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我的能力隻能帶領他們到此為止了……”亞瑟說著低下頭去，幾秒之後忽然從雨衣兜內掏出手槍，然而槍口指向的卻不是陸平川所在的駕駛艙，而是他自己的太陽穴，“我沒有辦法決定他們的生死，但我自己，絕不會成為‘飼料場’的一員。”

    “亞瑟隊長！”站在十數米開外機械哨兵上的布魯斯發出一聲悲嚎，陸平川也是一愣，可機器人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亞瑟手中的槍便響了——鮮紅的血花從他的頭顱兩側猝然綻放，將他石雕一般堅強的軀體順勢帶倒，傾覆於腳下的積水之中，那冶豔的血色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霧中隻是肆意開放了一瞬，很快便在雨水的衝刷中湮滅無息了。

    指揮官死後，克拉蘇麾下的1號與3號陣地隨即便進入了無指揮狀態：機械哨兵的防禦程序停止運作，自動反鎖的指揮所大門也隨之開啟，在意思到已經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之後，剩下的克拉蘇陣營成員非常幹脆地交出了自己的身份卡，並在係統表盤中輸入投降指令……原本還牢牢占據著電子地圖三分之二麵積的藍色在頃刻間全部歸零，隻剩下那一點猩紅宛若花開正豔。

    在經曆了十數個小時的暴雨洗禮後，陽光終於衝破了烏雲的重重阻隔，在一望無際的亞馬遜雨林上再度揮灑下光芒。

    被雨水衝刷過後的雨林內充斥著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吸收了大量雨水的亞馬遜河及其無數支流從原來的潺潺細渠變成了氣勢磅礴的恢弘水網，將整個雨林都籠罩在一片燦爛的粼粼波光之中。陸平川和夏嫣並肩坐在1號陣地指揮所的樓頂上，抬眼眺望著凱撒的裝甲機器人正在陣地內來回穿梭，用機械臂將已經投降的克拉蘇士兵及遺骸送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如今的1號陣地及周邊水體內，還潛藏著大量食人魚，因此接管陣地以及人員安置等等的後續工作，隻能交由凱撒陣營內的其餘三名裝甲機器人去完成。然而陸平川對這樣略顯拖遝的勝利後續並沒有什麽不快，距離內測結束還有整整十三個小時，他們有充分的休憩和享受勝利果實的時間。此刻的他，隻是舒展開四肢坐在指揮所樓頂上，默默無語地望著不遠處前哨樓頂那具已經被蒙上了雨衣的屍體。

    “他是個好人，但不能算是個好指揮官。”夏嫣順著陸平川的目光，視線同樣聚焦在了亞瑟的遺體上，“在戰場上的善良沒有意義，不能帶領戰士走向勝利的指揮官，充其量隻能算是個庸人而已。”

    “你是這麽認為的嗎？”陸平川聞言坐直了身體，麵色平靜地轉向夏嫣道，“我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認為他是我遇到過的最棒的對手，某種意義上而言，他比薑藍更強大。”

    “怎麽說？”夏嫣反問。

    “他是個好人，但不意味著他沒有原則。之前‘可裏奧帕特拉’的援助是一把雙刃劍，在解決了後期陣營人手裝備不足的問題以外，也帶來了指揮權歸屬不清的問題。”望著那具在夕陽下安寧如沉睡的遺體，陸平川的語氣異常地輕緩，“他是個傭兵，服從是他的本能，可即便是在那樣的被動條件下，他也依然堅持主見到了最後一刻，忍耐到最後的時機才發動對1號陣地的反攻……我們今天的勝利有僥幸成分，如果沒有這場大雨，如果沒有之前薑藍發現食人魚後給我們的講解，如果沒有上屆內測巨人沃爾夫絕緣塗裝的啟發……我們之間孰勝孰負，真的很難下定論。”

    “或許吧，但事實是我們贏了，這結果已經無法改變。”夏嫣站起身來，麵對著夕陽與絕美的朝霞，放開了束縛著一頭黑發的發繩，任由雨後清風帶走長久以來的疲倦和壓力，“內測結束了，可是麻煩才剛開始，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們不會有機會選擇的，甚至連進‘飼料場’的可能都沒有，我們的未來就隻有死亡或者是加入他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陸平川的臉色忽而陰沉下來，但話鋒隨即一轉，向著夏嫣笑道，“就看你是願意殉情還是繼續做我的搭檔了。”

    “你是知道的，我並不喜歡‘死亡’或者‘失敗’這樣的灰色字眼。”夏嫣低頭，正迎上陸平川抬頭遞來的炙熱目光，下一秒，她就被麵前的男人拉入懷中，嘴唇上落下了一個熱烈纏綿而又包含無盡苦澀的吻……良久，陸平川才終於放開了她，在即將泯滅光熱的夕陽下對夏嫣承諾道：

    “我發誓，不管花費多少時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從黑羊手中奪回你，奪回屬於我們的人生和自由！我在這裏向你許諾，那些讓我們背負殺戮與罪孽的幕後之手，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嚐到同樣身臨狩獵場內的感受……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在那天之前，我會陪在你身邊。”夏嫣將手指覆蓋在陸平川緊握到發白的指節上，兩人一起目送著夕陽的淹沒與夜幕的降臨，“畢竟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能提前預知結果。”

    ——第二部《羅馬.崛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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