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螢火心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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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隱隱約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幾個人影。

    一團紫色窩在對麵秋千裏,那個方向正傳出聲音:“她這個靈,一有些事情就一瓶酒了事,睡一覺難道就忘了麽,甚沒意思。”

    一襲青衣在紫衣麵前晃了晃,“有沒有意思且不說,重點是究竟遇到什麽事了。”

    一飄邃藍的單薄影子坐在我秋千前端,我腳尖前,麵向著欄杆外麵,調子擔憂而溫柔,“是啊,她已經許久不曾這樣。”

    一影白衣淡然地敲了敲我的秋千頂兒。

    我揉了揉眼,視線漸漸清晰,環顧了圈他們,聽允兒喜了聲你醒了,嗯了聲,就將鞋子踢了,把腿收進秋千,笑一笑,“你們怎麽也來了。”看看外麵竟然還是夜裏,我皺眉,“怎麽,這酒一點也不見效,晚上才睡過去,醒來連這個晚上都還沒過去。”

    那團紫色翻了個白眼,“這是第二天夜。他們昨天沒找著你,我便知你是死來這裏了,果然,竟還醉著。”

    蘇顧彎下身看著我,“你一向連個鞋襪也吝於穿好?”

    “嗯?”我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我那雙赤著的腳。才記起,那夜她來找我時,我已經等了許久,剛除了鞋襪想躺下,又想著再翻一翻書等一等,果然她就來了,我就沒再穿上襪直接踩著鞋子來了。笑一笑,“沒關係,其實我這雙腳,也挺好看的。”

    茶墨白眼,“怎麽比我還自戀……幸而默潯與蕭然去向仲寧打探你下落還沒過來,不然蕭然聽你這麽不羈,必定還得臉紅。”

    陶冉突然正坐了起來,想一想覺得茶墨這話十分有道理,就惡狠狠地看著我,“葉寧,你趕緊給我把鞋穿上。”

    “前輩。”

    說誰來誰,這師兄弟二人朝我們禮了禮,方踏進來,蕭然就去了陶冉身邊膩歪。話說這亭子其實大的很,這麽多人都顯得很寬敞,雖然比不上元冕的清心亭,卻也是不小了。

    “默潯啊。”我笑著向安默潯招個手,“你過來。”

    他有些疑惑地過來,蹲下身,清清的眸子看著我,“元上可有事?”

    我看看蘇顧,他挑眉表示你要幹什麽就幹吧。

    我滿意地笑一笑,靠近安默潯耳畔,說等會準備好,我送你件禮物。

    於是他更疑惑,卻還是點了頭。

    蕭然在對麵問我說他師兄這一路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有些不太一樣。

    “唔……你師兄同你一樣有出息。”

    “啊?”

    “同你一樣,也是看上了我漠域的姑娘。”我酒意未醒,打了個哈欠,“都甚有眼光。”

    陶冉看著我眨了眨一雙眼睛。

    於是我挑眉又添了一句,“哦,我指的是在漠域選戀人甚有眼光,不是特指選了某些人算有眼光。”陶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調子,別過頭去。

    蕭然愣了愣,看看他師兄,頗有些不信,我解釋了一句不過那姑娘暫時回不來了,默潯神色一黯,蕭然看了他神情就有些明白,忙轉移話題問:“前輩,仲寧和司元,與你們是什麽關係啊,為何總感覺她們有些奇怪。”

    我看了看陶冉,她淡淡然,看來是沒把這層關係說給蕭然。

    “元使退位稱司元,祭司退位叫仲寧。”我再次打了個哈欠,“那位司元,照凡間稱呼,算是你未來的丈母娘。”

    蕭然差點一個趔趄摔過去。

    陶冉拉他坐到茵地上,“你嚇什麽,覺得沒表現好?那大可不必,你身在漠域,唯一台麵上要尊的最高位上也不過葉寧罷了,不需要再顧忌其他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蕭然十分意外,蘇顧眼睛裏也閃過了一絲好奇,安默潯站起身與蘇顧對視了一眼,顯然都不清楚。

    我從秋千裏下來,允兒將我拉坐在她身邊,我抱著允兒把她的肩當了枕頭,笑一笑,“的確了。”

    “冉兒,前輩……你們與司元仲寧關係不好?”

