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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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高峰期,溪北區東南一帶陡峭的上坡路,人車堵成了一鍋粥。

    小電驢毫無章法的亂停亂放,周邊居民的亂搭亂建成風,屋簷下的遮陽傘總是長寬高無限增長。

    再來一輛慢吞吞的校際公交車從路口橫插一杠,直接圍的水泄不通,蒼蠅都飛不進去。

    蘇哲成坐在悶熱的警車內,扒拉著衣領呼哧呼哧的往肚子上扇風。

    “這片區的警察幹什麽吃的,堵成這樣也沒人來管管?”

    海城市溪北區的警署,李安剛吃完早餐,正拿著牙簽在剔牙。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正在剔牙的手一滑,尖銳而細小的牙簽便刺進了牙床裏,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他捂著嘴哀嚎,憤恨的將牙簽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那電話鈴聲像是午夜凶鈴,響聲急促而清亮,整個警署仿佛都被這聲音塞滿了。

    李安疼的嘴角有些抽搐,接通電話的時候,上嘴唇習慣性的牽了牽,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情緒。

    但隨即,他再次牽了牽嘴唇,狗腿的笑容便從唇邊堆了起來,滿臉的褶子像是一層層的攤開的折扇。

    “季局,你怎麽親自打電話來了?”

    季寒氣得吹胡子瞪眼,電話一通,立馬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

    “你幹什麽吃的,路都堵死了也不去管管。”

    正在局長辦公室打印資料的值班警察被嚇得不輕,白紙黑字嘩啦啦灑了一地,季寒眉間突的騰起三條皺紋,不耐煩的攆人。

    “滾出去。”

    從警署出來沒走幾步,李安就看到了從分局開來的警車。從電話裏季寒的火爆程度不難聽出,那警車上坐著的應該官職不小。

    在原地兀自整理了一下儀容,他夾著警棍畢恭畢敬的上前,對著蘇哲成又是哈腰又是作揖的。

    “領導好。”

    蘇哲成撅著下巴,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與季寒如出一轍。

    “現在才來,你他媽早幹什麽去了?”

    蘇哲成平日裏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要是真的發起狠了,也是不好惹的,特別是他放下臉,不苟言笑的表情總是讓人不寒而栗。

    偏偏李安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平日裏對那些外地商販凶神惡煞的,到了蘇哲成這兒卻隻能連連點頭,低眉順眼的配合著。

    齊真推開車門下車瞧了一眼路況,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問。

    “這兒離案發現場還有多遠。”

    李安立馬又朝著齊真笑得畢恭畢敬。

    “不遠不遠,翻過這個陡坡就到了。”

    齊真點頭,把後座的蘇薇叫上,兩人首先從車隊裏繞了出去。

    蘇薇跟在她身後問:“不等白隊?”

    “不用,這附近他熟。”

    李安是海城市溪北區東南一帶警署唯一的在崗警察,因為這片區的特殊情況,幾乎沒有警察願意來這兒上班。李安因為犯了錯被調了下來,一個人扛著這塊燙手山芋,一幹就是兩年,也沒見他打過報告申請調職。

    一路上來,沿路的商販見到李安,都自發的將違規的地攤往裏挪,亂停亂放的小電驢也在刹那之間挪開,全都停到了規範的位置。而那些搶不到車位的小電驢,也都被主人搬進了屋。

    很快,上坡路便通了車。

    幾個膽大的小孩更是圍在一起相互起哄,沿著路一直向上喊著。

    “李惡霸來了!”

