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攔路者 不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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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龐大的車隊。

    除了那輛龐大得像移動院落的馬車之外,還有十多輛輛大大小小的馬車,除此之外,護衛人員也非常龐大,驅馬狂奔的甲士有著數十名之多。

    這些甲士前後左右將車隊包圍著,因為馬車車廂實在是大,堵塞了整個官道,有些甲士也就驅馬離開官道,奔馳在農田之中。這季節,農田內的莊稼依然成熟收割,留下了一些幹草堆,也就沒有傷到禾苗,不過,看這些甲士肆無忌憚的樣子,哪怕地裏仍然有著莊稼,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驅馬踏入。

    莊稼收割完畢,田地也就幹涸,然而,漫天雨幕落下,田地也就變得泥濘不堪,一腳踩下,深深陷入,最淺處也至腳踝,有的甚至可以深達膝蓋。

    驅馬進入,更是寸步難行。

    然而,這些披著黑色馬甲的駿馬衝入泥濘的田地內,卻不曾有絲毫的阻滯,依舊奔走如風,四蹄踏入泥地,不曾有著絲毫的陷落,隻是淺淺地在上麵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蹄印。原來,這些甲士的甲胄以及戰馬的馬甲上全都篆刻著符陣,鑲嵌著符玉,使得自身和戰馬輕如飛燕。

    每一個甲士都是如此。

    真真是財大氣粗!

    要知道,僅僅是將一塊符玉放入馬車內,魏嶽就已經肉疼不已,邯鄲君府上的全部家當換算成銀錢,也買不了多少塊那樣的符玉。

    嶽衝的眉頭微蹙。

    兩邊都在以極快的速度行進,如果沒有意外,按照這速度,在三岔路口,兩個車隊將正好撞上。

    本方車隊那是沿著官道疾行,對方則是從支路那邊過來,按照潛規則,對方應該減緩速度,待得本方車隊過後,方才能來到主路上。

    不過,看情況,對方並沒有那個意思。

    寧向直中取,莫往曲裏行!

    身為一個劍客,哪怕前麵有大山擋路,也當一劍揮之,開山;若是有大河阻道也當一劍揮之,斷水;總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這是金陵王的車隊!”

    車廂內,傳來了魏嶽的聲音。

    這次秋獵有些危險,魏嶽不過是連小周天也沒有打通的粗淺武者,杜睿之所以還是帶上他同行,無非就是因為他常年待在大明宮,資格很老,和許多人熟識,在迎來送往的時候能夠派上用場。

    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那邊車隊的來曆。

    金陵王,杜來。

    英宗杜臻的兄弟,那一輩最小的一個皇子,英宗奪嫡之時,他不過是六齡孩童,不諳世事,在那一次腥風血雨的宮變之中也就置身事外。英宗繼位之後,為了緩和朝堂的緊張氣氛,在打擊政敵的同時,也做出了許多收攬人心的舉動,這小兄弟杜來也就被封為了金陵王。

    金陵乃是江南大城。

    在江南,蘇杭揚這三個城市極其出名,乃是風流之地,然而,說道城市的重要性,卻全都趕不上金陵,在大唐帝國,金陵城是仿佛南都一樣的存在。

    西京長安,東都雒陽,南邊也就是金陵了。

    每一年,杜來有半數待在自己的封地金陵,有半數則在長安城。

    說到豪富,他乃是一幹王爺中最為富貴的那一位,其資產雖然大部分都隱藏在水下,卻也不比一些千年世家要差,畢竟,江南也是形勝之地,在絲綢之路斷絕之後,大部分巨商也都去了江南,說到豪富,說到商業,那裏並不比千年古都長安城要差。

    這不,就連隨行甲士的坐騎也都披掛著符甲。

    杜睿搜索了記憶,並未見過這位叔父,也隻是在父親杜臻那裏聽過和這金陵王杜來有關的隻言片語,說是這家夥脾氣驕縱,非常喜歡錢財,極其不靠譜。

    現在,回憶當時杜臻的表情,雖然是責罵,其實是欣喜。

    對天家來說,不怕兄弟姐妹們驕縱不法,名聲極壞,最怕的是他們完美無缺,一個個仿佛聖賢。

    爭道?

    沒有必要!

    “緩一緩……”

    杜睿在車廂內,輕聲說道。

    嶽衝並未出聲回應,體內的真氣卻有著變化,隨著馬韁繩向前延伸,傳遞到了拉車的四匹龍馬那裏,龍馬奔馳的速度也就減緩了幾分,不再像先前那般風馳電擎。

    如此,當金陵王的車隊馳過之後,杜睿一行這才會趕到岔路口。

    然而,接下來又有著變化。

    這一次,後背挺直仿佛一柄劍的嶽衝身子微微前傾,真氣鋒銳如劍,拉車的四匹龍馬齊齊發出一聲略顯痛苦的嘶鳴,向前奔了幾步後,也就停了下來。

    下一刻,嶽衝的身形離開了禦者的座位,他向後輕輕拍了一掌,原本由於慣性向前疾奔的馬車車廂也就停了下來,類似於狂奔的高鐵突然來了一個急刹車。按照常理,坐在車廂內的杜睿等人的身體都會失去平衡,因為慣性的因素繼續向前衝去,不過,符陣這玩意甚是奇妙,它甚至能抵消強大的慣性,所以,車內的三人並未有太大的感覺,隻是,感覺車廂一震,停了下來。

    魏嶽推開了一側的車門,探頭向外望去。

    “老嶽!”

