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蛇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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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白羽還沒想完,“嘭”的一聲,像是砸到了什麽東西,並沒有迎來墜落的疼痛,而是一晃一晃的,似乎在蕩秋千。

    溫白羽睜開眼睛,隻見萬俟景侯摟著他的背,另一隻手抓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他們在半空中一蕩一蕩的。

    溫白羽定眼一看,不禁“媽呀”的一聲喊了出來,說:“這些……這些棺材怎麽吊在天上!?”

    四周是漆黑的洞窟,他們懸在半空中,腳下不知道還有多遠的距離,底下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大家的手電又在一霎那之間全都掉了,現在是徹底的漆黑一片。

    溫白羽隻能勉強的辨認著,他們本身就是懸空,萬俟景侯抓著的是一個懸在空中的棺材,旁邊還有許許多多懸在空中的棺材,每個棺材旁邊,還都有吊起來的骷髏,已經完全變成白骨了,被他們衝擊的一蕩一蕩的,乍一看去嚇得魂不附體。

    溫白羽一喊,旁邊也有人的聲音,似乎是雨渭陽,說:“溫白羽?你沒事吧?”

    溫白羽答應了一聲,很快又有時敘的聲音,大家都摸黑答應了一聲,原來隻有汪醫生倒黴,真的掉了下去,剩下的人都是手疾眼快,掛在了吊在半空的棺材上。

    溫白羽往上看了看,對萬俟景侯說:“這些棺材太玄乎了,竟然能懸在半空中。”

    萬俟景侯緊了緊扣住棺材邊沿的手,說:“上麵有東西吊著,應該是蛇皮。”

    溫白羽詫異的說:“蛇皮?!”

    時敘這個時候苦笑了一聲,說:“別說了,咱們現在怎麽辦?我的手臂都麻了。”

    饕餮的聲音暴然響起,說:“喂,你這個蠢才,什麽意思!你說我沉了?!”

    時敘的聲音趕緊笑著說:“哪有哪有。”

    溫白羽被萬俟景侯夾著腰,伸手從兜裏夠了夠,拿出一個熒光棒來,搖了一下,熒光棒頓時亮了起來,溫白羽伸手往地下一丟。

    熒光棒滾進黑暗之中,不過很快就彈了彈,似乎是落了地,好像並不是太深。

    溫白羽說:“不算太深。”

    萬俟景侯說:“抓緊我。”

    溫白羽趕緊“嗯”了一聲,就見萬俟景侯突然一鬆手,溫白羽禁不住雙手抱緊他的腰,想要大喊,但是失重的感覺讓他嗓子發啞,萬俟景侯墜落在地上,順勢打了一個滾兒,溫白羽在他懷裏,一點兒傷也沒受。

    溫白羽他們落了地,這地方地上坑坑窪窪的,但是還是蠻結實的,就讓上麵的人也都跳下來。

    大家全都跳下來,摔得都是夠嗆,溫白羽發現時敘竟然不是跳下來的,而是背著饕餮,似乎是一點一點蹭下來的。

    時敘下了地,溫白羽才看清楚,時敘的手背上有個三爪的鉤子,他是沒有見過這種鉤子,不過這個鉤子看起來很厲害,能夠輕易的勾進堅硬的石壁裏麵。

    溫白羽好奇的看了看,隨即又抬頭看,說:“這腦袋頂上,這麽多棺材,到底是幹什麽用的,難道是嚇人?”

    雨渭陽說:“這麽詭異的排列,還有許多白骨在旁邊,應該是用活人祭祀的吧?”

    溫白羽打了一個寒顫,突然“啊”了一聲,說:“訛獸呢?訛獸不見了?!”

    訛獸個字本身就小,溫白羽摔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感覺,不知道訛獸是不是被甩出去了。

    雨渭陽說:“要是掉下來也應該在附近,快找找。”

    他們趕緊把背包裏備用的手電拿出來照明,這地方仍然是個洞窟,地上坑坑窪窪的,走不遠就有幾個洞口一樣的岔路,在黑暗中看起來真的很像無數隻眼睛。

    溫白羽用手電照著,低頭仔細在地上找,根本連個兔子毛兒都沒看見,偏偏這個地方還挺大的,大家就開始分頭找,一邊找還在一邊想,不僅訛獸沒看見,就連汪醫生那麽大一個人也沒看見。

    就在溫白羽奇怪的時候,突然“咦”了一聲。

    雨渭陽聽見溫白羽的聲音,問了一句,“怎麽了?有發現嗎?”

    他問完,卻沒聽見溫白羽回答自己,趕緊轉過頭來,用手電掃了一下,睜大了眼睛又掃了一遍,說:“不好,溫白羽不見了!”

    溫白羽在地上看到了一個窟窿,雖然這地方到處都是窟窿,但是都開在半身高的地方,沒有開在地上的。

    溫白羽用手電照了照,發現窟窿的周圍竟然還有掙紮和拖拽的痕跡,當即更加奇怪,難道這地方有粽子,把汪醫生和訛獸都拖走了?

    溫白羽剛想叫人,突然從窟窿裏伸出一隻手來。

    溫白羽嚇得喊聲還憋在嗓子眼裏,那隻手已經一頓亂抓,猛地抓住溫白羽的腳腕,然後一瞬間將溫白羽拖進了窟窿裏。

    那手的力道極大,死死握住他的腳腕,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裏,將他一直往下拽,溫白羽感覺自己再坐翻滾過山車,窟窿隻容一個成年男人爬行的寬度,溫白羽被拽著一直往下滑,尤其那窟窿還不平滑,上麵大大小小的石塊,磕的溫白羽屁股都要熟了!

    “啊……”

    溫白羽大喊了一聲,一下從窟窿裏衝出,從上麵被拖下來之後,竟然出現了一個大坑,就好像排水的管道一樣,溫白羽一下排到了大坑裏。

    溫白羽摔得生疼,但是沒時間呲牙咧嘴,低頭一看,拽著他腳脖子的竟然是那個汪醫生!

    而汪醫生的腳脖子竟然被一直幹癟的手拽著。

    汪醫生“啊”的大叫著,他趴在地上,拚命去拽溫白羽,喊著:“救命啊!救命!”

    溫白羽也嚇得一激靈,順著幹癟的手往上看,就看到一個幹癟的胳膊,然後是幹癟的身體,和幹癟的臉……

    那張臉幾乎變成了骷髏,皮縮起來,全都貼在臉上,眼珠子也微縮了,隻剩下兩個大窟窿,黑洞洞的,盯著溫白羽,極為嚇人。

    汪醫生逃不了,還死死抓著溫白羽的手,溫白羽想去救他,但被他拖著,根本站不起來。

    而幹屍看到了溫白羽,似乎就對汪醫生失去了興趣,而是放開他的腿,轉而向溫白羽走過去。

    溫白羽“草”的罵了一聲,在兜裏一摸,是鳳骨匕首,那幹屍“咯”的吼了一聲,一下撲過來,溫白羽快速的往後一仰,就聽“哧——”的一聲,幹屍突然發出“咯咯”的尖叫聲。

    溫白羽“嘭”的一聲摔在地上,後腦磕的生疼,而幹屍從他身上摔出去,就聽“啪嗒”一聲,一隻幹癟的胳膊竟然被鳳骨匕首劃掉了,落在地上,幹枯手指頭還在抽動。

    溫白羽嚇得不輕,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怕他又攻擊自己,就在這個時候,溫白羽後背一重,似乎有什麽東西跳了上來,嚇了他一跳,回頭一看,看到了一雙圓溜溜的紅眼珠子。

    溫白羽鬆一口氣,說:“你跑哪裏去了!”

    訛獸很委屈的說:“我的指甲摔斷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我直接滾進洞裏了!”

    溫白羽一想,原來訛獸身材太小了,直接掉進窟窿裏,那對的還真是準……

    訛獸說:“快跑,快跑,那僵屍起來了!”

    溫白羽左右看了看,這是一個大坑,根本沒有地方跑,隻有那排水管道一樣的地方可以往上鑽,但是下來的時候那種陡峭的程度,怎麽也有四十五度到六十度的坡,這樣往上爬,怎麽爬的上去!?

    溫白羽沒有辦法,隻好一咬牙,就像窟窿衝,隻不過衝了兩步,就覺得腳脖子一緊,“啊”的喊了一聲,一下撲在地上。

    “咕咚、咚!”

    訛獸被他甩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磕的眼冒金星,坐在地上直晃腦袋。

    訛獸晃了晃腦袋,剛要說溫白羽太笨了,一抬頭,頓時大叫起來,說:“有手!”

