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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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虛空,星輝燦爛,炙熱的光輝,若抓不住的流沙,輕輕從指間溜走。
距離即墨閉關已過去一月,虛空靈舟也駛出東星域,離開大羅星域,漸走向虛空戰場的邊緣。
時間在緩慢的流淌著,若清澈的小溪,聽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流動,然而,她確實溜走了。
即墨緊著眉頭,緩緩睜眼,雙眸中有無數顆星辰起伏、匯聚、旋轉,最終,化作兩隻深不見底的漩渦,若能吞走整個星空。
“呼”
他輕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隔窗望向屋外。
一個月,他在參悟中摸索,突破歸境二重天,若想突破,他隨時都能踏入歸境三重天,然而,他無法再入定。
他沒來由的心慌,心境宛如沸騰的茶水,漣漪卷卷,始終無法平靜,這是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後,因外界某些事的變化,而產生的一種心靈感應,稱作心血來潮。
他感到有事要發生,而且是大事。
即墨輕歎,緩步走出屋。
哪吒正在外麵獨自喝著悶酒。
即墨走過去,按住欄杆,道,“能再加快些速度麽,盡早趕回紫薇。”
“已經是最快速度了”哪吒放下酒壺,道,“是你的心不靜。因為近鄉情怯,還是迫不及待”
即墨搖頭,深吸一口氣,再從鼻中緩慢呼出,道,“心無法安靜,應是有事要發生,盡量再快些吧”
哪吒無奈的欠肩,道,“好吧”
即墨淡笑,嘴唇揚了揚,展手放出星空棋界,盤膝坐地,提起棋子,輕輕放落在棋盤上,連續三顆棋子落下,他終於穩住心神,再度入定。
時間飛逝,又是一月,即墨晉升歸境三重天。他刻意壓製進階的速度,但潛意識中,卻有個聲音在支配著他,要他盡快突破,修為越高越好。
因此,又過去半月,他再度突破,歸境四重天。
即墨知道心急了,再度從入定狀態蘇醒,強迫自己進入星空棋界。
這次,他共落下十八子,才勉強穩住心神,他知道,不能再這樣強行入定,否則定會走火入魔,故而,他放棄修煉,獨步行走在靈舟中散心。
走著走著,竟無意間來到老爺子居住的屋外,即墨微怔,推門進入。
老爺子正盤坐在床上,依舊未蘇醒,但整個人的狀態卻已好了許多,他的生機在逐漸恢複,呼吸微弱而有規律。
這種狀態,不是要從入定中醒轉,就是有所突破,要進入下一輪新的循環了。
即墨盯住食人魔,看了許久,揚手施法,為老爺子驅走身上的塵埃,輕步退出屋。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瞬,他的心重歸寧靜,菩提子無聲震鳴,仿若有神佛站在高天吟唱佛經,呢喃聲雖模糊,卻震耳發聵。
即墨匆忙趕回住所,再度閉關。
此次,他真正的做到心靜、意合,故而過去兩月,始才突破,歸境五重天。至此,他才放緩境界的提升速度,進而加強對道和規則的感悟。
他每次提升境界,都能斬獲九段規則,到歸境五重天時,共斬獲四十五段規則。於其他修士而言,到歸境九重天,都很難獲得這種成就。
然而即墨並不滿意。他隱約有種感覺,冥冥中仿若有種規則,阻擋著他對天地的感悟,也便是說,此次閉關,他本該有更多的收獲,但因這規則,他前進的路卻生生被斬斷。