    他輕聲喚道。

    馬車前方,嶽衝手扶劍柄,大雨落下,在頭頂一尺左右化為蒸汽,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木訥,眼神卻閃耀著一絲緊張,不像表麵上那樣雲淡風輕。

    那一邊,聶遠等大內侍衛驅馬趕了上來,很自然地擺出了鋒矢陣,以聶遠為箭頭,排成了一個小小的騎陣,有人手持橫刀,有人拿著長槊,有人取下了弓和箭,彎弓搭箭。

    怎麽回事?

    魏嶽有些茫然,他向著前方望去,雨幕催下,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無法看得更遠。

    一縷輕風從他身邊掠過,他回過頭,視野裏,杜睿依然離開了車廂,衝入雨幕之中,腳尖在地麵一點,上了車廂,雨水傾盆而下,杜睿沒有嶽衝的能力,無法將雨水隔絕在外,不過,他身上穿著雨披,戴著鬥笠,雨水再大,暫時來說,卻也無妨。

    之後,又是一縷輕風。

    穿著雨披戴著鬥笠掛著麵紗的莫愁也出了馬車,和杜睿一樣站在了馬車車頂上,她右手握劍,左手拿著一把雨傘,打開之後,遮擋在杜睿的頭頂。

    黃豆大小的雨滴打在傘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高手!”

    有聲音在杜睿耳邊輕輕回蕩。

    杜睿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目光穿透雨幕,落到了百丈開外,真氣凝聚在瞳孔內,眼睛微微眯起,這才看清了百丈開外。

    那是岔路口,三岔路口的中心。

    一個灰衣人站在路口,麵向金陵王車隊的方向,側身對著杜睿這邊。

    神念隨著視線向著延伸,穿透雨幕,沿著無形的虛空向前,然後,就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一般,神念被徹底打散,杜睿冷哼了一聲,眼睛冒著金星,隱隱有著天旋地轉,他連忙閉上眼睛,識海內,金光閃耀,幸好,那拳意不以為甚,不曾追殺過來。

    如此,杜睿這才沒有往後退,身軀也微微搖晃一下也就定住了。

    “殿下,神念不能亂用,江湖上,這是挑剔。”

    太陽!

    是的,隔著數十丈遠,又是傾盆大雨,那個灰衣人卻像一個太陽站立在雨幕之中,大雨從天而降,在即將落在他身上之前,卻想著四麵八方飛去,不曾有半點灑落在那人身上,就連他腳下踩著的土地,方圓三丈開外也都幹幹淨淨,沒有半點水跡。

    然而,這之前卻不是如此。

    最初,那裏沒有什麽人影。

    灰衣人是突然出現的,沒有任何征兆和痕跡,就連準先天的劍客嶽衝都沒有半點感應,當他感應到那股太陽一般熊烈的氣息的時候,那人也就突兀地出現。

    另一邊,金陵王的車隊仍然向前狂奔。

    “閃開!”

    前方的開路甲士大聲喝道。

    “貴人車駕在此,還不快快避讓!”

    嶽衝和聶遠能感應到那個灰衣人的可怕,花衝等侍衛卻不能,他們隻是隨著聶遠亦步亦趨,聶遠怎麽做,他們也就怎麽做。

    杜睿能夠感應到那小太陽一般的氣息,原因很簡單,他的神念冠絕他人,哪怕是嶽衝都無法和他相比。

    “先天?”

    杜睿輕聲說著。

    “巔峰?”

    耳邊有聲音回應。

    這聲音並不確定,過了一會,再次響起。

    “至少……”

    杜睿相信身後這人,對方既然這樣說,那麽至少便是先天巔峰,隻差一步踏入宗師境界,一旦成為宗師,哪怕是在京兆顧氏,也會成為家主的座上賓。

    為金陵王車隊開路的幾個甲士驅馬向前急衝而來,鐵蹄錚錚,幾匹戰馬的馬蹄幾乎是同時落地,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響,猶如悶雷。

    甲士紛紛從戰馬一側的馬具上取下了長槊,筆直向前,微微低垂,槊尖斜斜地指著前方的那個灰衣人,氣勢便如那奪堤而出的狂潮。

    “殺了!”

    為首的甲士厲喝一聲。

    這些甲士乃是杜來的王府侍衛,絕大部分來自江南,在金陵一地,杜來就像是一個土霸王,哪怕不能幹涉政務和軍務,當地的文武官員也無法幹涉王府行事,所以,這些家夥行事一向肆無忌憚,區區一個路人,殺了也就殺了,不過是一個螻蟻。

    長槊向前,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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