    溫白羽當然知道有手,而且那個手還抓著自己的腳脖子,他回頭一看,好家夥,一個幹屍還沒搞定呢,竟然從地底下又冒出一個幹屍來!

    溫白羽仔細一看,地上竟然有個窟窿,那幹屍從窟窿裏爬出來,抓著溫白羽的腿。

    溫白羽拚命的踢腿,但是毫無用處,訛獸已經衝過來,嗷嗚一下咬在幹屍手臂上,溫白羽“臥槽”了一聲,說:“你不怕中毒啊!”

    不過還是很管用的,幹屍被一咬,頓時鬆了手,溫白羽趕緊往前爬了兩下,然後從地上跳起來。

    已經是兩個幹屍了,溫白羽緊了緊手,突然發現鳳骨匕首不見了,一定是剛才摔倒的時候甩了出去。

    溫白羽就都慌了,身上根本沒有武器,眼看著幹屍要從窟窿裏爬出來,溫白羽左右看了看,頓時衝上去。

    訛獸抓著他的肩膀,喊他:“喂喂!你幹什麽!快跑啊,還往前衝!”

    就見外溫白羽跑過去,然後突然撿起地上的碎石塊,抄著洞口就是“當”的一拍。

    幹屍剛從洞裏冒出來,頓時腦袋一晃,似乎被打蒙了,一下跌進洞裏。

    溫白羽嚇得手腳冰涼,不過頓時又有些得意,他把幹屍給打懵了!

    訛獸也嚇得不行,喘了兩口氣,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說:“沒看出來,你這麽暴力!”

    溫白羽得意晃了晃石塊,上麵竟然有些液體,但不是血,溫白羽說:“我的天,我是不是把幹屍的腦漿打出來了?”

    訛獸一看,頓時很嫌棄的說:“你真惡心。”

    他說著,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說:“這東西,怎麽看也不是腦漿吧,竟然還有金屬光澤?”

    他說著,突然大喊,說:“水銀!水銀!快丟掉,有毒的!”

    溫白羽一聽,趕緊扔掉手裏的石塊,說:“怎麽會是水銀!?他們不是粽子嗎,怎麽把粽子的腦袋裏灌上水銀了?”

    他說著,訛獸喊著:“後麵!後麵那個粽子來了!”

    溫白羽一轉身,果然之前那個粽子已經捂著自己斷的胳膊,踉蹌的走過來,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盯著他,嘴裏發出“咯咯咯”的怒吼聲。

    溫白羽後退了幾步,幹咽了口唾沫,說:“怎……怎麽辦?你不是上古靈獸嗎?”

    訛獸耷拉著耳朵,說:“我是會說謊的上古靈獸,不是凶獸。”

    溫白羽心想著,凶獸像饕餮那樣,也沒用啊!

    就在這個時候,訛獸又大喊起來,說:“後麵!後麵!”

    溫白羽說:“怎麽又後麵?!”

    他說著,回頭一看,頓時想喊娘,隻見剛才那個窟窿裏,赫然爬出來了好幾個粽子,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爬,其中一個腦袋流著水兒,那液體是金屬光澤的,肯定是剛才被打出水銀的粽子!

    溫白羽趕緊捂住鼻子,水銀是有毒的,萬一吸進去中毒了就慘了。

    溫白羽說:“怎、怎麽辦?”

    訛獸說:“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個暴君……”

    從地下爬出來的粽子源源不斷,一下將溫白羽他們包圍了,這個時候汪醫生也爬過來,渾身打哆嗦,看起來都要嚇死了。

    粽子從四麵八方圍過來,將眾人團團圍住,不留一點縫隙,一時間土坑裏全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吼聲,溫白羽感覺到一股腐爛的臭味從這些粽子身上散發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屍毒。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簌簌”的聲音,那些粽子突然全都僵住了,然後僵硬的回頭。

    在黑暗的土坑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

    他站在黑暗裏,看不清楚長什麽樣子,但是一定是個男人,身材很高大,他的下身有點奇怪,就像跪在地上似的。

    溫白羽正在奇怪,訛獸突然大叫了一聲:“是蛇!”

    “蛇?!”

    溫白羽詫異的看過去,隻見男人從陰影裏走出來,他上半身是人的樣子,而下半身,是蛇的造型,背部還有雙翼,一雙碧綠的眼睛,看起來異常可怕,竟然和上麵的化蛇雕像長得一模一樣!

    訛獸頓時被嚇的得得得的打哆嗦,上下牙扣在一起,發出發顫的聲音,在溫白羽背後縮了縮。

    溫白羽看他嚇得這麽厲害,小聲說:“這……這蛇,很厲害嗎?”

    訛獸顫聲說:“陰……陰氣太重了,他一定是吃腐肉的。”

    溫白羽被他這樣一說,也害怕起來,隻見那化蛇動了動,往前越過不少。

    粽子們似乎非常忌憚這個化蛇,如果他是吃腐肉的,那麽粽子可就是他的食物,隻見那些粽子“嘩”的一下散開,化蛇碧綠的眼珠子掃了他們一眼,緊跟著那些粽子嚇得紛紛往窟窿跑,然後從窟窿裏全都鑽了進去。

    溫白羽:“……”

    溫白羽心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練就這樣的氣場?剛才一板磚把粽子的腦漿拍出來,還自豪了半天,人家一雙眼睛就把粽子全都嚇跑了。

    化蛇嚇跑了粽子,卻沒有立刻走,而是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溫白羽眾人。

    他的眼神很銳利,而且似乎帶著一股吸力,凡是看了一眼之後,就會不由自主的盯著他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看。

    溫白羽隻是瞥了一眼,頓時兩眼發直,訛獸趴在他背上,嚇得得得得磕牙,看見溫白羽眼睛發直,趕緊伸出手,蓋住溫白羽眼睛,看他還是木呆呆的,所幸一張嘴,嗷嗚一口咬在溫白羽肩膀上。

    “啊——”

    溫白羽慘叫一聲,訛獸的兔子牙可不是鬧著玩的,溫白羽差點被咬的見了血,瞪著訛獸說:“你幹什麽!你剛咬完幹屍,交叉感染了怎麽辦!”

    訛獸:“……”

    訛獸揪了揪他,壓低聲音說:“不要看化蛇的眼睛,看了會變成石頭的……”

    溫白羽聽了一激靈,隻覺得背心發涼,怪不得自己剛才跟中了魔似的,眼睛差點給吸進去。

    化蛇突然冷笑了一聲,笑的溫白羽毛骨悚然的,他低著頭,看著溫白羽,似乎在打量什麽,溫白羽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就好像他們認識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化蛇的眼睛突然晃了一下,溫白羽就看到汪醫生突然慢慢站了起來,他站在化蛇的後背,然後伸手往前一送。

    溫白羽睜大了眼睛,一句“當心”還卡在喉嚨裏。

    就聽“哧——”的一聲,然後是化蛇輕微的悶哼聲,“啪”的一聲脆響,化蛇的一塊鱗片竟然掉在了地上,然後是“啪嗒、啪嗒、啪……”的聲音,一串血滴下來,掉在坑坑窪窪的土坑裏。

    溫白羽不有些不可置信,汪醫生這麽菜的人竟然能傷到化蛇,雖然這個化蛇的表現並不友善,但是可以肯定是,他並沒有什麽惡意,而且剛剛還從粽子手下把他們救了。

    化蛇眼裏也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即轉過身去,溫白羽就看見他脫落鱗片的地方血粼粼的,一片鮮紅,然後慢慢的,竟然有鱗片一點點長出來,隻不過血還在流……

    化蛇眼睛裏全是冷酷和暴戾,盯著汪醫生,看著他手裏的東西,不禁冷笑了一聲,說:“鳳骨?看來是我掉以輕心了。”

    溫白羽被他一說,頓時看到汪醫生手裏的鳳骨匕首,不禁睜大眼睛,自己剛才不知道掉哪裏去了,原來是被汪醫生撿走了。

    化蛇看向他,汪醫生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一下跌坐在地上,化蛇的尾巴一掃,就聽“嘭”的一聲,汪醫生頓時橫飛了出去,砸在土坑的壁上,大叫一聲,頓時昏死過去。

    溫白羽嚇得不輕,那化蛇暴戾起來的樣子十分恐怖,蛇身上的鱗片都豎起來,嘴裏吐出鮮紅的信子,眼睛冒出綠色的光。

    汪醫生一下不知道是生是死,腦袋磕在土坑上,流了一片的血,血腥的味道似乎激發了化蛇的暴怒,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呼吸十分粗重。

    訛獸抓著溫白羽的肩膀,說:“不……不好了,都說化蛇脾氣暴虐,他現在沾了血,快、快跑吧!”

