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子,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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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半步多?”
他聞著酒香自顧的倒了一杯,目光似有似無的瞥向簾外低聲笑道。“想不到,剛一回來,就遇到兩個有意思的小兄弟。”
那之前白臉漢子臉上的笑也被佛秀的話弄得一滯,不過隨即他笑的更濃,隻是還多了一抹殘酷。
他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上一個和我們兄弟倆多嘴的人是什麽下場嗎?”
佛秀聞言搖搖頭。“不知道。”
此時諸葛雷似乎認出了眼前的人,他眼睛瞪大啞著喉聲音怪異的問道。“你們是碧血雙蛇?”
聽到這四字,屋內一幹眾人皆麵如土色,那另一個鏢師更是屁滾尿流的溜到了桌下,瑟瑟發抖。
“碧血雙蛇。”黃河一代叱吒風雲的黑道高手,論心狠手辣實在少有人及,也無怪眾人這般反應。
見被認出,那黑蛇自傲一笑。“看來,你的這雙招子還沒瞎。”
至於白蛇,卻看著臉色連動都沒動的佛秀有些驚疑,他臉上的笑容漸散,疑聲道:“閣下何人?”
在他看來聽到他兄弟倆的名字能無動於衷的,不是愣頭青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普通的蠟黃麵孔,一抹雪亮的光頭,怎麽看都看不出來特別之處。
佛秀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我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店家。”
他之所以無奈是因為這個回答並不會讓那兩人或是三人出去,而且還會讓他們向自己出劍。
江湖之上,熙熙攘攘,你來我往,不過是為了兩字,名與利,但結果也隻有兩種,一橫一豎。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江湖中人又何嚐不是如此,隻不過,誰是將?誰是那骨?還得手下見真章。
而“名”,就是江湖人的臉麵。
“哼,裝神弄鬼。”白蛇冷哼一聲眼露殺意手腕一轉就見一柄白色細長的軟劍直逼佛秀咽喉。
“嗤!”
就好像毒蛇吐信一樣,快的在這昏暗的屋內隻留下一道虛影。
可接著讓人目瞪口呆的是眾人還沒來的及看清,那白蛇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同時還有一道異常清脆響亮的聲音。
“啪!”
隻見白蛇那左臉頰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然後變腫,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甚至啊,那一巴掌力道重的讓白蛇就如同喝醉了一樣,原地打了幾個趔趄,不停的晃著腦袋。
而他手裏的劍,則是一個照麵就被佛秀奪了去。
抖了抖那軟劍,佛秀隨手一扔,軟劍脫手之後便飛了出去。
眾人一陣驚呼。
原來那諸葛雷竟是見身旁黑蛇注意力移到佛秀和白蛇身上,手已悄然握劍,準備一劍奪命。
隻可惜他眼角卻看到一柄看似輕飄飄的軟劍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瞬間,一股讓人難以抵擋的沛然大力油然而生,諸葛雷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轟然滾飛出去多遠,摔得是七葷八素。
佛秀蹙著眉。“把帳結了,離開。”
那諸葛雷的臉瞬間如同蓋了一層雪,白的嚇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是感覺無任何疼痛。聞言更是趕忙掏出幾錠銀子拿起桌上的包袱便奪門而出。
那角落裏時而咳嗽的男子原本雕刻著木頭的手此刻稍稍停頓。身後那虯髯大漢臉色亦是凝重起來,他有些疑惑也有些詫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江湖上何時出現了此等不顯山露水的年輕高手?”
中年男子聞言眼露笑意,他咳嗽著。“是啊……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他臉上那病態的嫣紅都沒了,男子趕忙喝了口酒,這才將咳嗽壓下去,就好像那酒是能夠治他病的藥一樣。“隻可惜他未露真容。”
他看出了不同。
身後虯髯大漢似乎感受到了自家少爺的心思在旁低聲道:“少爺,以他的身手,日後若走入江湖定會名震天下,何愁不能再見。”
那中年男子聞言不僅沒笑反而眼中愁緒漸多,他苦笑著。“我倒是情願不再遇到這個小兄弟……咳咳……”
隻聽他呢喃道:“半步多,半步多……身不由己江湖路,一出此門半步多……好名字啊!”
言語裏似有歎息,似有無奈,似有心酸,幾番匯聚膠著最終化成了一聲聲咳嗽。“……咳咳……”
虯髯大漢那般鐵打的漢子聞此言眼中竟是有些泛酸,他看著那經受太多憂患和不幸的背影本想勸慰,但卻又不忍心去打擾那個看著木雕出神的少爺。
江湖委實太大了,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一入江湖,誰又能全身而退?
