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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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仙俠?”
那夥計阿成和葛老板叔侄倆是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佛秀笑眯眯的看著不解其意的兩人。“小李飛刀夠厲害吧?例不虛發。可你們聽說過飛劍沒?馭劍飛行,殺人於千裏之外,出入於青冥之中。”
“武功再厲害有什麽用,天下第一有什麽用,能朝遊北海暮蒼梧?能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能長生不老與天齊?”
隻見佛秀說的是唾沫橫飛,越說越激動,就好像說的是他自己一樣。
夥計阿成卻趁著空隙一臉懷疑的問道。“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佛秀一拍胸膛。“我會說啊。他們說書說武俠,我說仙俠,鐵定火。到時候聽書的人多了,你這酒樓生意不就好了。”
“就你?你識字嗎?”阿成始終對他抱著懷疑的態度。
佛秀聞言笑了笑,一呲牙,一咧嘴。“要不,等會閑了我給你們講一段試試?”
見葛老頭應允,佛秀便退到了街邊等著。
感覺說的有些口幹,他自顧的從那胡不歸腰上解下酒葫蘆,還別說,這半年要飯要的地方那麽多,就屬這春風樓的酒最香。
可一拿到手他的臉一下就黑了。“你吃獨食還吃上癮了?就這會功夫全沒了?”
那胡不歸哪能理他,朝他嘿嘿一傻笑,躺在屋簷下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他的。
佛秀無奈的搖了搖頭,沒轍。他隨手將那輕飄飄的葫蘆扔到了胡不歸的身邊,有些意興闌珊的坐在了那裏。
隻是他雙腿看似隨意擺放實則卻暗中疊坐在一起,雙手合掌,嘴唇不停無聲開闔,眼皮微閉。
遠遠看去就像是在打瞌睡,但實際上他是在念經。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阿彌利哆悉眈婆毗,
阿彌利哆毗迦蘭諦,
阿彌利哆毗迦蘭多,
伽彌膩伽伽那,
枳多迦利莎婆訶……”
口中所誦,卻是那《往生咒》。一遍又一遍,從無間斷,像是要洗清自身的罪業,又像是在超度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
因為這半年他又殺生了。
胡不歸的武功很高,有多高?佛秀不知,隻因他沒有見過胡不歸全力出手過。
如果非要加一個衡量尺度的話,他倒是想起一人,那當年被稱作“千麵公子”的王憐花。
據說那王憐花乃武林中獨一無二的才子,文武雙全,驚才絕豔,所學之雜,涉獵之廣,武林中還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
而胡不歸給他的感覺竟然也是如此,雖然隻是武功。這半年來,佛秀至少在他身上見過不下十數種高深武學,而且竟是都練到了大成,拳掌指爪信手拈來。
至於他自己,一想到這佛秀就有些臉黑,恐怕任誰在熟睡的時候被丟到亂葬崗也絕對不會有好臉色。
更何況還有那些眼睛發紅的野狗,試想一下一人大半夜睜眼就看到一群呲牙咧嘴的野狗圍著自己,滴著口水,那場麵,別提多爽了。
這春風樓在保定城西南角,離那最繁華的地段可是隔了好一段距離,也無怪生意差。
其實以前並不是這樣的,直到那“李園”改名“興雲莊”之後,一切就變了。這些年興雲莊門前是車馬如龍,往來不是達官顯貴就是江湖盛傳一時的高手,如此,便改變了太多。
如今,江湖之上誰談起“龍四爺”龍嘯雲三字無不敬仰萬分,稱其大英雄,大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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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這天下間除了他自己,也就隻有佛秀這書外之人知道他的虛偽,他的可憐。
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往來於佛秀的麵前,有稚童拿著糖人滿臉欣喜,有老嫗看著蹦跳的孫子一臉慈祥,有青年臉色黯然的提著藥包,有如花嬌豔的女子問著胭脂首飾。
隻是,他們都對那一躺一坐的乞丐滿是厭棄,或是無視,如同塵埃,偶爾還路過那麽個心善的人會丟下幾枚銅子。
而那兩乞丐,同樣的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一個酣睡如豬,一個閉目看似昏昏欲睡。
眾生萬相,說到底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一過客而已。
天色漸晚。
街道上零零散散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喂,你們兩個。”
酒樓裏那阿成收拾完最後一張桌子朝外麵喊了一聲。
“來了。”
佛秀聞言便已起身,他看了眼身旁還在睡著的胡不歸不爭氣的踢了一腳。“醒來了。”
然後屁顛屁顛的就跑到了酒樓裏。
隻見樓裏此刻還坐著一些鄰居,比如那鐵匠鋪的大牛,比如遠處那胭脂鋪的陳掌櫃,還有廚房掌勺的薛大娘,她是葛老頭的妻子。
都是些白手起家,養家糊口的人,心眼也不壞,此時被喊了過來,聽聽這所謂的仙俠是個何解?
