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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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纖棠起身時,李英曙早已去國子監訪友了。他出門時交代鶯兒要給孟纖棠擦藥酒,還要罰她抄寫十遍女戒。
抄寫女戒,孟纖棠心中憤懣,但那個人的話她又不敢不聽,若是不抄,還不知道他回來會怎麽磋磨她。
鶯兒研了磨,孟纖棠趴在書桌前懶散的提筆擺弄,半天也沒寫幾個字。桌上擺著青瓷高頸瓶,裏麵插著一支臘梅斜斜倚在瓶口,隻有一朵紅梅綻放,其餘都是花骨朵,如美人般慵懶。
孟纖棠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又見桌上的筆洗寬口大肚缸裏畫著三尾紅白相間的錦鯉,大大小小三隻在綠色荷葉底戲耍十分有趣。
鶯兒見她這般懶散心下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十篇女戒什麽時候能寫好。
小丫鬟花兒捧著一張燙金帖子跑進來,神色慌張道:“郡主,公主遞了帖子,邀您過府。”
孟纖棠慌忙站起身,連忙搖手本能的拒絕道:“不去不去,我不去,就說我病了。”
她知道李金縷無事不登三寶殿,邀她過府絕沒有好事。孟纖棠想著定是昨日韓忠彥在宮中的孟浪之舉被她知道了,這是要拿自己出氣呢。
她寧願做個縮頭烏龜,打死都不去。前世她在韓家過了十幾年,李金縷沒少找她麻煩,她也是龜縮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門,處處躲著李金縷。
她願意做個縮頭烏龜,但李金縷不同意,一個時辰內連續下了七道帖子,硬是要逼孟纖棠去韓家。
孟纖棠看著擺在桌上的七封貼子,能想象到李金縷定是被氣得暴跳如雷。孟纖棠不願觸黴頭,就是躲著不去。
“郡主,劉嬤嬤來了。”大丫鬟歌兒陪著夫人身邊的劉嬤嬤掀簾進來,劉嬤嬤走的急,連通報的時間都不給她。
劉嬤嬤躬身道:“少夫人,公主請夫人和您一起過府,還請速速更衣隨我來。”
“什麽?公主給婆母遞了帖子?”孟纖棠吃驚道。
“是的,公主派來的車駕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了,催促的急,還請少夫人快些準備。”
孟纖棠可以自己推拒李金縷的帖子,但是如果溫氏被請去,她就不能不陪著。
“鶯兒歌兒幫我穿戴,燕兒拿牌子去宮中見皇後娘娘,就說我被公主請到韓家做客,讓娘娘速來搭救。”
孟纖棠知道這次去韓家定是躲不過,隻能求救於曹皇後能將她快點從韓家撈出來。
郡王妃溫氏穿戴者大品誥命服坐在正堂廳中,見孟纖棠來了便站起身道:“走吧。”
孟纖棠扶著溫氏上了馬車,自己也心中惴惴的坐在一旁。溫氏看出她心不在焉,出聲問道:“郡主可有心事?”