    李安滿是橫肉的臉漲的通紅,斜著眼看齊真的臉色,瞧見她並沒有臉色的變化,這才垮起臉教訓那些孩子。

    “去去,小心我晚上我上你們家抓你去。”

    小孩子吐著舌頭,做著鬼臉鬧哄哄的散去。

    蘇薇湊在齊真耳邊耳語:“看來這警察作風不行。”

    齊真笑容依舊:“作風是差了點,但是效果很好。”

    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雖然不熱,但卻耀眼得嚇人,明晃晃的照的人睜不開眼,在太陽的驕烤下,路邊的下水道逐漸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看著一小段的陡坡距離,也把三人爬的夠嗆。

    李安帶著他們穿過了人滿為患的主道,左拐進了一條隻有兩米寬的小巷子。

    巷子裏治安尤其的差,很多燒烤店鋪提前搶占先機用桌子板凳占了路,誰也不肯退讓,留下的空地隻能讓一個人側著身子走過去。

    李安走在前麵,一腳將塑料凳子踹開老遠,硬生生辟出一條足夠兩人並肩走過的路。

    飯點留下的食物的殘渣散發出惡臭,蘇哲成嫌惡將T恤的衣領拉起來捂住鼻子,皺著眉走過了巷子。

    巷子盡頭那棟獨居的小平房前黑壓壓的圍滿了人,全都低聲在議論著。幾個眼尖的居民看見李安走過來,立馬一圈圈的迅速散開。

    那棟小平房看起來已經年久失修了,外表並沒有貼瓷磚,房頂漏的水沿著牆流下來,在牆壁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水跡,在牆角還有一灘灘的綠色的已經發臭的汙水

    屋子裏也沒有打地皮,白色的橡膠桶翻在地上,桶裏的水倒了出來,屋裏變得泥濘一片,就連泥土都被水浸的鬆軟起來,腳踩在上麵發出“滋滋”的軟糯的聲音。

    在屋子的牆角處,放著一隻白色半透明的橡膠水缸,而屍體,就浸泡在那缸水中。

    水漫了出來,無聲的沿著缸壁滴進泥土裏。

    屍體手和腳被綁在一起,像是泡藥酒時的人參,蜷縮在水底,死者的臉被紅色的綢帶緊緊的固定在水缸的缸壁上,眼睛大大的睜著,瞳孔裏滿是恐懼。

    狹小的房間被那隻水缸占去了一半,入目,皆是死者被泡得發脹的眼珠。

    報案的是附近的清潔工,早上收垃圾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鎖,叫了幾聲也沒人應答,推開門,就對上了死者浸泡在水裏雙眼。

    上了年紀的清潔工被嚇到得不輕,此刻都還在門外瑟瑟發抖。

    專業的打撈人員將屍體從水缸裏撈出來,齊真習慣性想從兜裏摸橡膠手套。這才發現外套忘在車裏了。

    正想叫蘇哲成,一雙幹淨的未拆封的橡膠手套赫然出現在她麵前。

    遞過橡膠手套的手纖細修長,露出的小臂精壯有力。

    齊真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側臉線條柔和。

    她接過手套低著頭道了謝,並沒有去看來人。

    白蘇的視線焦在她頭頂,沉默了半晌之後便收回了目光。

    他抬腳跟上她的腳步,開始了簡單的現場勘查。

    “水缸的角度被精心的調整過了。”白蘇說道。

    “怎麽說?”

    “你看這兒,這個大大的腳印應該是死者的,而凶手的腳印,則被他自己抹去了,他站在死者的身後,將死者推進了水缸,然後按住他的頭,直到死者窒息身亡。”

    蘇哲成隔著不遠的距離喊齊真。

    “老大,這兒有個腳印,你來看看。”

    齊真應聲走了過去,那腳印的尺寸比水缸邊的腳印要小一些,看起來像是個女人的腳印。

    “記錄下來,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來的。”

    說完,她又繼續回到白蘇身邊蹲了下來。

    “現場留下的痕跡就隻有那兩個腳印,其餘的毛發和指紋幾乎沒有留下,屋子裏也沒有翻亂的痕跡,看來這個凶手,有很強的反偵察的能力。”

    白蘇正在仔細的查看水缸和水桶邊的痕跡,聽到她的話輕輕的“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刑偵組各司其職,將現場遺留下的痕跡一絲不苟的拍照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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