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仔很快把張大夫請了過來。

    張大夫是島上唯一的赤腳醫生，今年已經六十餘歲，祖傳的醫術，沒有學過西醫，也不是政府在冊管理的醫生。但島上居民很信任他的醫術，據說他還從來沒有讓島上的村民失望過。隨著年事已高，張大夫現在已經很少為村民看病了，一般都由他的徒弟出診。

    但今天村長派成仔相請，張大夫不好推拒，還是背著老舊的醫箱和徒弟一起來了楊家。剛剛走進楊天意家中，院子裏前來幫忙的村民們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熱情的和他打著招呼。

    張大夫客氣的和村民們拱了拱手，跟隨成仔走進了客廳。村民們微笑著目送張大夫走進客廳，然後才轉過身繼續做事，院子裏逐漸恢複了剛才的熱鬧。

    村長聽到外麵動靜，不等張大夫進門，立刻起身相迎道：“張大哥，又要給你添些麻煩了。”

    張大夫微笑著走進客廳，對村長擺手說道：“楊兄弟太客氣了，年邁體衰，難盡醫者本份，老朽慚愧啊。”

    村長連忙解釋道：“本應帶著這位小兄弟上門求醫的，但久未與您老哥相聚了，便想著請您過來，偷偷喝上幾杯。”

    張大夫前年六十大壽，村民齊聚張宅相慶賀壽。老壽星十分高興和欣慰，不知不覺和村民們酒到杯幹，醉的一塌糊塗，吐了半夜，一連三天下不了床。張大夫家人擔心張大夫身體，從那之後就對老壽星下了禁酒令。

    張大夫還未答話，他的那名徒弟立刻與村長瞪眼說道：“楊村長，我師父胃不好，可不能再喝酒了。”

    張大夫把笑容一斂，揮手把徒弟撥到一邊說道：“反了你了。老子的事你也敢管？”

    “師父！師娘出門前專門交待我看著您的。”徒弟有些不甘心的勸道。

    張大夫毫不在意的對村長拱手說道：“就知道楊老弟體貼人。嗬嗬，一聽你請我出診，我這酒癮早被勾起來了。今天寧可回去被老婆子罰跪搓衣板，也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不醉無歸。”

    “好。張老兄這是老當益壯，雄風不減當年啊。嗬嗬，我今天也舍命陪君子，寧可被老嫂子拿著拐杖滿島追打也要陪你喝個痛快。”村長豪邁的大笑了三聲。

    張大夫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向李星說道：“要診治的就是這位小哥吧。看著十分麵生，應該不是島上的人。”

    成仔在一旁插言道：“張爺爺，他剛才下海引開鯊魚救了我和豪哥一命。但他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您幫他看看吧。

    張大夫的目光一直在李星身上打量，微笑著詢問李星：“小兄弟，可願讓老夫幫你把一把脈？”

    李星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他頭腦中對看病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是本能的相信了張大夫不是壞人，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張大夫在李星身邊坐下，輕輕拉過李星右手，把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閉目靜聽。屋中人也都緊閉著嘴唇，唯恐幹擾張大夫把脈。張大夫那名徒弟則走到李星另一邊坐下，拿起他的左手把脈。

    張大夫仔細把脈約有五分鍾，這才抬眼詢問李星道：“現在你還能記得以前的什麽事情？”

    李星想了想說道：“遊泳。我遊泳很厲害的，各種遊泳姿勢都還記得。”李星本能的感覺不妥，沒有把會鯊魚語言的事情說出來。

    “不要急，能想起什麽就說什麽。至少你還記得語言，知道如何與人交流。你可還能認字嗎？”張大夫順手拿起桌上擺放的香煙問道。

    李星點了點頭：“長壽煙，吸煙有害健康。”

    “嗬嗬。認字就好。其他的你還能想起些什麽？”張大夫十分耐心的詢問道。

    李星想了想，繼續說道：“許多東西我都沒有記憶，但看到之後卻自然知道是什麽，知道如何使用。比如這個電視遙控器。但你問我記得什麽，我卻說不出。”

    張大夫點了點頭：“你會遊泳，說明你的運動神經沒有問題。記得語言和文字，能夠回憶起一些東西的功用，說明你的大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從你的脈象中，我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之處，你的身體應該十分健康。”

    李星急忙說道：“可是我忘記了許多事情，甚至想不起我的名字，想不起我的家在哪裏，家中還有些什麽人。”

    張大夫微笑著說道：“不要急。我再幫你摸一摸頸脈。另外，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腦袋上受過傷，比如受過撞擊或者曾經發燒不退？”

    李星雙手按著腦袋痛苦的說道：“我想不起來，我不記得從海底浮上來之前的任何事情。”

    張大夫摸著李星頸脈的手顫抖了一下：“海底？你確定你沒有記錯？”

    李星搖頭：“我不是傻子，我很清醒。我確實記得是從海底浮出水麵的。四周都是海水，看不到陸地。我向著太陽的方向拚命遊泳，遊了三天三夜，雖然遇到過幾艘貨輪，但沒有人發現我，不但沒有得救還險些被船卷走、撞到。”

    張大夫收回摸脈的右手，疑惑的說道：“可從你的氣色和脈象來看，你精氣充足，不像是疲憊、困頓的樣子啊。”

    李星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他確實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甚至沒有喝過一口水。但他確實沒有感覺到疲憊，甚至沒有感覺到十分饑渴。

    客廳內的人像看待怪物一樣盯著李星，他們感覺李星肯定是神經有些錯亂，所以才胡言亂語。

    張大夫卻相信李星沒有說謊。脈象不會騙人，李星經絡通暢，沒有神經錯亂的跡象。而且他剛才從李星頸脈中查覺到了一絲疑問。

    張大夫對李星說道：“我再看一看你頭上有沒有傷口。”

    李星連忙低下頭方便張大夫查看。

    張大夫仔細把李星的頭發分開，仔細查找了三遍並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張大夫閉目沉思，遺憾的對李星說道：“你的頸脈有一絲停滯，應該是中樞神經運轉不太順暢。可你頭上並無傷痕，言語邏輯也很清晰，不象是高燒損傷大腦的樣子。如果你沒有說謊，真的是從海底浮上海麵，我推測應該是長時間缺氧對大腦造成了一定傷害。可這種推測也不太可能成立。如果真是長時間缺氧，你的大腦應該會永久損傷，無論脈象還是言行都會有明顯的反應。可你現在並沒有這些反應，你能看到遙控器後本能的回憶起他的名字和作用，說明你的大腦和記憶都在自動修複。這不應該是缺氧使大腦受到損傷的樣子。哎，請恕老夫才疏學淺，不敢確診，也不敢胡亂用藥。你可以再到島外的大醫院診治診治。”

    李星失望的點了點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