    我笑笑,“沒有。從不太有交集。不是因為還有什麽怨,而是因為這些怨都解了,所以才真正清了,便不會再有什麽交集。可能人界重生養之恩,漠域也並非薄情,但是有些事情你無法想見,所以感恩一事不能一概而論。這中間,你要是想知道,幾句溫言哄哄你家陶冉,約莫就一點點說給你了。”

    陶冉歪頭邪笑看著蕭然,一臉“你哄啊我等著你哄”的表情。蕭然咳了咳。

    我又抬頭看看蘇顧默潯,“呦,你們是不是也想知道。默潯也是會慢慢清楚的,至於蘇顧你……”

    蘇顧一笑,“左右以後你有許多時間能說給我聽,不急。”

    茶墨一臉陰鬱地趴在欄杆上。

    允兒複雜地問我:“你……先前說,清了?”

    我應了一聲。陶冉也有些淡漠地晃晃秋千,“原來你喝酒是因為這個,當年我費了多少小心思,卻還是給你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麽樣,”我淡淡然,“你當年跑得甚好,不然留下來當元使,將來要承整個漠域之唾的人恐怕就是你。”

    “你說……什麽?”

    我看看他們凝固在我身上的目光,豪放地揮揮手,“時日還長,以後再說。”然後起身,“默潯你跟我來一下,大家先在這裏等一等我們。”

    然後就邁出了繁星亭。

    腳下有些涼……

    又走了不久,我停住。

    回過身看著安默潯,直截了當,“默潯,我想跟你談談,冉冉的事。”

    他怔怔一瞬,隨後那雙星眸有些黯淡,“元上自雪冉入冰棺就從未與我如此談起雪冉,今日提起,是否怪默潯,未能實現保護雪冉的諾言,因自己目的,連累元上弟子性命。”

    “冉冉是我的家人,我自然不可能不計較她的離去。但是此番我不是要同你計較,而是想勸勸你。”

    “勸?”

    “嗯……

    ……你自小有些過於漠然,不易接受什麽,更不易察覺自己的心思,我家冉冉也天真,交了許多朋友,對每個朋友都如對你般掏心掏肺,看起來都是一樣,她也不區分什麽,但是我稍稍一點她卻能辨別出你與她那些朋友不同,意識到自己喜歡你,在那短短時間裏你也與她定了情,正說明你們的緣。但是正如我說,那隻是短短一段時間,況且你與冉冉初初定情就沒了相守的可能,所以我想勸你,趁你對冉冉情根未深,趕緊拔除了吧,不要因為愧疚束縛了自己,你應當有更好的未來,還會有一份更好的感……”

    “元上。”安默潯打斷,定定地看著我,“雪冉會醒的。”

    我怔一怔,平靜下來望他良久,笑一笑,“果然還是不肯放下,或許是時間太短,我又太貿然……”

    “雪冉會醒。”他十分堅定,再次將我打斷。

    ……仍很像當年那個孩子,那個明明無助,卻紅著眼睛撐起一派冷漠說一定會找到娘親的孩子,對於親人的執念,明明希望微渺,他卻執著到現在。不知對冉冉又要執著到何時呢……我不甚清楚為什麽他與冉冉相處不久就有這樣的執念,但是感情這個東西,一見鍾情都是有的,更何況冉冉與默潯,還不隻一眼,或許這就是緣分呢。這戀,本來,不就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指尖忽然一癢,我抬起手,看著那隻可愛的小蟲笑了出來。

    “螢火心蝶……”

    默潯怔怔看著那碧色的小光。

    我笑著,“默潯,你通過了。”

    他又怔怔著看向我。

    “回頭。”我笑。

    他也察覺了什麽不尋常,反應了良久,才慢慢回身。

    剛剛回過身,就被人撲了個滿懷。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他愣著。

    “默潯——你好不好?”

