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生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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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所以地站在那裏,不知為何地呆呆望著茶墨的背影,心裏有些不知是何的感覺。
頰邊卻漸灑上來一層溫熱的氣息,癢癢的。
“蘇顧……”我失笑著收了他的吻,伸手晃一晃他的衣袖。
他懶懶停下,將下巴倚在我頸窩,雙手環上我腰間,纖長的手指在我腰帶前扣起。略有些酸味的聲音飄飄入耳——
“寧兒,我信你,但那可不代表我不會吃醋。”
我終沒忍住笑,剛欲說話,卻突然感覺蘇顧的身軀不可抑製地一震。
腰間突然一空,我一震一愣,心裏亦是一空,涼涼的,麻麻的。
緩緩轉身,身後已無人。
……不知道為什麽,站在空空的庭院裏,我突然覺得,終有一天,我的他,和他們,總會像今日一樣消失在我的身邊,再不歸來。
突然一個戰栗,我回過神來,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葉寧你在幹什麽,便跑向蘇顧房間。
……
砰——
我一個沒停住,整個人撞到了門上。
“蘇顧!”後退半步,我蹙眉拍門,“你怎麽了,為什麽又要隔開我,開門,你聽見了嗎?!”
“蘇顧你開門!”
“蘇顧你沒事吧?”
“蘇顧!”
“蘇顧!”
“蘇顧——”
“蘇顧……”
……
時間漸久,一句蘇顧已有些啞,再喊時聲音已同荊棘一般刮著我的喉嚨,卻沒有一絲回聲,空空蕩蕩,亙古之久。
我漸漸有些無力,順著門滑坐下來。
我惡於再問為什麽,腦海裏一片模糊,涼涼的,空曠的。
“葉元使,怎麽如此……姿態啊。”
一個帶著輕佻和嘲笑的聲音刺開了我的記憶。
“滾。”我厭煩地閉了閉眼。
麵前的陰影卻漸漸矮下來,一張臉晃在我的眼前,嘲笑地,“怎麽樣,我的毒是不是很管用。”
我忍住冷笑,不願睜開眼睛看他。
“我說過,無藥可救,不要緊,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毒發了,自此以後,你再不用看著他痛苦,他撐不過今天了。即使你有不滅咒,在紫水晶夢中也無法實施回靈,這個夢啊,還長。長到——”他邪邪的笑容湊近了我,“足夠將蘇顧拖死在這裏。茶墨說得是,你們有前世今生,但是那又怎麽樣,緣分,也是可以斷的嘛。”
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隱約間彼岸花漫天,有人獰笑扭曲。那笑容纏上天地,包裹出一片橙紅滾燙的熔漿。
“你終於來了,都死盡了吧。”
“背著罪過,可好受?”
“你的不白之冤,將追隨你一輩子!哈哈哈……”
“緣分?哪有什麽緣分!早就斷盡了——”
烈火焚天,血雨澆不滅,天上壓壓的紅雲翻滾,又有人臨死猙獰。
“我永遠不會告訴你那個秘密,玉已碎,你想知道的,早已覆滅!哈……”
“你……將被永生永世地……詛…”
一口鮮血掀了赤紅的落幕,漫天遍地。
眼底蔓上來一層血紅。久遠的仇恨無聲地浸透了神誌。
啪——
經脈忽然爆出一聲脆響,一道芒耀進血液,如同硝匙炸開了漫天骨屑。
猛然睜目,眼前一片血光,指甲狠狠掐進他的脖頸,潔淨的指尖浸染了層層猩紅。
一滴血迸濺至我的衣上,洪水般不可抑製地吞沒了我整條白裙。
我們緩緩站起來,我挑挑眉,冷笑著偏偏頭,“前世今生麽?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我是誰,嗯?你進來,就不是來看嫿魂,而是照著你算得的契機,來確認我的所謂神秘身份到底是什麽,對嗎。”
冷冷的瘋狂的笑聲震了半個庭院,我漸漸停住,收緊了手指,漠視那一串串血珠,看著掙紮不開斷斷續續呼吸著強強撐著冷笑著的他,輕柔地湊近,“其實要說緣分,慕言清,其實誰與我的緣分,也沒有你長啊。”
“你……你——”他艱難地笑出聲,握住我手腕的他的手已經青筋暴起,骨節泛白,我卻巋然不動。
“果真,是你……”
“是啊,”我嬌而妖地笑,“嫿魂這處,唔,這可真是報應。”
“阿寧!”
