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布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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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華麗的馬車上,兩人一人居左,一人坐右,霧荷用手帶著拍子,默默的在數著數,數到差不多的時候,就掀開了簾子,已經出了皇宮了!
“方大統領,你就莫要再生氣了,你看如今你都這個年紀了,該是娶親的年齡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以為禦花園裏那一幕就那麽趕巧?不過是他們找的一個由頭罷了!依著你我的能力,根本就扭轉不了局麵,我知道你是嫌葉家連著趙家,到時候難免要與那儲君之爭惹上關係。可是皇上既然敢讓你娶那葉家的小姐,就已經是打算立三皇子為儲君了,他經曆上輩的奪位之爭,已然不想讓他的兒子們再做那番爭鬥,趙家本就有著丞相和皇後,再加上一個你,哪位皇子還敢不安分?”
“我以為皇上不會算計我?”
霧荷這句話已經說的十分明白,其實方登的心裏也有這個想法,隻是沒有霧荷看得那麽透徹罷了!
“也說不上算計,其實皇上也有護著你的意思,如今你的位置至關重要,齊妃和李妃都想把你拉到他們的陣營裏去,保不準哪天就把你套進去了。但若是你歸到了三皇子的陣營裏去了,她們倆家便斷了這個念想,而且無論你歸了她們哪一家,都不如站在丞相和皇後背後來的安穩,天塌下來有他們頂著,也砸不到你的頭上。”
“我可以娶她們三家之外的啊?”
“你放眼整個朝廷,凡是上的了台麵的,獨善一身的甚少,枝枝蔓蔓的總有些牽連。保不齊你娶個王家的小姐,說不定以後皇上宮裏就會有個姓王的妃子,其實不是你未來的妻子牽扯你,而是你的身份太緊要,難以保持中立。”
“那若是我學你……”
“你學不了我,咱們不一樣!”
對啊!他和霧荷不一樣,他是方家的獨子,是羽林軍的統領,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自己,可是……
“你和葉家小姐聯姻的事,怕是此刻已經傳了出去,周算怕也遲早會知道……”
“我與他無事,你不用多想。”
方登既如此說,霧荷也不好多說其他,她為方登當下的境地憂心,也雖然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母親看她回來,一場欣喜,先抱著霧荷哭了好一通,霧荷也甚是想念爹娘和幺弟,當下也淚流滿麵。
“內人如此,讓方大人見笑了。”
說話的是霧荷的爹爹霧安卿,禮部右侍郎,同他爹爹官職相同,醉心文學,熱衷論禮,其餘他都不問。要說當年韓妃挑選的四人,家境基本都相同,並不突出!
“伯父說笑了,怎會?母親見了久不歸家的女兒,都是如此,方登就先告退了,不打擾你們你一家人團聚了。”
霧安卿要留方登吃飯,不過方登心中有事,就婉言拒絕了,霧安卿看此,也不強留。
因為昨夜睡得晚,今日就起的遲些,狸奴貪慕京中勝景,便鬧著布蠻帶她去街上玩。
“宋十醫可到了?讓他與我同一同前去。”
狸奴見布蠻同意了,心中十分歡喜,又蹦又跳的跑出了梨花苑。布蠻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一番,今日梳的仍是男子發髻,露出光亮飽滿的額頭,她的鼻梁挺直,五官立體,穿上深青色的廣袖外袍,也有幾分男子像!
“周算這裏的衣料也都是好的,顏色就是比別處的好看。”周算此人做事很是周到,給她準備了滿滿兩櫃子的衣服,一櫃子是女兒家的,另一櫃子就是男子的,鞋子也備了很多,排滿了好幾階鞋架。
“染青色的染料都是從菘藍和蓼藍植物中提煉來的,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它的顏色卻比原植物更深些,姑娘穿上很是俊俏,看著也很舒服。”
布蠻看了看說話的女仆,長相乖巧懂得也多,周算手下的人可個個是人精,比她景行山莊的那些二愣子們不知道好了多少?
“嗯,是不錯,我一會兒要出去,你知會你們家公子一聲,我們到晚間再回來,不用給我們留飯了。”
那女仆利索的收拾好一切,便躬身退下了,如此懂事乖巧的人兒,看得布蠻心裏很是歡喜。
“莊主,你別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宋十醫他們為了保護布蠻,住的離她們不遠,分分鍾就能跑個來回,可是看布蠻在屋子裏與人家小姑娘眉來眼去,就沒敢進去壞布蠻好事,奈何最後嘴上沒忍住,狠狠地被布蠻用扇子巧了一記。
“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本莊主是個直女,性取向都是被外界那些人給歪曲了,你也跟著胡鬧?”