    ……

    那一瞬間心蝶滿天。

    那樣熟悉而柔和的聲音,安默潯很久不敢反應。

    懷中少女鬆開手臂,明亮的眼睛看進他含著點水光,驚驚的眸底,“我以為默潯能夠把我忘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幸好,”她壓下彎彎的眉眼裏淺淺的水光,“幸好你們都還記得我,記得曾經有一個莫雪冉。”

    “你……”安默潯嗓音有些啞,目光一刻也未離開她,“你當真,是雪冉?”

    “是的,默潯。我回來了。”她將眼中水光壓幹淨,笑起。那個笑容依舊澄明而溫暖。

    我回來了。

    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好聽的話。

    默潯將她一把撈回懷裏,閉起眼睛。

    我笑一笑,輕輕走開。那些譬如我想你之類的小情話,就留給他們兩個人說說聽聽吧。

    方走了不多遠,又忍不住停下步子,想回頭看一眼,剛轉了半個身子,突然,雙腳就離了地。

    “啊——”一聲叫喊才出口半個音,就對上了將我打橫抱起之人的一雙眼睛。

    那雙眼眸很是幽深,卻很好看,我便愣了。

    “腳不冷麽。”他輕輕一笑。

    “不……”剛要說話,我愣過神來,皺起眉,“哎,你放我下來,我還沒那麽矯情……”

    “寧兒方說你這雙腳很好看,嗯,我也覺得。如此抱著你再看,方便些。”

    我想,這時候自然可以掙紮下來,但是未免太沒情趣,況且……地上的確不太幹淨,也很涼,我自當占了蘇顧這個方便,就連法術也不用施便能腳不沾地,還能關懷地關照關照對我的心思,顯得我多麽體貼,甚好。

    於是我大大方方地環了他脖頸,“好吧,那你就抱吧,總歸我是個靈,也不沉。”

    蘇顧輕笑,“聽話就好。”

    ……於是我就十分招搖地由蘇顧抱回了繁星亭。

    陶冉彼時正端了杯茶,看見我那一刻一口茶猛從鼻孔裏噴出來,咳得很是沒見過世麵。

    茶墨一張臉陰雲密布,嘴角抽了抽,哼了兩句就轉過身去掛在了欄杆上。

    允兒這反應才正常,她輕輕巧巧地站起來,笑意盈盈地迎過來,蘇顧放我下地時就拐了我坐著去了。

    我一抬胳膊拐過允兒脖子,看著正給陶冉拍背的蕭然,道:“蕭然啊,你說,你有了心上人是這樣的體貼,你師兄呢,以後會怎麽樣。”

    他抬起頭,思了思,又笑,“師兄若有心上人,不太可能……但是既然元上說師兄在漠域有了喜歡的人,那怎麽也得是個極好的姑娘,師兄這般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的人,得到一紅顏知己,以後的以後怕都是要栽在這個女孩手裏了。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你師兄模樣頗好,在師門或偶爾出師門時應當也有不少桃花吧。”

    蕭然一副,“那豈止是一兩朵”的表情,卻道:“唔……這個,沒有啊……哎對了,元上,你說的這姑娘究竟何人……”

    允兒與茶墨相視一漠然,茶墨道:“是葉子最小的徒弟,我的小師妹,一些日子前,為了在那個紅衣人手裏給大家搶解藥,已然……”想說一個死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允兒黯然,邃藍的水眸裏波光閃閃,接著他道:“隻可惜,冉冉拚上了性命拿到的藥,居然隻是緩解之藥,並非解藥,還是被騙了……現在生死之間,正被封在雪川冰棺裏。”

    蕭然臉色匡匡下來了,“前輩說的紅衣人,是石頭宮的元冕嗎?”