“這是天道規則,天地誕生之際便存在,除非能超越天道,否則絕對無法打破。”大黃狗聽聞即墨敘述,神神叨叨的道。
“天道規則。”即墨沉吟,若有所思。
哪吒走來,盤膝坐穩,磨著牙道,“已到紫薇星域邊緣,還有半月航程,便能到紫薇極道星了。”
“快要到了。”即墨站起身,走到靈舟邊緣,憑欄眺望,發現果然來到一片紫色的星海。
那星海無邊無際,數不盡的紫色星辰,宛如灑落在虛空中的紫色水晶,它們都圍繞著一顆巨大的古星旋轉。
即便在紫薇星域邊緣,也能發現,中間那顆星辰大到沒有邊際,整個星域中,沒有一顆星辰能和它相比。
“這便是聖君的家鄉麽”梅山六人聞聲走來,麵露喜色,道,“好一顆古老的星辰,還未靠近,便感到一股洪荒古氣撲麵衝來。”
虛空靈舟繼續航行,白駒過隙,時光荏苒,那顆紫色的古星,在眾人眼中逐漸放大,原本僅是豆子大的一點光華,待十餘日過後,已完全無法再丈量邊際。
仔細看去,隻見在這顆紫色星辰的背麵,有一片漆黑的海域,始終背對星空。太陽、太陰,兩顆星辰也環繞著這顆古老的星辰,無數的星辰、隕星、彗星,如浪潮般,潮起潮落。
咻
一艘戰艦貼著太陽星飛速馳過,進入紫薇極道星的大氣層中,消失無形。
不多時,又有數艘戰艦馳過。
“好多戰艦,這顆古星莫非已淪為戰場”郭申正色道。
“極有可能。”姚公麟點頭。
即墨蹙眉,心中的不詳感若噴發的岩漿,再也壓不住。這些從天外馳來的戰艦,顯然來自其他星辰、星域,也想進入紫薇機道星,分上一杯羹肴。
“小心隱蔽,安全降落。”即墨退出半步坐穩,提起棋子,迫使內心平靜,卻始終未能做到。無奈,他再偏頭看向身後的紫色星辰,低聲自語,“三年了,離開初始地四年有餘”
“今日,我又回來了”
他眼中閃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在一道雪崖上,一條孤獨的身影獨麵數萬人,在跳下雪崖的那一刻,若誓言般的呢喃,震蕩在高空。
若我歸來,定不忘今日
虛空靈舟隱形了,變幻模樣,做出偽裝,即便被人發現,也隻能看出它是一艘普通的戰艦。
無聲中,靈舟穿過一層氣罡,平穩駛入大氣層,隻見無數的山嶺漸沒入眼中,遠處是一望無盡的平原,在另一個方向,又是白茫茫的天地,銀裝素裹,天地同色。
這裏,被稱作北原,那片白雪皚皚的世界,名為極地冰川
“從此處離開,又從此處歸來。”即墨有些恍惚,低頭看著地麵,道,“直接去蠻荒初始地,讓你等嚐嚐我初始地釀的靈酒。”
“好”哪吒提高聲音,舔著唇角,道,“肯定比不上瓊漿。”
即墨輕笑,道,“的確無法與瓊漿相比,卻也別有滋味。”
陡然,他神色怔住,目光穿過雲層,落向地麵,道,“等等,有個故人。”
言罷,他已走出虛空靈舟,踏步落下高空,哪吒也收起虛空靈舟,一眾人緊隨即墨,自高天走下。
這是一片冰原,遠處是寬大的峽穀,卻已坍塌了。在峽穀一側,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外有一方巨型平台,完全由堅冰塑成,站在高空看去,若是猛虎張開血口,匍匐在餐桌前。
即墨落在高台上,並未驚動任何人,他緩步走過去,平台上有幾株冰樹,一群孩童正在嬉鬧,並未發現一個陌生人走來。
即墨定目,看向遠處的那個女孩,若他未記錯,這個五歲左右的女孩,應叫作夢紫瞳,當年在冰村時,小丫頭粉雕玉琢,若是陶瓷娃娃般,而如今,她已婷婷玉立。
那女孩將頭埋在膝間,用膝蓋撐住下頜,靜靜地盯著遠方,雙目無神,透露著淡淡的哀傷。
