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棠棣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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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如嚇得'撲通'跪下來,一個勁的擺手道:“大人,不是我。我沒有偷東西。真的不是我!若說我偷布料還勉強說得過去,我要這些玻璃做什麽。”。

    鬧了一晚上,梅窗有些困了,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知道這是玻璃,你挺有見識的啊。”

    “我……我……”福如用手指著紅衣:“我聽她說的呀。”

    紅衣楞楞地,像個傻子一樣,聽到張福如的供詞,“呃——”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點頭道:“唔,是,是我說的。我們大覃有這個東西,所以我向福如姐姐提過,而且我覺得福如姐姐不會幹這樣的事。沒有必要。因為……”紅衣苦思冥想道:“不能賣錢呀。”

    “哼!誰知道呢!”其他童藝為了撇清幹係,忙道:“沒聽護院大哥們說嘛,賊人是想趁著夜深人靜偷東西的,結果沒來得及下手,就被發現了,她的目標應該不是玻璃,而是屋內的貴重物品。”

    煙秀俯身在梅窗耳邊低語道:“大人,那間屋子是世子的,世子每次過來都在那裏下榻,平時不來的時候都空關著。不管賊人是誰,看中世子的屋子下手,顯然是為了裏麵的東西,而不是玻璃。說得過去。”

    “看來不用大刑是不會招的。”寶鏡彎起手指,眼睛盯著剛用鳳仙花汁染過的指甲,輕飄飄的說道。

    童藝們也跟著起哄:“是啊,是啊,我們和她住一個屋裏,誰知道有一天會不會偷到我們頭上來。早點清理門戶,我們也能住的安心。”

    福如垂淚道:“我沒有偷東西,我真的沒有偷東西。”她爬到梅窗的腳邊上,一個勁的求饒:“大人,請您看在我叔父的份上,饒了我吧。”她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偷東西。”

    梅窗的嘴角一彎:“是啊,你是張炫大人的侄女,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可惜,張炫大人是官,你父親卻是中人,還犯了罪,你母親也是中人,你叔父再有權有勢,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別說是你,就是你父親還活著,能分到張家的一分財產嗎?要真有這樣的好事,你張福如怎麽會淪落到我雲韶府來?!說白了,不就是你叔父和你大娘都容不下你們母女嘛。”

    梅窗的一席話說的張福如滿麵通紅,羞憤不已。

    “不過你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梅窗麵無表情道,“你不是我雲韶府的人,我手上沒有你的賣身契,不能對你濫用私刑。所以隻有將你送官最為妥當,既然你有個這麽厲害的叔父,相信他不會袖手旁觀吧?畢竟是一家人。隻是可惜了你母親啊,以後在張家,怕是沒有容身之處了吧。”

    一提到母親,張福如痛哭失聲,毫不猶豫的指控紅衣道:“行首大人,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她!是嶽紅衣!我親眼見到的,我看到她半夜裏起來,鬼鬼祟祟地出去,我便跟在了她後頭,我看到她砸了玻璃。我便叫起來,護院們才能及時趕到。我不是賊,是我喊的,因為我雲韶府才免於損失。”

    見梅窗和紅衣都沒反應,福如拉住紅衣的裙擺道:“紅衣,你就認了吧!是你啊,明明是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求你了,你都認了吧,不然我百口莫辯,行首大人要將我送官糾治,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求求你。隻有你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所有人登時露出鄙夷的神色,張福如環顧四周,對大家喊道:“真的呀,我說的都是真話,真的是她,為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在府裏這麽多年了,手腳一向幹淨。她才來了多久?”

    同屋的一個童藝委實看不慣張福如的嘴臉,對紅衣道:“嶽紅衣,你別替她頂罪,有些人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罪有應得。她可憐,你就不可憐了嗎?你替她頂罪,你會有什麽下場?”

    張福如不可置信的看著大家,她為她們做衣服,買胭脂,料理首飾,臨了人緣還不如嶽紅衣一個丫頭?

    她不知道,其實她捧著煙秀、承娘和寶鏡這些紅牌而冷待她人還有童藝們,這見人下菜碟的毛病,已經不招人待見很久了。

    紅衣默了默,偷偷瞄了一眼梅窗,行首大人完全看不出喜怒,紅衣不敢確定梅窗和她有沒有默契,但她想賭一把。

    她從人群中出列,跪在行首跟前,磕頭道:“大人,福如姐姐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嶽紅衣。”有個童藝喊道,“你瘋啦,東西是在她的床鋪裏搜到的。你別做爛好人。”

    福如回頭惡狠狠瞪了那童藝一眼,道:“我鋪子裏搜出的東西就不許是別人放進去栽贓嫁禍的?”

    “再說了。”福如拉起紅衣的手向眾人展示,“她的手受傷了,是被玻璃割傷的,我呢?”福如高舉雙手,攤開掌心,“我的手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是我。”

    “就是她!”福如指著紅衣道:“行首大人,她的手上有傷,東西雖然是在我這裏找到的,可她和我住在一起,床挨著床,興許是護院們搞錯了,其實是在她的枕頭底下發現的也說不定。”

    護院們隱有些不悅,行首大人本來就覺得他們無能,張福如還非說是她喊的捉賊,要不然護院都發現不了,行首大人豈不是要向他們問責?而今又說他們找錯了,他們又不是瞎子,傻子!