“葉子?!”
“師父——”
“元上?”
“葉寧你——”
“葉姐姐你怎麽了?”
“葉寧姐你怎麽……”
我嘴角斜一斜,暫未理會身後的聲音,拖著元冕轉了個方向,眯了眯眼,湊近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沒想到啊,阿清,你明明易了容的。”
“你——是,又、並不像……”
我又將距離拉開,笑了幾聲,“哦?是麽,那我更像誰呢,是她,是葉寧,還是……嫿魂?……元冕,你真該慶幸我不像她,若像,你恐怕早已被我挫骨揚灰了,何還能站在這裏說話呢。”
“我不能死。”
那個靜靜的,不甘的聲音可笑的傳進了我的耳畔,我笑出聲,手指再次掐緊,“怎麽會不能呢,你死了,這個世界就如同少了一粒塵埃,幹淨了微末罷了,有什麽礙。你死了,你那嫿魂,我一並融了便是,你以為我還是曾經對你的不滅咒毫無辦法的那個葉寧嗎。”
“我……”他呼吸不動,緩緩閉了眼睛。
“你這是認命了麽。”我挑了挑嘴角,“別急呀,我總歸也是過她,總要遵了她曾經的意願,讓你生不如死一些。”
手指一抽——幾乎聽到指甲摩擦過血肉的聲音,元冕往後一個踉蹌,扶著牆,冷冷望著我,大口地呼吸著,聲聲冷笑,一口血猩紅地摔在地上,“葉寧,我欠你。但是我不能放棄,即使拿你的東西,不該那麽理所當然,我也必須拿走。”
“欠我?”我嗬嗬一笑,“我不需要你還,也不需要你的歉意,那半文不值。你自我行我素去,靜待死期就好。”
他的血再次砸落,人影漸漸消失。
“我求你,留下嫿魂。”
我眼眸裏的冷笑漸漸凝固,沒了笑,隻有冷。
身後的腳步漸漸靠近,那般小心翼翼。
黛薰小心地抬手觸碰我,還沒觸到,卻被一層寒氣刺地驚叫一聲猛縮回了手。
頭上素釵以及白衣上的血色漸漸褪下,在裙角落成一攤血水,往地上蔓延開,黛薰啊地跳開,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身上幹幹淨淨的一襲白裙。
額間的血墜子圖騰緩緩變作一滴血,啪地落在地上,隻留我幹幹淨淨一副容顏。而後地上的殷紅亦片片消失。
我一個側身,漠地踹開蘇顧的門,周身寒光四溢,跨進去,將門重重關上。
拍門聲響起。我忽略。
蘇顧於竹榻上靜坐,閉目閉關。
我的手不能自抑地微抖,白色的寒氣一凝,掌心就握了赫然一支菱戟冰箭。
我閉起眼收了收心神,整個人微微顫著,再睜眼,還是沒能壓下眼中那耀眼的一抹猩紅。
蘇顧周身氣澤漸收,他緩緩睜開眼睛。
那目光忽然一緊,他起身,走向搖搖欲墜的我。
我如身處萬丈寒潭,自知支撐不久,需要速戰速決,抖著手握緊那支冰箭,骨節作響。緩緩舉起冰箭,執著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蘇顧看一看那支箭,再看看自我裙角閃爍且欲往上蔓延的冰藍顏色,皺了皺眉。
我視線漸模糊,冷汗涔涔地晃著,將箭尖觸及他的頸側,再緊了緊手指,劃,劃下去——
血濺。
半透明的冰製的箭尖嘀嗒著溫熱的鮮血,開始融化。
我晃悠悠地看著他傷口處朦朦朧朧的黑氣,冷森森一笑。一陣沁恨,似是心頭被蛇牙所咬,滴著黑色的毒血。
突然,有人以溫熱的掌心握住了我緊攥的拳,裙角覆住藍色的那一片紅即刻退卻。
我眼底血腥盡褪,抬眼看著蒼白的他,艱難地笑了笑,箭落於地。我蘊起一口氣——將呼吸間的寒氣放大。
冰藍色蔓上領口,如那猩紅一般染了我全身。
至寒。
我啟開似被冰凍住了般的嘴唇,身體前傾,雙手扳住蘇顧的肩,在瞳仁的晃動中,將唇貼過去,終於含住了蘇顧頸間的傷口。
身體裏的寒氣如冰柱般紮破進我的血肉,然後包裹著我的血,往蘇顧傷口處蓄積,並且向裏蔓延。
一點一點,抽盡。
一點一點,融合。
溫熱的腥甜一點一點滑進我的喉間。
“夠了。”蘇顧的聲音有些沉怒,還有些微微的,不易察覺的顫抖,猛然抓住我的手臂。
我未停,抽回手,雙手自他肩上下滑,猛地鎖在他腰間。
蘇顧無法推開,亦無奈,隻能一歎,忍下傷痛和心痛,攏住身前之人。
……
寒氣已散。
我將手指一根一根鬆開,往後一個踉蹌,笑一笑,轉身,拉開門,眼前朦朦朧朧一片人影,一片喚聲。
“咳……”
黑紅的血燃燒了我眼前的所有,身體隨著喉間血的噴薄而脫力,身軀裏燃燒的熱度瞬間抽空,我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
……
……
好黑啊。漸漸,這磷火是哪裏來的?
