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華燈初上，街上人流往來不見減少。東齊位於江南樞紐，西荒北涼包括周遭小國經商者均願意在亓陽進行商貿交易。所以，縱使官府有嚴格宵禁時間，百姓大體也不甚在意。

    不過，近幾日大街上。或出現一行素衣冠頂修仙道人，或出現身披袈裟入佛僧人，或見衣著華麗，戴有綠石額飾的涼人車隊行過。

    八杆子打不著，毫無交情的人馬一同在亓陽亮相，市井小巷可是炸開了鍋，紛紛議論，扯啥的都有。還有以此為體，製了個名為《亓陽誌怪》的話本子，書一上市，立馬兜售一空。樂得作者唐不苦人連連誇自己生財有道。

    戌時剛過，金玉滿堂內準點傳出胡琴琵琶還混著鼓點的鳴奏聲。

    連大門口都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人，各個撐長脖子向裏探。前廳裏時不時叫好喝彩，更使得門外吃瓜群眾腳頭打著腳後跟朝門裏頭擠。

    館內也是當仁不讓，熱火朝天。原供姑娘，小館們展示才藝方台欄杆被一飛出壯漢撞裂，四濺碎屑驚得臨近坐席客人忙牽起衣袖護著臉。

    隻瞧台上身著靛色勁衣，頭戴珠玉寶釵的女子雙手環胸，傲然而立。女子看樣年不過十八，巴掌大的臉，獨生了雙如兔兒皎潔的大眼睛。清麗卻不失明媚，要是再長個幾年，定是亓陽央央排頭前的俏佳人。

    “免耳”不屑，怎麽東齊男人這麽不禁打。手下過不住三招，便該飛的飛，該跑的跑，該求爺爺告奶奶的那是聲淚俱下，跪地求饒。

    將手中未喝完的茶水放置台旁丫頭的茶托上，搖了搖頭。繼而傲氣地掃視了圈樓上樓下。“還有誰不服的，上來繼續啊！”

    靠在二樓憑欄處的墨暄，攥著手裏把玩整天的荷包，興致缺缺順著唐苦視線軌跡也看了遍樓上樓下。在看到一桌佩劍各異，其中有帶天字劍，可長相和打扮並不起眼年輕人時。攥著荷包的手緊了緊。

    墨美人鳳眼微眯。蜀山？蜀山的人來亓陽幹什麽？

    沒等墨暄琢磨明白，樓下生了事端。

    “這位施主，不知老衲可否一試？”

    說此話的人往台前一站，便引得坐席觀客唏噓不已。瞬間達到了今夜比武高潮。

    唐苦不同其他，雖也詫異，但在打量頭無寸草，袈裟在身，怎麽看怎麽是個老和尚的和尚後，餘下則是喜出望外。唷唷！果然是異世，青樓女子比武招親，和尚也來湊熱鬧！

    “喂！禿驢！你要看清楚了！這可是比武招親！你若贏了，是要娶我的！”?

    “那是自然。”須眉和尚不怒，從善答道。

    “你！”唐苦氣短，暗自咒罵。死禿驢，看奶奶我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接招！”

    手撚決，便飛身躍起。唐苦明白，這和尚不同前麵草包，十有八九是來砸場子。所以沉下心來，戒備應戰。

    和尚看似不急，手下佛珠卻不以正常模樣快速轉動著，嘴裏頌般若波羅蜜多經文。

    隨著佛珠轉動越來越快，經文聲也愈來愈大，似有千萬僧者一同誦念。

    有點修為者能看到，金色經文鱗次櫛比從四麵八方飛來，凡撞到咒文的妖物均顯露原型，無處遁地。

    墨暄和唐苦同時道，“不好！這和尚出的是殺招！?”