即墨微怔,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眼中竟有如此濃重的悲戚。
他定了定神,緩步走去,坐在小丫頭身邊,斜頭盯住她。盡管已過去三年有餘,但依稀還能從女孩臉上看見昔日的痕跡。
那女孩低著頭,若有感應,偏頭與即墨的目光相撞,陡然怔住,睜著大眼,不確定的道,“穆白哥哥”
即墨怔了怔,輕輕點頭。
當年他行走在北原時,曾化名穆白。隻是難以想到,那時夢紫瞳才兩歲而已,以小丫頭兩歲的記憶,過去三年,竟還能記得他,著實令他詫異。
畢竟,孩童的記憶很有限,若非至親至己之人,很難在幼時記住其他人。
“穆白哥哥”小女孩扭頭撲在即墨懷中,哭道,“媽媽死了,冰暴伯伯死了,雪翱叔叔也死了,他們都欺負我,嗚嗚”
即墨微愣,輕輕理順小丫頭腦後的發絲,想起那個叫夢姑的睿智女人,還有那個名為冰暴的漢子。昔日,他曾與這二人結下因果,未想僅才三年,故人便已逝去。
“不要著急,慢慢說,無論發生什麽事,哥哥都為你做主。”即墨扶住小紫瞳的肩頭,抬指擦幹他眼角的淚花。
不用想,他也能猜出一些原因,冰暴、夢姑辭世後,再無這二人庇護,小丫頭定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他低頭看向夢紫瞳凍的發紅的手指、臉頰,若有若無的寒風吹來,其他孩子都裹著厚厚的皮襖,而那小丫頭,卻隻,穿著一層薄薄的棉衣。
遙想昔日,冰暴、夢姑在時,為冰村做出許多貢獻,那時小丫頭過的很幸福,哪受過這等虐待。
“穆白哥哥,媽媽說你是好人,沒有你,冰村的人都活不了。可是,冰村的人活下來了,還養活著雪村、風村養活了很多人,然而媽媽媽媽他們卻死了”小丫頭哽咽,語無倫次。
即墨蹙眉,若有所思。
“他們是壞人,媽媽和冰暴伯伯讓他們居住在風暴崖,分給他們食物、藥草,而他們他們卻殺了媽媽”
小丫頭捏緊拳,撲在即墨肩頭,咬著牙大聲哭泣,“這些年,全靠雪翱叔叔,但在不久前,他也死了,我知道,他是因為不聽風領主的話,總和風領主作對,才會”
即墨無聲,聆聽著小紫瞳的哭訴。
小丫頭是把他完全當做親人了,才會傾訴滿胸的委屈。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竟背負如此沉重的擔子,令人心酸。
在災難亂世中,人性泯滅乃是常事,小丫頭的遭遇不過是一個縮影,在知道的,或不知道的某些角落,每天都在上演著相似的一幕。
小丫頭哭了很久,最終隻剩下無聲的抽噎。
即墨輕輕捋著她的長發,柔聲道,“我為你報仇,跟我走吧離開這片給你帶來傷痛的土地,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隻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他並未在意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甚至,根本未將已被人在包圍的事實放在心上,他僅是重複的,輕輕地捋著小丫頭的長發。
夢紫瞳哭的累了,靠在即墨肩頭,漸漸睡去。
即墨這才轉頭,看向虎視眈眈的人群,目光滑動,落在最前方的貂袍中年人身上,聲音雖輕,卻如炸響的春雷,“你便是那風領主”
“不錯。”那人點頭,道,“小子,你又是何人這是我風暴崖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即墨不語,抱著小丫頭緩緩起身。
