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禍起紅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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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一豪離開前廳,隻覺得滿心的憋屈、憤懣。他沒有回房,徑直離開“廣怡園”,來到文珠城內。

    隨便找了家酒樓,段一豪進到雅間,讓夥計端上兩壺烈酒。他連菜也不要,仰起頭將整壺烈酒直接灌下。

    “咯......”

    腹中火熱升騰,加上湧起的酒氣,醺得段一豪麵紅耳赤。他咬牙切齒,硬生生把手中的酒壺掐碎。

    “景華......賤種!”

    嘴裏忍不住咒罵出聲,段一豪伸出右手,又抓向另一個酒壺。

    一直以來,他都是順風順水,沒經曆過太多波折。段氏在解鈴城財雄勢大,他本身資質尚可,修為在同輩中名列前茅。

    但最近數日黴運當頭,讓他在心上人眼前連連受挫、顏麵掃地。過去數十年來,類似情況從未發生過。

    “吱呀.......”

    雅間木門忽然打開,腳步聲隨之響起。段一豪麵容扭曲,怒火直衝上頂門。

    剛剛還囑咐過夥計,讓他不得來打擾自己。怎麽倒黴起來喝水塞牙,連賤民都如此猖狂,把堂堂供奉的吩咐當耳邊風?

    他正要起身發作,旁邊伸過一隻大手,拿起桌上了的酒壺。段一豪愕然回頭,同僚失意的神情映入眼簾。

    趙聰天一口氣把酒水喝幹,拍著桌子大吼道:“夥計!再來四壺好酒!要快!”

    剛才廳前較量,趙聰天被幻術嚇到失禁,成為眾人眼中的笑話。而且他修為不高,段一豪平素頗有些看不起對方。

    此刻不知為何,酒入愁腸,段供奉心中竟大起同病相憐之感。

    “不錯,再上四壺好酒!上菜!”

    酒樓夥計眼睛不瞎。兩個客人都是修士,身上穿戴非富即貴,而且心情極差。他手腳麻利地端上酒菜,臨走時輕輕帶上了房門。

    段、趙二人換上大海碗,默不作聲地狂飲。一連五、六碗烈酒下肚,兩人雖沒什麽醉意,臉上卻都紅了。

    趙聰天突然開口道:“段兄,我恨!”

    段一豪一愣。

    “啊?”

    “我等先祖流血流汗,建起齋中偌大的產業,才有了如今‘觀月齋’的赫赫威名。結果呢?一眾後輩兢兢業業、辛辛苦苦,非但沒得多少實惠,反要和新進供奉同吃同做,爭搶一點蠅頭小利。幹得好了,別人說你是齋中舊人,理應如此。稍有差錯,立刻便翻臉作態,絲毫不講情麵。段兄你說,這世上還有沒有公平?”

    話不新鮮,都是“宿老派”供奉的老生常談。可此刻在段一豪聽來,言語含義分外不同,他忍不住重重點了點頭。

    趙聰天繼續道:“......就說那個景華,入齋才幾天?對齋中有什麽了不得的貢獻?這幫蠻野散修,平日多在山林間打生打死,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他們懂什麽經營之道?貨殖之法?”

    “景華”二字觸痛段一豪的心頭傷疤。想起幾天來盧影彤的言語、神態,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咬著牙罵出聲來。

    “賤種!”

    “呯!”

    趙聰天把桌子一拍,重重說道:“對!就是賤種!這些新進的家夥囂張霸道,不懂尊重齋中前輩。他們哪知道我等先祖的辛苦?那個景華尤其過分,禮樂城老趙和他有些嫌隙,結果他把老趙弄到家破人亡。前次去壽陽的路上,他又夥同幾個‘新進派’供奉,狠狠坑了我們一把。這次......這次......哼!”

    “啪!”

    “哢嚓.......”

    段一豪揮動手臂,狠狠拍在右邊的座椅上,一下把扶手連同椅麵全部打爛。

    “我要殺了他!”

    趙聰天搖頭道:“不成。齋中規矩明明白白,哪怕他隻是客卿,我們無故動手也是死罪。他一條賤命,不值得我們給他陪葬!”

    段一豪紅著眼睛問道:“老趙,你主意多,難道不能想個辦法?”

    “聽說上次在禮樂城,他們家本來已經完了。結果不知從哪裏偷來個符寶,‘鏡花水月’一下子翻盤,連帶著城中舊人全都灰頭土臉。誰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寶貝?想算計他不容易。除非......”

    段一豪瞪大眼睛,倏地坐直了身子。

    “除非?”

    “除非借助外人的力量......”

    段一豪側過頭,眼珠連轉了幾下。

    “外人?你是說夬洲的‘玄甲門’?他們雖然幹的是這檔買賣,但派中修為最高的不過是化神上人,絕對沒膽量接下來......什麽‘玄甲一出、神鬼辟易’,就是在胡吹大氣。唬唬散修、小宗門可以,碰上硬茬子就慫了。要不然,多年來‘明珠殿’怎麽會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因為‘玄甲門’從不動大宗門、大世家的弟子......”

    趙聰天摸著下巴道:“景華不過是客卿......”

    “客卿他們也沒膽殺。景華住在禮樂城,要是莫名其妙地死了,無異於在打本齋的臉。富真人、邰主事他們絕不肯善罷甘休,若齋中動了真火,連帶出我們會更加麻煩。”

    趙聰天“嘿嘿”笑了幾聲。

    “段兄高見......不過景華眼下風頭正勁,他想在齋中顯擺,怎麽可能一直留在禮樂城,不外出做事?在外麵跑差事,有個三長兩短相當正常......八年前楊主事在西荒道、五年前曹執事在漠北道,哪次不是死傷慘重?哪次又找到真凶啦?遠的不說,就我們解鈴城那批貨,司馬執事到現在還焦頭爛額,沒發現絲毫線索?天下之大,上哪兒去找那些東遊西蕩的蠹修?”

    段一豪有點心動,壓低了聲音。

    “老趙你的意思......”

    “我知道有個門路,可以找到‘玄甲門’裏的硬手。他們幾個在外專接私活,不過......要價都不低......”

    段一豪此刻腦中發熱,盧影彤的容顏愈加清晰。旋即畫麵變幻,重現廳前的種種“曖昧”。

    最讓他揪心的,是後麵富玉蓉揮退眾供奉,佳人不願和自己一同離開,反而賴在裏麵,聽景華他們說話。

    “錢不是問題。你我二人合力,還怕湊不出來?然後呢?”

    趙聰天點頭道:“我打聽過了,景華在禮樂城隻有兩個親戚,開了一家藥鋪。店裏的夥計、家中的下人,多數是在本地現招的,塞個‘釘子’進去不麻煩。我們盯緊點,隻要確認景華離開嵊洲,立刻通知那邊動手......不留活口!”

    段一豪臉上露出幾分猙獰。景華,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好!不要怕花錢,多找幾個人,務必要萬無一失。”

    趙聰天端起海碗:“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