    我答了聲是。

    陶冉一臉厭惡,“原來是他,這麽的折騰你們師徒,也不知道有什麽仇……他……”

    我趕緊過去捂了她的嘴,幹笑一笑。

    茶墨看著我皺眉,允兒也站起來。

    “葉子你……你前些日子失蹤,是去找他了?”

    “什麽叫折騰?阿寧,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顧看著我,“你是去討解藥的罷,他必然不會輕易將解藥給你,你有許他什麽代價嗎?”

    我眼看避不過去,正好這時看見了亭子不遠處正走來的一對身影,趕緊抓住了這救命稻草,忙喊了句,“默潯,冉冉,過來啊。”

    “……”

    “?”

    “?!”

    “!”

    在場皆被我喊愣了,終於不再追問,轉臉看向他們的方向。

    冉冉聽得我一聲喚,又看到是在這麽漂亮的一個亭子裏,笑得眉眼彎彎,拉著安默潯就快步跑過來,進了亭子,一聲沒“師父”就撲進了我懷裏,軟軟暖暖,和從前一般。

    我我抱了抱冉冉,又放開她,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樣開心。”

    “是啊,能醒過來,再看看這麽漂亮的漠域,看看師父看看大家,看看默潯,當然很開心。”她笑容明亮。

    茶墨與允兒驚驚看著,喊了聲冉冉,冉冉就笑著撲過去一人一個擁抱,對每個人都敘了兩句,緩了緩他們的激動。卻還是被激動地抱了個嚴實。

    “趕緊放下我家小冉冉,”我走過去將冉冉奪下來,拉著她看向陶冉一對,“蕭然,看見了,這就是你好奇的姑娘。”

    冉冉陽光般的笑著,“你好,我叫莫雪冉,是我師父的弟子,嗯……你是蕭然嗎,默潯同我說過你,果然你們雲翼林的人都長得很好看。”

    陶冉笑起來,竟然沒有因為這個小姑娘對蕭然的誇而生氣,悠悠閑閑地蕩了兩下秋千,“小姑娘很討人喜歡,長得也很美,像葉寧說的,世上竟有一種柔美比絕美更令人駐足。”

    嘖嘖嘖,冉冉不愧是冉冉,這是陶冉第一個認同的,我這邊的人。

    “謝謝……”冉冉想了想,問她,“你是不是,陶冉前輩?”

    她嗯了嗯。

    冉冉一臉探究,看看我,又看看陶冉,有些發呆,“我師父說了,很多人說你們很像,我想那陶冉前輩一定很美,果然陶冉前輩和師父一樣,當的起上得了漠域幻顏冊子的唯一兩者,仍綽綽有餘……雪冉絕不是奉承啊,是真的覺得前輩很好看。”

    蕭然看看安默潯,笑,“師兄,你竟然也會有心上人,還找了個這般可愛的女孩子,不會又是人家主動罷……”

    冉冉看著他,一攤手,“不算吧,我就是表了個白,默潯就說他也喜歡我,這是同時喜歡的對方,不算我追的吧……”

    蕭然愈發吃驚地看著他師兄,默潯咳了咳,冉冉就跑過去又粘在了默潯身邊。

    我道:“真有意思,蕭然同默潯差不了多少歲,一個看上了同我一樣老的陶冉,一個卻看上了漠神邸最小的冉冉。”

    蕭然好奇地問我雪冉年齡。我正在考慮該從什麽時候算起。

    茶墨依舊一臉鬱鬱看我一眼,又看著笑得美好的冉冉,有些笑意,“這臭丫頭,要是從在靈石裏那時候算,那怎麽也得一千多歲,但是從出生以後算,今年剛過十六歲生日。”

    “十六歲……”蕭然唔了唔,可能想著師兄也才十七。

    陶冉卻理解歪了,瞪著他,“怎麽了,覺得我老?!”