孟纖棠連忙搖頭,“不不,沒有,隻是公主召的急,不知有何事。”
溫氏點點頭,便閉目養神,手中撥弄著一串紫檀木的念珠。
到了韓家,溫氏被請去廳中用茶,孟纖棠被公主的侍女請到花園中。
園中有一八角祈雲亭,李金縷靠在亭中的軟椅上,看著獨自走來的孟纖棠,恨不得把她抽筋剝皮以泄心頭之恨。
昨日她與韓忠彥同房燕好,他居然喚著孟纖棠的名字,若不是他酒後吐真言,她還真不知道這個狐媚子竟把人勾到這個地步。
想到此,李金縷看著孟纖棠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見到本宮行禮竟如此輕慢隨意,來人,給本宮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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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孟纖棠來時就知道這次來韓家少不得要吃些苦頭,但沒想到李金縷竟這般明目張膽的讓人打她。
小時在宮中,她們兩個也沒少起過爭執,但有曹後護著,李金縷也不敢真的把孟纖棠怎樣。孟纖棠小時不懂事,也曾抓花過李金縷的臉。但現在不同,她懂事了,也嫁人了,她若是再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行為,連累的就是李家。
她被兩個婆子捉住手臂跪在地上,李金縷身邊的大丫鬟親自動手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孟纖棠臉上。先是火辣辣的疼,再是嘴裏的如鐵鏽般的血腥味,最後孟纖棠被打的眼冒金星也不見李金縷叫停。
身上的痛是其次,心裏麵的屈辱才最折磨孟纖棠。
“怎麽把這張臉打成這樣?一會兒還怎麽作畫。”李金縷冷笑著說。
她見孟纖棠一張臉被打的全是紅指印,腫成老高不說,嘴角的血絲最讓她開懷。
“人人都說江南名妓各個嫵媚妖嬈,隻是不知道怎麽個好法。想來也不如辛安郡主這般浪蕩下賤,專做狐媚子的勾當。”李金縷笑著說:“就照著這張臉畫,再去江南尋幾個名妓回來好好伺候駙馬,想必駙馬定會喜歡。”
孟纖棠的臉被人強行托起,她看著坐在貂皮軟椅上的李金縷。李金縷的母親張貴妃是個難得的美人,她自然生的也不差。隻是這飛揚跋扈的性子令人討厭,壞了美感。
李金縷斜睨著孟纖棠閑閑的說:“生來就是個克母的孽種,有娘生沒娘養就是這般不懂規矩。如今嫁了個郡王庶子,越發墮落了。竟做起紅杏出牆的勾當,莫不是你娘就是如此秉性。”
孟纖棠憤而起身卻被按住,她能自己忍著委屈,但聽不得別人侮辱她娘。
“公主既為人子,將來亦或為人母。勸公主嘴上積德,不要折了子孫的福氣。”她被打時沒有哼過一聲,但現在卻憤恨的看著李金縷抗辯。
“牙尖嘴利,接著給我打!”
“住手!”庭外傳來一道女聲,接著是環佩叮當腳步漸近的聲音。
孟纖棠聽到周圍的侍女向來人請安,口稱夫人。她就知道這是她上輩子的婆母了,也是她大舅母的妹妹,因著這層關係,她才喚韓忠彥表哥。
韓夫人扶著孟纖棠,看到她臉上的傷,心中暗歎一聲冤孽。如今公主把人打成這樣,彥兒若是知曉還不定會怎麽鬧。還有皇後那邊,怎麽說人都是在韓家傷的,他們免不了受連累。
“郡主請起,還不快把郡主扶去治傷。”韓夫人發了話,下麵的丫鬟婆子架著孟纖棠就離了祈雲亭。
韓夫人轉身對李金縷溫和說:“公主消消氣,人也打了,還請公主饒她這一回。”
李金縷站起身對韓夫人笑笑,“既然婆母求情,那就算了。還請婆母打發人送李家婆媳回去。”
韓忠彥回府時看到皇後身邊的大太監楊公公在府門前下車,他心中疑惑不知皇後為何派人來韓府,因此上前搭話。
楊公公見是韓忠彥,笑著回說是皇後娘娘召辛安郡主進宮,聽聞郡主來韓府做客才跟著尋來。
韓忠彥聽聞孟纖棠在府中,心中一喜,連忙向後院走去,卻在半路遇到韓夫人。
韓夫人一是聽說皇後派人來了,二是聽說兒子回府,因此才急急在半路將人攔下。韓夫人好言告訴楊公公李家婆媳已經離開,楊公公便告辭了。
韓夫人拉著滿臉惋惜之色的兒子走回正房,心中卻發愁如何才能將這事瞞下,能瞞一時是一時,否則就會家無寧日。