空氣若是凝結,整個世界一片寧靜,連高空的雪花也不再墜落,一陣風吹來,吹散靜懸在半空的雪晶。
“裝神弄鬼”風領主咬牙,提拳殺來,但那殺機凜然,宛如山嶽般的鐵拳,卻被一層無形的光屏擋住,再難進寸許。
即墨緩緩抬步,眉心開裂,半顯露出道眼,豎眼中恰映出那風領主驚恐的麵容,“你換過血,體內流淌著魔族的血液”
即墨蹙眉,想起在神州時,爛海枯曾化身半魔,便是因將血液換作魔血,進一步引發自身的魔化。
神魔的血液高貴而強勢,完全能壓製其他大部分血脈,對身懷孱弱血脈的普通人族而言,哪怕最普通的魔血、神血,也具有極大誘惑力。
然而,一旦換上神魔的血液,便會被逐漸同化,化為半魔、半神,更有甚者,直接化作神魔。
除了換血以外,換骨、換肉、換髓等,都能被神魔同化,進而擁有神魔超凡的戰力。
而這風領主,便是換過魔血的人。
“你到底想幹什麽”風領主駭然,隨著即墨抬步向前,他也不斷後退,不多時,便已退到懸崖前。
那風領主偏頭看向深不見底的崖穀,神色變得猙獰,咬牙怒喝,瞬時半化為魔。
隻見他全身都被一層漆黑鱗甲覆蓋,但與真魔相比,卻是相形見絀,隻能算作半人半魔,人無人樣,魔無魔形。
“死吧”風領主怒喝,提起另一隻鐵拳,轟向即墨眉心。
“不自量”即墨未語,沒有任何動作。
他盯住風領主的瞳孔,澎湃神念湧出,直接探入其識海,一番探查後,神色漸肅,雖與他所想有所出入,卻也相差不多。
原來這風領主身懷魔血,卻還另有一番原因。
北原雖空曠貧瘠,卻還是存在著少量複蘇的神魔,他們憑借不死之身,超凡戰力,逐步掌控了許多小部族,而後在這些部族中實行換血,借以同化各個種族。
相比於代價高昂的換髓、換骨等,換血確實簡單方便,半滴血液,便能同化十數個普通修士。
換血所產生的半魔、半神,很快便被送出北原,融入神魔大軍。
這些半化的神魔,雖比不上真神、真魔,但其實力也不容忽視,有效擴增神魔的數量,為神魔占領紫薇極道星,提供著巨大助力。
事實上,在許多有野心的人眼中,神魔的血液充滿誘惑,然而,他們卻是不知,換上神魔血液後,不但身體會被同化,思維也會逐漸被控製。
而夢姑、冰暴,便是因不支持神魔的這種做法,堅決不換血,也不支持風暴崖其他村落的人換血,故而被神魔扶持的風領主暗害。
這些年來,夢紫瞳若非有那雪翱的庇護,定已糟到毒手,可惜,那雪翱最終還是與夢姑、冰暴走上同一條路。
看到此處,即墨神色漸冷,打開道眼,掃向人群,發現果然還有許多人身懷魔血,不由暗歎神魔好手段。
這樣下去,神魔非但不能滅盡,反而會越來越多,畢竟投身戰場的都是半魔、半神,真正的神魔,都留在大後方,此消彼長,人族定會吃虧,逐漸消亡。
神魔的血液太霸道,星空中,能抵擋住其同化的種族,實在太稀少了。
而人族的血脈本就孱弱,非是特殊體質,或是大帝後人,其他人一旦接觸神魔血液,便會遭到同化,相對而言,這種無形的災難更難提防。
神魔為了攻占人界,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即墨無言,抬指點在那風領主眉心,抹出一點血花,此人並非強製換血,而是心甘情願,留下這樣的人,終是遺禍。
他蹙眉看向其他人,此處半數的人,包括許多小孩,都被換作魔血,他不可能將換過血的所有人都殺了,畢竟他並非嗜殺之人,若真這樣做了,與神魔又有何異。
定了定神,即墨微歎,抬指虛點,從指間噴出一道金血,沒入那些被換過血的修士眉心。
他這是以聖胎帝血,強行衝刷魔血,讓兩種血液相互抵消,進以恢複那些遭受魔化的人原本的血液。
“不”有人嘶喊,“我不要失去魔血,不要喪失這種掌控力量的感覺。”