    “不,不是……”蕭然賠笑,“隻是覺得雪冉姑娘與師兄年紀頗般配,頗般配……”

    允兒看著這戲,笑著搖搖頭,拉著我,“阿寧,你有借到重明鏡嗎?”

    “啊,這事,我還忘了。”我幹笑了聲,一把將正咄咄逼人的陶冉拽起來,“走走走,找尊掌老頭子去……”我其實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搜尋不到重明鏡位置,大約是嫿魂和不滅咒亂了我的某些靈力,重明鏡又藏得確實隱秘,所以偷是一定偷不到了,那我就光明正大去搶吧。

    “幹什麽,”陶冉瞪著我,“我不去,我要重明鏡幹什麽,你的事,自己解決。”

    “我的事?”我哼了聲,“這是你家蕭然的事,你管是不管?!”

    陶冉一句話噎住,看看蕭然,從他的表情上證實了我的話,隻好忍氣吞聲地哼了聲算答應,我將鞋子踩上,扯著她走出去,陶冉一路掙紮,罵著要我放開她。

    身後大家的笑聲入耳,我頓時生出一股丟人之情,警告陶冉,給我矜持一點。

    鍾蘇殿。

    這個時辰正是尊掌訓誡眾人的時辰,我料定他在,於是和陶冉潛到了殿外,陶冉想也沒想,一把揮門進去,毫不在乎自己的麵子,也不給尊掌留麵子。

    “北境陶冉,拜見尊掌。”話說著,陶冉卻沒有一點要拜的樣子,抱著胳膊,頗蔑視地偏開目光,隨意地將話說了出來。

    “尊掌尊者,別來無恙。”我也一腳邁進去,看著殿中座椅上的人,還有他的身邊,司元,仲寧。看起來是訓誡完了,其他人早散了。

    他自然知道我們來了,沒怎麽意外,輕輕施以對君之禮。尊掌是屬於我曾經的正牌老師,現在退了,即使他在媧夷山輩分甚高,行我君禮依然十分正常,而司元是先元上,在人世叫作太上皇的,自不必行我的禮,但其實仲寧是需要的,畢竟她先時隻是祭司,位分不高於我,但是隻因了她是我的母親,便可以不給我行禮,可是她眼裏一向職位之意更重些,我想現在突然不把職位之禮放在第一位,大約是突然珍惜起我與她的血緣,不想行禮生疏,使之徹底淡去。

    尊掌笑了笑,“很久不見,元上安好。”又看著陶冉,“殿下安好。”

    “不敢,”陶冉冷笑,“哪敢安好,一安好,你必得讓我們不安好。”

    他一張老臉上的笑掛得有些勉強,司元皺眉,一句,小冉,不得無禮。

    “哎?這是誰來著。”陶冉一臉探究地看著司元。

    我笑一笑,想著陶冉的意思,其實也是個好辦法,剛剛認識,總比結仇已深好聽。看著司元一臉的怔,陶冉又恍然道:“哦,司元大人啊,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得那麽眼熟,”略略抬手一禮,“陶冉失禮了。”然後落下手,哼了哼了聲,又抱起胳膊偏開頭。

    我向司元抬手一禮,“司元莫怪,陶冉與司元畢竟剛剛認識,易忘,也是有的。”

    “剛剛……認識?”她徹底怔愣。

    我謙謙笑道:“是啊,素聞媧夷山是座仙山,我們一向對媧夷山的前輩們十分仰慕,隻是從未有幸相見,前幾日剛剛相識,太過欣喜,葉寧竟把正事忘了,此番,其實是來借重明鏡的。”

    司元默默然。仲寧倒穩當,“你們要重明鏡何用?”

    “仲寧大人不知,葉寧等前幾日剛找到了幾塊重明鏡碎片,重明鏡畢竟是我漠域靈鏡,我想著,能複原,便複原了。”

    尊掌沉默了一會,不問我們從何處找到,看了看仲寧,“仲寧,你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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