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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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早便起了的戚婁衣裝了一點河水回來,宗門試煉境裏的河水幹淨而清甜,他想帶回來一點給烏宓師兄解渴。

    戚婁衣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從小到大,對他好的少之又少,烏宓師兄給了他宗門試煉境的名額,又在等候台上為他說話,雖然打了他一頓,但是烏宓師兄做了那樣的夢,想必心裏是氣急了的,打他也不是沒有道理,更何況手下留情並沒有把他打死,他心中已是萬分的歡喜感恩。

    竹子做的水筒在他手裏提得晃蕩的響,看見了容祁風,戚婁衣喚了一句祁風師兄。

    容祁風快步朝他走來,“你看見我師弟了嗎?”

    戚婁衣冷不防被這一問問得有點懵,他看向烏宓的帳篷,“烏宓師兄……不是還在睡覺嗎?”

    容祁風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他拿出烏宓的命牌,命牌完好無缺,代表烏宓沒有性命危險。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比之前好多少。

    現在沒事,不代表之後沒事,若是師弟被人帶到宗門試煉境的深層,下場根本不敢想象,連宗主都不敢去往那個地方——

    他看了一眼眼神茫然清澈的戚婁衣,勉強露出一個還算和善的微笑,擔憂道:“我師弟不見了,他的被窩還是冰冷的沒有溫度,應該是晚上失蹤的,我想請你幫我找一找他。”

    戚婁衣聽到烏宓失蹤的消息,手裏提著的水筒一下子掉在地上,水從水筒裏麵流了出來浸在土地裏,他臉色微白,“烏宓師兄不見了?我馬上去找!”

    容祁風拿出一張符咒。

    這是掌門首徒獨有的符咒,能夠聯絡所有上宗弟子,容祁風一向很少動用。

    他將烏宓失蹤的消息傳出去,知道烏宓也會收到,還告訴了匯聚地點並給了坐標。

    一時間不少紛雜恭敬的聲音從符咒裏傳了出來,“明白了,大師兄,我們會盡快找到烏宓師弟的。”

    容祁風聲音溫和道了謝,最後囑咐他們曆練小心,手中符咒灰了一半,容祁風將它收回納物袋裏,側頭對戚婁衣道:“接下來我要去試煉境的深處找我師弟,你在外圍巡視便可。”

    戚婁衣急忙道:“祁風師兄,我跟你一起去吧。”

    容祁風道:“你不過五星靈師,深處對你而言太危險,你跟我一起,對我尋找師弟,多有不便。”

    他的語氣柔得像早間碎在湖裏的陽光,帶著暖意的同時卻也帶著疏離,身為上宗首席弟子的高高在上與不可接近,讓戚婁衣一時之間,失了言語。

    縱使同為一宗,他和他們卻如同倆個世界的人,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下宗弟子拚了命的,都想擠入上宗,那院子裏的師兄,隻因為一個試煉境的名額便要置他於死地。

    和烏宓師兄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垂了垂眸,澀然爭取道:“我有飛行法器,祁風師兄,我……”

    容祁風看著眼前這個容貌得天獨厚的“小師弟”。

    他的臉雋秀俊美,帶著幾分稚氣,眼神又清得像一望到底的湖水,那雙眼睛,細細看來,還有幾分讓人憐弱的味道,還未曾長開,卻已可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窺探未來的優異。

    想必以後長大了,必定是相貌甚佳的。若是這樣的人以後圍繞在師弟身邊,容祁風握著劍的手指微微一緊,卻是笑了笑,隻是笑容裏,滲透著冰涼,“師弟是我上宗的人,上宗與下宗雖同為一宗,但還是有分差的,婁衣師弟,若是你下宗弟子在我上宗試煉境裏出了事,我如何對下宗宗主交代?”

    “我師弟性格怪異了一些,試煉境開啟的前幾日,他前去下宗無緣無故打了你一頓,這事我也有聽聞了一些,是以我並沒有拒絕師弟給你要了一個名額的做法。我的師弟本質上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上一次他鞭打了瀟瀟師妹的雜役弟子,第二日便登門道歉,婁衣師弟你不要多想。”他話裏話外提醒戚婁衣不要纏著烏宓,烏宓對他和對他人並無不同,萬不要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人。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戚婁衣並不傻。

    他捏了捏衣角,低垂下眼睫,聲音失落道:“我知道了。”

    說完,低頭俯身把那流幹了水的水筒撿起來別在腰上,轉身走了,背影頗有些可憐的味道。

    而這份可憐在容祁風眼中便像是灰塵一樣,無法引起他的任何波動。

    ——

    ——

    一片血色中,披著紅白花紋鬥篷的烏宓拔出刺在一階靈獸體內的劍,劍身如紅玉,細膩而溫潤,未沾滴血,那劍拔了出來便軟化成鞭纏繞上了烏宓的手腕,烏宓伸手擦掉眼睛旁邊的血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腰牌。