“公道自在人心,當局者迷,你現在正是雲深不知處,我不與你爭辯。”狸奴環抱著雙手,一副她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樣,布蠻看她這副樣子,懶得與她糾纏,搖著扇子風度翩翩的出了門。
“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兒都是跟誰學的啊?你把手給我放下,好好說話。”
布蠻想想還是不對,她向來心胸狹窄,最受不了熟人汙蔑她,轉頭就想跟狸奴理論。
狸奴看布蠻雙手叉著腰,是潑勁兒上來了,看來是她戳到她的痛處了,便連忙用手捂著嘴巴,踩著小碎步掠過布蠻出了院子。
狸奴是小孩子,布蠻是大人,自然懶得跟她計較,要不就顯得她心眼小,不闊氣!
“公子,我想吃鳳梨酥。”
“甜食多吃對牙齒不好!”
“公子,我想要那個麵具,畫猴子的,就那個,公子,你等等我!”
“再走慢了你就回去吧!”
都說一日之差,便恍若隔世,狸奴對這句話是深有領悟,她們莊主心胸最是狹窄,最是記仇,最是小氣……
布蠻帶狸奴和宋十醫去的,是京城的有名的八裏巷,這條街扮演了好多種角色,小吃街,菜市場,二手貨交易市場,字畫古器倒賣所……
這裏人來人往,各色人都能碰見,而且這種魚龍混雜之地,也是很招小偷小摸之人。不過才逛了一會兒,便被狸奴抓住了一個,扭斷了手腕,扔到一邊一去了,其實布蠻早發現了這小偷跟著她,不過她懶得做這種事情,狸奴有求與她,自然樂得為她效勞。
“你為何不去送她見官?”
對於狸奴的做法布蠻倒沒有多少意見,可宋十一醫者人心有些看不慣狸奴小小年紀手段便如此殘忍,但是考慮到狸奴在布蠻心中的地位,也不敢斥責她。
“那人一看便是個市井混混,是個慣偷,官府拿這種人也沒什麽辦法,還不如我親自來懲治他!”
宋十醫仔細想了一番,覺得這狸奴說的也沒錯!這些市井小偷,隻是撿著生人行個小竊,不算什麽大案件,送到官府最多也就關個幾天,對他們這種人根本造不成什麽大的影響。
可是他宋十醫仍然覺得狸奴的手段有些殘忍,他看了布蠻幾眼,發現布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神情。照著來時的那樣子,對兩邊的攤鋪挑挑揀揀,但也也沒賣什麽東西,倒是狸奴,得了一把碎銀子,開始揮霍起來。
他們這個莊主,看著心思簡單,實際卻很難讓人捉摸出什麽來,比如拿對狸奴的教育來說,平日裏若是狸奴欺負弱小或者隨意殺生,她都要斥責一番。可有時狸奴調皮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其他的錯,就像今天這樣隨意折了他人的手腕,雖然那人是個小偷,布蠻卻又不管不問。
“小弟,你這豬肉是怎麽賣的啊?”
就像現在,忽然停在了一個賣肉的攤子前,對著那賣肉小哥快笑出花來了,這快到中午了,小哥攤上的肉也沒剩多少了。再說他們如今住在周算哪裏,也不用動火啊,難道是手又癢了?
“這位大哥,不知您是要做什麽啊?”
“是我這妹妹今兒過生辰,非要吃我做的紅燒肉,可是我們出門在外,也不方便,不知小弟可願借個爐灶,讓我圓了我妹妹的這個念想?”
布蠻這番說出來,直聽得狸奴和宋十醫犯迷糊,今日是狸奴生辰?狸奴不是沒有生辰嗎?不過二人也未曾敢拆穿她,隻站在一旁看著,那賣肉的小哥,也是個實在善良的,聽布蠻如此說,當下便應了下來。
“幾位且先等一下,容我將這收了,再帶幾位回家,隻是我家甚是簡陋寒酸,還望公子不要嫌棄才好!”
“小弟說笑了,小弟肯借爐灶與我,已是恩情了。”
那小哥聽布蠻說到‘恩情’二字,傻乎乎的撓了撓後腦勺,憨厚的笑了幾聲,甚是羞澀,看著倒不像是一個賣豬肉的屠夫了。
“吩咐下去,不要讓任何可疑的人跟上來,否則,殺無赦!”
“屬下領命!”
“還有,多買些菜跟著我提回去。”
“是!”
宋十醫和狸奴雖然被布蠻弄得滿頭霧水,但仍躬身領命,將她的命令都吩咐了下去。那賣肉的小哥隻顧收拾攤子,也沒有聽見布蠻的話,怕若是他聽見了,估計也不敢把他們領會家了。
待小哥收拾好了之後,便領著布蠻三人往家裏走,布蠻一路走一路與他搭話。
“布大哥叫我大滿就行,其實我們還挺有緣分的,今日也是我姐姐的生日。我姐姐不在家,不過我娘備了很多菜要做給她吃,你方才去買菜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要不你就不用花冤枉錢了。”
“這當真是緣分,不過買了也不多,你們可以多吃兩天,我此番到你家裏,要是空著手也不好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狸奴也在後麵聽布蠻瞎扯。她本以為大滿家裏會離他那攤位很近,沒想到這七繞八繞的走了有小半個時辰,那他早上豈不是早推著大堆的豬肉去八裏街?想想都累得慌。
“大滿,你回來了……不知這幾位是?”