記憶的回廊裏,一個聲音在靜靜旋轉。
“小寧,你要準備好,不要怪你娘。”一個模模糊糊的纖細的身影在不遠處停下,又轉身。
牢門重重關上,驚起一室塵土。
“我不要——”一聲來自孩童的倔強撕心裂肺地劃破陰暗的死寂。
……
轟……
巨大沉重的墮龍鞭毫不留情地抽上孩子瘦小的骨架,孩子胳膊一緊,青筋暴起,拉動了巨大的鎖鏈,卻隻發出一聲悶哼。
“一鞭,抽的是頑劣不堪,不學無術,不服管教,不思上進。”清冷肅穆的女子聲音沉沉落入荊棘架上被鐵鏈束縛的小女孩耳中。
轟—
“二鞭,抽的是身兼重任,辜負眾望,不遵師命,欺師滅祖——”
轟——
“三鞭,抽的是違反域規,私闖禁洞,欺侮公主,背德犯上!”
女孩緊握拳頭,緊繃著泥衣覆蓋,鞭痕累累的身軀,眼睛血紅,死死咬著牙齒,潔白的小牙間溢著絲絲血水,猛地嘔出一口殷紅腥血,搖搖欲墜間仍倔強地撐住,野狼一般仇恨地望著對麵熟悉也陌生的女人。咬緊的齒關微微鬆動,狠狠的目光帶著身軀顫抖,小拳緊握,胸前起伏,咬牙恨恨擠出幾個音階——
“我,未入禁地,入者,是,陶——冉!”
女人皺起的眉間隱燃燒著怒火。
轟——
“四鞭,抽的是學藝不精,無才無能,法之不強——活該受罰!”
空空的刑室裏回蕩著冷冷的宣判。無情地鞭撻著女孩淒厲的笑聲。
……
還未長開卻已絕色的十歲少女盈盈立於懸塔之尖,一襲靈動的月袍隨風飄起。
“小寧。”走過來女人的聲音很溫和,仰起漂亮的眼睛望著頭頂的女孩。
少女秀眉一動,輕如飄羽般落在手持靈杖的清麗女人麵前,行雲流水地站穩又單膝一跪,“妤絡姑姑。”
“小寧,你怎麽不去朝訓?”女人語氣溫柔。
“妤絡姑姑,公主尋訪漠域歸來,今日朝訓隻是為公主慶功洗塵,一切一公主喜歡為先,葉寧並不討公主喜歡,故不願去破壞公主心情,使接風朝訓相當作廢。”
“可是……”
“妤絡姑姑,葉寧知未報情況下就如此不合格規矩,本,過後自願受罰,但是妤絡姑姑已替葉寧擔待下,葉寧謝過。”
一襲祭衣的絕麗女子及一個老者現至眼前,清清冷冷,“你以為,有元使隱瞞,你就能逃脫責罰麽?”
少女站起身,“葉寧已言,不懼責罰。葉寧不去朝訓,自然不合規矩,長老要罰似是應該,元使不介亦是不行,但葉寧這聲妤絡姑姑又何合過規矩,也是隻因元使大人命令,葉寧才一直如此稱呼,因為元使命令,即是規矩。這件事,為何你們卻從未管過呢?”
