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淵挑了挑眉，笑眯眯的說道：“你是不是不會烤？”

    裝吧、裝吧！這小子是什麽樣，沈臨淵還不清楚？

    齊遠出身小門小戶，但家境也算殷實，以前家中還養了個粗使小斯。

    後來家中遭逢變故，親人離世後，家產變賣，小廝也養不起了。

    按理說養不起小廝，可以將他賣給別的人家換錢，但齊遠和小廝一起長大，拿那小斯當兄弟，哪裏忍心賣，便分了那小廝一些銀錢，放他自由了。

    正因為以前家境殷實，沒幹過什麽活兒，所以連隻雞都不敢殺。

    “我當然會烤！”齊遠覺得自己被鄙夷了，立刻心虛得反駁。

    沈臨淵道：“那你烤一個，知道怎麽扒皮嗎？腦袋要砍掉，裏麵的腸子都得掏出來，手上會全是血哦……如果力氣用大了，會把腸子裏的東西擠出來，全都沾在你手上……”

    “別說了！”齊遠低著頭，鬱悶的打斷變態的話，別別扭扭道：“我、我不會烤。”沈臨淵一笑，聲音放緩了一些：“想吃烤兔子嗎？”

    自打上了玄機宗，就一直吃辟穀丹，別說肉了，連青菜葉子都沒得吃。

    咽了咽口水，齊遠不爭氣的點了點頭。

    沈臨淵道：“想吃就求我，我會烤，烤的還不錯。”

    “師兄，求求你了，我想吃兔子。”齊遠特別順口的說出了這一句。

    沈臨淵一愣，心說：不對啊！這小子怎麽這麽配合？他不是該寧死不彎腰嗎？難不成這小子在玄機宗待了十多年，唯一剩的那點兒氣節，就這麽消失了？

    估計是沈臨淵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齊遠求完，麵無表情道：“爺爺都叫了，我還有個屁的氣節。”

    原來如此。

    沈臨淵失笑，見齊遠挫敗又泄氣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說道：“等著，我的手藝能好吃到讓你哭。”嗯，修煉後變化果然大，皮膚挺嫩的。

    齊遠狠狠擦著臉，在心中再一次告訴自己：修者報仇，千年不晚！

    沈臨淵手腳麻利的收拾兔子，很快就架在火上烤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兔肉變得黃澄澄、油滋滋的，一股股濃鬱的肉香順著飄了出來。

    兩人誰也沒說話，齊遠專注的盯著兔肉，暗暗的咽口水。

    沈臨淵烤的很專心，兔肉差不多快好時，他瞟眼看了看旁邊的齊遠，火光照在那張年輕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別樣的乖巧。

    此刻，那張臉上的神情很專注，看著兔肉的眼神很認真，漆黑的眼睛仿佛在研究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

    一見到吃的就這麽乖。

    明天要不要繼續揍？沈臨淵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他發現自己遇上齊遠，情緒就會變得很不穩定，想起往事，想揍他；但揍不了幾下，又覺得心軟。

    沈臨淵自問自己不是個心軟的人，修煉百年，道心堅定，沒想到過了三年的凡人日子，到變得喜怒無常了。

    搖頭失笑，將兔子肉分了，沈臨淵下意識的把兔排遞給了齊遠，這個動作一出，兩人都愣了。

    兔子這東西肉其實不多，主要吃的是個味道，因此兔腿上的肉反而沒有兔排好吃，以前烤兔子，腿都由沈臨淵包了，兔排全留給齊遠。

    剛一遞出去，沈臨淵就有些懊惱，暗罵自己：伺候人三年，你還伺候習慣了！

    一反常態的，齊遠接過兔肉默默的啃，啃著啃著，突然啃得眼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汪汪的。

    沈臨淵一愣，皺眉道：“真把你好吃哭了？”

    齊遠淚汪汪的瞥了他一眼，說道：“烤的一般吧，不過這味道，讓我想起了……”

    一般？

    沈臨淵心說：以前不是說我烤的肉天下無敵嗎？現在就變成一般了？但他沒多想這個，而是立刻追問道：“想起了什麽？”

    齊遠側頭看著眼前這張平平無奇，特別容易被遺忘的臉，忍不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沈臨淵不回話，微微一笑：“現在還不想告訴你。”

    齊遠也沒有追問，撇了撇嘴，道：“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麽事？”沈臨淵不動聲色的往下問。

    “我在世俗界，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我倆好的跟親兄弟似的……他對我特別好，每次烤兔子，都把好吃的部分留給我。”

    “可是我卻幹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為了不失去進入玄機宗修煉的機會，我扔下他走了。”

    沈臨淵暗暗咬牙切齒，聲音卻保持著平靜：“哦？那也沒什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怎麽能算你扔下他？難道沒有你，他就活不了嗎？”

    齊遠立刻激動的辯解道：“不一樣！阿高跟別人不一樣。他沒有家，沒有記憶，一睜開眼，就跟我在一起。雖然他很厲害，什麽事都會幹，但是我知道，他心裏其實特別害怕，也特別依賴我……一把年紀了，睡覺還要拽著我的衣服呢，平時我消失一會兒，他就急的不行。”

    喂喂喂……什麽叫一把年紀？我很年輕好嗎！

    沈臨淵嘴角動了動，覺得嗓子有點發幹，保持著語氣的平靜，淡淡道：“那你為什麽就這麽走了，至少該跟他道個別。”

    齊遠想起當初的情形，苦笑一聲，道：“我是個凡人，凡人的命對於修者來說，如同螻蟻一般。首座怎麽有耐心等我跟一個凡人道別？沒有辦法，我必須要抓緊這一次機會……你應該知道一個凡人入道的幾率吧？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沈臨淵沉默。

    他當然知道。

    看著齊遠放下兔肉，似乎沒有心情吃了，他忍不住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呢？”

    齊遠一愣，看著對麵的男人，想了想，毫不猶豫道：“還是一樣的選擇。”

    沈臨淵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為什麽？”

    齊遠覺得這人有些古怪，為什麽？這還用問嗎？

    他指了指自己，認真道：“我今年三十六歲，在世俗界，已經是飽經風霜的年紀，但是我現在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隻要我能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百年、千年，會有無限的可能，而凡人的生命與感情，隻能持續短短幾十年。修真練道，超凡脫俗，長生久視，是我輩之人最大的追求。你怎麽會問這麽白癡的問題？”

    沈臨淵被他的反駁問的一噎。

    沒錯，這個問題，確實很白癡。

    一入仙門，塵緣皆斷，多少人丟下父母、丟下兒女、丟下榮華富貴，孑然一身尋求那萬中無一的仙道。

    齊遠隻不過丟下了一個認識三年的朋友而已，算的了什麽？

    說起來，自己三歲就被抱入天明宗，凡俗間的父母家人從未見過一麵，甚至長大了，也壓根沒有想到去見世俗界的家族一麵，齊遠和自己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修真證道，長生久視，本就是一條孤獨、漫長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新完畢，齊遠作死能力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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