    訛獸剛說完,化蛇的長尾已經掃了過來,嗖的一下,溫白羽隻覺得臉頰刮得生疼,趕緊趴倒在地,饒是這樣臉頰上還被劃了一個口子,頓時鮮血就流出來。

    訛獸骨碌碌的從溫白羽肩膀上滾下來,正好“嘭”的一下滾到化蛇邊上。

    溫白羽喊了一聲,不過已經晚了,化蛇一下卷起訛獸,尾巴的尖刺一下紮進去,訛獸頓時被卷的窒息,連掙紮都掙紮不了,一下就不動了。

    溫白羽嚇了一跳,想要衝過去,但是化蛇動作很快,他的尾巴卷著訛獸,突然就消失了在土坑裏,溫白羽隻是眨了一下眼睛,絕對不到一秒的時間,土坑裏就隻剩下自己和不知生死的汪醫生。

    溫白羽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化蛇消失的地方,伸手使勁拍在土坑的牆上,心想著一定有機關。

    化蛇尾巴上卷著昏過去的訛獸,一直鑽進洞窟裏,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訛獸醒過來,還覺得有一股窒息的感覺,竟然還被化蛇卷著往洞裏拖。

    訛獸根本沒辦法動,隻能任由他拖進洞裏,化蛇的動作非常暴怒,帶著粗魯,進入了一個洞窟之後,突然將訛獸甩在地上。帶著倒鉤的尾巴“唰”的一聲一掃,就聽“嘭”的巨響,蛇尾打在牆上,頓時豁出一個大洞,無數碎石落下來,差點把訛獸掩埋了。

    訛獸一咕嚕,從地上咕嚕起來,化蛇的眼睛還放著綠光,掃了他一眼,冷笑著說:“醒了,不再裝死了?”

    訛獸盯著他,不敢輕舉妄動,化蛇似乎在克製著自己的暴怒,一點一點的冷靜下來。

    訛獸心想著,果然化蛇的脾氣都不好,見了血就跟不要命似的。

    化蛇平複了自己的呼吸,冷眼看著訛獸,說:“和你在一起的人,叫什麽名字。”

    訛獸眼珠子靈動的轉了轉,說:“我也不知道。”

    化蛇冷笑一聲,說:“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訛獸笑眯眯的,趴在地上開始整理自己的白毛,說:“你要殺我早殺了,何必控製半天自己的情緒,話說你這種暴脾氣是病啊,出去之後看看醫生,醫生會給你開點兒什麽靜心口服液之類的。”

    化蛇聽不懂他的話,隻是覺得訛獸嬉皮笑臉的,定然說的不是什麽好話,頓時眯了眯眼睛,訛獸被他一眯眼,嚇得一哆嗦,耳朵都抖了抖,哼了一聲。

    化蛇語氣很冷硬,說:“你滾吧。”

    訛獸聳了聳小鼻子,說:“我不,我身上都是傷,滾不動。”

    他說著,豎起來的耳朵又抖了抖,似乎聽見有人的聲音,化蛇也聽到了,往洞口看了一眼,然後身形一動,就聽“簌簌簌”的聲音,一眨眼的功夫,化蛇已經深入到洞的深處,掩藏在黑暗中,看不到了。

    溫白羽在土坑裏四麵摸著,想要找到機關,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排水洞發出輕微的聲音,溫白羽汗毛都要炸起來了,趕緊撿起地上的鳳骨匕首,戒備的看著洞口。

    “唰”的一聲,有人從裏麵滑了出來,然後“嘭”的一聲穩穩落地。

    溫白羽一看,是萬俟景侯!

    萬俟景侯下來之後,朝洞裏看了一聲,隨即就聽唰又是一聲,上麵的人緊跟著全都下來了。

    萬俟景侯檢查了一下溫白羽,說:“受傷了嗎?”

    溫白羽趕緊搖頭,說:“訛獸讓化蛇抓走了,一下就消失了。”

    唐子奇怪的說:“化蛇?那麽大,他怎麽進來的?”

    溫白羽說:“不是那麽大的,就是跟上麵的雕像一模一樣,上身是人,下麵是蛇,還帶著翅膀。化蛇一下就消失了,這個地方肯定有機關。”

    萬俟景侯查看了一下土坑的四壁,突然蹲下來,看著地上,地上有一塊土是翻過的樣子,他伸手按了按,說:“這是一塊翻板。”

    萬俟景侯說著,按了一下,就見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正方形的板子,板子上麵有很多土,翻起來可以讓一人通過。

    溫白羽說:“快追,那條化蛇見了血,我怕他吃了訛獸。”

    萬俟景侯打頭,第一個鑽進翻板裏麵,溫白羽跟在後麵,剩下的人也都跟上來。

    溫白羽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那個汪醫生還在上麵,咱們都下來了,他怎麽辦?”

    時敘笑了一聲,說:“嫂子,你心太善了,這樣可不行。”

    溫白羽也沒空猶豫,隻好繼續往前走,進入翻板之後,就又是洞窟,看起來和上麵沒有什麽區別。

    溫白羽說:“什麽人把墓造成洞窟的樣子?這麽錯綜複雜的,地底人嗎?”

    他們一直往裏走,溫白羽突然說:“血!”

    溫白羽說著,蹲下來,萬俟景侯卻攔住他,說:“化蛇的血有毒,而且……”

    他說著沒說下去,溫白羽聽得百爪撓心的,而且什麽啊,也不說清楚,哪知道唐子卻笑了一聲,似乎非常了然,而且那眼神看起來很高深莫測。

    溫白羽十分好奇,隻覺得那化蛇的血雖然帶著腥味,但是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就像花香一樣,這和化蛇的外表也太不相符了。

    唐子笑著說:“看這蛇血,怎麽說也有千年的造化了,這可是好東西。”

    溫白羽就更是好奇,但是萬俟景侯不說。

    萬俟景侯說:“快走吧。”

    他們順著蛇血一路往裏走,那種香氣竟然有沁人心脾的作用,而且溫白羽頓時覺得渾身暖和起來,似乎血行都加速了,滿滿有些頭暈。

    溫白羽一晃,萬俟景侯一把伸手接住他,說:“屏住呼吸。”

    溫白羽臉色很不好,頭腦發脹,說:“我……我是不是中毒了!”

    唐子更是笑了出來,雨渭陽見溫白羽臉上燒湯,似乎是發高燒的模樣,說:“你怎麽還笑。”

    唐子附耳對雨渭陽說了幾句,雨渭陽臉上有點發紅,唐子說:“我們先往前走看看,你們完事之後跟上。”

    溫白羽暈暈乎乎的,根本聽不懂他們說什麽,隻是覺得這洞窟如此複雜,為什麽要分開走,萬一走丟了怎麽辦?

    萬俟景侯卻沒有阻止,眾人都走遠了,溫白羽掙紮著要站起來,萬俟景侯說:“蛇性淫,蛇血雖然冷,卻是燥熱之物,再加上你身體裏陽氣很足,你現在體溫很高,不要動。”

    溫白羽:“……”

    溫白羽現在心裏隻剩下火星撞地球的轟轟響,簡直無地自容了,他剛開始還不覺得,隻是感覺到體溫很高,被萬俟景侯這麽一說,突然口幹舌燥起來,下麵也隱隱的不受控製。

    溫白羽不甘心的說:“唐子陽氣不是更足?”

    萬俟景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他的定力比你好。”

    溫白羽臉上一燒,老臉通紅,他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問的那一句是找羞辱的!