    館內小妖抵不住，四處逃竄。無奈修為過低，終是插翅難飛。

    本意隻是湊個熱鬧的觀客也嚇得連滾帶爬往大門跑。

    說來，素是好端端的可人竟然憑空變成了白兔、花鹿。在亓陽有些名號的千嬈姑娘居然化做巨蟒，自二樓雅座摔下，金文覆蓋，爆裂而碎。這等場景，誰看誰都害怕。

    一霎那，東齊都城紅柳巷金玉滿堂化為妖修地獄，觸目驚心。

    “你給我住手！”

    眼看著自己平日好友死於非命，昔日心血毀於一旦。唐苦邊為自己輕敵懊惱不已，邊怒急攻心，“我叫你，給我住手！”

    一束青色火焰朝和尚麵部直直劈來。智尚上人躲避不及，臉上被火光劃破，焦黑一片。

    發簪掉地，青絲散落。前麵清純小女孩儼然換了另外麵目。靛藍勁裝化做紅衣無風自動。足底到發尖燃起青色幽冥之火，眉目淡淡，眼神狠戾。如阿鼻阿修羅，讓人不戰而栗。

    和尚顧不得臉上傷口，叱道，“你這作孽魔物還不知悔改，老衲今天就替天行道，斬殺了你這孽障！”說罷，便將手中念珠一拋。食指彎曲，運氣低喝，“陣！”

    方才僅隻手可把玩的珠串瞬時變為每顆都有方桌大小。向唐苦襲去。

    蜀山弟子見狀，也不必繼續遮掩。恢複修仙道人模樣欲想上前為智尚上人助陣。

    卻見紅紗鳳眸，額間鳳尾花嬌豔如血的女子，橫持簫挺立桌前。

    墨暄抬眼，“要過去？”簫尖指向蜀山中人所在處，“先過我這關。”

    ——

    唐苦負手嗤笑，不以為意。愣生單手接住襲來佛珠。佛珠遇手，血痕泗流。“這可是你自找的！”右手用勁，圓珠碾碎做末。

    智尚駭然，詫異質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紅衣女子不答。被佛珠擊傷的傷口流出血未滴落，而是有序凝聚。倏爾，幻做一燃著玄青烈火血劍。

    唐苦扯扯嘴角，撐著最後幾分清明，幸災樂禍，“現在開始，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音落，人已到智尚麵前。舉劍刺去。

    智尚堪堪躲過，又是一劍刺來。智尚忙召佛珠，唐苦卻不避，劍鋒落下，珠串斷裂。智尚被震出十米，不敢怠慢，立撚決召般若波羅蜜多經文圍住唐苦。

    唐苦舉劍，平視智尚方向。智尚這才看清，要說方前大怒女子如阿修羅。那現在的她，恍若弑神再世，令人膽寒。

    墨瞳轉白，本來眼白部分變成黑色，還夾雜著紅色血絲。

    黑孔白瞳，魔神眼！

    唐苦麵無表情，好像生死攸關之人並非自己。劍指蒼天，遂念，“鳳，淵。”

    霎時屋外狂風大作，金玉滿堂屋頂竟生生掀開。烏雲遮月，雷鳴電閃，清脆鳳啼聲劃破雲霄。火鳳鵬翅舒展，雀尾垂天，自天而下。唐苦手中血劍有了感應，嗡鳴不止。

    鳳為雄，劍為凰。本是一體，名作鳳淵。

    智尚現下才知道，這是撞上了…不過，魔神萬年前不是被古戰神封在鳳鳴淵了嗎？！怎麽會在東齊！還建了妓館？！

    “破！”

    鳳喙與劍尖相碰，炸迸火花如鳴淵萬年不滅炎烈般，可將萬物吞噬化為烏有。

    般若金文就這樣被鳳淵活生生燒成灰燼，同珠末散入空氣。

    智尚無計可施，他為了快速解決戰鬥，從開始就拿出了看家本領。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擦擦嘴邊血跡，仙身內丹也被鳳淵劍氣震碎。自知難逃，閉眼漠然等著唐苦最後一擊。

    可這劍卻遲遲沒有等到，再睜眼。爛得七七八八金玉滿堂內哪還有什麽紅衣女子。不遠處倒是有幾個蜀山仙友東橫西倒躺著。

    智尚忙前去探看，發現幾人隻是暈倒，無性命之憂。這才撐不住，兩眼摸黑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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