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頭一天晚上天黑之前，陳鈺就已經將保溫被給降了下來，隻是他對這場暴風雪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此刻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家的大棚，還是準備頂著風雪出去看一圈。

    “我去！”傅征當然不可能讓陳鈺一個人出來檢查，穿好外套也跟著出來了，一開大門，立刻就被外麵的大風灌了滿嘴的雪沫子。這哪裏像是四月份的倒春寒，倒是和當兵的時候大冬天參與的雪災救援差不多。“風太大了，拉著一起走！”

    陳鈺緊緊回握住傅征的手，也不管傅征能不能看見，自顧自地點點頭。關上房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溫度計顯示，室外的溫度此刻已經下降到了零下14度，一夜之間溫度下降了二十來度，而這不過是這場要持續上三四天左右的暴風雪的前奏。

    兩個人在田地邊上分開，分別繞著三個大棚轉了一圈，最後在中間種植西紅柿的大棚入口門廊處會和。傅征腳程快一些，先一步回來，正在拍落頭上身上的雪花，忽然聽到身後風雪呼嘯之聲順著打開的門縫灌了進來，回身一看，卻是陳鈺也結束了自己的檢查進來了。

    “你那邊怎麽樣，有損壞的地方嗎？”來不及喘口氣，陳鈺立刻開口問道。

    “萬幸沒看到損壞的地方，但是有幾處的保溫被讓風給吹起來了。”傅征給陳鈺倒了一口熱水，讓他趕緊喝了暖一暖，“這風刮得太邪性了，照理來說咱們村兒這一代後麵有山嶺擋著，怎麽會刮這麽大的風？”

    陳鈺喝了口熱水，搖搖頭歎氣說：“氣候已經變了，以前的好多‘理’，以後可能都說不清了。反正上輩子隻要一進了冬天，刮的全是這樣的白毛風，不下雪還好，一旦下了雪，再刮點風，十步以外就啥也看不見了。”

    傅征一想到陳鈺在這種日子裏頭熬了不少年頭，現在還要再回到那種日子裏麵去，就覺得心疼。可是眼下顯然不是這麽感情用事的時候，趕緊問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應該怎麽處理？”

    “我這邊剛才也找到幾處被吹開的地方，必須全部重新蓋好，要不然就這鬼天氣，這一棚子的蔬菜全得玩兒完。看來正常壓膜線的數量還是不夠，肯定有地方唄風給吹斷了。一會兒你在底下接應，我得上到大棚頂上去，看看天錨上的加固繩子怎麽樣了”這些東西是陳鈺的專長，傅征隻有聽著的份兒。

    陳鈺家大棚北麵的山牆修得挺厚，而且特意修成了防波堤似的造型，這樣冬天從北麵吹來的大風就會想海浪撞上防波堤時候一樣，順著牆麵向上流動前進，從而順利從大棚頭頂越過去，從而減輕大棚鋼架的壓力。為了方便安裝卷簾機，山牆頂部的寬度足夠一個人在上麵行走，牆體上也有幾處地方供人從地麵攀爬上去。

    站上山牆頂部的一瞬間，陳鈺就忍不住在心裏開罵，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也不得不承認這風實在是太大了！夾雜著雪片和冰粒的寒風會讓裸露在外麵的皮膚迅速失溫，哪怕現在真實的溫度隻有零下十幾度，可是體感溫度絕對已經超過零下二十了。如果不想延長受凍的時間，陳鈺就必須抓緊時間把活兒幹完。

    他家大棚保溫被裏麵填充的主要保溫材料是發泡聚乙烯棉，疏鬆的內部結構飽含著空氣，自重較小，容易收放。平日裏千好萬好，可也因為自重小，所以很怕大風天，嶺頭村這邊因為有閃石遮擋，之前每到冬天即便有風也不算太大，以後卻是要在這上麵再多花心思了。

    陳鈺在上麵確認卷簾機沒有問題，便開始和傅征一上一下地整理著被狂風吹得亂七八糟的保溫被，先壓住最西麵的一個，再按照從西向東的次序，順著風向重新一個挨一個地壓好，再用增加的繩索連接固定。傅征看著陳鈺蹲在山牆上，被狂風吹得左搖右晃，心裏一陣陣的緊張，卻更不敢出聲讓他分神，隻能是盡量加快手裏的速度，好讓陳鈺早點從山牆上麵下來。

    好在並不是每個大棚的情況都這麽嚴重，但是三個大棚加起來，也直接就讓兩個人折騰到後半夜去了。陳鈺先回到自己的房子裏，點起灶台燒了一把火，打開火炕炕頭的煙道，讓煙氣流進來，給房子去一去潮氣。房子這種東西不怕人住，就怕空下來，一旦長時間沒人住沒人開火導致牆體受潮，那麽用不了幾年這房子就廢了，陳鈺可還指望著以後利用這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房子做後手裝東西呢！