“你個魔頭,憑什麽剝奪我體內的魔血,剝奪我的力量。”有人大喝,惡狠狠的盯住即墨。
“殺了他,不能讓他奪走魔血。”有人大喊,瞬時,所有被魔化的人都化作半魔狀態,向即墨撲來。
即墨蹙眉,緩緩收回滴血的指尖,抬足向前,踏出一步,刹時,衝在最前方的人炸為血霧。
他停住腳步,盯住人群,道,“再上前者,死”
人群微頓稍許,便又掀起狂熱浪潮,許多人都在亢奮呐喊,撲向即墨。
“殺了他”
即墨眉頭蹙的更緊了,這次,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眼前這群被魔化的人,就像癮君子般,已迷戀上魔血帶來的那種力量感,若剝奪魔血,使其重歸平庸,他們絕對無法忍受。
這是精神上的墮落。
心若沉淪,將再無解,靠換血若能喚醒他們的意識,即墨哪怕舍棄一縷精血,也可為這群人洗淨魔血,然而,他們的精神已墮落,無論做的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
此刻,唯獨剩下一字,殺
不殺盡這群被魔化的人,那遭殃的將是正常人。
即墨腳尖微點地,猛地一震,一排排冰刺從地底衝出,所有撲來,遭受魔化的人都被冰刺洞穿,懸掛在半空。
短短瞬間,血液染紅地麵,憑空多出數十具屍體,晃刺著眾人的雙眼。
“魔鬼,他是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眾人倒退,驚恐返回山洞,一群男人拿著武器,向即墨衝來。
即墨不語,輕輕一躍,飛身落在山巔,而後大袖抽揮,將平台上的半魔血煉作虛無,這才轉頭,看向身後的三隻真魔,道,“就是你們,給這些村民強製換血”
“是又如何,卑微的人族,竟敢幹擾我等行事,不知死活”一個真魔怒喝,虛抓一把,提出一杆鱗槍,一路狂奔,殺向即墨。
即墨擰動腳尖,大地微震,六根雪箭衝出崖穀,從那三隻真魔雙胸貫出,而後他再是踏步,一條地龍從山穀衝出,匍匐在他腳下。
他抬起手,撫摸著那地龍的額頭,道,“今日我點你靈智,賜你機緣,切記要守好此處。”
那地龍點頭,轉身衝入峽穀,扭動龍軀,結出一方大陣。此陣從高空看去並無奇異,但等閑人若想走入風暴崖,卻絕對無法做到。
“這便是帝師,舉手投足,都能點化龍脈,這種能力,可稱作化腐朽為神奇了”哪吒走來,咋舌道。
“我還未徹底掌握這種力量。”即墨搖頭。
如今,他已晉升帝師,而剛才那條地龍,便是他點化此處地勢,創造的一條幻靈。
此處本無龍脈,自然沒有地龍,然而憑借帝師逆天的手段,憑空創造龍脈,點化幻靈,不過是小道爾。
但即墨還未熟悉利用這種力量,畢竟,他也是在不久前才晉升帝師。有那顆天晶,晉升帝師水到渠成,如今,他還剩下鵝蛋大的一塊天晶。
“走吧,去初始地。”即墨深深看了眼腳下的風暴崖,他已仁至義盡。
之所以會改變此處地勢,也是為了夢紫瞳,至於那群村民如何看他,惡魔也好,救命恩人也罷,都無所謂了。
“好咧”哪吒張手放出虛空靈舟,眾人都走進去,那靈舟化作一道流光,向西南方向去了。
虛空靈舟中。
即墨輕輕放下熟睡的夢紫瞳,為她壓緊被角,擦淨遍布淚痕的小臉,這才轉身出屋,憑欄俯視地麵,心中的悸動愈深。
地麵上,焦煙串串,不時爆發激戰,相較於數年前,這才是真正的亂世。
陡然間,即墨凝住目光,低頭看向地麵。
隻見相比於其他地方,此地要顯得平靜許多,雖有神魔出沒,還有其他種族,但舉凡人族,哪怕是凡人,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方圓數百裏,皆是如此,“此處是”