狸奴和宋十醫跟在後麵,本以為布蠻會答話,可是那慈祥的老婦人瞅著布蠻良久,還不見她有反應,大滿隻好把話接了過去。
“大……娘,今日真是……叨饒了。”
大滿把前後因果都說完了,這布蠻才說話,且跟得了口吃是的,一句囫圇話都不會說,狸奴真不知道他們莊主今兒是受了什麽邪了,很不對勁!
“原來是這樣,無妨無妨,今兒個也是我家大妞過生辰,可惜啊我那大妞不在家,要不就熱鬧了。我那大妞啊不但長得俊,氣力也大,還特別會疼人,跟公子你年紀大小應該差不多……”
那大娘看上去不到五十,身子看著也挺硬朗,可就是這說話有點……
“娘,大姐她會回來的,你別嚇著人家公子了。公子您千萬別見怪,我娘平時不這樣絮叨,隻是今日是我大姐的生辰,所以就……那個廚房在這裏,您隨我來。”
大滿安撫好他娘又趕快給布蠻解釋,布蠻笑了笑表示無妨。又跟大娘說了幾句客套話才跟著大滿去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房,大滿娘看布蠻走了,也要跟上去幫忙。
“娘,小滿去哪了?”
大滿也很勤快,幫著洗洗刷刷,狸奴也不好再旁邊幹站著,還好大滿家的廚房還算不小。
“他給你爹抓藥去了,不知怎的這會兒還不回來?你出去尋尋他去吧。”大滿很孝順,聽了他娘的話便出去找人了。
“大娘,大伯的身子不好嘛?我旁邊這個叫十醫,是個江湖郎中,要不讓他給大伯瞧瞧?”
“如此也甚好,隻是要麻煩這位公子了!”
“今日本就是我們叨擾,做些事情是應該的,大娘,我在這做菜,您領著十醫去看看吧!”
“那好,一個大小夥子還會做菜真是不容易,隻是這個紫薯丸子我要自己做,要不然我家大妞她吃不慣。”
霧荷陪著爹娘和弟弟吃完飯,又陪著說了會話,才從後門出去。還沒走兩步,就從暗處跳出來一個人,把她嚇了一跳。
“方登,你要嚇死我啊?你也要去?”霧荷自小與方登一起長大,對於他的身量和體形十分熟悉,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方登。
“誰能嚇著你啊?我就知道你要忍不住出去,才來這舍命陪君子的。”
二人是多年的朋友,拌過不少嘴,吵過不少架,有時候方登那執拗勁兒上來了能把霧荷給氣哭。不過兩人也因此建立了比金子都堅硬的友誼,下午的那點不愉快早就過了,雖然方登還是難藏渾身的陰鬱。
霧荷知道此事既定,再想改就不可能了,她親身體會過方登的痛苦,明白任何語言都無法寬慰他的心情,隻好閉口不言,留給他一片清淨之地。
布蠻一行今日玩的很開心,過了戊時才回來,本想著周算此時定在溫柔鄉裏醉著,隻差了一個男仆去跟他說一聲便回了梨花苑。
“過幾日你再去瞧瞧,但不要被人發現了。”
“好,那屬下去休息了。”
布蠻點了點頭示意宋十醫可以下去了,狸奴給貓奴一樣,作息規律,如今雖是走著可眼皮子都在打架。眼看到了梨花苑,布蠻便將她打橫抱在懷裏,左手在她肩上輕拍了幾下,不過一會兒便睡著了。
今日狸奴折了那市井小賊的手腕,布蠻沒有說她,是因為她善惡分明,對於壞人就不該心慈手軟。
旁邊引路照明的女仆正是早上與布蠻穿衣的那一個,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又有一張櫻桃般甜蜜的小嘴,甚是討布蠻的喜歡。布蠻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敘著話,她見識多,說話又風趣,三言兩語就逗得那女仆咯吱咯吱的笑個不停。
那女仆又十分有眼色,趕在布蠻之前推開了門,布蠻又順嘴誇了她幾句。那屋裏亮著燈,布蠻知道裏麵進了人,可周算這院子的隱衛不少,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她屋子裏定不是外人。
但是看見屋裏坐著的另一人,她還是覺得很驚訝。可因為懷裏抱著狸奴,隻是先點了點頭,將狸奴安放在內臥的寢榻上,才緩緩走了出來。
“布蠻見過霧荷姑娘!”
布蠻站定步子,兩手抬高交相,躬身對霧荷行了一個禮,那動作如行雲流水,甚是順暢熟練,似是做了很多遍。
“方登,好久不見啊!”
對霧荷行完了禮,又放下手轉身對坐在另一旁的方登打了個招呼,才去坐在了方登旁邊的凳子上,甩了甩手臂,這個狸奴真是越來越沉了!
那女仆看布蠻坐下了,便給她添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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