    溫白羽靠著石洞,想死的心都有了,簡直不能再丟人了,以後還怎麽麵對唐子,而且唐子又和雨渭陽說了什麽,雨渭陽走之前那深意的眼神,溫白羽頓時後背發麻。

    萬俟景侯摸著溫白羽的胳膊,說:“你的體溫很燙。”

    溫白羽幾乎被折磨死了,感覺到萬俟景侯的冰涼的體溫,頓時伸手過去,死死抱著萬俟景侯,嘴比腦子反應的快,說:“快……快幫幫我……”

    溫白羽說完了,愣了一下,然後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下來,萬俟景侯已經笑了一聲,含住溫白羽的嘴唇,溫柔的親吻著,聲音沙啞的說:“白羽……白羽……”

    溫白羽隻覺得身上一激靈,就是聽著萬俟景侯得聲音,身子也一陣陣發麻,簡直就像過電,伸手死死抱住萬俟景侯的脖子。

    眾人往前走了很遠,到了岔路口,就坐下來等後麵的溫白羽和萬俟景侯。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溫白羽和萬俟景侯就跟上來了。

    饕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順口說:“哎,這麽快啊。”

    他一說完,唐子和雨渭陽頓時都笑了出來。

    溫白羽現在還覺得腿軟,被他一說,臉上都青了,瞪著饕餮。

    饕餮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惹到了溫白羽。

    因為是在洞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萬俟景侯自然不會真刀真槍的上,溫白羽中了蛇血,態度十分熱情,一直緊緊摟著萬俟景侯,萬俟景侯幫他發泄了三次,或許是因為蛇血的緣故,溫白羽實在太過敏感,三次簡直要了他的命,腿軟手軟的,而且變成了傳說中的快槍手……

    溫白羽哭的心都有了……

    萬俟景侯說:“能走嗎?我背你?”

    溫白羽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實在腿軟,說:“扶……扶著我就行了。”

    眾人繼續往前走去,前方突然開闊了,溫白羽眼尖,一下就看到地上毛茸茸的一坨。

    溫白羽說:“是訛獸?”

    他說著,眾人跑過去,隻見訛獸趴在地上,耳朵耷拉著,白毛上都是血跡,不過幸好傷口不深,看起來並不要命。

    訛獸趴在地上似乎睡著了,眾人一吵,他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說:“你們來的也太慢了。”

    他說著,看向溫白羽,說:“咦,一會兒不見,你怎麽一臉縱/欲的模樣?”

    溫白羽:“……”

    溫白羽心想著,你這是什麽眼睛,怎麽看得那麽準,不過自己一臉縱/欲的樣子,還不是因為在營救他的路上發生了變故!

    這一切都要賴訛獸,溫白羽想著……

    溫白羽岔開話題,說:“你怎麽在這裏?”

    訛獸坐起來,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毛,說:“那個化蛇把我丟在這裏的。”

    溫白羽奇怪的說:“他到底什麽意思,一會兒救咱們,一會兒攻擊咱們的。”

    訛獸說:“我也不知道,那家夥喜怒無常的,不過對咱們沒有惡意是肯定的,不然我早就被他一口吞了。”

    溫白羽說:“會不會是你太小了,吞了你還要吐毛兒?”

    訛獸:“……”

    訛獸幾乎要被他氣死了,就在這個時候,時敘突然說:“你們看。”

    他說著,往前一指,就見的前麵終於不是洞窟了,出現了一扇大門。

    溫白羽說:“咱們終於要進墓室了!?”

    他說著,又說:“咱們快把門打開。”

    萬俟景侯走過去,摸索了一下墓門,不禁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有蹊蹺,溫白羽見他的表情,頓時感覺非常好奇,但是看他這個表情,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就見萬俟景侯伸手插在墓門的縫隙間,然後突然一用力,竟然單手就將墓門給拽開了,“轟隆——”一聲,眾人都是目瞪口呆。

    溫白羽說:“我靠,你成巨靈神了。”

    萬俟景侯搖頭,說:“這門不是實心的。”

    溫白羽詫異的說:“難道是工匠造墓的時候偷工減料?”

    他說著,萬俟景侯突然“嗯?”了一聲,溫白羽探頭一看,好家夥,墓門打開之後,後麵竟然是實心的牆,根本沒有路!

    溫白羽說:“假的!?”

    雨渭陽也覺得奇怪,說:“難道這個墓到頭了?或者根本就是座疑塚?”

    饕餮說:“那個蠢才不是來過嗎?”

    時敘驚訝的看著墓門後麵的石牆,似乎也覺得不可置信,說:“這不可能。”

    溫白羽更覺得奇怪了,時敘說他進來過,還看到了許多寶貝,這次和管爺他們搭夥兒,明明是來取寶貝的,按照時敘這樣的倒鬥老手來說,這裏洞窟如此之多,而且都長得一模一樣,一路上竟然不給第二次進墓做一些標記,這顯然很奇怪啊。

    再有奇怪的地方就是,時敘已經進入過墓室,可是外麵的封石沒打開過的痕跡,連這裏的墓門也沒打開過,難不成是時敘走了之後,有人在這裏澆灌了一層牆?

    可是看這牆的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鑄造的方法很老,是一塊塊方石頭壘起來,然後中間澆灌了鐵水。

    時敘的眼神十分震驚,突然露出了一些恐懼,看的溫白羽後脖子發麻,根本鬧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時敘喃喃的說:“不可能,我……我明明進去過,這裏怎麽會突然多出一堵牆來?”

    萬俟景侯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了,說:“你進去過?那我問問你,你爬上雪山之後,是從蛇雕的洞口進入,還是打個盜洞從盜洞進了坑?”

    時敘擺了擺頭,似乎在冥想,但是又想不到。

    時敘說:“我記不太清楚了……”

    萬俟景侯雙眼盯著他,又說:“我再問問你,你為什麽要和管爺汪醫生老許搭夥兒?”

    時敘被他一說,雙眼頓時一眯,那根本不是想起搭夥兒人的眼神,就算搭夥兒的人大多貌合心不合,但是也絕對不是這樣一副仇人見麵的眼神。

    萬俟景侯繼續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記得你以前下鬥的時候說過,你家裏隻剩下一個妹妹相依為命,你每次下鬥都要帶著妹妹的照片,你說這樣在最絕望的時候才能有希望,你的照片呢。”

    時敘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在裏麵翻找,然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什麽也沒找到。

    萬俟景侯突然在自己背包裏一掏,拿出了一個皮夾子,展開來捏在手裏晃了晃,上麵赫然有一個小女孩的照片,看起來臉色發黃,精神很不好,卻是一副笑料,和時敘長得有幾分相似。

    時敘震驚的看著萬俟景侯,說:“怎麽……怎麽在你那裏?”

    萬俟景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我提醒你一句……”

    他說著,溫白羽隻覺得背後一陣陣發毛,就聽萬俟景侯繼續毫無語氣的說:“在雪坡裏,有一個趴在地上已經凍僵的男人,這個皮夾,是我從他的行李裏找到的。”

    時敘此時的臉色已經煞白,一臉的不可置信,雙手微微顫抖著,眼睛裏閃了閃,似乎在回憶什麽。

    溫白羽嚇得不輕,瞪著眼前的時敘,說:“那……那雪地裏的是時敘?!”

    萬俟景侯輕輕點了點頭。

    溫白羽說:“那他是誰?”

    時敘突然頹然的坐在地上,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

    時敘一邊說,突然抬起頭來,說:“我真的進去過,我看到了裏麵東西,有一個青銅盒子,還有……還有能救我妹妹的東西……”

    他說著,又站起來,伸手砸著石牆,說:“這後麵真的有墓,不是虛塚。”

    溫白羽見他神情有些恍惚,戳了戳萬俟景侯,說:“這後麵真的有東西嗎?”

    萬俟景侯點點頭,說:“應該有。”

    溫白羽好奇的說:“你說這後麵有墓?那時敘到底進沒進去過?”

    萬俟景侯說:“如果我沒猜錯,現在的時敘隻是魄,是他最後的一口陰氣,但是因為執念太深了,一直沒有散去。”

    溫白羽打了一個冷顫。

    時敘手背上掛著一個三鉤的鐵爪,已經開始用鋒利的爪子拆石牆的磚了,他動作很快,而且帶著一股狠戾,似乎要發瘋一樣。

    饕餮看不過去了,說:“反正已經走到這裏了,咱們就打開石牆看看後麵到底有沒有東西。”

    他說著,用尖銳的指甲沿著石磚劃了一圈,竟然將石磚給摳出了一個縫隙,然後伸手,尖銳的指甲陷在石磚裏,就聽“轟隆”一拔,石磚整塊被他給拔了出來。

    石磚□□一塊,立刻就能看到裏麵是一個黑洞洞的石室,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裏麵絕對是墓室,不再是洞窟。

    時敘頓時很激動,說:“是墓室!”

    眾人開始挖牆,一塊塊將石磚挖下來,弄出一個洞來,然後從洞裏鑽進去。

    石室很暗,溫白羽打開手電,這間石室非常大,最少有兩個籃球場那麽大。

    溫白羽一打開手電,頓時“啊”的嚇了一跳,石室裏竟然也吊著許多骷髏,這個時候有風從石牆的洞口吹起來,而且風還很大,就聽“呼——”的一聲,掛在天花板上的白骨還是“嘩啦啦”的搖動。

    溫白羽抓著萬俟景侯的胳膊打哆嗦,說:“這他媽是我見過最恐怖的風鈴了!”

