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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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夜總是漫長的,當薛天還在以狂打擺子的方式來對抗嚴寒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不足兩裏外的地方,正有一群和他剛醒來時一樣裝扮的黑衣甲士正在快速奔襲。

    這群人足有數百之多,個個破衣爛甲遍體傷痕,其中甚至還有幾個躺在擔架上哼哼的,整個隊伍看上去狼狽至極。

    “快,大家都跟上,過了前麵的火草壩我們就安全了!”

    校尉一邊招呼著大家快速前進,一邊搭手幫著抬擔架的士卒分擔一些重量。

    “報!”

    一騎快馬自前方的夜色中奔襲而出,到得校尉身前時拉韁下馬,單膝跪地道:

    “啟稟校尉,前方兩裏外發現火光,前哨請求進一步查探,還請校尉示下!”

    “有火光?”

    “傳令前哨,速去查明火光緣由,行動間必須隱蔽,如若發現敵情,切勿與對方衝突,以夜鶯哨聲第一時間回報!”

    “諾!”

    傳令兵抱拳領命,翻身上馬重新奔襲進了前方黑暗的夜色之中。

    “全隊暫停行進,原地修整作好戰鬥準備!”

    直到馬蹄聲跑遠,校尉這才轉身對身後的一百多人下達了停止行進的指令。

    “希望不是遇到了聯軍的遊哨才好啊!”

    夜太深邃也太靜謐,校尉看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夜空,心裏不無擔心的想著。

    一想起幾天前的那場驚世大戰,一想起那一張張在戰鬥中撒盡了鮮血,卻死都不願意閉上眼睛的年輕臉龐,饒是他這麽一個剛強堅毅的男人也不禁心中酸澀得厲害,眼淚掉了下來。

    一個重傷的士兵從擔架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掌,吃力的扯了扯他的褲腳,沙啞著聲音喚道。

    “劉叔…”

    聽聞身後的呼聲,校尉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身蹲在地上強作笑顏的看著這個身負重傷的士兵,關切的問道:

    “怎麽了小虎,是哪裏不舒服嗎?”

    叫做小虎的年輕士兵搖了搖頭,側著身好不容易從繃得緊緊的胸甲裏摸出了一個泛著銅鏽的鐲子,遞給校尉道:

    “我…我不行了,請你幫個忙,幫我…幫我把這個給…給我母親,告訴她,她的兒子殺死了八個北蠻子,已經幫哥哥和父親報了仇了!”

    看著這個自己昔日戰友的幼子,看著這個才剛滿十七歲、可以說是自己看著長大並且親自調教出來的小小兵卒,叫做劉奎的校尉鼻頭一酸,剛忍住的淚水又一次不聽話的從眼眶裏奪了出來。

    “不許瞎說,有劉叔在,你死不了,出來的時候我答應過你娘的,一定把你活著帶回去,你父親和你大哥已經讓我在她麵前失信兩次了,我不想再因為你失信第三次,所以,你必須活著,這是你張家兒郎欠我的!”

    不管劉奎拒絕的話語,小虎自顧自的把手鐲塞進他那寬大的手掌之後,很是小心的重新躺好在了擔架上。

    “小小兒,坐門墩兒,哭哭啼啼要媳婦兒,要媳婦兒,幹什麽,一床花被生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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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哼著兒時用來笑話鄰居家孩子的歌謠,小虎笑著,蒼白的青澀麵容上不再是傷病折磨出來痛苦,而是滿滿的幸福之色,似乎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個讓他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來來回回的就重複那幾句,小虎那本來就不算嘹亮的歌聲開始慢慢變得低沉,沙啞,然後斷斷續續,直至消失再也聽不到分毫。

    緊緊的攥著那隻銅手鐲,劉奎的淚水就如決堤的洪流,撲朔朔的從他那張布滿了血痂的麵龐上淌下,劃出了一條條斑駁的痕跡。

    “來人,收斂張虎遺體,就地掩埋!”

    嘶啞著聲音發布完最後一道命令,劉奎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步一挪的朝著前方的黑暗裏走去。

    不管是什麽情緒繃到了極點,憋太久都是不行的,劉奎不想讓心中壓抑著的悲傷情緒把自己逼瘋,更不想讓部下看到自己釋放情緒時崩潰的樣子,所以,他決定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我的熱情,就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太陽見了我,也要快閃躲,怕我這把愛情的火……”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燒了我……”

    薛天也在唱歌,因為冷得厲害,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關於火的歌都撿幾句出來唱了一遍,不過可能是因為唱的太投入,以至於身後冒出了四五個黑甲大漢他都沒有絲毫察覺。

    “別動,不想死的話,解除身上的武裝!”

