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

    林明從周運凱那裏得到一個重磅消息。

    案子破了。

    破案的那天，方俊龍狠狠地拍了一下辦公室的桌子，惡狠狠地說道，終於把你逮住了。

    刑警隊下轄的三個中隊，除了後勤人員，傾巢而動，將市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趙睿敏及市一中高中化學老師鄭玉鳳抓捕歸案。

    其中這三起案子還有另外一個實施者，既那個跛腳的老人。但管誌軍案歸金福區，所以案犯也歸他們那邊拿。

    雖然案子破了，但周運凱的心裏卻並不覺得輕鬆。

    因為幕後黑手y，始終沒被抓到。

    從周運凱那裏了解到，鄭玉鳳和那個跛腳老人其實並不知道y的存在。聯係他們的，是趙睿敏。所以他們一直以為，趙睿敏才是那個黑客高手，通過電腦找到他們。

    但其實隻有周運凱清楚，一天不抓住y，破掉這個案子，也沒什麽意義。

    因為周運凱是涉案人，再加上林明曾經親眼見過鄭玉鳳。方俊龍喊他們到刑警隊去一趟，做份筆錄。同時林明還得去認人，指認一下鄭玉鳳。

    這種指認，很有必要。於是兩天後，林明就和周運凱一起了刑警隊。

    透過單麵玻璃，林明一眼認出了，鄭玉鳳就是那天出現在西餐廳的女人。其實這件案子說破也沒破掉，因為鄭玉鳳隻是打匿名電話，告訴警方跛腳老人就是凶手，同時還把一個玻璃杯想辦法交給了警方。

    那個玻璃杯裏裝的是乙醚，杯子上有老人的指紋。雖然這不算決定性證據，但逮捕跛腳老人已經足夠。但警方卻立即將鄭玉鳳和趙睿敏抓捕歸案，有了林明的指證，就更有充分證據。

    “我們有證人證明，你那天就出現在了西餐廳，還不說實話嗎？”審訊室，兩個警察正在審問鄭玉鳳。

    鄭玉鳳臉色平靜地道：“我在西餐廳，也不能證明我殺了人。”

    員工製服已經被燒掉，投毒提煉出來的氫氰酸也毀了。沒有人能夠證明她投了毒，因為那天出來的時候很順利，沒有一個服務員看到她。雖然跛腳老人開口的話，她一定會被定罪，但隻要有一絲機會，她就絕不會認罪。

    因為她還有一個兒子。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對於這種犯人，對付他們很有經驗。其中一個警察搖搖頭說：“我知道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麽，管誌國說，如果你不認罪的話，他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兒子的。”

    鄭玉鳳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被拷在椅子上，憤怒地吼道：“憑什麽，那是管誌軍的錢。他有什麽資格分配，該是我兒子的，一分錢都不能少。”

    “憑管誌軍已將把財產轉移給了管誌國，憑你和別人合謀殺死的管誌軍。”警察冷冷地道：“你說管誌國會給他錢嗎？”

    鄭玉鳳像癱瘓了一樣，癱倒在了椅子上，心理設防崩潰，她哭泣道：“我認罪，牛進，是我殺的。”

    這是個很俗套的故事，發生在每個人身邊。雖然不常見，但這就是生活。

    跛腳老人叫何援朝，61歲，70年代當過兵，在對越戰爭中傷了一條腿，退伍後在金福區一家國企廠房做看大門的工作。何援朝有一個孫女，才16歲，在八中讀高中。因為一些原因，認識了胡傑，受到蒙騙，成了胡傑的女朋友。

    前文說過，前段時間八中有一個女生跳樓事件。因為這個女生懷孕，肚子一天天隆起。有人就流傳她在外麵搞援.交，流言蜚語不斷，女生不堪受辱，從八中教學樓的樓頂一躍而下，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這個女生，就是何援朝的孫女。所以何援朝幫鄭玉鳳殺死管誌軍，鄭玉鳳幫趙睿敏殺死牛進，趙睿敏則幫何援朝殺死胡傑。

    很完美。

    趙睿敏有很嚴重的潔癖。

    他的妻子出軌了公司董事長牛進，這讓趙睿敏心裏很難接受。不僅是生理上的的，還有心靈上的。

    所以他不僅想讓牛進死，還打算過一段時間，讓自己的妻子也消失在人間。

    好在計劃還沒實施，他就被警方抓住。

    這三起案子，其實可以歸為一個係列案。事情的起因結果，令人不勝唏噓。雖然每一個人，都有殺死另外一個人的理由。但終究是心魔作祟，填不滿的，是人的貪婪與欲望。

    在這起事件當中，大放光彩的自然是方俊龍，但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隻有林明和張邵安知道，裏麵真正在推導整個案子的，還是周運凱。

    如果不是他，誰也不知道這會是一起匪夷所思的交換殺人案。也如果不是他，這個案子或許永遠都不見天日。

    方俊龍在得到上麵的嘉獎和記功後，想起的是周運凱以及他身後的“團隊”。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如果不是方俊龍一直以為周運凱身後有人，他或許絕不會聽一個高中生在那裏胡扯。