    訛獸也嚇得直哆嗦,說:“這怎麽有風啊?這麽長的洞窟裏,怎麽突然刮風。”

    唐子笑著說:“地宮裏經常會刮一陣莫名其妙的陰風,這叫鬼喘氣。”

    溫白羽更是後背發麻。

    那些骷髏在空中蕩阿蕩,脖子上全都綁著一條黑色的,橡皮帶一樣的東西,萬俟景侯剛才說那是蛇皮。

    這個墓室看起來無比詭異,洞窟造的像蛇洞,棺材和骷髏用蛇皮吊起來,這個墓主是多喜歡蛇啊。

    時敘打起手電,照著四麵的牆,說:“這些壁畫,我見過,我肯定見過……”

    他說著,溫白羽也用手電去照,就看到四壁刻著鮮豔的壁畫,是敘事的壁畫。

    訛獸看著壁畫,突然“啊”地叫了一聲,說:“青銅盒子!果然在這裏。”

    溫白羽朝他說的壁畫看過去,果然有一個青銅盒子,和萬俟景侯拿著的那個很像,不過看這幅壁畫的樣子,這隻青銅盒子已經隨同墓主下葬了。

    溫白羽下意識的後頭看了一眼,棺台上的主棺,棺槨完好無缺,外麵的槨都沒有打開過,從壁畫上看來,青銅盒子必然是在棺槨裏麵,而現在棺槨並沒有開啟過的樣子,時敘剛剛說他見過青銅盒子……

    溫白羽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看起來時敘真的隻是魄了。

    唐子看著壁畫,說:“看起來這個墓主是明朝時候的官盜,不,說官盜並不太合適。”

    雨渭陽說:“到底怎麽回事?”

    唐子說:“你看這些壁畫,墓主顯然是做官的,但並不是普通的官員,而是負責討好皇帝,給皇帝搜羅天下珍奇的官員,這種官員油水很多,但是也有一定難度,畢竟天下東西有幾個是皇帝沒見過的?除了明火執仗的搶,也會把念頭打在死人身上。”

    雨渭陽驚訝的說:“倒鬥?”

    唐子點頭說:“古人視死如生,總是把最好的東西帶進墓裏,尤其是漢朝,厚葬風靡一時,當時因為厚葬,倒鬥也成為了一種流行,很難找到的奇珍異寶,都會在墓裏發現。這個墓主應該就是做這個的。”

    他說著,溫白羽“咦”了一聲,說:“既然長陵的經書記載了這個青銅盒子,那說明這個青銅盒子非常珍貴,墓主竟然私吞了寶貝嗎?”

    唐子點頭,說:“應該是這樣。”

    他說著,又指了另一幅壁畫,壁畫上是一個穿著官服的男人,手拿利劍,正在和一條巨大的帶著翅膀的蛇搏鬥,最後奪得了青銅盒子。

    溫白羽說:“這條巨蛇,是化蛇嗎?看起來很像啊。原來他是守著青銅盒子的嗎?”

    訛獸咂咂嘴說:“我就說嗎,這個青銅盒子是我主人的,不應該在這個墓裏,原來是被他盜走了。”

    溫白羽說:“這後麵的壁畫好奇怪。”

    萬俟景侯拿手電照了照,上麵畫著奪得青銅盒子的男人,男人的表情很興奮,就在他想打開青銅盒子的時候,臉上忽然長出了鱗片,最後臉也變成了蛇頭!

    溫白羽說:“難道被詛咒了?”

    最後的壁畫就是墓主下葬的圖,青銅盒子作為陪葬品,被葬到了地下。

    訛獸說:“別看了,要知道古人都是把最好的帶在身上下葬,那青銅盒子是無價之寶,咱們打開棺材,一定在裏麵!”

    萬俟景侯點點頭,似乎表示同意。

    眾人研究了一下棺槨,第一層是整塊玉雕的,中間有卡頭,可以絲毫不損傷的將整塊玉拆下來。

    第一層槨打開,裏麵竟然是青銅的,雕刻著蛇形的花紋,看起來就像爬滿了棺槨,許多蛇盤踞起來,交錯的疊在一起,看起來實在惡心。

    把青銅棺槨撬開,裏麵就是最後一層,木質棺材,看起來非常奢華。

    溫白羽不禁敲了敲棺材蓋子,說:“嗬,這比皇帝的棺材還好啊。”

    他一敲,突聽裏麵發出“嘶——”的聲音,嚇了一跳,頓時把手縮回來。

    溫白羽說:“裏……裏麵有聲音……”

    雨渭陽說:“是蛇的聲音?會不會是墓主還沒有死?他不是最後變成蛇頭了嗎?或者是墓主已經變成粽子了?”

    溫白羽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嚇得後背發涼。

    萬俟景侯說:“撬開一個角看看。”

    萬俟景侯唐子和時敘,三個人拿著撬杆,在棺材蓋子上劃了一圈,然後找到一個點,突然撬起。

    “啪!”

    棺材蓋子被撬起一個角來,溫白羽神經一緊,就聽“嘶——”的聲音更大了,裏麵竟然有蛇從縫隙裏猛地衝出來。

    溫白羽大喊一聲:“當心!”

    那蛇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去咬萬俟景侯的手臂。

    “嘶——”

    又一聲吐信子的聲音,而這一聲卻不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而是從他們的後背。

    溫白羽後背一緊,回頭一看,竟然是剛才他們看到的那條人身的化蛇!

    訛獸的毛一下蓬起來,躲在溫白羽懷裏,一下一下的往溫白羽懷裏拱,最後隻剩下一個毛茸茸的小尾巴露在外麵,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很害怕,說:“蛇……蛇來了!這條更大!”

    眾人都是一驚,那化蛇竟然無聲無息的站在了他們背後,一雙眼睛發出綠色的光芒,一張男人的臉,棱角分明,顯得十分冷酷暴虐。

    化蛇站在他們背後,卻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張開嘴,露出獠牙,吐著信息。

    棺材裏的蛇聽到化蛇吐信子的聲音,似乎受了驚嚇,突然從棺材裏紛紛爬出。

    一條、兩條、三條……

    溫白羽數都數不過來,至少有二十幾條,整整一棺材估計都是蛇!

    那些蛇爬出來,似乎非常忌憚化蛇,紛紛繞著化蛇,向墓室外麵逃命去了。

    “嘶——”

    化蛇又吐了信子,卻始終站在他們背後不動,也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

    溫白羽一瞥之下,突然看到化蛇的左眼上,竟然有一個傷疤,不禁一愣,難道在雪山上追趕他們的也是這條化蛇?

    化蛇看了看他們,忽然開口說:“棺材裏有蛇毒,不要用手碰。”

    他一說完,眾人都愣了,這化蛇顯然實在幫他們,但是毫無理由,而且這化蛇不是守墓的嗎,怎麽會讓他們打開棺材?

    萬俟景侯沒有說話,隻是從背包裏掏出手套戴上,然後翻開棺材蓋子,裏麵赫然躺著一個蛇頭人身的怪物!

    那怪物靜靜的躺在棺材裏麵,依稀可見是一張人臉,不過他的臉上長的都是蛇的青色鱗片,而且頭很尖,就像蛇一樣,他的手上和身上,□□出來的地方也都是青色的鱗片,就像得了什麽怪病一樣。他的身體很扭曲,像是沒有骨頭,或者骨頭已經軟化,跟蛇一樣。

    溫白羽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但是想到身後還有化蛇,就又站回來了,偷偷抓著萬俟景侯的手。

    萬俟景侯拍了拍他,然後用戴著手套的手伸進去,翻找了一下,果然發現了一個青銅盒子。

    溫白羽也看見了,說:“奇怪,這個青銅盒子這麽大,怎麽放在墓主的背後,這墓主也太奇怪了,不覺得硌得慌嗎,死都死不踏實。”

    他說著,萬俟景侯的手已經拿起了青銅盒子,溫白羽的心髒突然登登猛跳兩下,似乎感覺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來。

    就聽“啪”的一聲,溫白羽的反應比腦子要快,他突然衝上去,一下撞開萬俟景侯。

    與此同時,青銅盒子滾落在地上,棺材裏赫然伸出一隻手,一下抓住溫白羽的手臂。

    “呲啦——”似乎是皮肉被燎燒的聲音。

    “啊……”

    溫白羽悶哼一聲,冷汗唰的流下來,從棺材裏伸出來的手力氣極大,一隻發黃的,細細的手,從墓主的背後伸出來,死死抓著溫白羽,馬上要把他拽進棺材裏。

    溫白羽大驚失色,他要是真的翻進棺材裏,那還不和蛇頭怪物親密接觸?再說了那棺材裏還有毒啊!