“開始吧。”
那夥計阿成雖然給他端了個凳子,但仍是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似乎隻要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趕他出去。
胡不歸卻沒進來,而是就在外麵聽著。
“那我可就開始了。”
佛秀見狀也不藏著掖著,他“咳咳”了幾聲,調整了下呼吸,然後壓低著聲音,掃視了下眾人。“蜀山,乃是那中原以西巴蜀一帶群山的統稱,其路之險難自古皆知,古語雲“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
“隻是……”
他說到這裏話語微頓,表情變作神秘,吊足了眾人胃口。
眾人先是被他這幾句話弄得有些五迷三道的,正開始聚精會神的聽著,便隻見佛秀單掌一拍身前桌子。
“嘭!”
突兀的聲響立時將幾人嚇得一個激靈,更是驚的遠處土狗狂吠連連。
“隻是,世人卻不知道它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其內山巒迂回起伏,雲海飛捲奔騰,山中更是多奇峰古刹,此乃天地靈氣匯聚之地。”
佛秀學著那些說書人的語氣,語氣時而高昂,時而婉轉。還別說,幾人聽的是一個個伸著脖子,直勾勾的看著他。
“而有一些人,他們不食五穀,隻吐納天地靈氣,吸日月之精,借此便可突破凡人之軀,追星逐月,脫生死桎梏。”
說完這一段,樓裏忽然詭異的沉寂了下來。
約莫半晌,那葛老頭終於自出神中反應過來,他啞著嗓子問道。“沒了?”
“不是你倒是接著說啊。”
鐵匠鋪的大牛坦露著精壯的上身,一臉的不痛快。
“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起哄。
佛秀聞言臉露笑意,他對著葛老頭說道。“別啊,你們是不是忘了正事啊?我說的咋樣啊?”
其實看這架勢不用問他都知道結果了。
一聽他這話眾人才反應過來,一個個細細的回味著。
“還不錯,雖然有些地方比較生硬,但勝在故事新穎,吸引人。”最先說話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陳掌櫃,一賣胭脂的,卻穿了一身洗的發白的儒衫,每每說話都文縐縐的。
葛老頭點了點頭。“確實不錯。”
他話語微頓,繼而又意有所指的問道。“那你?”
這自然就問的是條件了。
佛秀像是等這句話等了許久,他咧嘴一笑。“葛叔,那些聽書賺的錢我一分不要,隻要你管我們倆的飯食……”
說到這裏佛秀忽然停住了,他急忙往外跑去,隻見街道上空蕩蕩的,原本半躺半坐著的胡不歸,居然不見了。
“胡瘋子?胡瘋子?”
佛秀幾乎扯開了嗓門,臉上的喜悅瞬間消失,急促中,他的氣息變得粗重起來。
恐怕這天下間絕大部分人都不會相信,一個對武功一竅不通的人隻用了半年的時間便打通了全身近乎九成的經脈,這種事情無論在誰看來都屬於天方夜譚。
即便是胡不歸以內力灌頂之法為其開辟經脈,也相當的匪夷所思。
要知道人體的經脈可是相當的脆弱,武林中人一直忌諱莫深,生怕出一絲差錯,輕則重傷難愈,重則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可是,佛秀卻就是如此。
他甚至還記得胡不歸那不可思議的眼神,就因為這佛秀沾沾自喜了許久,隻以為自己是那種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
這江湖中啊,有四成的武者是後天境界,多如過江之鯽,隻有寥寥半成的人才是先天高手,至於剩下的五成,多是不入流。
世人公認的境界劃分便是以經脈貫通多少和內力雄渾程度來區分,經脈若通,內力自然水漲船高,一舉一動皆有莫大威力。
所以,便有了後天與先天之分。
若把人丹田氣海比作大海,那經脈便是江流,內力便是水。經脈貫通,水便是活水,運轉如意,經脈若阻,水自然是死水,用多少便少多少,終會枯竭。
死水或是涓涓細流與奔騰大江自然不可同類而語,這便是區分後天與先天的分水嶺。
先天高手,百脈俱通,內力渾圓如一似奔騰大江,以丹田氣海為源,生生不息。這樣的人,摘葉飛花也能化為利器,動輒力可如虎如象,速能如影如風,可怖的驚人。
這便是活水。
佛秀現在,卻是隻差一步,任督二脈若通,便可百脈俱通。
隻是,他有些不同,雖經脈已通但內力卻比不得同境高手,不過如今修行起來,速度卻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佛秀有些失魂落魄,他氣息一急已是暗運了內力,一時間傳出去老遠,回蕩在長街。
但,終究沒有人應他,這個世界第一個對他好的人還是走了。
佛秀臉色黯然的如昏暗的夜。
胡不歸說過,沒想收他為徒,便當真沒收他為徒。但所授所傳卻是盡心盡力,無師徒之名,有師徒之實。
如今,這亦師亦友的人卻是走了,或者說他早就該走了,隻是等看到佛秀有了安身之處這才離去。
至今佛秀都不懂他圖個什麽,也許真的如他所說,隻是因為吃自己一隻雞的補償,或是,看自己順眼。
不知不覺間他倒是想起了那個老和尚。
“唉!”
良久,一聲長歎,佛秀雙手一合,默念了句“阿彌陀佛”,是說出的澀然。
可惜他卻不知,自今日一別再相見,兩人卻已天人永隔。而江湖上,一尊恐怖殺星便因此橫空出世,千裏追凶,血洗江湖,震驚黑白兩道。
當然,這卻是後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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