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鄭程鄭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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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夜,邯鄲城。

    初雪下來的那一天,大隊人馬進入了邯鄲。

    鄭程鄭遠行並未坐在自己那輛可以遮風避雨的車駕內,而是騎在一匹龍馬之上,臉上掛著誌得意滿的表情,漫天風雪也遮不住他的一腔豪氣。

    這方世界,不存在文臣武將。

    凡是身居高位,必定是強大的武者,如果不是武者,哪怕你智深似海,也不可能登上廟堂,隻能成為強者的幕僚門客,為那些強者出謀劃策,處理文書。

    所以,鄭程既是文臣,也是武將。

    滎陽鄭,關東六大門閥之一,實力並不輸給關西四大家族,也許在朝堂的力量要差一些,但是,在民間,尤其是在商場,身居中原要地的六大門閥實際上比關西四大家族還要強上一些,哪怕是實力墊底的滎陽鄭,其蘊藏的底蘊也並不比京兆顧要差。

    畢竟,關中作為天下中樞,也是這兩百年來的事情。

    當然,上溯兩千年,長安原本是一個大帝國的京城,隻不過,此長安非彼長安,那個長安城在很久以前被毀在了戰火之中,那個帝國雖然存在,卻將都城遷到了雒陽,雄霸之氣卻不再擁有,最後,亡在了胡人南下,也亡在了軍閥混戰。

    大祁王朝便是在一片廢墟中建立的。

    如今的長安城,乃是大祁王朝時重建的,待得大唐帝國建立之後,又經過了一番營造,規模變得極大,稱之為天下第一城。

    神宗末期,關東叛亂,聯軍進抵長安城下,內城由於有著護城大陣衛護也就保持著原樣,外城卻被焚燒一空,如今的長安城和建國初期相比,麵積小了許多。再加上,絲綢之路斷絕,往西的商路不通,不再有著萬國來朝的景象,長安城雖然還是京城重地,卻蕭條了許多。

    現在,有著天上天堂,地上蘇杭的說法。

    這是因為海上絲綢之路仍然存在,商機無限,哪怕海中有著巨獸,有著邪魅怪異,安全跑一趟所獲得的收益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出海之人層出不窮。

    蘇杭兩個州城,加上南方的泉州以及五羊城乃是海外貨物的集散之地,故而非常繁華,尤其位於江南卻和中原相連的蘇杭二州,尤其繁花似錦。

    滎陽鄭家在蘇杭二州都有著基地,其家族的商業網絡遍布大江南北,和其他那些超品家族不同,鄭家也有組織船隊出海,和那些江南的海商爭奪商機。

    鄭程並非鄭家嫡係,而是白鹿書院出生。

    他和鄭家嫡係的某位人物有著矛盾,彼此結有深仇大恨,準確地說,就是有著奪妻之恨。

    鄭程有一個未婚妻,他這個未婚妻出身寒門小戶,配他這個鄭家遠房也算是高攀,隻是他這個未婚妻美貌如花,氣質動人,算命的說她有著旺夫之相,若是能娶之為妻,相公必定會青雲直上,日後,貴不可言。

    那個算命的並非坑蒙拐騙之輩,而是有著天賦,隻不過因為一直位於鄉間,發現這天賦時已經錯過了最佳年齡,也就沒失去成為天命師的資格,對這算命的來說,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雖然,失去了位居人上的機會,同樣,也避免了天道反噬死於非命的下場。

    因為有著

    天賦,他的鐵口直斷也就不是胡說八道。

    哪怕如此,她其實也沒有資格成為鄭程的未婚妻,鄭家雖然是滎陽鄭的支係,距離主枝有著遙遠的距離,畢竟,他還是姓鄭,還在鄭家祖祠的玉蝶之上有著記載。

    然而,哪怕是在鄭家的遠房,鄭程也不受待見。

    他是庶子。

    其母親出身寒門,原本隻是家奴下人,隻是因為長得漂亮,被家主偶爾臨幸,不想卻十月懷胎,哪怕是動用了打胎藥也沒有將腹中胎兒打下,最後,生出了鄭程。

    生下鄭程之後,其母便因為身體受創過甚,去世了。

    畢竟有著自己的血脈,鄭程父親也就把鄭程養大了,不過,一直以來,不受重視,因為母係血脈的關係,他也不受兄弟姐妹待見,長大之後,很難和其他家族聯姻。

    所以,他的未婚妻出身寒門。

    對於這個未婚妻,鄭程是滿意的,倒不是因為旺夫,而是因為對方性情溫婉,知書達理,他很是喜歡。

    如果事情一直這樣下去,成親之後,鄭程也就會自立門戶,多半會在家族的商社中獲得一門差事,婦人則管理家務,兩人相親相愛,開枝散葉。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

    鄭程的未婚妻被鄭家的嫡係少爺,鄭家十七少鄭青桐看上了。

    鄭程的未婚妻之所以被那相師說是有旺夫之相,其實那家夥隻說中了一半,他那個未婚妻乃是錦鯉之體,天生的水係靈根,有著法師體質,隻不過沒有那機緣,在年少的時候沒有能遇上法師,也就被耽誤了,等發現這體質之後,年齡已經大了,不可能再修煉。