孟纖棠挨了打,躲在屋子裏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顧嬤嬤上藥。她心中雖有無限委屈,但也不願給曹皇後添堵,畢竟是嫁了人的人了,總不能哭哭啼啼進宮求曹皇後替她做主。
打她的人是公主,是皇帝和張貴妃最寵愛的女兒,她不願曹皇後難做。因此楊公公來時,她讓趙嬤嬤好生款待,隻說有驚無險隻是被訓斥了幾句。
孟纖棠心情不好,上了藥躲在床上蒙著被子默默擦眼淚,也沒心情去想那幾篇沒有寫完的女戒。
李英曙回來時夜已深,挑著燈籠進了院子,見內室已熄燈隻留廳中一盞油燈如豆。
鶯兒帶著兩個小丫頭伺候李英曙梳洗完便要悄聲退下,卻被李英曙叫住問早上讓孟纖棠抄寫的女戒呢。
鶯兒沒辦法隻好將孟纖棠寫的那幾篇軟趴趴的字拿出來,李英曙看了便冷哼一聲,鶯兒她們忙低著頭退下了。
李英曙見孟纖棠如此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罰她抄寫女戒竟這樣敷衍了事,有心把她叫醒訓斥一番。
撩開拔步床的床帳走進去,撥開二重簾見她整個人蒙在被子裏,他將手中的燭台放在床邊的桌上,伸手拉開她蒙住的錦被。
暈黃的燈光下看她的臉好像有些腫,他伸手一碰就聽到她哼哼唧唧的聲音。拿過燭台靠近她的臉細看,一片紅腫,竟像是被人打的。李英曙眉頭深深皺起。
書房裏,鶯兒等四個大丫鬟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四個小丫鬟躲在門外提心吊膽的聽著裏麵的動靜。
“怎麽回事?”李英曙問。
鶯兒便將今日孟纖棠被公主連發七道帖子召進韓府的事情說了一遍,把孟纖棠受的委屈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邊哭邊說她在郡主身邊伺候那麽多年,還從沒有見郡主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李英曙靜坐片刻,揮手讓她們退下。又召來自己的隨從連夜去辦幾件事,等事情吩咐妥了才回到內室。
他小心翼翼的把孟纖棠抱進懷裏,動作輕柔避免吵醒她。許是她身子不舒服睡的不安慰,夢中竟在微微哭泣。
他輕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慢慢使她安穩。孟纖棠不由自主拽著他的衣襟往他懷裏靠。
鎮國公主強占民田逼死一家十幾口的事被人揭發,朝野震動,文人士大夫口誅筆伐,皇帝案前彈劾公主的奏折如雪片般,市井百姓也在關注著天家這樁大醜事。
本朝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皇帝也無法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就在這焦頭爛額之際,鎮國公主竟跑到禦前哭訴駙馬韓忠彥流連青樓妓館,將兩個妓子帶回家抬做妾室,分明是折辱她的臉麵。
皇帝臉色陰沉的看著這個不懂事的女兒,命人將公主綁在祖廟前重責二十大板,敕奪所有封爵食邑,並下罪己詔,將公主送回韓家禁足看管。
孟纖棠倚在軟枕上吃著糕點聽小丫鬟圓兒眉飛色舞的將這事說的跌宕起伏精彩絕倫,她竟覺得雲山霧繞如做夢一樣。
皇帝居然把自己最寵愛的妃子生的最寵愛的女兒打了,孟纖棠覺得不可思議。
她拿起手旁的菱花鏡照照臉蛋兒,發現臉上的傷已經徹底好了,白皙裏透著淺粉吹彈可破如同鮮美的荔枝一樣白嫩可口。
“郡主,公子請您去書房。”小丫鬟月兒走進來悄悄說:“我看公子又把那本女戒拿出來了。”
孟纖棠手中的糕點一抖落在衣襟上,心想又來了,這人記性怎麽這麽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居然零點前更新,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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