    腰牌裏麵容祁風的聲音傳入耳內,他麵無表情聽完,心念一動,長鞭成劍,瞬間將腳底的靈獸捅成肉醬,連帶著獸核都不能幸免於難,碎成粉末。

    越是高等級的靈獸,其獸核也越珍貴,連身上的皮以及骨血,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就算是天衍宗,也不敢這麽輕描淡寫毀了一具一階靈獸的屍體。

    烏宓抬頭,目光看向更深處。

    還不夠深。

    他舔了舔唇。

    還需要再深一些,他能感覺得到,裏麵有東西在召喚著他,隻要找到那東西,他被天道阻礙的修行就能恢複。

    他提起越發猩紅的劍,往更深處走去,所過之處,靈獸四散而逃,無論是誰在這裏,都覺得他不會是一個八星靈者。

    古老的樹藤蔓延在地上,沒有一塊平地,烏宓在粗壯的樹藤上行走,空氣彌漫的陰冷越發的重,到最後,頭頂上甚至滴下來了雨,眼前皆是一片霧障,劍幻化成傘撐在頭頂,雨水滴在上麵,落下地的時候已是紅色的鮮血。

    烏宓信步閑庭。

    這霧障隔離在傘外,傘內一片清明。

    越往裏麵走,雨就越大,這雨並不是天空上雲成雨,而是自樹葉枝幹上滴下,像是樹裏的水已經達到了飽和不斷溢出來的模樣。隻是這雨,下得有些不均勻。

    猩紅的鮮血從傘尖似珠鏈流蘇濺落在地,傘中的人紅白鬥篷纖塵未染,於一片陰沉昏暗的色彩中,明亮得詭魘,如同深夜裏行走的鬼魅。

    終於,他停了下來,低頭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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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一聲嘶嘶的輕響,烏宓回頭,到了這裏,那原本遮眼的霧障已經消失不見,他這才看見後麵的全景,每一棵遮天蔽日的高樹上,都纏繞著一條巨蟒,巨蟒身上攀爬著無數艷麗的小蛇,而他之前以為從樹上滴下來的水,其實是它們獠牙裏不斷流出的毒液。

    每一條巨蟒,都是聖獸的級別,幽綠狹長的目光盯著他,這場景,著實讓人膽戰心驚。

    烏宓一臉淡定。

    上一世他入魔後修到了渡劫後期,聖獸見了不少,倒不至於膽戰心驚。

    隻是這宗門試煉境果然沒有那麽簡單,天衍上宗宗主都不敢來的地方,卻是隸屬於天衍上宗的試煉境,不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手中紅傘被他收攏,卻並沒有幻化成紅線纏繞在他的手上,烏宓沒有再看身後那糟心的場景,他轉身,看著腳底。

    那是一望無底的深淵,僅僅是站在上方,都能察覺到那絲絲縷縷的寒意,從腳底,開始滲入每一個毛發,就連血液,也似沾染了陰冷而變得緩慢。

    常人站在這裏心神膽顫,膽小的褲子也要濕上幾回,烏宓卻握著傘,麵不改色跳了下去。

    黑暗一瞬間侵占了眼球,耳邊隻有呼嘯的陰風,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盡頭的深洞,烏宓閉上眼睛,細細聽著聲音。

    若是換作常人,早在這無盡的黑暗與摸不著實體騰空的恐懼當中崩潰。

    而烏宓,經曆過更為恐懼的,這也便算不上令人恐懼了。

    終於,他察覺到風聲有異,約是要到地底了。

    這洞可真是深,他掉了將近三個半個時辰。

    眼前開始出現了些許光亮,這光亮越來越清晰,而這些光亮,皆是來源於石壁上生長的靈石,它們密密的鋪成一片,散發出來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察覺到什麽,烏宓將傘撐開,傘蓋指下,嘭的一聲,什麽東西和傘尖相撞,一圈漣漪從烏宓腳底向四周散去。

    結界。

    烏宓眉頭微蹩,如果不是提前察覺,他便會被那結界絞得粉碎,這一撞,他的右手幾乎癱瘓,寤寐也受了一點損傷。

    腳尖點地,一陣風吹來,將他頭頂的鬥篷吹開,露出那張清麗詭魘的臉頰,簌簌的輕響,一片粉白色的花瓣從烏宓眼前落下,他仰頭,方才看見這裏長了一顆巨樹,十人牽在一起才能環抱著這巨樹一圈,而如今這巨樹正在生長,發芽,綠葉,開花,不過幾個眨眼的瞬間,就已經是滿樹的繁花。

    美麗的東西總是令人心生觀賞之意,烏宓也不例外,他駐足觀賞了好一會兒,方才收回目光,沒想到這深洞裏,竟然是這種模樣。

    他打量了這個小天地一圈。

    外麵難得一見的至純靈石,在這裏卻是到處都是,地上,石壁上,數量之多,說出去也足夠嚇死人。

    風景也很好,花樹有,流水有,再好的畫師也畫不出這裏的半分美景,如同仙境一般的夢幻,隻是他並沒有察覺到——生靈的氣息。

    又或許有,隻是藏著不讓他發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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