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拜師六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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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我們出來了。”
陽光再次打在雲裳臉上的時候已是兩日後,回想起在荊柘林那一片漆黑中所經曆的種種,雲裳的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隻是,宮一錯掌心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她的手上。
這一路跌跌撞撞,他一直牽著她的手,而她也理所應當的覺得安心。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她喜歡卻又不敢貪戀。
“宮一錯,謝謝你。”雲裳望著眼前逆著陽光站在自己麵前的挺拔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知道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很好看。
她從沒有認真去看過他的模樣,可她卻清楚得知曉他的星眸劍眉,知曉他笑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更知曉他臉龐的輪廓與他掌心的溫度……
宮一錯轉回身看著她,他看她冰冷的眼眸中流露出溫柔的模樣,心底便像是灑了一罐蜜糖,格外得甜。
金色的陽光在他周身的輪廓上綿延展開,複又映在雲裳的眼裏,美極了。
“阿裳,”宮一錯輕輕拉起雲裳的手,眼波溫柔,“陪你走過這荊柘林,我便放心了。再往前便是六脈仙山腳下的一座村莊,近日應會有六脈弟子下山接你,你在哪裏等著便好了。”
雲裳聽得出宮一錯這番話是在道別,心下疑問卻也不敢問出口。隻是輕聲應了一句“好”,便覺得手上那溫熱的觸感漸漸輕了。
宮一錯鬆了手,唇角勾上了一絲溫柔的弧度,“照顧好自己,我會再來看你的。”
還未等雲裳答應,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一片金光之中,照得她睜不開眼,隻得用雙手去遮擋。
“宮一錯——”雲裳喚著他的名字,卻是再無人回應,也再未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
些許落寞之中,雲裳垂下眼眸繼續向前走著。
她時刻提醒著自己,是仇恨給了她力量和活下去的勇氣,這世間的一切早已不值得自己再去留戀,包括宮一錯。
隻是在想著這些的時候,雲裳的眼前總會閃過一個人的身影,他回過頭來對她笑著,那笑容似有魔力一般,讓她壓抑著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當晚,雲裳便趕到了那座小村莊,村子的另一邊是六脈仙山的結界。
夜幕降臨,雲裳找了家客棧住下,那家客棧的老板娘模樣甚是美豔,待客也極為熱情,隻是她那滿是魅惑的眼眸在雲裳的看來多了幾絲怪異。
“姑娘你且放心的住下吧,我的客棧絕對是舒適又安全的,有什麽需要的就來找我啊!”老板娘這樣說著,帶著雲裳到了她的房間。
那女人嫋娜的姿態實在詭異,可經過長途跋涉的雲裳來不及多加考慮,便在老板娘離開後睡下了。
夜已深了,早秋的涼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向來怕冷的雲裳悠悠轉醒,房間裏隻有照進來的氤氳月光,她便起身摸索著去關窗。
雲裳房間裏的窗戶外正是客棧的後院,此刻去關窗的雲裳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院子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是未多在意。
隻是在關上窗戶的那一瞬間,腦子一下清醒了過來,這才感覺到了不對勁。那聲音不像是鳥蟲能發出來的,反而像是某種動物鋒利的牙齒在啃咬的聲音。
脊背陡然升起一陣寒意,雲裳猛地轉過身,便見房中多了一人。
那人隱在黑暗之中,她依稀瞧著那身影像是老板娘,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可是老板娘?”
那人未出聲,隻是一步一步向雲裳逼近。情急之下,雲裳施了法術將房中的燈點亮。可幾乎是在燈火亮起的瞬間便又滅了,但她還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樣貌是老板娘不錯,隻不過此刻她正豎著一對獠牙,嘴角淌著鮮紅的液體,手上還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妖氣愈發濃重了起來,雲裳這才反應過來這客棧的老板娘根本就是一隻狐妖!
“大膽狐妖,在這仙山腳下還敢放肆!”雲裳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藏於袖口的利刃已向著那狐妖飛去。
狐妖矯健地躲開了攻擊,一聲怒吼後便現了原形。那是一隻已經修煉出了三條尾巴的狐妖,起碼已有了近千年的道行,單憑雲裳現在的實力,哪怕是十個也不見得能與它打成平手。
正在此時,一道冷冽的光閃過,伴著呼嘯的風聲。雲裳聽得那狐妖痛呼了一聲,又見它連連後退,才發覺是有人幫了自己。
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手執長劍擋在了雲裳身前,他衣袂翩然,頗有道骨仙風的模樣。
隨後那男子便與狐妖糾纏打鬥了起來,他幾劍揮下,那狐狸便已支撐不住,節節敗退。
“你這狐妖作惡多端,當真讓我好找!”他說著步步逼近,招式變幻之快令雲裳驚訝。
很快狐妖便已支撐不住,慌忙跪地求饒:“道長饒命,小妖知錯了!”
頃刻間,狐妖已變回了人身,傷痕累累的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說,你今日又食了幾人?”
那男子的劍不偏不倚剛好指著狐妖的頭顱,嚇得它渾身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今、今日隻食了一人……”它說的時候眼睛瞥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雲裳。
這一眼被男子剛好捕捉到,於是他懸在狐妖頭頂的劍又逼近了幾分。
“你若是騙我,我便將你帶到獵戶家剝了皮!”
“小妖不敢扯謊啊!”
“那你盯著這位姑娘又是何意?”