    鄭青桐修煉的是滎陽鄭家秘傳玄功黑水真訣。

    這門功法非常的霸道,需要的條件很嚴苛,但是一旦修煉成功,直入先天也就沒有半點障礙。

    鄭青桐之所以看上鄭程的未婚妻,乃是因為他卡在了最關鍵的那一步,須得借助錦鯉之身,吞噬錦鯉的元氣,這才能破開黑水真訣的關卡,晉升先天。

    對這些豪門子弟來說,身份血脈雖然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修為,要不然,便會喪失說話的權力,成為家族養著的蛀蟲,沒有半點話事權。

    大道之途,不容阻礙!

    發現了錦鯉之體,鄭青桐第一時間便下了手,先是命人將鄭程的未婚妻擄走,安置在自己的別院內。

    對世家子弟來說,早就不屑於欺男霸女,一般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基本上都是自暴自棄失去了話事權的那些廢物,但凡對前途還有點想法的子弟都不會這樣做,都會保持著比較良好的風度。

    是的,哪怕普通人對他們而言是豬羊,但是,隨意虐殺豬羊隻能展現出他們的暴虐,同時,也說明他們的心態不穩,這樣的人,決計不可能在未來有所成就。

    武者,不但要煉體,也要修心。

    心態若是不穩,最多抵達大周天圓滿,哪怕是將身體練成無漏金身,也不可能破開天地之竅,晉升先天境界,一日不為先天,也就談不上超凡。

    所以,欺男霸女的現象很難在世家子弟身上看見。

    鄭青桐這一次卻欺男霸女了,哪

    怕欺壓的是自己的同族之人,霸占的是對方的未婚妻,卻並未受到父輩的斥責,暗地裏,他的父親還讚他行事果決,有著豪傑之風。

    明麵上,他家向鄭程家道了歉,說是孩兒無知,行事魯莽,方才造成了這般局麵。

    隨後,他們賠了不少資源,付出了許多財富,還承諾給鄭程另找一門親事,起碼也是二品門閥出身,而非連九品都不是的寒門家族。

    對此,鄭程的父親喜逐顏開,滿心歡喜。

    覺得自己這一房將會受到主支嫡係的照顧,必定有所增益。

    鄭程當時是沉默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無論說什麽,無論怎樣表態都無濟於事,至於什麽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類的叫囂更是無用,隻能展現自己的虛弱,他能做的唯有沉默,將這屈辱深深地埋在心底,所謂仇恨,萬不可對人言!

    之後,鄭程也獲得了補償。

    在父親的安排下,他離開了滎陽,進入了白鹿書院修煉。

    在白鹿書院那一段時間,除了修煉,他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關心,雖然,在表麵上和同門其樂融融,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他方才會放下表演。

    過了好幾年,他知道了未婚妻的死訊。

    未婚妻身死後不久,鄭青桐晉升先天的消息也就傳到了耳邊。

    之後,又十年,鄭程晉升為先天武者,在同門師兄的安排下,進入了朝廷任職,最後,獲得了皇帝的重用,短短幾年時間,就來到了樞密院。

    現在,出鎮邯鄲成為一方大員,容不得他躊躇滿誌。

    沿著大河東行的時候,他又向著東南麵瞭望,這一生,哪怕不能將滎陽鄭這個龐然大物推翻在地,鄭青桐那一房決計逃不過他的報複。

    邯鄲,便是他權力的起始點。

    唯如此,方才不能辜負那女子,方才不會辜負自己……

    這時候,他將杜睿放在了腦後。

    當初,他原本該隨著杜睿同行,親自上門拜訪杜睿之後,杜睿表情淡然,對出鎮邯鄲一事既不興奮,也沒有不安,而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他要走陸路,當鄭程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走水路,先行一步到邯鄲為殿下處理一些雜事,安排王府駐地,以便好好迎接殿下上任的時候,杜睿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在鄭程看來,杜睿其實就是一麵旗幟,做事的隻能是自己,以後能否牢牢掌控這一支靖邊軍,也要全靠自己以及皇帝陛下派來輔助自己的這一群精英人才。

    昨夜,鄭程一行在邯鄲百裏外的集英鎮休息了一晚,邯鄲鎮的那些驕兵悍將早就應該得到了信息。

    是的,自己不是殿下,他們不可能迎出百裏之外來迎接,但是,離城三十裏應該還是能做到的,畢竟,自己出身樞密院,現在,又是節度副使,無論怎樣說都是他們的上官。

    果然,在三十裏外,鄭程瞧見了黑壓壓的一群人。

    他將那誌得意滿的表情壓下,臉上帶著溫煦的神情,驅馬向前跑了一段路之後,距離那群人尚有一裏之遙,他跳下了龍馬,將韁繩交給了一旁的親兵,帶著笑臉向著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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