    護院們氣呼呼的。

    其中那個特別會抖機靈的,眼珠子一轉,朝旁邊的人耳語幾句,那人立刻點頭出去,沒一會兒又跑進來,彼此交頭接耳。

    與此同時,梅窗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兩個女孩兒,張福如驚慌失措,滿麵淚橫,而嶽紅衣卻一臉淡然,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眼角眉梢有一點淡淡的,怎麽都掩藏不住的失望。

    梅窗剛要開口,護院領頭的卻先一步站出來稟告:“大人,為了確保事件的真實性,我剛才安排了弟兄們檢查血跡,發現地上的並非人血。”

    “不是人血?”梅窗訝然,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對,不是人血。”護院道,“是雞血。”

    “也就是說……”梅窗的臉暗得像暴風雨的天。

    “賊人根本沒有受傷。”護院看好戲似的瞥了一眼張福如:“地上故意撒了雞血,顯然是為了誤導我們,好讓我們以為她受了傷,把目標鎖定在受傷的人身上。這樣竊賊便能置身事外了。”

    張福如聞言,如遭雷擊。徹底往地上一攤。

    紅衣忙膝行到梅窗跟前道:“反正不管怎麽樣,事情都是我做的,請行首大人責罰。”說著,抬起頭來,雙眼淚汪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淚水始終在眼眶裏轉啊轉的,沒有落下來。

    梅窗的手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似笑非笑道:“你做的?你要行竊?”

    “我……”紅衣囁嚅。

    “什麽事啊,這麽熱鬧!”一襲藍衣的世子大跨步進了大廳,所有人一齊蹲身行禮,道:“見過世子邸下。”

    “沒事,沒事,免禮吧。”世子抬了抬手,環顧了一下周圍道,“怎麽了這是,一個個板著臉,三堂會審呢?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就說怎麽我進來都沒人好好招呼我,唱曲兒的不在,拉琴的不在,跳舞的不在,就連打雜的都不在。梅窗,你這行首幹的好啊,府裏跟空了似的。”

    梅窗讓世子上座,回話道:“邸下,奴婢沒有將雲韶府打理好,昨夜出了一點岔子,導致世子長居的閣樓玻璃受到損毀,現下世子大駕光臨,奴婢愈發惶恐,實在是無顏麵對邸下啊。”

    世子拿起桌案上的杏仁,塞進嘴裏道:“玻璃壞了?怎麽壞的?”

    “這……”梅窗醞釀著措辭。

    世子看著玩世不恭,成天的吊兒郎當,實際上並非心無城府。

    哪料到寶鏡搶先開口道:“回世子邸下,府裏進了賊,行首大人正在審理呢。”言畢,朝世子燦爛一笑。

    世子托著下巴看寶鏡,讚歎道:“天有時令,五天為一令,即五天開一種花。你笑的這麽漂亮,簡直就跟花精托生似的。”

    寶鏡頓時羞紅了臉,嘴角卻怎麽也掩不住得意。

    “所以……”世子走到張福如和紅衣跟前道,“你們倆跪著?是和賊有關係?”

    “不!不!絕沒有。”福如搖頭,“民女不是賊,民女都說清楚了,世子,民女是中人,不是賤民,不會偷東西的。是她——!”福如指著紅衣,“她剛才什麽都認了。”

    紅衣不說話,不置可否。

    世子盯著張福如,深深的望了一眼,道:“你——很麵熟,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是……金閨秀的手母,對吧?你入宮的時候,我們好像見過。”

    “沒錯。正是民女。”張福如大喜,匍匐在世子腳下。

    世子看也不看紅衣,隨意用手一指她道:“行了,我知道了。那不用說,賊一定是你。”

    在場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紅衣,包括煙秀,唯獨寶鏡,冷眼旁觀,至於福如,則狠狠鬆了口氣。

    梅窗的肩膀氣的微微一抖。

    然而當大家都以為紅衣今次一定完蛋了的時候,世子竟吟起詩來:“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雍?王姬之車。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這麽好的日子,外麵風光無限,雲韶府的佳人們也是各個貌美如花。”他說這話時,故意看著寶鏡,“罰來罰去的實在掃興。本世子一向胸襟寬廣,更何況仙羅主張‘以德配天,明德慎刑',所以……世子頓了頓,所有人的心都吊起來,世子仿佛很為難,良久後才道:“算了,本世子反正不喜歡那玻璃,把人關在裏麵,悶的厲害,我還是喜歡簾子。這個小丫頭——”世子對紅衣抬了抬下巴:“本世子就罰你替我做一道簾子,繡上唐棣花,你可能辦到嗎?”

    “還不快謝恩!”煙秀趕緊提醒紅衣。

    紅衣'啊'了一聲,抬頭道:“謝世子開恩,世子您胸懷若穀,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會銘記於心,幫你把簾子繡的漂漂亮亮的。”

    世子又拿了個枇杷放在手裏,漫不經心道:“那說好了啊,你給本世子記在心上,等本世子從大覃回來,親自驗收。”說著,故作深沉的嚇紅衣道,“繡的不好,就休要怪本世子無情,把你拉出去砍頭。”

    紅衣忍著笑看世子作威作福,裝腔作勢,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又低下頭來,垂眸道:“是,奴婢必定竭盡所能,讓世子您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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