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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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之中,兩眼相對。
那一刹那,光陰的腳步似乎停滯下來。
在梁鳳至對麵,蘭度微笑著舉著酒杯,似乎在說著什麽,他微張著嘴,呼出的氣息化為一道白霧凝在空中,半晌沒有變化,一側,有侍衛躬著身,雙手端著托盤,往後退卻的身影現在一動不動,大門口,出現了一隻腳,離地麵一尺,卻不曾踏下。
風從大門口吹了進來,在梁鳳至耳邊飄拂,同樣凝住了,就像是被什麽凍結一般。
無盡虛空無名小島內那石碑意誌並不曾被梁鳳至的神念打擾驚醒,然而,這不代表識海中的那一絲氣息對此不會有所反應,前麵說過,在杜睿識海中的這意誌乃是那未知存在沉眠時的本能,就像是一道智能程序,依照某種設定而自主運行。
這也是杜睿能夠利用它來打磨自家神魂的原因。
隻要沒有將那石碑中沉眠的存在驚醒,這玩意也就沒有智力,一切源於本能,按照本能反應行動,隻要掌握了它的規則,便能瞞天過海。
梁鳳至對此卻一無所知。
如果他知曉真相,就決計不會外放神念試探杜睿。
神念一旦進入杜睿識海,兩者之間也就有著無形通道存在,一般情況下,梁鳳至的修為境界足夠高,隨時可以切斷這通道,完全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而修為境界比他低的目標人物沒有辦法阻止,甚至,他們還無法察覺梁鳳至的 試探。
這就是宗師強者的厲害之處。
然而,杜睿卻非一般人。
在梁鳳至切斷那條無形通道之前,石碑意誌便沿著這無形通道逆流而上,輕輕叩擊梁鳳至的識海門戶,便要不講道理地破門而入。
宗師強者的識海門戶自然不會是敞開的,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就像公共廁所,所來就來,所走就走,任人自由出入。
這眉心門戶有著神念封鎖,無數神念就像鏈條一般交織形成一道道密文,有著神秘莫測的力量。
那奇怪的存在靠近,氣息觸碰,梁鳳至心念便一轉,眉心的密文旋轉起來,形成了一道法陣,就仿佛是堤岸一般,阻止了石碑意誌的滲透。
於是,時光仿佛凝滯一般。
接下來,就好比被百花吸引的蜂群,石碑意誌便要傾巢而出,沿著那無形通道衝向梁鳳至。
傳播,感染……
這也是石碑意誌的本能。
事態繼續發展下去,將會失控。
梁鳳至的識海深處,有著一個金屬球在急速旋轉,無形的神念遍布全身,白虎堂上空,驟然間,陰雲密布,在無邊陰雲中間,有著一個漏鬥形狀的通道,天地元氣在這通道內由上往下疾衝而來。
一瞬之後,時間流動。
青衫蘭度頓時有了感應,他雙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隨後,有光芒在他身上蕩漾如水波,心念一動,便有護身法陣啟動,眼看就要爆發開來。
強者之間的交鋒,雖然也有拳來腳往,也有可能飛天遁地,打得天崩地裂,有時候,卻也隻是純粹意誌的碰撞,在精神層麵上進行較量。
梁鳳至和杜睿便是如此。
當然,真
正和梁鳳至較量的乃是那不知來曆的石碑意誌,而非杜睿,但是,在梁鳳至的感應中,他是在和杜睿的神念交鋒。
杜氏先祖的神魂寄托在了杜睿識海之內?
又或者是天人降世?
如此強大且神秘的力量絕非一個孩童能夠修煉得出!
白虎堂內,有著少數幾個人感應到了這局麵,這些人全都是先天強者,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範疇的超凡者,隻不過,他們也隻是模糊地有著感應,感受到了某種危機,於是,出於本能身體便有了反應,真氣在體內急速運轉,想要溝通天地,引得天地元氣降臨。
然而,他們連一絲天地元氣都吸納不了。
所有的天地元氣都在梁鳳至的掌控之中,站在宗師身邊,先天亦是螻蟻。
就在這時候,杜睿微微一笑,端起了酒盞,舉在了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在他這樣做的時候,他識海內,龍珠旋轉,黑金色的神龍發出一聲龍鳴,吼聲雖然是在識海中回蕩,外界的虛空中似乎也有著回應,這吼聲震蕩著眾人的神念,同時,也將那石碑的意誌封鎖,並未讓其逸出自家的識海,不曾和梁鳳至的神念有著實際上的交鋒。
杜睿現在無法外放神念,是因為受到了石碑意誌的牽扯。
同樣,石碑殘缺的意誌也被杜睿所牽扯,杜睿若是不許,它也不可能隨意進出杜睿的識海,先前之所以泄露了一絲氣息出去,不過是杜睿有意為之。
現在,杜睿不想這玩意外泄,所以心念一轉,便將其封鎖。
“哼!”
