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鍾響的時候，七點半。

    陳闕穿著睡衣拖鞋從臥室出來，迷迷糊糊撒了一泡尿後，打開廳裏的燈，這才看到重淵仍坐在沙發上，兩眼直直地盯著ipad，房裏回蕩著刺耳而雷人的台詞。

    重淵抬頭瞥一眼陳闕，又重新低下頭，指著屏幕上的人問：“我剪這個人的發型怎麽樣？”

    陳闕走過去一看，他指著的人竟然是道明寺！！！

    陳闕：“……”臥槽，剛才一定出現了幻聽！

    伸出一隻手擋住屏幕中央，陳闕張大嘴瞪著他：“你想剪這種殺馬特發型？”

    “殺什麽特？”重淵頭也不抬地說，眼見那隻礙眼的手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終於不滿地抬起頭，“你擋住我了。”

    陳闕顫抖著縮回手，心裏頓時炸開了鍋，他看上癮了？這隻古董男鬼竟然看流星花園上癮了？！有什麽能表達他的震驚？一個年紀至少是他一百倍的大男人，哦不，是大男鬼，居然粉上了當代過氣偶像劇，而且還迷一般地惦記上了主角的殺馬特發型，我的天，這真不是在做夢？要不要再放一卷衛生紙在身邊，邊看邊流淚？好好的人設，怎麽說崩就崩了？！！！

    陳闕神色複雜地拿起一卷衛生紙，擱在重淵麵前。

    重淵掃一眼這個白色中空圓柱體，不明所以：“？”

    陳闕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摔門去浴室。刷過牙，又用一大捧冷水衝臉，刮了刮臉上新長出來的胡須，這才從極度的震驚中回神。

    走回大廳，陳闕彎腰合上ipad，電視聲驀然中止，“去劇組，晚上回來再看。”

    重淵心情不爽地飄起來：“你每天都去劇組？”

    陳闕默默翻了個白眼，“我不去劇組，誰給我錢用？沒有錢，誰幫我交網費？沒網絡，你又怎麽能追nc電視劇？”

    重淵靜了靜，後半句話涉及新的名詞和形容詞，他聽得雲裏霧裏。不過重點在前半部分，前麵的話他還是能聽懂的。想了須臾才問：“腦殘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的意思。”陳闕沒給你解釋，換了鞋子走到門口，朝沙發上的男鬼招招手，“快點，別遲到了。”

    “先回來，”重淵道，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上次欠的債該還了。”

    知道他說的債是指喝血，陳闕微微一愣，隨即發現他的眼神很熟悉，飽含某種呼之欲出的熱忱，就像餓狼見著了一隻脖子拴著繩子的活羊。這種感覺讓他本能地不舒服，卻忍住沒有後退，清了清嗓子說：“不是十天才喝一次的？現在才三天。”

    重淵冷笑：“我看你精神好得很，能和我討價還價，便是一口喝光了也不怕。”

    陳闕見他眼神變幽暗了，身邊的空氣也跟著下降了好幾度，不由一個哆嗦，猛地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了，這幾天跟他相處得和諧過了頭，差點讓他忘記了男鬼的本性。寧許人，不許鬼神。當初既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意簽下了那奴隸製的條約，這隻鬼也在履行保護自己的承諾，自己哪裏能反悔？況且，這男鬼其實人還不錯，平時頂兩句嘴他也沒說什麽。他算是知道了，涉及到男鬼最重視的封印和食物兩件事上，還是保持緘口不言的好。

    想到這，陳闕不再遲疑，歪了歪頭，更好地露出自己的頸動脈，主動走到重淵麵前，這次倒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和緊張，反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這張近距離的臉上。這張臉白得沒有絲毫血色，配上齊腰的墨發，古仆的黑袍，卻出奇的搭，更沒有絲毫的違和。

    見他這般配合，重淵滿意地笑了笑，俯身貼在他的脖子間，張開了嘴。

    陳闕明顯感覺到一個冰冷的舌頭，隨後又和上次的經曆一樣，整個身子被點了穴一般，絲毫不能動彈。片刻後，男鬼直起身子，陳闕也恢複了行動。脖子上雖然沒有被咬傷的痕跡，也一點都不痛，但身體的溫度卻在流失。

    感覺腦袋有些發昏，陳闕按了按太陽穴，心知是放血後的正常反應，又問道：“喝血有效嗎？”

    陳闕意猶未盡地盯著他的脖子：“你難道沒發現，我現在可以一整晚不用回墨玉？”

