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幕 杠中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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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爾文的控訴讓斯科特倍感認同。
    這一周,是他從出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周。
    成為了學生的笑柄不要緊,最關鍵的是成為了同僚們的笑料。
    學生們像是韭菜一茬茬畢業離去,時間總會讓他們遺忘。
    但是對於工作在耶魯,生活在耶魯,缺乏話題的同僚們來說,他被小乞丐懟的黑曆史,很可能貫穿他的一生。
    他很焦慮,壓力很大。
    深夜失眠的他,白天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站在講台上見到學生們對自己指指點點,就以為他們在討論自己;看到學生中間爆發笑意,就以為他們的嘲笑自己。
    疑神疑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人生處在上升期的斯科特,因為一個小流浪漢,生活硬生生從“成功模板”切換為了“懸疑模板”。
    甚至,當他望向窗外寂靜且濃鬱的黑夜的時候,恍惚間覺得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大腳怪。
    就在他要徹底崩潰的時候,他的導師找到了他。
    徹夜的長談讓他重新擁有了些許自信。
    導師讓他徹底恢複自信的辦法,就是主動出擊,扳倒道格。
    他們用各種手段,搜集道格的資料。
    他們得知道格向黑鷹銀行借了利率嚇人的借款,知道了他用這這款買了一家印染廠,知道他妄圖讓一款叫做《壟斷》的遊戲大賣。
    當他們得知道格正在努力讓耶魯學院的人接受這款遊戲,並小有成果的時候,他們知道他們的機會來了。
    或許他們在學校外,行業外沒有太大的影響力,但是在耶魯一切都好說。
    隻要讓他的遊戲沒有辦法在耶魯賣,日益增長的繁重債務自然就能壓垮這個討厭的家夥。
    耶魯學院的主流教派,是基督新教公理宗。這個派係崇尚個人信仰自由,尊重個人理解上的差異。
    但是道格這太過出挑的表現,依舊讓學校中許多人對他不滿。
    《壟斷》當中宣揚的思想,也讓很多人不喜。
    今天這一坨參與遊行地隊伍,不單單隻有斯科特和威爾文的意誌,還有一些不願意拋頭露麵的人在推動。
    盡管道格隻是一個小人物,但是發動庶民鬥庶民,用庶民為自己爭取利益,他們已經技巧嫻熟輕車熟路了。
    威爾文的一係列質疑,讓隊伍當中的人,心理上迎來了一波高(和諧)潮。
    這些跟在兩人身後的學生,討厭道格的理由各種各樣。
    有的因為想找道格寫論文道格拒絕了,有的自己心儀的小姐姐居然傾慕道格那個該死的流浪漢,還有的則幹脆看不的人出風頭。
    威爾文從維護自己學生開始,層次遞進的質疑,最後落到了毀掉耶魯的高度上。
    別說道格,就是他的學生斯科特,乃至他本人自己,都承擔不住毀掉耶魯的名頭。
    寂靜,仿佛鳥兒都停止了鳴叫。
    遠處還不停地有人向這邊匯聚,外圍的他們絲毫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但依舊一邊找人詢問,一邊強勢圍觀。
    剛剛雄起的威廉姆斯,見視線內的人越來越多,又開始有些怯懦。
    “你說完了麽?”道格繼續邁步向前,當他走到威爾文的麵前,他站定問道,“為什麽我會毀了耶魯?你在開玩笑麽?”
    道格嘲諷的語氣以及仿佛看猴子一般的眼神,讓威爾文惱怒不堪。
    當他想要訓斥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讓這家夥圓潤地離開耶魯的時候,道格張開雙臂,他像是擁抱藍天,緩緩地轉了一個圈,讓所有人都看清自己。
    “諸位!在場的教師和同學們!你們都記得耶魯學院的曆史吧!耶魯學院從建成至今,已經有一百五九年的曆史了。
    最開始,這裏很小,也不出名。
    就像是建立美國的先民,乘坐著五月花號,漂洋過海建立的殖民地一般。
    當時世界上的任何人,包括先民們自己,都沒有人會料到美國的誕生。
    但是,美利堅合眾國最終還是成立了!
    耶魯學院成立的時候,也沒有什麽人覺得這所學校會有什麽成績。
    然而……
    經過一代又一代耶魯學子和教職人員的努力,耶魯現在成為了美國名列前茅的大學!
    這名氣來源於哪?
    是我還是你們?
    不!
    都不是!
    這名氣來自於過去耶魯人的努力,來自於外界對於耶魯的記憶。
    現在,有一位知名教授對我說,說我會毀了耶魯。
    我怎麽會耶魯呢?
    擦除掉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有關於耶魯的記憶?
    還是說一款《壟斷》就可以玷汙所有先賢?
    威爾文教授能這樣看重我,是我的榮幸。
    但是,我自己都不信!
    耶魯學院的榮耀來自於過往。
    就算現在的我想要毀掉耶魯,也請威爾文教授五十年後見證被毀掉的耶魯,再來找今天的我吧!”
    道格的動作和語調及富有感染力,來不及思考的聽眾們,看向威爾文和斯科特的目光,也有些像猴子了。
    斯科特見到現在道格的模樣,想起了那日在教室裏被他支配的恐懼。
    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臉上蔓延,扭曲的臉甚為醜陋。
    威爾文教授,年紀更大,人生經驗豐富。
    他目視著道格的煽動,當機立斷大聲喊道,“詭辯!他是在詭辯!我們當中沒有先知,五十年後的事情誰能知道!拿無法證明的事情當做條件,這就是在詭辯!
    道格克萊登,你要記得你隻是一個小流浪漢,一個卑微的、靠乞討為生的小流浪漢!
    你是耶魯的學生,還是耶魯的教師,你有什麽資格說耶魯的過去和未來?”
    “是啊!威爾文博士說得對!我確實不是耶魯的學生,也不是耶魯的教師,我也沒有資格談論耶魯的過去和未來。但是!為什麽什麽都不是的我,卻能毀了耶魯呢?
    我一個卑微的、靠乞討為生的小流浪漢都能毀了耶魯。
    到底是您在無底線的讚揚我,還是說您這樣的耶魯精英,連一個卑微的、靠乞討為生的小流浪漢都不如呢?”
    威爾文怎麽能受得了道格這隻杠中之精,聰慧的頭腦並不能彌補見識的差距。
    “你!你滾出去!滾出耶魯!”
    歇斯底裏的威爾文與麵容扭曲的斯科特,簡直相得益彰,成為了一道供人欣賞的靚麗風景線。
    失去了靈魂的討伐隊伍,橫幅都要落地了。
    崩潰中的威爾文,瘋狂地抓住空氣中不存在的絲線,“站住!都站住!今天我就要看著他滾出耶魯!他不滾我滾!”
    想要離去的人們,再次停住了腳步,似是想等待結局。
    道格看著威爾文癲狂的模樣,稍稍退後幾步,離他遠了些說道,“你真的那麽想讓我離開?”
    道格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威嚴地聲音說道,“誰讓你離開?”
    “老師?”
    “校長?”
    道格與威爾文同時喊出了不同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