    等一切都折騰得差不多，也已經是接近三點多了，兩個人一夜沒睡覺，傅征看著還好些，陳鈺卻已經是累得不行，進了屋脫了外套就倒在了炕上。傅征讓他脫了衣服好好睡一覺，陳鈺有心耍賴假裝沒聽見，傅征也沒辦法，給他身上搭了個小被子，轉身去灶間做吃的了。忙活了一宿，兩個人都需要吃點東西，室外溫度直線下降，這火炕看來也需要再燒兩天了。

    簡單給兩人各做了一大碗的西紅柿疙瘩湯，裏麵甩兩個雞蛋再燙一點小白菜，紅綠黃三色覆蓋在瑩白的麵疙瘩上麵，出鍋時再淋上幾滴香油和辣椒油，唏哩呼嚕一大碗下肚，別提多舒坦。放下飯碗摸了摸腦袋，一層細細的汗，算是把之前出門時候吹進腦袋裏麵的寒氣全都給逼了出來，也算是預防感冒了。

    吃完疙瘩湯，上炕睡個回籠覺，再睜開眼睛已經是上午塊九點了。兩個人惦記著外麵的情況，都睡得不怎麽踏實，既然醒了也就沒心思再賴在床上，胡亂熬了點稀飯，熱了幾個饅頭，就著雞蛋鹹菜吃下去，就換好衣服再次出門了。外麵的風已經小了不少，但是雪似乎比昨夜還要大了，從淩晨四點到現在，五個多小時的功夫，大雪已經落了有膝蓋那麽深，眼看有些窩風的地方，雪的深度已經能沒過大腿了。

    “這不行，得趕緊把雪掃開！”傅征用腳探了探，發現最下麵一層已經有點開始結冰了。仔細一想也不奇怪，昨夜剛開始下雪的時候，地麵溫度妥妥的還在零上不少，雪片沾到地麵就化成了水，緊接著就被凍成了冰。這樣的冰碴站不住，很快又會化開，直到溫度降到一定程度，才會被徹底凍結實。這樣化了又凍，凍了再化，最後會貼著建築表麵牢牢形成一層厚重的冰殼，再加上上麵的積雪的分量，足夠壓垮帳篷一類的住所，對於年久失修容易受潮滲水的老舊房屋，結冰之後的水汽體積膨脹，會進一步加劇牆體的破壞，同樣有垮塌的危險。

    這麽厚的大雪，其實最好是能出動鏟車將道路直接鏟開，但那時大城市裏麵才能享受的福利，他們這小村子裏麵還是別想了，家家戶戶如果不想被大雪封門困在屋子裏麵，就隻能趁著現在天氣還算可以，趕緊清出一條通往外麵的路來。

    一旦幹起掃雪這樣的純力氣活，傅征的優勢就顯現出來，這回不僅是傅征自己有所察覺，連陳鈺都看了出來，傅征的力氣確實是變大了。雖然和上輩子記憶力單挑野豬黑熊的壯舉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也絕對已經是超過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了。

    “力氣大真好。”陳鈺隔著手套戳了戳傅征身上硬邦邦的肌肉，有點羨慕地說。

    “力氣再大，也需要你的指揮啊。”自從跟陳鈺確定了關係，傅征這各種小話兒那是張嘴就來，“沒有你的能力和技術，我以後可是連肚子都吃不飽，光有力氣頂什麽用？”

    “閉嘴，幹你的活去吧！”雖然知道對方說的不是實話，但陳鈺就是愛聽，樂嗬嗬地繼續和傅征清掃院子去了。

    兩個人的院子加起來有將近一畝地，全都清掃出來既沒有必要，也不太現實，所以兩個人暫時是隻準備將兩邊的房子通向菜地和各自大門的道路清掃出來。清掃出來的積雪，一部分直接翻到了路邊，離蓄水池比較近一點的，挑那上層比較幹淨的雪，一筐一筐全都倒進了池子裏麵。在陳鈺的記憶中，今年的夏天會比較幹旱，到時候家裏有深水井，還有這個蓄水池，應該是足夠救急的了。

    有傅征這個超級勞動力在，兩人家裏的掃雪工作變得相對容易了一些。掃過了院子，又去掉了大棚保溫被上麵覆蓋的浮雪，兩個人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天上的雪花還一直沒有停，但是有了現在的成果打底，接下來隻要每隔六七個小時出來掃一掃，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陳鈺將大門拉開了一條足夠兩人並排通過的縫隙，探出半個身體向外麵看，現在已經接近了中午，但是外麵的道路上還是冷冷清清，半個人影都沒有。遠處傳來一沉模模糊糊的爭吵聲響，但是離得太遠，又有風聲的幹擾，聽不清是誰家在吵架，更不知道在吵些什麽。

    兩個人臨著掃把鏟子，沉默著開始清理門口的路麵，各人自掃門前雪雖然不是一句好話，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要是都能做到，卻也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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