“你——”
“葉寧頂撞尊掌,自會下去,領墮龍鞭三十。”
少女冷哼,自飄去。
……
“你在幹什麽?”清冷的女子顏傾天下,疑惑地站在靈陣前男子身後。
“莫怡,你的老仇人,將魔族統領得愈發好了。”
女子眯了眯眼,“是嗎,他又現世了。”
男子輕歎,轉過身,牽起女子,“答應我,這一次讓我來滅敵。”
女子看著他的眼睛,眸中堅冰迅速融化,抱了抱他,笑,“不必了,太大材小用。”
女子內心深處的記憶向外蔓延出一條通向天際的階梯。
階梯之上,靈穀崩毀,屍骸遍地。
……
“來人,將荒魂雲莫怡扣入冥川,萬鈞雷霆加身,每日七七四十九道,直至灰飛煙滅!”
支離破碎的影子與聲音鋪滿記憶長廊。
……
天搖地撼,女子魂魄漸散,一道一道白色的靈自軀體抽離,美得似漫天流星,她強忍抽筋掀骨之痛,折了魂魄,將腹中仙胎以魂魄包裹,抽離體外,一聲厲號劃破天際,她拚盡全力以額撞向僅剩的結界,鮮血崩散。那一瞬間,青絲散,遙遙渺渺,她是六界最美的傳說。
“活下去!”
冥川崩塌前一刻,那孩子被推出巨崖,落下深淵,承載著她的真氣與魂魄,向死而生。
轟……
冥川散,冥川上下的世界轟然合並,中間的一切,轉瞬已不複存在。
……
無數個重疊的瞬間,是誰將利刃刺進誰的胸口,是誰在雨中死死扒著族人屍體,撕心裂肺,不願放手,是誰摔碎玉佩,隱藏了一個真相,是誰不肯流淚,萬箭穿心……
——
猛地睜開眼睛。
“阿寧!”
“葉子——”
“師父,你終於醒了!”
我坐起來,身上已無半點不適。
蘇顧一直在我身旁,卻一直未說話,見我怔怔,遞來一碗藥,淡淡道:“喝完。”
我這才看著他,皺了皺眉,接過,仰頭喝下去。
“很苦。”我放下碗。
冉冉輕輕一歎,“那說明師父的五覺還在,是徹底沒有事了,還好。”
允兒將碗拿走,坐在我身邊,水藍的眸子裏是水靈靈的擔心,握了我的手,“阿寧,你真是嚇壞我們了,本以為你入了魔,但又可笑,靈怎麽會入魔呢,更況且你額間的血墜子圖騰,也並不是魔道……再說,就是入了也沒什麽,漠域,沒有人會介意的。這樣想著,我們便都寬心許多,但你又吐了毒血……”
茶墨一笑,“是啊,還自吐了那麽一大灘,自倒了進去,葉子你惡心不惡心。”
陶冉正將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抱臂坐著,眼睛難得沉定了一回,“葉寧,你恐怕不隻是葉寧罷,你不打算說說你是誰麽?”
“師父,你血脈裏的力量很強大……”
“閉嘴。”我閉上眼睛皺著眉打斷,又感覺自己似有些太凶狠,遂睜眼輕輕笑了笑,摸摸冉冉頭發,“等待師父想說的那一天,你們總會知道的。”
“好。”冉冉點頭,清澈的眼睛定定的,“反正,不管師父是誰,你都是我的師父,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師父,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
我一笑,“你們……先去休息會吧,我想同蘇顧談談。”
大家皆點了頭。
……很快,屋裏隻剩下了我與蘇顧。
我望著他平靜得可以用死沉來形容的臉,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會在生氣吧?氣什麽呢?氣你自己保護不好我,氣我太不珍惜自己,還是……我咬疼你了?”
蘇顧對於我最後的那個解釋微有表示,頗不可見地挑了挑眉。隻是不說話。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再蹙了蹙眉,抬起手指觸碰他頸間突兀的那一道傷口,有些後悔自己迷糊之間看不準便劃了下去,竟把傷口拉到這麽長,“那……你傷口還疼嗎,可有用過藥?”