    萬俟景侯被溫白羽撞開,一下又搶回來,不過站在溫白羽旁邊的時敘反應更快,畢竟離得最近,他手背上的三鉤爪突然一動,就聽“唰!”的一聲。

    抓著溫白羽的手背突然被割了一條大口子,竟然流出紫黑色的血來,散發這一股腥臭,棺材裏竟然傳出了女聲的尖叫,然後那隻手一下縮了進去。

    時敘愣了一下,說:“墓主是個女的?”

    抓著溫白羽的力氣一鬆,溫白羽整個人向後跌去,萬俟景侯一把抓住他,溫白羽一下坐在他懷裏,狠狠的喘著氣。

    溫白羽的胳膊被抓傷了,一圈的青黑痕跡,好像燒傷一樣,看起來十分可怕。

    萬俟景侯抓著他的手,臉色難看的下人,說:“疼不疼?你推開我幹什麽,我的傷口可以自己愈合,下次別管我。”

    溫白羽疼的呲牙咧嘴,被他一說,突然心裏很火大,對著萬俟景侯瞪眼,說:“我不管你管誰,那你也別管我。”

    萬俟景侯愣了一下,說:“對不起,我知道你關心我。”

    溫白羽哼了一聲,訛獸跳過來,說:“別打情罵俏了!那怪物竟然後背還長手!”

    溫白羽被他這樣一說,就想到了,說:“對對,那屍體是不是要起屍,他後背還有一雙手!”

    唐子看了看又歸於平靜的棺材,說:“不是後背長手,他的後背還有一個人。”

    溫白羽嚇得一激靈,唐子說:“他身下有個粽子,還是陰氣很強的女粽子,剛才被時敘那一爪撓的暫時不敢出來。”

    溫白羽說:“那青銅盒子也不是墓主自己放在身體下麵的?而是那女粽子抱著的!?”

    溫白羽覺得這樣解釋才正確,誰會沒事撐得把一個硬盒子放在自己腰眼下麵,那不硌死了?

    “當心。”

    化蛇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隻見棺材突然顫動了一下,然後發出“哢噠”一聲響動。

    蛇頭的怪物突然動了起來,他身體好像沒有骨頭,整個人身體開始蠕動,然後身體一翻,竟然被翻了過去,從蛇頭怪物的背後,真的坐起一個女粽子。

    溫白羽“啊!”了一聲,這女粽子的容貌太眼熟了……

    女粽子臉色蠟黃,皮包骨頭一樣瘦,兩頰凹陷,眼眶突出,手背上被劃了一個口子,紫黑色的血已經凝固了,一雙翻白的眼珠子盯著他們,不帶一絲表情。

    溫白羽詫異的說:“這……這……”

    他說著看向時敘,時敘也是震驚,詫異的後退了半步。

    這女粽子,竟然和時敘照片上的妹妹一模一樣。

    溫白羽說:“棺槨是完好的,她就算變成了粽子,是怎麽進去的?”

    萬俟景侯搖頭,說:“她不是粽子。”

    溫白羽更加詫異,說:“不是粽子?”

    萬俟景侯說:“也是魄。”

    溫白羽一聽,不管是粽子,還是魄,這都說明,時敘的妹妹也已經死了。

    時敘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站在原地沒動,而時敘的妹妹竟然像是絲毫不認識人一樣,猛地衝過來,伸手就去抓時敘。

    時敘沒有動,隻是張著眼睛看她。

    就在一霎那見,饕餮突然撲出去,將時敘撲倒在地,兩個人就地一滾,滾出了老遠,饕餮抬起頭來,說:“你是不是傻,倒是躲啊!”

    時敘仍然在出神,就在饕餮想著要不要給他一拳,或者時敘是不是鬼上身的時候,時敘突然喃喃的說:“我記起來了……”

    饕餮沒空聽他說記起來什麽,那魄似乎非常暴怒,伸手去搶青銅盒子。

    溫白羽趕緊跑過去,將地上的青銅盒子抱起來,抱在懷裏,說:“快跑快跑。”

    眾人都想往進來的石牆跑,也好退出去,隻不過這個時候化蛇卻突然說:“跟我走。”

    眾人對視了一眼,化蛇走得很快,畢竟他不用腿,一直向墓室深處走去,然後輕叩了幾下牆,似乎非常熟悉這座墓室,牆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石門,眾人快速的躲進去,化蛇又關閉了石門。

    石門落下的一霎那,魄已經追過來,“嘭”的一聲撞在石門上,石門被撞得一顫,那動靜太大了,似乎石門再撞幾下就要裂了。

    石門後的魄丟失了青銅盒子,似乎非常暴怒,她焦躁的喘著氣,在石門後麵踱來踱去,然後開始劇烈的撞進石門。

    溫白羽說:“這……這樣不是辦法啊?”

    化蛇說:“我知道另一條出墓的路,可以送你們出去。”

    唐子露出懷疑的表情,化蛇並不看他,隻是說:“他有恩於我,我是報恩,你們大不用懷疑我。”

    他說著,眾人明顯都看見化蛇看向了萬俟景侯。

    萬俟景侯眯了眯眼睛,似乎想不起來認識化蛇,在他的記憶力,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化蛇,並不記得什麽給過化蛇什麽恩惠。

    時敘說:“你們走吧,我不能走。”

    饕餮說:“你不走?你是不是瘋了,這門再撞擊下就穿了,你等死嗎?”

    時敘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是早就死了嗎?”

    饕餮心中一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竟然很不是滋味。

    時敘說:“我終於記起來是怎麽回事了,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能走。”

    溫白羽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妹妹怎麽會躺在棺材下麵?而且就算變成了魄,你不是還正常的,可你妹妹就像發瘋了似的,他不認識我們,總該記得你吧?”

    時敘搖搖頭,說:“我記起來了……”

    時敘是個土瓢把子,在北京一帶很出名兒,向他這樣的能人,早早就出名了,在古玩界也是一把好手,不算家財萬貫,怎麽也是不愁吃喝的,但是時敘不一樣。

    時敘是個窮人,不管下多少鬥,他總是窮的叮當響,有人找他搭夥兒,不管是多危險的鬥,他都會下,因為缺錢。

    時敘的妹妹是三陰脈,天生隻有陰氣,沒有陽氣,又是個女孩子,陰氣就更重,他們兩個人從小相依為命,妹妹很懂事聽話,從來不要求什麽,越是這樣,時敘就越覺得應該讓妹妹好起來。

    時敘從一個古墓中得到了治療三陰脈的古方,需要許多藥引,上古神獸的靈角隻不過是其一,還需要很多隻有山海經或者誌怪中才記載的一些至陽之物來做藥引,時敘不停的下鬥,但是都沒有找到,一無所獲。

    那時候時敘聽說金華附近有一個鬥,鬥裏有靈獸的角,在鬥裏正好遇到了溫白羽和萬俟景侯,隻不過很可惜,這個鬥裏沒有他需要的東西,又是白走一趟。

    時敘回到了家,而他的妹妹卻不見了,他發瘋的四處打聽,一個鄰居說,他妹妹被接走了,說是他家的親戚。

    時敘根本沒有親戚,他和妹妹相依為命,倒鬥又是斷子絕孫的事情,就算是遠房親戚也不願意和他來往。

    時敘聽說這件事,當時就覺得不對,後來他找到了妹妹,隻不過那時候妹妹已經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天,屍體都臭了。

    他妹妹不是因為三陰脈病死的,而是被汪醫生抓走,做實驗死的。

    溫白羽震驚的不行,時敘笑了一聲,似乎有點不堪重負,坐在地上,聽著哐哐的撞擊聲,慢慢的說:“終於知道我為什麽會和那些人搭夥兒了嗎?當時做實驗的是那個姓汪的,抓人打手是老許,出資的是管爺……”

    時敘說,他當時覺得自己瘋了,但是他不想把妹妹就這麽安葬,那是他唯一的親人,明明那麽乖巧懂事。

    他帶著妹妹的屍體找到了蛇山,蛇山是山海經記載的仙境,他這種倒鬥的行家,曾經在墓裏看過一個神話傳說,說在□□之時,□□神明曾經留下過一樣東西,那東西堪比鳳凰血,可以讓人起死回生,這東西後來流傳到有窮國,然而有窮國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到現在還無從考證。