即墨沉吟,想到當初與唐沐龍的約定,不由輕輕點頭,唐沐龍果然做到了,並未失信。
虛空靈舟極速馳行,動力全開,航行大半日,於太陽落山前馳過莽荒,進入蠻荒地界。
“快到初始地了”即墨淡笑,壓住心頭的悸動。
“這裏在不久前發生過激戰,狼煙未平。”大黃狗遠眺。
即墨心頭微震,一股濃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自然注意到此地曾發生過激戰,滿地瘡痍,但他或是在暗示,心中不願致信罷了。
“不要太擔心,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麽糟糕。”哪吒抬手拍在即墨肩頭,磨牙道。
即墨合上雙眼,吐出胸中濁氣,靜靜盯住地麵,無數的高山馳過,漸化作一片荒漠。
遠處的大地上,夕陽餘暉中,一條孤煙直衝高天,荒漠、孤煙、平原、夕陽,沒有半點風,天地間靜謐安靜,充斥著戰後焦煙的味道。
即墨身軀微震,感到大腦一陣眩暈,他腳下一個踉蹌,撲在欄杆上。
他強自定神,睜眼看向地麵,隻見一片焦土,斷壁殘垣,高大的城牆坍塌,懸浮在高空的島嶼墜落,樓閣、宮闕、靈田,全部化作廢墟。
昔日的一幕幕,皆不複存在,唯剩下炙熱的焦煙,衝上高天。
地麵上,有來往的各族修士,卻沒有一張熟悉的麵孔,一具具焦屍被從廢墟中拉出,麵目全非,或許,這些昔日的容顏,都似曾相識,然而如今,隻剩下焦骨。
“我回來遲了”即墨呢喃,張嘴啞聲,頓了許久,才勉強道,“去劫天盟,這是坐標”
哪吒點頭,調整虛空靈舟的方向,向北馳去,夕陽漸漸落下地平線,慘淡的月光從東邊升起,撒落在地麵上,令荒蕪的大地更加荒蕪。
大黃狗抬起前爪,輕輕拍在即墨肩頭,並未言語。
即墨強笑點頭,心中卻是一片混沌,也不知到底是悲,是惆悵,是自責,還是無奈。他設想過無數種結局,但未想到,最終會是這個他最不敢想,不願想的結果。
初始地,就這樣沒了,隻剩下一片焦土,那裏,有太多的人,羋煉心、兔子、小土匪、謝辟靈、小蠻、老鵬王。
家已破,他們去了何處
即墨閉上眼,緊緊攥住鐵拳,感到嘴唇發幹,唇角裂了,一滴滴鮮血順著裂縫流出。
“哥哥,你不要傷心。”小紫瞳拉住即墨的大手,反過來安慰他道。
“我不傷心,哥哥不傷心。”即墨擦幹小丫頭眼角的淚花,道,“紫瞳不要哭。”
小丫頭癟著嘴,無聲哽咽,將淚花擒在眼中,重重點頭。
即墨嘴角輕輕揚了揚,若是笑了,卻又是沒笑。
蒼白的月光徹底爬上地平線,虛空靈舟疾馳,最終懸停在一片沙嶺上空。
地麵依舊是焦土,已變得冰冷,昔日的山門倒塌,看不見曾經的門扁,古井被填埋,靈園焦烈,所有的植被都隻剩下飛灰。
即墨抬指觸摸著堅硬、冰冷的地麵,拿起一塊焦土,輕輕放在懷中,喉頭聳了聳,道,“去飛凰城,這是坐標”
哪吒凝重點頭,調整虛空靈舟的方向。
半夜,月光越發清冷了,慘白到毫無血色,映照著的地麵死氣沉沉,垂頭的樹葉無精打采的掛在灰撲撲的枝頭。
高山坍塌,深澗被填平,昔日縈繞在半空的雲霧消散,隻剩下尚未冰冷的黑煙,在慘淡的月光中,無聲的、默默的,飄向天際。
“去忘塵宗”即墨捏住變形的欄杆,麵無表情,從他的眼中,神態中,隻能看到一片死寂。
黎明,天將破曉時分,虛空靈舟平穩停在趙國邊陲,即墨眼前昏黑,許久後,才定神看向地麵,十指緊緊抓住欄杆。
“沒有活口了”哪吒輕聲道。
即墨無意識的點頭,怔神望著地麵,許久後,才道,“停下靈舟吧,我請你等喝趙國的烈酒。”
眾人微歎,輕輕點頭。