他微微眯眼,看著我。
手忽然被他的手指扣住,壓往那道傷口上,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湊近,誠實地點頭道:“疼。”
妖孽。
我腦中猛跳出這樣兩個字,於是不禁笑出來。果然什麽高冷皆是浮雲,誰說隻有元冕那個樣子才是妖,蘇顧這樣看起來人一身仙氣的,妖孽起來卻是誰都比不上。
“寧兒笑什麽。”他再湊近,我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往後一動。
蘇顧手指一鬆,皺一皺眉,原是我不小心動了手指,再次碰到了他未開始愈合的傷口。
“你是不是隻在這裏守我,竟也沒去處理一下嗎?”我蹙眉,撥開他的手指,看到他傷口的一刻,我心裏竟是鬆了,眉頭舒心地展開,笑,“你的血,果然是正常了。這是上古秘術,我這裏恰有一枚寒魄作引,以我血液裏的力量,集來了元冕身上以元神出竅之術穿梭紫水晶時所攜帶的打量極寒氣澤——在夢劫中用法術,總還是會像他一樣,粘上紫水晶陰寒,也是活該。以這氣澤配合我的血脈真氣,混進你的血裏去凍結壓製你的體毒,再配合不滅咒為你換血,總還是有用。”
“哦?我換了誰的血?”他頗有笑意。
“換別人的,你肯要嗎?我也不放心啊。”我瞪瞪眼睛,“自然是我的,冉冉的一切,至清至純,接納萬物,而我的血卻恰好也有此性質,而且因為我身份太多前世太強大的緣故,血多且再生極快,所以給你換了,半點不礙。”
他輕笑,攏過我,“其實我並不氣什麽,隻是看到你受傷,就不自覺地不悅。”
我伏在他肩前,笑了聲原來這樣,又悄悄看向他頸上的傷,“我都忘了,你傷口還沒處理。”
“別動。”他按住我,“讓我抱一會。”
我心裏一暖,一笑,突然有些大膽的念頭在心裏蹦出來,挑挑眉,“真的不鬆手?”
“嗯……”他大約也懶懶閉起了眼睛。
我的指尖輕輕地觸了觸那傷口,有些心疼,緩緩地再次咬上去。蘇顧一震。
細細地凝聚著我心脈最後一絲寒氣,來阻住傷口繼續流血。但我知道,這個方法雖見效也不傷人,但卻是會疼的——畢竟,是在血液裏做文章。
果然,蘇顧的手指緩緩收緊,呼吸間有些輕微的顫抖。
“疼不疼?”我匯盡寒芒,看著他問。
“無事。”蘇顧的嘴唇緩緩恢複了血色,淺淺道。
我輕輕歎,卻是再次將唇覆了上去,細細地,密密地,輕輕的,一點一點咬吮著蘇顧頸傷處絲絲的血紅。
“寧兒……”蘇顧有些壓抑地,試圖拉開我,但是他的力道卻遠不足將我拉開。
我輕笑著,將唇舌細細遊移,密成一片碎碎的吻。
身體忽然被一股力道壓製,眼前一個旋轉間,蘇顧就將我壓在身下,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好看的眼睛裏燃燒著灼灼的火焰,微微眯了眯,勾了勾唇角,“寧兒……你是故意的……”
我老實地點點頭,眨眨眼睛將他望著,“是啊……我是故意的。”
蘇顧微微一笑。
細密的吻就鋪天蓋地落下來。
“唔……”
終於落到我唇上,他的唇舌與我溫柔又霸道的交纏。
卻忽然一停,他埋首在我頸間,滾燙的氣息噴灑在我耳邊。
呼吸繁重而紛亂,灼燙著我,他的聲音魅人地旋轉著,“寧兒,為什麽”?
我胸前起伏,調整呼吸,眼睛卻忽然一酸,堪堪滑下來一滴眼淚,“因為我怕……”
他一滯。
“今日你突然消失的時候,元冕告訴我你撐不過今天的時候,我看到你傷口已經蔓延了毒的時候……還有我記起那些久遠的記憶的時候……”我心裏一點一點酸下去,一絲一絲疼下去。
“寧兒……”蘇顧輕輕吻來,這聲稱呼喊得我有些酥軟。
“蘇顧……我記不清楚你所追尋的莫怡,但是我已經明確的知道,我是莫怡——我夢到靈穀了……可是我記起來的,卻是另一個身份……好久好久以前,那是我真正的前世……”
蘇顧與我額角抵著額角,閉起眼睛,“我知道了。”
“你……”我驚一驚,“你知道?”
“知道。冥川坍塌後,就記起了。隻是冥玉已碎,修為暫時不能回來。”
“那……”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才是真正的慕言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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