    “你是說，你在封印外麵待的時間增長了？”

    重淵不說話，化作一個光點，隱進了墨玉裏。

    陳闕鎖門出去，上了電梯，拍了拍胸前的墨玉：“住那裏麵爽不爽？感覺怎麽樣？”

    重淵的聲音響在他的腦海裏：“你想試試？”

    陳闕失笑：“我又進不了封印。”

    “你想進我可以幫你。”

    陳闕有些好奇了：“怎麽進？”

    “吸光血，把你的靈魂抓進來，你就可以永遠住在裏頭了。”

    陳闕：“……”

    陳闕決定把剛才的談話通通忘掉。

    半個鍾頭後，到了劇組。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由於俞石騫無法繼續出演劇本《尖鋒》的男一號，編劇隻好連夜修改了劇情。

    《尖鋒》是部諜戰片，原來的安排是，俞石騫飾演深入敵營的臥底男一，藍慶芝飾演白蓮花女一號，季正楠飾演暗戀女主的敵方主幹男配。女主在認識男一後，果斷墮入愛河，男配心理不平衡，瘋狂滋生了嫉妒的毒蛇。三人之間展開一場情節老套的三角戀。感情線雖然狗血淋頭，劇情倒還不錯，不然也難入王導的法眼。

    現在導演發話改劇情，編劇便在男一和男二的身份上做了文章，將他倆改成孿生兄弟。這樣一樣，飾演男二的季正楠便順理成章擔負起一人分飾兩角的重擔。

    好在季正楠功底過硬，演技也精湛，在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角色中切換起來毫無壓力。連續拍了兩個鍾頭，導演這才大發善心休息十分鍾。

    季正楠捂著手走過來，朝陳闕笑了笑：“能幫我拿一下紙巾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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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闕瞥一眼他的胳膊，遞給他一張紙巾，“手沒事吧？”

    季正楠是劇組出了名的好人緣，人氣很高，脾氣性格也不錯，從來不亂發脾氣，不耍大牌，拍戲也拚命，最主要是演技非常不錯。陳闕對他的印象挺好。

    季正楠甩了甩手：“沒事，抹點活絡油就好了。”

    接下來一整天都在趕季正楠的戲。由於臨時改了劇本，很多地方都要重拍，時間很緊，導演又加補了幾場夜戲。等到收工時，都晚上十點了。

    今天幾乎沒有陳闕什麽事，隻在劇中做做群演和跑龍套。俞石騫很快就會和劇組解約，身為他的替身，自然也處境堪憂。

    陳闕站在斑馬線上，心不在焉地等著綠燈。他突然感覺很失落，深深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重淵突然道：“左轉直走。”

    陳闕回神，疑惑地望著重淵：“什麽？”

    重淵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左轉直走，快點。”

    陳闕看了看左邊的路，是回劇組的，路上還有我一個穿裙子的女人。“你要我回劇組是……”

    重淵打斷他，用命令的口吻道：“跟上前麵那個女人。”

    陳闕嘴裏嘀咕兩聲，腳步卻不含糊地追了上去。抬頭一看，剛才還走在前麵的女人，一下子沒了身影。

    “人呢？”陳闕停下來環顧四周，這是一條直路，除非她拐進了院子，否則不可能消失不見。

    “她進了劇組，快跟上去。”

    陳闕按他說的做，剛到劇組門口，保安給他開了門：“怎麽又回來了？”

    “落了東西，回來拿一下。”陳闕道，“剛才是不是有一個穿灰裙子的女人進來？”

    保安搖頭：“現在這麽晚了，除了你一個人進來，別人都是出去的。”

    陳闕走了十幾米遠，才回頭看一眼保安室，又望向半空的重淵：“不會搞錯了吧？保安說沒有人進來。”

    重淵陰森森地笑了：“當然沒有人，她是鬼。”

    陳闕縮了縮脖子，感覺頭皮麻了，深吸一口氣道：“你他媽要我跟……跟著一個鬼做什麽？”

    “去休息室，別發出聲音。”

    休息室的路很熟悉，陳闕一路摸過去，謹記重淵的話，踮腳尖走路，連呼吸也放輕了，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

    遠遠看見休息室的門緊緊關閉著，燈光從門縫裏漏出來，明顯有人在裏麵。

    仔細一聽，果然聽到門內細碎的聲響，聲音有幾分熟悉，卻小得像蚊子咬，站在門外根本聽不清楚。

    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門上，忽聽一道聲音傳來，陳闕瞬間呆住，徒然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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