    一聲低喝打斷了薛天的歌聲,緊接著,一截冒著悠悠寒光的槍尖從他脖根側麵探了出來,剛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薛天乍然驚醒,這才發覺危險的降臨。

    低頭瞥了一眼脖子上的銀白槍刃,薛天暗罵一聲該死,不敢反抗,也不敢回頭,靜聽著身後傳來的低低喘息聲,他知道,自己身後至少站了不下五人。

    為了不至於被人家不分青紅皂白的幹掉,薛天很是配合的把身上唯一的武裝,也就是那把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短刀扔在了一旁。

    “各位大哥,有什麽話好好說,小弟我也是……”

    砰!

    一句話沒說完,薛天就覺脖根一痛,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識。

    時間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總是流逝得很快,當薛天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光早已大亮。

    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疼,薛天下意識的就想重新閉上剛睜開了一條縫的眼睛。

    “不對!”

    在意識清醒過來的一瞬間,他立馬回想起了昨晚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自己該是被人俘虜了!”

    不用起身查看,他也能猜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心中忐忑之下,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昏迷。

    “小子,不用裝了,知道你醒了!”

    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很不客氣的揭穿了薛天剛剛生起來的小小心思。

    想法被人家一下子就揭穿了,這還怎麽裝,薛天心中發苦,隻得悻悻的重新睜開眼睛。

    剛坐起身,還沒來得及打量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圍的環境,一張滿是血痂和汙垢的大胡子臉便映入了眼簾。

    “薛天,曆陽洲隴安鎮人士,興元九年應征入伍進我西北軍司,武力上品,時任第四步甲軍前鋒營隊級戰卒職位,年十八!”

    一連串報戶口般的信息自麵前的大漢口中噴薄而出,聽得薛天有些發愣。

    他不認識麵前的人,但他認識此人身上穿的鎧甲,黑鐵鱗甲銅護心,再加上比一般鎧甲長了不止一尺的可活動式鐵製護臂,這不正是大晉步甲軍中最為常規的製式鎧甲麽。

    雖然這身鎧甲遠比自己扔掉的那身高檔精致了不少,但大致的外形還是差不多的。

    弄了半天,原來是被自己人捉了,害得自己忐忐忑忑的虛驚了一場。

    薛天心裏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疑惑,自己不過隻是大晉西北軍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低級戰卒而已,而麵前之人一看就不簡單,就憑這身鎧甲也能看出他的軍階至少也是一個領軍校尉。

    可一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領軍校尉為什麽會認得自己這麽一個沒名堂的小小戰卒呢?

    似是看出了薛天的疑惑,他麵前的大漢嘿嘿的笑了笑後說道:

    “你小子也是運氣,要不是我的部下中還有一個你的同鄉,你這顆狗頭早被老子當成北齊人的探子給剁下來了!”

    大漢說著,一側身,讓出了身後四五百個破衣爛甲、滿身塵垢的西北軍將士。

    “連子耀?”

    通過另一個記憶裏的信息,薛天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薛哥!”

    被叫做連子耀的士兵也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在薛天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像個月子裏的娃一般,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隔的不算遠,薛天能很清楚的看到,連子耀的雙腿都受了很重的傷,其中一隻的小腿部位還很不正常朝內側拐著,讓他隻能坐在原地大哭,絲毫不能動彈。

    知道他此時很想要個擁抱,正所謂老鄉見老鄉,就該擁抱在一起兩眼淚汪汪嘛,雖然此時的薛天並沒有半點想哭的衝動,但他還是從地上站了起來,去到連子耀身邊和他重重的擁抱在了一起。

    “都死了,胖子,大栓他們都死了!”

    連子耀痛哭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向薛天訴說著兄弟們的悲慘遭遇。

    在另一個薛天的記憶裏,連子耀和他口中所說的胖子和大栓都是他的同鄉,幾人從小一起玩到大,有開襠褲的情義。

    “沒事子耀,我們還活著就好,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能為兄弟們報仇!”

    身為一個竊奪他人身體的靈魂穿越者,薛天沒法體會兄弟幾人那種穿開襠褲長大的情義,也就說不上有多少生離死別的悲傷情緒,所以,實在是哭不出來他也隻好裝出來一副哀怒至極已欲哭無淚的悲痛模樣,並盡可能的壓著聲音,以沉重的語氣說著大義凜然的話,隻希望這樣可以給連子耀這個可憐人一些安慰。

    “薛哥,可是…可是我的腿斷了,我不能為他們報仇了!”

    “沒事,會好起來的,隻要有我在,就一定能幫你把腿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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