一行人走下高空,踏著大地前行,沿途盡是斷壁殘垣,連凡人城鎮都是如此。
昔日熟悉的景象已不複存在,唯剩下斷裂的城牆,在夾雜著血腥味的風中,對地上的泥土輕輕訴說昔日的繁華。
眾人行走在幹裂的黃土地上,新生的旭日孱弱冰冷,即便努力綻放著光輝,也感覺不到半點暖意。
許久後,一行人終於看見一座殘存的城市,閃身走進去,原本滿懷希望的心,頓時有些低沉。
這座城池也不再是人族的了,他的主人換作另一個種族,雖還有凡人生活在城中,但卻處於階級的最底層。
即墨找了許久,帶領眾人走遍大半個城市,才發現一座人族開設的酒樓,眾人走了進去,每人要了一壇烈酒,坐在窗邊,舉著酒壇,將透明的酒液大口灌入喉中。
即墨沒有開口,眾人也不說話。
酒被一壇又一壇的送來,即墨閉眼慘笑,他想喝醉,卻喝不醉,事實證明,他必須清醒。
定了定神,他偏頭看向窗外,目光無意識的滑動,卻倏然定住。
吸引住他目光的是一個人族修士,她美豔動人,身姿婀娜,體態窈窕,一雙玉腿筆直而修長。
她就那樣站在一座豪府前,有些怔神,雙目空洞,卻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她在慘笑,在堅持。
這時,從豪府中走出兩個異族修士,盯住那紫衣女子,雙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欲望。
隻聽一人道,“修羅聖女,為何遲遲不進來,我家大人已經等不及了。”
那紫衣女子慘笑,沙啞道,“你家大人說話可算數,隻要我服侍好他,便會放過修羅聖地”
“臭婊子,你有什麽資格質疑我家大人,不要忘了,若非我家大人,修羅聖地早就被滅了。能有幸服侍大人,那是你的造化,別不識好歹。”另一人喝道。
“紅顏薄命”哪吒搖頭輕歎,從那紫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卻見即墨望的有些怔神,蹙眉道,“你認識她”
即墨輕輕點頭,暗中微歎,未想到無意識竟走到了此處,若他未記錯,此城原本應叫做修羅城,是通往修羅聖地的入口。
可歎他失神怔愣,竟未注意到,適才看見夢若溪,這才反應過來。
“你的朋友”哪吒問道。
即墨搖頭,盯著夢若溪,目光有些渙散。昔日,修羅聖女天之驕女,傾國傾城,何等英姿,沒想到如今竟淪到這般地步。
可悲,可歎,可惋惜
豪府前,一人抬手捏住那修羅聖女的下頜,提起她的臻首,嘖嘖讚歎道,“生的好生標致,人族女子,能生的如此地步,實在太少見了。”
夢若溪開始還在掙紮,但卻敗了,隻能淒楚的看著那人,用貝齒緊咬住紅唇,戚戚道,“我隻答應服侍你家大人,還請你們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那二人仰頭大笑,道,“摸你又能如何玩物而已,被我家大人玩過之後,我們想要怎樣玩你,便怎樣玩你。”
“你們不要太過分。”夢若溪向後退出半步,卻未成功掙脫,反而被那人捏緊皓頸。
“臭女人,都要做婊子了,還要立貞節牌坊,實話告訴你,不用我家大人出手,僅憑我一人,便能滅掉你修羅聖地滿門。”
夢若溪怔住,呆呆的望住那人,空洞的雙眼中流出一行清淚,閉上星眸,慘笑道,“隻要不傷害修羅聖地,你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這才對麽”那二人狂笑。
“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了”哪吒正了正身,歎息道,“可惜了。”