另一邊。
那被一巴掌扇的暈頭轉向剛找到北的白蛇急忙對黑蛇提醒道。“包袱。”
他隨即又驚駭非常的看了眼佛秀,轉身便慌忙拾起地上的劍緊跟著黑蛇朝外驚慌離去,似一刻也不願多留,如見妖魔。
看到這幾人都走了,佛秀又麵色平靜的指了指地上那一分為二的屍首,對著桌下的那個鏢師說道。“你,把那腦袋和屍體拖出去。”
那是一個矮子,穿著紫緞團花皮襖,腰間纏了條軟鞭。此時聽到佛秀的話忙不迭的從桌下鑽了出來,一手顫顫巍巍抱起同伴死不瞑目的腦袋,一手拽著無頭的屍體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客棧。
然而眾人的心緒卻都平靜不下來,高人沒走,普通人亦是沒走。隻因在那些人出去的刹那外麵便傳來短兵交接的聲音。
慘叫聲,陰惻惻的笑聲,兵器出鞘的聲音,血液噴湧的聲音,狂笑聲,以及,腳步聲……
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著外麵的風聲,渲染出了一個殘酷的江湖。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們之所以這樣,全是因為一句話或者說是一件東西“欲除梅花盜,先得金絲甲”。
而簾外,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直到簾子被揭開,走進來。
那是一個少年,一個很特別的少年。每個人一生都會見到太多太多與眾不同的人,但這個少年,讓人看一眼便再難忘記。
他就好像一頭獨行於雪原上的孤狼,有著一種非同一般的氣質,原本俊秀的麵孔清透的眼眸,在這種氣質下,映的是那麽冷漠,倔強,以及不屈服。
少年走了進來,而外麵的聲音也全部平息了。
屋內眾人不僅沒有鬆口氣,反倒心又懸了起來,平息,自然是都死了。
那少年進來時滲進來的不僅是冷風,還有血腥味,沒有人去懷疑,也不敢懷疑,因為懷疑的代價可能就是自己的命。
但幸好,那少年是朝櫃台走去。
“買酒。”
少年清冷的聲音讓一些人的身子都冷不丁的一顫。
然後他右手拿出來幾錠銀子,上麵還滴著雪化後的水,隻是有些泛紅,看起來有五十兩的樣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同樣隻買酒。
佛秀露著迎客的笑,將那些銀子接了過來,對著廚房喊道。“兩壺酒。”
阿成那家夥膽子越來越大了,朝著佛秀擠眉弄眼著,然後被薛大娘擰著耳朵揪了回去。
裏麵切肉的聲音很快,也很短。
片刻功夫就見葛老頭端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上麵有酒有肉。
少年看在眼裏,但出奇的並未說什麽。他回目一望就看到角落處那眼目含笑正看著自己的貂裘男子,然後走了過去。
這一刻,那些普通人才一個個慌不擇路的往外跑,恨不得自己多長出兩條腿來。
那少年左手握著一柄簡陋異常的劍,而劍鞘上,還掛著個包袱,正是那諸葛雷之前拿出去的包袱。隻見他提著劍一抖,那包袱便滑到了桌上。
看了眼貂裘男子,少年那滿是倔強野性的眸子忽然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如冬去春發的綠芽。
“我請你喝酒。”
原本分外熱鬧的飯鋪頃刻間就剩四人,佛秀,提劍的少年,咳嗽的貂裘男子和他身後站著的虯髯大漢。
貂裘男子笑了笑。“好。”
隻是,他旋即又對倚著櫃台獨飲的佛秀說道。“小兄弟,獨飲有何趣味,不如共飲?”
很溫和的話語,讓人不忍拒絕,更不想拒絕,畢竟“小李飛刀”李尋歡請的酒,不是誰都能喝得到的,而且還有那即將名震天下的“飛劍客”阿飛同席。
和他們一起喝酒,這意味著很多。
可佛秀拒絕了,他微微抬起目光,打量著那個男子和那個少年而後輕聲道:“今天不行,因為我還沒有出這個門的打算。”
他話語微頓目光落到了那少年身前的包袱上才接著開口。
“而且,你們馬上就要走了。”
透過燭火可以看到那包袱裏露出了一金燦燦的邊角,閃爍著奪目的色彩。
金絲甲。
李尋歡聞言先是一愣,繼而笑了笑,似乎他對這個答案有些失落,又有些開心。
失落的是這個青年今天不能與他共飲,而開心的,是他覺得自己沒瞧錯人。
他看了看那廚房裏不停探著腦袋偷瞧他們的阿成像是明白了什麽,眼中有些羨慕。
“不錯,我們確實該走了。”
阿飛的目光也投了過來,盡管依舊平靜,但卻出現了不一樣的意味,金絲甲的誘惑,並不是誰都能抵擋的。
它代表著金錢,名望,地位,還有那“天下第一美人”的林仙兒,即便是江湖上老一輩的武林名宿抵擋不住的也大有人在。
他們都相信隻要能得到金絲甲,便能除去“梅花盜”,便可以得到這一切,隻可惜,這隻是他們以為。
李尋歡隻拿了酒,阿飛也隻拿了酒。
語畢,他們便起身往外走去。
臨出門,李尋歡好奇的問道,隻是臉色著實不太好看。“咳咳……小兄弟,這半步多,何解?”
佛秀早已收回了目光,像是在小憩,他頭也沒抬的隨意答道。“沒什麽意思,隻是聽著不錯就拿來用了。”
李尋歡愕然,而後搖頭失笑。
簾子已被那虯髯大漢撥開,一行三人慢慢走了出去。
直到那簾子落下的時候佛秀才抬起了目光,似乎,外麵又開始飄起了落雪,風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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