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半路上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明明是要去換銀行券的，怎麽就來投資了呢？
    他邊走邊反省自己。雖說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遍地黃金的年代，可惜的是空手的他挖不動。
    奧利弗走在前麵喋喋不休，竭盡所能地渲染自己公司的廣闊前景。
    道格稍微用左耳朵聽了一下奧利弗的話，聽完搖了搖頭。盡管奧利弗所說的一切，在他看在都已經嗨到了致遠星，但是在道格聽來僅僅是自嗨而已。
    武器多厲害？
    沒人在乎。
    技術多先進？
    也沒有人在乎。
    投資者在乎的是收益率，也僅僅隻有收益率。
    說服投資者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告訴他們投資我多長時間內能賺多少錢。
    想投資者所想，急投資者所急。
    隻有這樣才能拉到投資。
    路線錯誤，走的越深越無用。
    道格看著奧利弗拙劣表演，暗暗在心中想道，“這樣也好，就隻有自己一個投資者了……”
    “道格閣下您看！這就是我的武器工廠！”奧利弗自豪地向道格展示自己的廠院。
    如果以克萊登印染廠的大小為標準，紐黑文武器工廠很是迷你。
    除去三棟平行排列的廠房，就隻剩下門口充當銷售部的小木房了。
    無論是磚瓦砌造的廠房還是純木的銷售部，都有不少荒蕪的味道。
    道格走近小木房，甚至看到排成行在白蟻在愉快地拆家了。
    奧利弗注意到道格的目光，也看向了那排成行的白蟻，瞬間臉色就紅了。
    他微微挪動腳步擋住道格的視線，對道格說道，“您別看外麵破，跟我來裏麵參觀，您一定不會失望的！”
    道格看著明明已經幾十歲，卻依舊分不清重點，顯得有些幼稚的奧利弗點了點頭。
    奧利弗像是隻蜂鳥一樣，繚繞在道格身邊，介紹著種種設備。
    道格走馬觀花的參觀著奧利弗的紐黑文武器工廠，從生產規模和管理措施的角度來說，這僅僅隻是一家尚未擺脫武器作坊的小工廠。
    奧利弗引以為傲的槍管鍛軋先進工藝，在道格看來，就像是奧利弗看到印第安人炫耀他們的箭羽製造技術一般。
    不過，差雖然差，但是卻比從無到有好。
    三間廠房參觀完，奧利弗自信滿滿地問道，“道格閣下，您覺得怎麽樣？”
    “以你的角度來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道格欲揚先抑的先給奧利弗戴上一朵小紅花，但是又順手牽過來一朵小烏雲，“不過，我發現你的產品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什……什麽問題？”奧利弗有些慌張地問道。
    “保養！或者說鏽蝕……你盡管已經采用了你能采購到的最適合製作槍支的優質鋼材。但是……他們太容易鏽蝕了。
    我想你的產品一定很難賣出去吧。不是因為你的產品不好，而是因為保養費用太高。
    其它的武器製造商，盡管也有與你一樣的問題，但是他們的保有量大，通用件四處都是。
    而你……
    如果采用通用件，就侵犯了它們的專利，會被告上法庭。
    輸贏暫且不論，那是法官的事情。
    但是……
    你卻沒有錢拖不起……”
    道格說道。
    奧利弗溫徹斯特從聽到道格這段話的第一個音節開始，臉色就一直在變差，聽完道格最後一個長音，給他個棺材，不用化妝都能當吸血鬼了。
    他張開冰結的唇，勉強地說道，“道……道格……閣下……這件事情……所有人都沒有辦法的……”
    “是麽？”道格上揚著聲調，繞著奧利弗走了一圈，站在他的對麵，舉起手中的文明棍，對準了奧利弗的眼睛。
    沉默。
    沉默。
    就在奧利弗以為自己要被一槍爆頭，冷汗從石灰色的臉上留下來的時候，道格說道，“你仔細看我的槍管。”
    奧利弗還是第一次這樣觀察其他男人的槍管，規整的螺旋膛線沒有瑕疵，與自己製造的頂級產品並不不同。
    就連閃爍著藍光的銀色金屬截麵，都與他親手生產出的槍管別無二致。
    等……
    等等……
    溫徹斯特欣賞著這宛如藝術品的槍管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道格閣下！您的這把槍，不！這根手杖是什麽時候生產出來的？”
    奧利弗發覺自己戳到了這個盲點後，石灰色的臉色還是迅速地充回血色。
    “一周？”道格有些不太確定。每天馬不停蹄地忙碌，已經讓他忘掉了時間。
    “一周？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奧利弗大叫道，“暴露在空氣中一周的時間，怎……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鏽跡。除……除非每天晚上都進行三個小時以上的保養。”
    “你看我像是會那樣仔細保養的人麽？”道格笑道。
    他那輕飄的笑容，讓奧利弗莫名生氣。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
    這樣一個美人兒，居然在這樣一個不懂得愛惜之人的手中。
    道格仿佛沒有看到他的臉色，繼續淡淡道，“奧利弗，你知道我的槍管為什麽不怎麽保養也沒那麽容易上鏽麽？材料！就是材料！
    你有研究過材料學麽？你知道不同成分的合金不同的配比在不同的溫度下都有什麽特性差異麽？
    還是你……
    僅僅隻是去煉鋼廠的采購那所謂的頂級鋼材？”
    道格的問話讓奧利弗的臉色漲紅了起來，他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真的從未關注過材料的問題。
    每一次別人拒絕自己，拒絕自己的槍支。他總是想著設計是不是出了問題，是不夠機構的可靠性不夠高？是不是成本太高？
    道格的話盡管刺耳，但是卻讓他看到了另一條大路。
    他之前從未想過，並不是因為他對材料學一無所知。
    正是因為他有所了解，才知道材料學是一門多麽恐怖的學科。
    哪怕隻有兩種成分的合金。溫度一樣，兩種成分占比不同，就能做上數千次實驗。成分占比相同，溫度又有變化，又可以做上上千次實驗。
    然而，這僅僅是兩種成分的合金。
    如果三種呢？
    如果四種呢？
    如果不同成分不同階段添加也有不同的特性呢？
    奧利弗僅僅是想一想，就覺得困難。
    然而，眼前這個男人卻像是伊甸園的蛇一般，投其所好，扔出了一枚合金蘋果，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有適合慢速射擊的不易氧化的合金配方，你有興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