“我、我見她是天生的仙骨,若能吃了她我必定功力大增,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成為五尾……”那狐妖顫顫巍巍地說著,一對緊緊眸子盯著雲裳,連口水都流了下來。
雲裳默默聽著,臉上卻全無懼怕之色,仍舊是一副寡淡的模樣。
男子擰眉望向她,見她在月光的映照下膚如白雪,眉眼如畫,再加上那冷傲、全無懼怕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敬慕。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她眉眼間的冷漠與堅毅全然不像是一個女兒家應有的。
“姑娘可是幻雲少主?”他這樣問道。
雲裳聽著眉頭蹙了蹙,複又舒展開來,那語氣裏盡是苦澀,“幻雲已被屠門,還何來少主一說?”
“抱歉,是在下的疏忽,提了姑娘的傷心事。”
“……多謝仙友相救,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了。”雲裳轉身拿起行李便要離開。
“雲姑娘且留步!”那人迅速將狐妖收進了煉妖壺中,接著說道,“在下六脈仙山大弟子冷子夕,是奉師父之命前來帶姑娘上山拜師的。”
聽得他如此說,雲裳不由得想起了宮一錯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果真,六脈仙山派人來接她了……雲裳這樣想著,便對冷子夕輕輕頷首,“那便有勞了。”
雲裳的冷漠是冷子夕未曾料到的,他知今日來接之人是幻雲派存活下來的唯一弟子,卻未曾想到竟是如此冷漠決絕的姑娘。
他想過一個女孩一夜之間喪失所有親人朋友是有多麽的無助與落魄,但見到雲裳以後,才知曉原來即便是在世間孤身一人,也可活得像她那般堅毅勇敢。
由此,雲裳便隨著冷子夕連夜趕到了山上。
“你先在這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去見師父。”冷子夕帶雲裳來到了一間幹淨的客房,屋裏的擺設整齊,讓人看起來就覺得很舒服。
“有勞師兄了。”雲裳拱手,畢恭畢敬地向著冷子夕行了一禮。
冷子夕連忙上前扶住她,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的身子皆是一僵,便也都尷尬地收了手。
“那我便不打擾你休息了。”冷子夕微笑著頷首,轉身出了房間。
明明日日想著到這六脈仙山一覽眾山小,可偏偏到了這裏又開始思念從前的種種。
雲裳仰頭望著天空那一輪明月,眼前似乎又浮現了宮一錯的笑臉。那彎成兩道月牙的眼睛當真是讓他顯得可愛極了。
這樣想著,雲裳便又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冷子夕便帶著雲裳去拜見六脈的掌門人若羿仙尊和長老若虛仙尊。
雲裳已換上了六脈的道服,通身白色綢料,上麵點綴著些許青色與墨色的花紋,看起來便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可這身衣服卻是襯得雲裳的姿色更為動人,再配上她那一副寡淡的模樣,倒是讓她活脫脫成了一個冰山美人,隻是瞧著便覺難以親近。
“師父是六脈的掌門人,這須臾數年裏從未有過以真麵目示人,而且師父極為喜好遊曆人間的河山,所以不常出現在山上。”雲裳跟在冷子夕身後,聽他接著說道,“這幾日也是巧了,師父出去了近一月,昨日剛回來便吩咐我下山去迎接你。”
雲裳隻是靜靜聽著,未作言語。對於若羿仙尊的行程她並不好奇,她隻想早些拜入仙尊門下,專心修煉術法,早日能為幻雲報仇雪恨。
來到極大門緊閉的極莘殿前,雲裳隨著冷子夕跪下行禮。
“師父,弟子冷子夕帶領雲姑娘前來請安!”冷子夕畢恭畢敬地低垂著眉眼大聲說道。
還未等雲裳開口,殿裏便傳出了一個極為沙啞渾厚的聲音,“子夕啊,你帶回來的人戾氣如此之重,你竟無半分察覺?”
雲裳聽著那聲音,便覺身上似有重物狠狠壓下,讓她透不過氣來,亦抬不起頭更是動彈不得。
隻是冷子夕拜得更深了,“是弟子的疏忽,弟子這就去戒律閣領罰!”
“罷了,你且下去吧。讓這丫頭跪在殿前,直至戾氣散去為止。”
“是。”冷子夕應著,便起了身來。他看著身旁一臉隱忍跪在地上的雲裳,心裏不由得有些焦灼。
“都怪我,應是早點提醒你收斂一下周身戾氣的。”他擰著眉頭這樣說著卻也隻能幹著急。
雲裳沒有看他,隻是死死盯著麵前的極莘殿,一字一頓地說:“他讓我跪,我跪便是了,你走吧。”
冷子夕猶猶豫豫,最後卻也隻能輕歎一聲便離開了,留雲裳一人跪在原地。
兩個時辰過去了,雲裳的身邊是六脈的弟子們來來往往,可他們卻沒有一人停下腳步來看她,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雲裳咬了咬牙,頂著愈發強烈的陽光,依舊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無論如何,她都要拜到若羿仙尊門下,哪怕是受盡屈辱。
眼前似乎又是十六歲生辰那日的烈火衝天,灼灼烈火一點一點燒毀了她的家園,痛苦與恨意也一寸一寸的灼燒著她的皮膚……雲裳周身的戾氣更加濃重了。
“你若是這般,便不必在我六脈拜師了。我不會收一個連放下都做不到的人為弟子。”殿裏幽幽傳來那個沙啞渾厚的聲音。
“可這滅門之仇若放下,又何以麵對我幻雲弟子死去的亡靈?”
“那你這般渾身戾氣被趕出六脈的模樣,便是有顏麵對你幻雲弟子的亡靈了?”
“我……”雲裳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才好,嘴唇卻是已經咬得泛了紫色。
“好好想想吧年輕人,想通了再來找我。”那人的聲音漸漸變得飄渺起來,雲裳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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