    但在周運凱心裏，知道了整個案子的過程後，他卻沉默下來。

    第一次，他開始有了反思。

    反思自己這麽癡迷破解案子，沉迷犯罪案，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好玩？

    還是別的原因。

    這個問題，周運凱想了很久。

    於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跟林明說，自己想去尋找答案。

    然後行囊一背，和父母商量了一下，一個人北上去了帝都。

    對於好友的突然舉動，林明心裏明白。他是有了某種心結，需要去外麵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才能解放他的思想。

    這種事情的結果是好是壞，林明不清楚。但他唯一能知道的是，人不能老鑽在牛角尖裏不出來。有的時候多接觸，多去看看，總歸是能想出什麽答案來的。

    周運凱這麽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他這個人很任性，沒準在學校請個長假，幾個月不回學校也有可能。反正以他的聰明，課上不上都無所謂。要不是他把學習的功夫放到推理破案上，他的成績不會比張邵安低。

    而案子也很快有了結局，因為鄭玉鳳主動交代，再加上癌症晚期，申請保外就醫也很順利。管誌國從大哥的遺產裏拿了一半留給管小洋，同時將監護人的權力，也放到了自己名下。

    未來，管小洋不會有人不管。而跛腳老人，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在孫女死的那一天，他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唯一不甘心的隻有趙睿敏。

    但再不甘心，也改變不了結局。周運凱在離開那天，找了他老爸一個老下屬的關係，去了拘留所見了趙睿敏一麵。沒人知道他們說什麽，也沒人知道周運凱想些什麽，等他回來後，就決定北上去帝都。

    而林明。

    也在這個8月，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場重要的考試。

    雅思。

    雅思的考試點設在鬆南大學一處閑置的教學樓裏，雖然是暑假，大學附近還是人流非常多。除了附近的原始居民以外，還有不少大學生，不喜歡呆在家裏，寧願住在學校附近。

    在彭晨拿到研究生畢業證書以前，他也是這裏的學生。之前為了取得彭晨的信任，林明還冒充過他的學弟，說自己是新聞與傳播學院的新生。

    林明不是第一次來鬆南大學，卻是第一次在2002年的夏，來到這個地方。

    一路上綠茵參天，樟柏森森。後世林明去的時候，給他的第一印象，這個大學城裏麵就如同是一片森林。十多年前，這附近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從濱河主道進來，一眼看過去，仿佛樹的海洋。

    鬆樹、香樟、柏樹、槐樹，杜英、水杉，無數的樹木將馬路兩旁的道路栽滿，它們的枝葉延伸，遮天蔽日，將道路頂部掩蓋起來，陽光下，斑駁點點。

    林明打的士一路來到學士路。

    學士路與花子街呈一個丁字，教學樓就正對著花子街的街口，樓卻在學士路上。大門是電動的，隻開了一條小縫，旁邊有個保安室，每進去一個人，就必須拿出準考證件給保安查看，證明你是來參加考試的學生。

    林明順利過了檢查，考雅思的人今天不多，因為每個月都有一場考試，而且在這個年代，出國熱還未盛大到後世那個地步，所以到了教室，林明發現整個教室裏，隻有十多個人。

    第一場是考筆試，過了後考聽力，最後是考口語。這個流程挺複雜的，但當年就是這樣。不像後來，聽力簡化到了筆試裏，不用像現在這麽麻煩。

    林明上交了手機等電子設備，身上空蕩蕩的，就帶了一支筆過來。坐下沒有左顧右盼，而是閉目養神，安靜地等待考試開始。

    窗外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來，曬得人昏昏欲睡，直想趴在課桌上舒暢地睡一覺。

    兩個監考老師站在台上，威嚴地看著底下的學生。

    這種考試，一般都會提前半個小時進場。但零二年，不像後來那樣，每次考試都有幾百人參加，所以不需要有一個進場時間。不少人踩著點進考場，自顧自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教室裏靜悄悄地，充滿了緊張和嚴肅的氣氛。

    它在提醒底下的學生，別說話，安靜地等著。能來這裏考試的，不可能有英語學渣。都是對自己的英語本領充滿了信心，全市的高中生英語驕子，所以沒人左顧右盼，也沒人悄聲細語。

    “叮鈴鈴！~”

    8點50分，考試正式開始。

    這一屆雅思考試，大概30多個人。監考老師在上麵開始發卷子，底下的學生默默地接過試卷，第一時間寫上姓名和準考證號，就開始正式審題。

    林明的位置在第3排2號，很快就收到了試卷，目光看向第一道題。

    a____________________is.a.period.of.time.which.covers.ten.years，such.as.the.1930s.or.1950s。

    雅思的題目跟學校的英語試卷不一樣，選擇題很少，第一題，就是一道填空題。

    這難不倒林明。

    他掃了第一眼，就寫出了答案：decade。

    然後，目光又看向剩下的題目。抽出筆來，像是切西瓜一樣，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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