    人們覺得神物雖然強大,但是不祥之物,就把他掩埋起來,然後記錄起來,把記錄的東西分成三份碎片,交給了有窮國的三個大臣。

    那東西也就自此消失了,而事情不僅僅止於此,後來記錄神物下落的碎片出現過,襄王同時找到了兩樣,隻差最後一樣就可以發掘神物,然而這最後一樣碎片,始終沒有找到,而其他兩樣也隨著襄王的英年早逝而下葬,襄王疑塚如此之多,一來大家為了尋找陪葬的鴻鵠,二來也是為了尋找寶物,不過誰也沒找到過。

    時敘知道這是一件寶物,他想找到,開始瘋狂的翻閱典籍,終於看到了蛇山。

    時敘背著他妹妹到了蛇山,蛇山一半熱一半冷,包圍的水草還有毒,時敘上島的時候已經中毒了,進了森林之後,因為妹妹的屍體已經臭了,招來了許多蟲子,等到進入雪山的時候,茫茫一片白雪,時敘早已經體力透支,他從雪山上滾下來,眼看著妹妹的屍體掉進雪裏,一下不見了,時敘也順著雪坡滾下去,終於陷在雪裏,一動也不動了。

    時敘又笑了一聲,他眼睛都紅了,聲音嘶啞的說:“後來……後來我昏迷了很久,我醒來的時候,有人在叫我,你們不知道……是我妹妹在叫我,她一邊晃我,一邊叫我,樣子很焦急,問我怎麽睡著了,我當時高興壞了,原來我妹妹沒死。但是後來,我感覺到不對勁兒,我們在雪地裏走,我竟然不怕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墓室的,所以,所以當時我也很詫異為什麽有石牆,我進來的時候明明什麽阻礙都沒有……”

    時敘看到了墓室,他甚至輕而易舉的看到了棺槨裏的東西,一個蛇頭的怪物,捧著一個青銅盒子。

    時敘覺得妹妹有救了,然而妹妹卻捧著青銅盒子,一下躺進了棺材裏,時敘當時嚇壞了,他從沒見過妹妹那種表情,不管時敘怎麽叫,她都不出來,隻是抱著青銅盒子,時敘叫她,她還會失去理智的去攻擊時敘。

    時敘第一次感覺道心慌了,他下了這麽多鬥,從沒慌成這樣,他知道,這個鬥自己根本不能完成。

    時敘出了鬥,借著搭夥兒的名義,找上了管爺三人,其實時敘隻是想報仇,把管爺三人引到蛇山來,用大雪活埋了他們,或者讓他們死在森林裏。

    但是隻這樣做,他的妹妹還在墓裏,時敘這個時候隻能想到萬俟景侯,除了萬俟景侯,沒有人可以幫他了。

    時敘搖頭說:“對不起,我……我覺得自己是中了邪了,如果不是我把我妹妹帶到這種地方來……我還把你們都引了進來,你們走吧,反正我已經死了,這裏是現成的墓,也不算曝屍荒野。”

    “哐!”

    “哐!”

    “哐、哐哐!”

    石門劇烈的顫動著,“喀啦”一聲巨響,石門竟然被撞出了一個裂縫,緊跟著又是撞擊的聲音,有東西馬上就要衝進來了。

    化蛇的眼睛裏毫無波瀾,說:“要來了。”

    饕餮突然站起來,說:“我不走。”

    時敘看向他,饕餮說:“我不知道青銅盒子裏是什麽東西,但是顯然有妖性,你妹妹已經過世,就該讓她入土為安,她的魂魄飄在外麵,你也不會心安的。”

    溫白羽聽他這麽說,低頭看了看自己抱在懷裏的青銅盒子,自己摸了怎麽沒事,也沒感覺到什麽不好的氣息,之前萬俟景侯也摸了同樣的青銅盒子,除了總是出神之外,也沒覺得有什麽妖行。

    溫白羽這麽想著,也站起來,說:“那我也不走,一會讓咱們一起走。”

    他說著,就聽“哐!”的一聲巨響,石門的頓時被擊碎,石塊紛紛砸下來,轟隆一聲巨響,幾乎把他們掩埋了。

    萬俟景侯護住溫白羽的腦袋,說:“小心。”

    眾人紛紛躲開石塊,魄站在石門後麵,臉色蠟黃中透露著青黑,翻著一雙白眼,狠狠的盯著他們,一個一個掃過,她甚至不認識時敘,雙目緊緊盯著溫白羽身上,露出一嘴的牙,粗重的喘著氣,嘴裏發出詭異的吼聲。

    萬俟景侯說:“來了。”

    他的話音一落,魄突然撲出來,就在這一霎那,化蛇的蛇尾一下卷出去,“啪”的一聲卷住了魄的腳踝,將她整個人提在半空中。

    魄不斷的掙紮,手像爪子一樣,“啪”的一聲,竟然抓掉了化蛇的一塊鱗片,鱗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上麵似乎還帶著血肉。

    一片血濺出去,正好落在溫白羽脖子間,溫白羽大驚失色,剛才隻是聞了聞蛇血而已,這回沾了一脖子,豈不是要完蛋?這麽危機的時候,難道他要當眾出醜嗎?!

    溫白羽絕望的摸了摸脖子,發現竟然是幹的,什麽也沒有,他又摸了一下,仍然什麽都沒有,簡直就是奇怪了,他明明看到一片血濺過來。

    這個時候訛獸從他肩膀上蹦下來,一隻白兔子已經變成了一隻紅兔子,一身的白毛都是蛇血,跳著腳說:“我的毛兒!我的毛兒!”

    溫白羽定眼一看,原來一滴沒浪費,全都濺在訛獸身上了。

    溫白羽鬆了一口氣,訛獸是靈獸,應該定力比自己強把,而且他活蹦亂跳的,也沒中毒的跡象。

    他正想著,化蛇見了血,已經開始暴怒,但是極力克製著自己,呼呼的粗重喘氣聲從他的鼻子裏傳出來。

    蛇尾一卷,魄猛的被甩出去,“嘭”的一聲砸在岩壁上,化蛇的蛇尾非常有力。

    化蛇是幾千年的造化,又是上古神獸,而魄隻不過被青銅盒子迷惑了本性,說起來根本沒有多少道行,年頭也不夠久,,魄被甩出去,尖叫一聲,頓時就暈了過去。

    時敘快速的跑過去,魄躺在地上,雙眼閉合,已經沒了剛才扭曲的樣子,隻是靜靜的躺著。

    時敘顫抖的雙手抱起她,喉嚨快速的滑動,眼睛通紅,說:“沒事了……沒事了……”

    他說著,突然轉頭,看向溫白羽,溫白羽的懷裏還抱著那個青銅盒子。

    溫白羽突然覺得他的眼神很不對勁。

    溫白羽抖了抖,慢慢錯身藏在萬俟景侯身後。

    小聲說:“我怎麽覺得,時敘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兒。”

    萬俟景侯臉色很陰霾,說:“他還想要複活他妹妹,你小心。”

    溫白羽其實很能理解時敘的感覺,畢竟他小叔叔也已經死了,當他知道小叔叔死了二十幾年的時候,那種感覺,幾乎是絕望。

    隻不過這青銅盒子看起來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上了鎖,時敘的妹妹抱著盒子就變成了妖怪,如果這樣活下去,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饕餮看到時敘的眼神,就知道不對勁兒,對溫白羽說:“你的匕首借我用用。”

    溫白羽立刻從兜裏掏了掏,他不知道饕餮要幹什麽用,但是還是把鳳骨匕首遞給饕餮。

    哪知道饕餮拿了匕首,突然就聽“哢”的一聲,溫白羽已經目瞪口呆了,說:“你……你幹什麽!”

    饕餮動作很快,一下就切下了自己頭上的一個角,角一斷,裏麵竟然汩汩的冒出鮮血來,血液順著饕餮的額角留下來,一下染紅了他的臉頰,順著脖子往下滴。

    時敘也是震驚的看著他。

    饕餮拿著角,五指一展,忽然指尖顫動,竟然變出了藍色的火焰,火焰一下將角點燃。

    饕餮把角拿過去,借著幽幽燃燒的角,時敘睜大了眼睛,在火焰之後,他妹妹臉色蠟黃,完全沒有人氣,渾身已經腐爛,身上大大小小全是潰爛的傷痕,那些傷疤和潰爛都是時敘醒來之後再也沒看到的,然而卻是假象。

    溫白羽小聲說:“饕餮在幹什麽?”

