴角,竟是那麽的苦鹹!

    “怎麽樣?”唐邪慢慢從屋子裏走出來,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他實在沒有想到唐仙的身手居然這麽極速這麽準確這麽凶猛,他幾乎死在那致命一擊下,他甚至後悔去冒險。

    唐仙慢慢睜開眼,“你沒有殺人?”

    “你活著比死去有用。”唐邪的目光落到唐仙下半截,又暗暗憐惜,她說,“你以後再也不能殺人了,此刻有什麽感想?”

    唐仙不語,嘴角因過度用力而沁出了鮮血。

    “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唐邪惡狠狠的笑了笑,又說,“我隻不過略施小計而已,竟釣到你這隻大魚,恐怕你老子也絕對想不到。”

    “也許。”唐仙將嘴裏的鮮血吐出,又說,“也許你已快要倒黴了。”

    “我現在能有什麽倒黴的?”唐邪淡淡的笑了笑,“也許我走運的時刻該來了。”

    唐仙眨了眨眼,忍住劇痛,慢慢的說,“也許你不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

    “什麽事實?”唐邪將唐仙抱起,影子忽然搬了張椅子過來。

    這人行事仿佛跟鬼似的,快的令人無法想象。

    將唐仙放下,唐邪才伸出手。

    他的手伸出,掌中立刻多出一酒杯,酒已滿上,他此很需要這個東西。

    一個人在獲得成功,有了進步的時候,都需要用酒來刺激一下,他也不例外。

    唐仙等到他將杯中酒飲盡,才淡淡的說,“我聽過天機神算說過我們唐門。”

    唐邪臉色變了變,“神算子來過這裏?”

    “是的。”唐仙又說,“我也是偶爾遇到的,所以我們聊到了唐門。”

    “他說了什麽?”

    “唐門很快不在有爭鬥了,而且主人也有了變化。”唐仙又說,“我也不信的,但是我不得不信這的的確確是真的。”

    “沒錯,這裏的主人不是你老子的,那一定是我的了。”

    “你錯了。”唐仙又笑了,笑的譏誚不已,“這裏的主人既不是我老子,也不是你唐邪。”

    “那是你?”唐邪頓了頓,又說,“難道你還有做門主的機會?”

    唐仙搖頭,又說,“他並未說出是什麽人,但絕不會是你,也不會是我老子。”

    他不讓唐邪說話,自己又說,“但他說出了我的遭遇,還有你的遭遇。”

    “你的遭遇是什麽?我的遭遇又是什麽?”

    唐仙瞧了瞧自己的雙腿,笑著搖搖頭,又說,“我的遭遇就不用多說了,但是你的遭遇很悲慘。”

    唐邪大笑,“真的笑死人,我怎麽會有悲慘的命運?”

    唐仙不在說話。

    她似已不願跟這人多說任何話,多說任何的話都絕不會有一絲好處。

    白雲沒有笑,目光落到唐邪的臉頰上,所以才笑不出,他說,“你看他還在笑,笑的好像還很開心。”

    “他很快就要笑不出了。”歸紅淡淡的笑了笑,又說,“一個死人絕不會笑的。”

    白雲頓了頓,“你看得出他會死翹翹?”

    “不是我看的出。”歸紅又解釋著,“因為這本就是我的計劃,是我要他死翹翹的。”

    “可是他那裏......。”

    歸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又說,“快看看他。”

    白雲目光落到了下麵。

    這個時候,唐邪招了招手,隱藏在墓碑後

    的人忽然現了出來,人數也許並不多,但每個人都很精神,很矯健,很快速。

    他們忽然矗立在不遠處,影子慢慢的靠向他們。

    “你們辛苦了。”

    他的樣子仿佛是首領慰問下麵累死累活的部屬,眼裏又湧出尊敬之色。

    沒有人說話,他們仿佛是啞巴,隻會出手殺人。

    唐邪又笑了,“你若是能讓他們說話,那就是怪事了。”

    影子不在說話,忽然影子般矗立在一側,他似已感覺哪裏不對勁了。

    唐邪瞧著唐仙,久久才說,“你看他們怎麽樣?”

    唐仙瞧了一眼,就說,“他們出手很不錯,能躲過他們攻擊的人,江湖中並不多見。”

    她眨了眨眼,又說,“也許比二十四魔手更厲害。”

    唐邪笑了,“你果然有眼光,他們是組織裏的新鮮血液,也是以後唐門各分堂的堂主。”

    唐仙冷笑。

    因為她看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她雖然看著可怕,心裏卻在暗暗期待早點到來。

    墓地裏還有人沒有出來,這些人又是什麽人?難道不是唐邪的人?