頓了頓,他道,“沒想到,在這顆古星上,人族竟生活的如此艱難。”
“救人吧”即墨輕歎,躍出窗口,再出現時,已落身在豪府門前,緊緊捏住那抓在夢若溪皓頸上的大手。
“混蛋,你是什麽人”那人臉色巨變,鬥大的汗珠從頭頂滾落,不自主便鬆開抓在夢若溪頸上的手。
此人著實驚駭了,他可是半步歸境,否則,也不可能說僅憑一己之力,便滅掉修羅聖地,然而,他竟完全看不透眼前這青年。
哢
即墨張手鬆開那條斷臂,就在剛才,他已將那隻胳膊捏成齏粉,除非服用能使斷肢重生的寶藥,否則,便再不可能重塑了。
“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活著”夢若溪震驚,無神的眼中閃過一道異彩。
她盯住即墨,再看向那兩人,越發的震驚了,眼前這兩人,都有半步歸境的修為,以她道合七重天的實力,隻能仰視。
然而,在她眼中需要仰視的存在,竟在即墨手中如此的不堪一擊,甚至,她覺得她看錯了,這隻是在做夢。
即墨提起酒壇,緩緩轉身,看著夢若溪,道,“不錯,的確是我,人族聖胎”
“人族聖胎”那兩人驚駭。
或許,當年聖胎跳崖時,以他的實力,還不能進入二人法眼,但聖胎當初所創的戰績,卻是令萬族膽寒,當年,有太多天驕隕落在極地冰川。
而這還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在聖胎跳崖之後,有一個藍衣人從神州殺出,半月間屠戮萬人。
這些人,都是曾經追殺過聖胎的人。
包括第一神、蝶衣、慕少皇等,都遭到那藍衣人的追殺,正是因此一役,才讓聖胎真正的在萬族揚名。
那藍衣人,名叫易之玄
夢若溪空洞的瞳孔中恢複幾抹神采,她略帶希冀的道,“你如今什麽實力”
即墨輕輕蹙眉,道,“歸境五重天”
“歸境五重天”夢若溪呢喃,繼而笑了,越笑聲音越大,她閉上眼,姣好的麵容湧上苦澀、自嘲、希冀,“歸境五重天”
她抓住即墨的手,按向胸口的那團柔軟,近乎瘋狂的道,“幫我殺了他們,隻要能解救修羅聖地,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真的,做什麽都可以”
即墨蹙眉,抽回手道,“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即墨,我難道不漂亮,不好看求你了,隻要能解救修羅聖地,真的,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夢若溪再度抓緊即墨的手,按向胸口。
“夢姑娘,請你冷靜。”即墨抽回手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答應我,哪怕成為你的爐鼎,也好過被他們糟蹋”夢若溪癱坐在地,十指緊握,鮮血一滴滴從掌間滴落。
“不是每件事,都能靠出賣肉體做到。”
“是嗎那你問問他們,問問這些人,他們誰不想得到這具皮囊”夢若溪癡狂癲笑。
即墨無言。
“卿卿我我夠了麽”一道聲音從豪宅中傳出,繼而走出一人,隻見他高有丈餘,緊盯住即墨,森笑道,“敢到我赤角族的領地上鬧事,小子,你真是活膩了。”
“我隻知道,你肯定活不過今天。”即墨看向那人,眉心開裂,射出一道璀璨的光劍,直接從那人脖頸切過,瞬時,一顆大好頭顱拋上高天。
“怎麽可能”從豪宅中趕出的修士皆是大驚,“歸境三重天,一招便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