梁鳳至悶哼一聲。
隨著這一聲悶哼,神念轉動,天地元氣也就各歸其位,頃刻間,白虎堂上空的異象便消散,就像從未曾出現一般,若那時候,有人瞧見了空中這一幕,也隻會覺得是眼花了而已。
厲害!
梁鳳至心神一凝,和坐在對麵的蘭度交換了一個眼色。
白虎堂內,除了他和杜睿,也隻有蘭度方才明白發生了什麽,在那一刻,他和杜睿在精神層麵上進行了一番較量,未分高下,因為杜睿主動退卻了。
表麵上,似乎是杜睿示弱。
實際上,杜睿占據了主動權,說來就來,所走就走,梁鳳至不敢讓那神秘的意誌滲透入自家識海,對方卻是敞開了識海任由自己的神念進入,然而,自家的神念雖然進入了,卻在瞬息間便被震蕩消散,不曾徹底了解杜睿識海內的具體狀況。
總的說來,這一次較量,梁鳳至心知肚明,自己是落在了下風。
歎了一口長氣,梁鳳至望著杜睿,這時候,兩人的視線還連著,杜睿臉上帶著微笑,舉起酒杯在嘴邊抿了抿之後,又向梁鳳至舉起,有所示意。
梁鳳至並未以微笑回應,隻不過,他還是舉起酒杯,回應了杜睿,放在唇邊卻不曾喝下,也不曾抿一口,隻是做了一個樣子之後就放下。
他內心有著波瀾。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對鄭程,這個名義上的節度使副帥,哪怕他身邊有著一個宗師強者跟著,有著數百幕僚和隨從,一來就玩了許多手段,將民政事務攬去,梁鳳至其
實並不在意,靖邊軍雖然不是鐵板一塊,卻也非鄭程能夠撼動的,就算他將鐵羽營拉攏過去,其實也沒有什麽。
杜睿!
身為皇子,邯鄲又是他的封地,他有著名分,現在,實力也不缺,若是麵對對方的進逼,自己能做的其實不多,除非萬不得已,梁鳳至不會走最後一步。
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大門口那隻腳已然踏下,一個甲士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那人正是侍衛花衝。
杜睿一行進入節度使衙門之後,花衝也就負責駐守在衙門的門房那裏,雖然那裏也有著甲士,卻是靖邊軍的人,現在,那些衛兵全都歸屬花衝管轄。
花衝徑自來到堂下,單膝跪地,大聲說道。
“趙王殿下,郡丞鄭程前來拜見!”
白虎堂的氣氛為之一凝,對靖邊軍的這些將領來說,鄭程和杜睿都是外來者,杜睿代表著皇權,他們不得不接受,哪怕心中有著排斥,表麵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而鄭程,雖然也代表著中央朝廷,這些桀驁不馴的將領,就連表麵功夫也懶得去做。
聽到鄭程前來,所有人都沉默無聲。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梁鳳至那裏,唯他馬首是瞻。
梁鳳至望著杜睿,並未理會他的手下。
杜睿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有請!”
“諾!”
花衝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不多會,穿著朝服的鄭程從門口走了進來,進門前,他捋著下巴上的三縷短須。
鄭程有些緊張,緊張的時候捋下巴的胡須乃是他的習慣,同時,麵對門檻先邁左腳也是他的習慣,在門口停頓了片刻,他這才邁步進入白虎堂。
堂內,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並沒有人說話,堂內鴉雀無聲,那些目光並沒有什麽好意,有著排斥,有著厭惡,對此,鄭程視而不見,他的視線落在大堂上方的杜睿那裏,案幾後,少年杜睿臉上無悲無喜,目光同樣無悲無喜地落在他身上,兩人視線相逢,鄭程微微低頭。
他大踏步向前,龍行虎步,極有氣勢。
雖然,他有著大權獨攬的打算,一心為朝廷效力,然而,卻也不能真的將杜睿視之如無物,畢竟,這是皇子,名義上的統帥。
終究是初來乍到,情報網並不嚴密。
所以,他並 不知道槐樹集那裏發生了什麽,他隻是知道有馬匪侵入邯鄲鎮地界,血衣營已經出發前去剿匪,他也傳了公文給郡丞李維揚,讓郡兵出動,保境安民。
來到堂前,鄭程郎笑了一聲,向杜睿躬身行禮。
“趙王殿下,卑職接駕來遲,還請恕罪……”
杜睿看了鄭程一眼,眼神中並沒有蘊含什麽情緒,他擺了擺手,輕聲說道。
“無妨,鄭大人,請坐!”
座位已經騰了出來,梁鳳至原來的位置,身為節度副使,鄭程的官職在梁鳳至之上,坐那個位置乃是應有之意,鄭程也大刺刺的坐了下來。
見他沒有絲毫客氣便坐下,對他不滿的人也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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