    萬俟景侯說:“古人有犀照通靈的說法,燃燒犀角,可以看到肉眼所看不到的東西,也可以洞悉一切假象,饕餮的角自然比犀角更能聚靈。”

    時敘盯著火焰,喉嚨急促的滑動,眼眶微微發紅,似乎在克製著什麽。

    饕餮說:“你看清楚,這才是你妹妹,就算你想救她,也不應該用旁門左道。”

    他說著,時敘的嘴唇有點顫抖,就在這個時候,本身一動不動的魄突然撲身而起,一下將饕餮壓倒在地上,張開一雙血紅的眼睛,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下來。

    “啊……”

    饕餮根本毫無防備,手中燃燒的角一下掉在地上,火焰“噗”的一聲,卻沒有滅,斷角的傷口磕在地上,疼得他一身冷汗。

    就在魄咬下的一霎那,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然後瞪大了眼睛,隨即就像萎靡了一下,魄的身體一下變成黑色,一點點萎縮,“唰”的一聲化成黑粉,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時敘屏住呼吸,他手上拿著一隻角,角尖的地方還纏著一絲紫黑色的血液,雖然魄的消失,紫黑的血液也慢慢變成了黑粉,不見了。

    溫白羽瞪大了眼睛,剛才那一霎那,時敘的動作實在太快了,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震驚的不行,饕餮的角也是通靈驅邪之物,魄被角所傷,一下灰飛煙滅了。

    饕餮從地上爬起來,看著時敘還握著角,他的手心已經黑了,似乎就像剛才的魄一樣,一點點消失。

    饕餮大喊一聲,說:“快丟掉!快丟掉!燃燒的不能碰!”

    時敘卻不丟掉手中的角,隻是仔細的摩挲它,透過燃燒的火焰看著饕餮,低低的笑了一聲,說:“謝謝你,之前在墓裏我還戲弄過你,沒想到上古凶獸不但不記仇,還幫了我……”

    他說著,手心已經完全黑了,但是仍然摩挲著那角,說:“你的角很漂亮,你也很漂亮……”

    溫白羽眼眶一酸,別過頭去,萬俟景侯看他的樣子,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突然走過去,龍鱗匕首在手心裏一轉,“呲”的一聲,手心裏破了一個口子,血順著手流下來。

    饕餮打掉了時敘手裏燃燒的角,萬俟景侯把自己的血滴在他手心上,剛剛還燒黑的手,突然慢慢的複原起來。

    溫白羽睜大眼睛,心想著萬俟景侯怎麽這麽厲害,唐子說:“魄隻有陰,沒有陽,而且沒有肉身,碰到過陽的東西自然會灰飛煙滅,萬俟景侯的血,應該是我見過最陰的東西。”

    溫白羽詫異的說:“比雨渭陽的鬼脈還陰?”

    唐子聳了聳肩膀,沒有再說話。

    萬俟景侯低頭看著時敘,說:“一般的魄在燃角下眨眼就能化成一堆灰,算你命大,你之前不知道碰過什麽東西。”

    時敘還在怔愣,饕餮已經一巴掌打過去,打得時敘一晃,饕餮又恢複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著他開罵,說:“蠢才!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大腦裏都是什麽東西,你這種愚蠢的人,竟然敢摸我的燃角,怎麽不立刻燒死你,把你燒成一塊煤!我……”

    他說著,突然肩膀一壓,時敘竟然探身過來,摟住饕餮的腰,嘴唇一下壓下來,吻在饕餮的嘴唇上……

    饕餮的話頓時憋在了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的,一張臉通紅,瞪大了眼睛,非常的手足無措,渾身僵硬無比。

    隻是一個純潔的吻,並不深入,饕餮卻已經一副嚇傻的表情,然後奮力用手背擦嘴,說:“蠢……蠢才……突、突然……是不是有病……快走,去把你妹妹的遺體從雪裏挖出來,好安葬下來……”

    饕餮說著,又站定了,摸了摸自己的斷角,說:“燃角可以通靈,你如果想她了,其實隨時都能見她,反……反正我的角,一千年就能長一次,一隻角又可以燃燒千年,你要是想要……我、我就施舍給你也不是不行……”

    他說著,惡狠狠的瞪了時敘一眼。

    溫白羽實在忍不住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饕餮的嘴巴簡直是鐵嘴,不過心腸倒是軟。

    溫白羽把青銅盒子放在包裏,然後掏出紗布給萬俟景侯包紮手掌上的傷口,說:“我發現你的血簡直就是利器啊,簡直家居旅行,常備良藥!”

    萬俟景侯輕笑了一聲,說:“其實我另外一樣東西,比血厲害。”

    溫白羽詫異的說:“真的?!”

    萬俟景侯點點頭,溫白羽好奇的要死,說:“什麽東西?”

    萬俟景侯高深莫測的一笑,卻不說話,溫白羽心裏百爪撓心的,好奇得不行不行的,抓耳撓腮,跟著眾人往外走,可是萬俟景侯就是不說。

    溫白羽不去問萬俟景侯了,戳了戳唐子,說:“你知道是什麽嗎?”

    唐子笑了一聲,說:“這個問題,我跟你說不太合適。”

    溫白羽更好奇了,好奇的要死了,他是那種你說一半話,不繼續說完,溫白羽能被憋死的人。

    化蛇在前麵引路,一身紅的兔子趴在溫白羽肩膀上,抬頭看著萬俟景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眼裏還都是溫柔,不禁打了個哆嗦,或許是自己在墓裏呆的太久了,哪見過萬俟景侯這麽溫柔的表情。

    溫白羽還是很好奇,一直戳萬俟景侯,但是怎麽問,萬俟景侯隻是最多說:“回家給你看。”

    訛獸已經受不了溫白羽了,用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說:“你被人賣了還在給人點錢,真是太傻了。”

    溫白羽納悶的說:“什麽意思?你知道?”

    訛獸撇著嘴,說:“當然了,你看暴君一臉猥瑣大叔的表情,用耳朵都想出來了。”

    溫白羽激動的說:“什麽啊!?”

    訛獸說:“精……液……”

    溫白羽“噗——”的一聲就噴出來了,頓時老臉通紅,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家都是一臉高深莫測,而萬俟景侯最多說回家再告訴他。

    雨渭陽也是皮薄的類型,說:“你們別耍溫白羽了。”

    唐子笑著說:“其實這話也不假,而且這也不算什麽歪門左道。”

    溫白羽:“……”

    溫白羽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洞裏。

    萬俟景侯則是拉著他的手,手指還在他手心裏勾了勾,弄得溫白羽狠狠瞪過去,甩開他的手。

    萬俟景侯則是“嘶——”了一聲,然後捂著自己裹著紗布的手。

    溫白羽的態度一下就軟化了,說:“疼、疼啊?”

    萬俟景侯點點頭,大言不慚的說:“疼。”

    他說完,又去拉溫白羽的手,溫白羽這回沒轍了,也不敢甩手,隻得讓他拉著,心裏則是恨得牙癢癢。

    他們走著,溫白羽就覺得自己肩膀上越來越燙,就像有火球在燒,不禁一側頭,頓時看見一個紅毛球趴在自己肩膀上,不是訛獸嗎!

    溫白羽心裏頓時一跳,訛獸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兒,他的毛上沾著不少蛇血……

    溫白羽說:“那……那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訛獸懶洋洋的趴在溫白羽肩膀上,說:“你怎麽知道的,沒關係,我就是覺得有點熱……”

    溫白羽:“……”

    沒關係才有鬼呢!

    溫白羽剛要說話,就聽“噗”的一聲,訛獸手腳發軟,一下沒扒住溫白羽的肩膀,從他身上滑了下去。

    眼看著就要掉地上,化蛇的蛇尾一卷,把訛獸卷了起來,淡淡的說:“應該是我的蛇血。”

    不是應該啊,我們都知道是你的蛇血的緣故!

    溫白羽心裏狠狠的吐槽著,說:“咱們快走幾步,等出了洞,外麵冰天雪地的就……”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噗”的一聲,訛獸一下子從兔子變成了人形,渾身光溜溜,一雙紅眼睛滿是迷茫,抖了抖長長的兔耳朵和圓溜溜的兔尾巴,雙手雙腳的抱住化蛇的蛇尾,還在上麵磨/蹭了好幾下,說:“好冰啊,好舒服……”

    溫白羽:“……”

    溫白羽心裏隻剩下了臥槽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