    白雲已看了出來。

    歸紅柔柔握住他的手,又說,“你看到他們了?”

    “是的。”白雲的聲音竟已在輕顫,他說,“他們是你的部屬?在那裏等機會出手?”

    “是的,他們出手才是致命一擊,唐邪恐怕哭的很難看了。”

    她沒有解釋,也不用解釋了,臉上竟已飄起了笑意,一種刺激、興奮的那種奇特笑意。

    這些人已出手!

    一群人驟然從墓地中箭一樣射出,躍出時刀光已在飄動。

    刀光飄動間,唐邪身子半轉,神色慘變。

    他顯然也沒有想到後麵還有人等著出手,這是他的失誤,致命的失誤。

    外麵的人還沒來得急出手,就忽然倒下了七八個,倒下沒有發出殺豬般嘶叫、哀嚎,這種鬼叫對自己沒有好處,他們隻有淡淡的喘息聲音,比秋風掠過大地那種聲音還要輕上很多。

    輕的仿佛是死人咽下的最後那口氣,鮮血從他們軀體半截處驟然射出,傷口也是很大。

    小蘋果隻看了一眼,就忽然暈眩了過去。

    那傷口很容易令人聯想到菜板上切斷的蘿卜,蘿卜的傷口處平整而簡潔,他們的傷口雖然平整,卻不是簡潔的,這令人很容易聯想到菜場殺魚一幕......。

    小蘋果就在那一幕下暈眩過去。

    她暈眩過去的時候,還有個人睜大眼睛瞪著她,仿佛在尋找著什麽?沒人知道他找的是什麽。

    他的手到處摸索著,卻發現下半截忽然沒有了,那種恐懼又有誰能忍受得了。

    出來的隻有八個人,八把長刀。

    寬袍大袖,刀身長而彎曲,刀柄也很長卻並不彎,每個人的眼中沒有仇恨,更沒有激情。

    他們殺人仿佛是吃飯、睡覺、走路,那麽自然那麽純熟,仿佛已是他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唐邪從未見過這些人,更沒想到這些人出手竟如此迅速如此歹毒如此直接,他說,“你們是什麽人?”

    他說著話的時候,聲音已在輕顫。

    他已懼怕!

    “我們才是殺人的人。”

    說話的人還在天燈上起伏著,他落下來的時候,刀尖在滴血,人在惡笑,笑的比厲鬼更可怕,因為他像是吃厲鬼的那種惡煞。

    這時候天燈落下幾盞,一起落下還有削斷的屍骨。

    沒有風,依然沒有風。

    天地間沉悶的像是地獄,也許比地獄更令人難以忍受難以麵對,因為地獄裏至少還有風,這裏卻沒有。

    雖然有光,這種光更令人發瘋、奔潰、絕望。

    唐邪目光盯著說話的這人,並未看別的地方,因為已不必,他相信其他的人必定已死翹翹。

    這人腦袋上捆著一根布條,印堂上有粒圓形紅色記號。

    唐邪看得出這人無疑是這裏麵的首腦,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比別的人高上一頭,別的人都肅立於他身後,掌中刀還在滴血,他們仿佛還未殺過癮,又仿佛沒有殺得興奮。

    首領忽然說,“你的人被我們幹掉了,你看見了沒有?”

    這人說完就在咯咯笑著,笑的唐邪臉頰上的肌肉都已劇烈顫動、抽搐,他仿佛時刻都會奔潰、嚇死。

    唐邪點頭,又說,“我看到了,而且看的很清楚。”

    “那就好說了。”這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慢慢的說,“我就是宮本七次郎。”

    唐邪點頭,弱弱的說,“貴幹?”

    他想知道這人為什麽來出手,也許還有一絲機會活下去,他不願逃了,因為這法子實在很迂腐而無用。

    “當然是殺人。”宮本七次郎又淡淡的說,“我們專門過來殺你的。”

    唐邪勉強擠出邪邪的笑意,肚子裏的心似已徹底凍結、凍僵,他知道活著的機會沒有了,他又問,“你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我們接了一票殺你的買賣?所以我們就來殺你了。”

    他說殺卻並未動手,這令唐邪暗暗發苦深深恐懼,因為等待死亡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有過這種經驗的人,都知道那種等待也許比死更令人難以忍受。

    唐邪沒有說話,因為說話已無用,他此刻能做的,也許隻有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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