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精力有限，肉身隻能容納一個魂魄。公子體內卻有雙魂，安能長久？”青袍道人勸道。

    “這樣啊。”兩個魂魄嗎？齊堇年點頭，眉梢上似帶了幾分興趣，“道長還能看出我身上依附的那魂，是男是女，是何來曆？”

    青袍道人聞言，指尖相觸再次掐算。命犯桃花，自是一女鬼無疑。隻是何來曆，前後推算卻是一片空白。他眉頭緊蹙，換了一手，又推演了一遍。連換了幾次，額上不覺已經泛了汗意。

    二人把他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裏，齊堇年尚且不動聲色，來福眉頭卻已經挑了起來，提著的心落了回去，嘴角多了幾分嘲意。

    就在來福快不耐之時，才聽得青袍道人開口。他抬袖抹去額角的汗滴，道：“此鬼道行不淺，貧道算不出她來曆。”

    “勞煩道長了。”齊堇年微微一笑，如春風過境，身子卻往車廂一退，簾子落下，隔絕了視線。來福極有默契地揮下馬鞭，馬車飛馳而去，唯青袍道人呆立在後方，不知所措地吼道：“公子，鬼魅纏身，勿生癡念啊！不盡快驅散的話……”

    “呸！”車速快了，來福小下巴一顛一顛的，做邀功狀，“看那牛鼻子還想騙人！”

    齊堇年不置可否，輕笑了一聲，倚在車廂中。包著布帛的手慢慢貼近了心口，微微的疼痛中摻雜了心跳的聲音，他視線落到了一側尚未收起的鎏金帖子上，眸色漸沉，嘴角的笑意也斂了起來。

    【叮，齊堇年的魔化值＋10】

    心房中，餘笙笙聞聲暴起，抓狂地繞著屋子轉：“加魔化值？他還有臉給我加魔化值！”

    自那日強行突圍，她修養了好些日子才算緩了過來。期間一直在打坐，也沒留意外頭的發展了，卻突然被這提示音給炸了起來。她現在一合上眼，滿腦子就是小齊堇年那鄙視的一眼。若是齊堇年敢全須全尾地出現在她麵前，她定一拳給他打趴下了。

    見她氣得撓牆，柒零立刻提醒道：“笙笙，你看，下雨了！”

    下雨了。餘笙笙抬起頭，冰涼的雨絲貼麵而來。

    這些日子以來，齊堇年心緒波動得厲害，她被顛簸了幾次，幹脆就在宣寧侯府尋了個開闊的地方躲著。宣寧侯府好多地方都不對她開放，現在趁雨勢不大，她還是先趕回小別院再說。

    餘笙笙快步出了大門。雨絲越來越密，似在催促她加快腳步一般。等她一鼓作氣趕到廊下之時，雨連成了幕布。她愣了一下，抖去身上沾的雨珠子，轉身推開了房門。

    “叮鈴”地一聲，餘笙笙抬眸，看得越清越是詫異。

    滿屋子的鈴鐺啊。

    她不過是去隔壁串了下門，怎麽回來就遇見鴻門宴了？

    “我都還沒找他算賬呢。”餘笙笙鼓著腮幫子，走到哪兒都能碰到幾個鈴鐺。叮鈴叮鈴的都能湊一小曲兒了。

    “姑娘。”齊堇年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看向鈴響的方向，頷首，“也算相識了，卻還未曾知姑娘名姓。”

    餘笙笙也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明明都看不到彼此，卻好似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能想象到是何表情一般。

    餘笙笙低下頭，踹了一腳鈴鐺：“我叫餘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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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餘姑娘。”齊堇年接得很快。

    第一次聽人如此喚她，餘笙笙有些不適應，幹脆道：“算了，你叫我笙笙吧。”

    齊堇年輕笑了一聲，“笙笙。”聲音好似在喉中徘徊了一遭才出來，低沉悅耳，如九月的金桂一般醉人。

    喲。餘笙笙蹲下來把鈴鐺拆了，揣在手裏玩：“綁那麽多不費勁嗎？”

    “還好。”齊堇年的聲音傳了過來，似還能聽出笑意，“畢竟想知道姑娘在哪。”

    在你心裏啊。餘笙笙腦海裏回了一句，嘴上卻傲嬌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齊堇年嘴角含著笑，沒有作答。

    餘笙笙聽到研墨的聲音，判斷人應當往書案的方向去了，便尋了過去。案上鋪了紙，淡淡的墨香在紙上暈開。餘笙笙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正楷一筆一劃地書在了一副畫上。

    畫上的女子墨發紅衣，持劍而立，容色絕豔卻又不失英氣，讓人感覺到牡丹的雍容，又不失寒梅的堅韌。一雙杏眼，眼尾微微上調，側著看來，櫻唇微張，似帶了些詫異，讓整幅畫靈動活潑了不少。

    似乎猜到她會湊過來看，齊堇年擱了筆，蓋上了印璽，問道：“像嗎？”

    “還行。”餘笙笙滿意地點點頭。雖然表情不對，但畫得還算不錯。她想起上個世界紀岑也為她畫過一幅。是人設背景原因，還是滄堯本身就擅工筆？

    不過，她進入神器之前，對滄堯神君的了解也不多，多是聽人傳來傳去的話。想來什麽都有可能。

    餘笙笙搖搖頭，不做多想，讓柒零把這畫也儲存下來。反正把她畫得好看就對了。等等！齊堇年是何時見過她模樣的？莫非是那時候……

    她倏地直起腰來，一掌拍在桌上，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齊堇年卻是早有所料，繞到另一側，把畫紙小心晾開，指尖在那雙靈動的眸子前頓了頓，爾後若無其事地挪開：“姑娘既能入得了我的夢，可否告知懷瑾究竟看到了什麽？”

    可她入的不是他的夢，看到的也全是他知道的啊。餘笙笙深吸了一口氣，不禁搖頭。

    但齊堇年對她之事估計已有了不少猜測，明顯的是已經知道了他們雨天才可接觸，而她平日裏也隻能在附近徘徊。

    不過，他娘的死因，她雖未從他的心房中窺見由來，但柒零卻是可以查得到的。

    餘笙笙摸著鈴鐺，跳到了他身側。

    淡淡的茶香在室內鋪展開，齊堇年在小幾子邊上燒著水，玉白修長的指節在杯壁上碰了碰，灑了點茶粉。餘笙笙坐在他對麵的桌子上，懶懶地晃著腳。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一度宛若歲月靜好。

    隻最後，齊堇年抬頭看向窗外，半邊臉陷在了陰影裏。雨勢慢了，天也逐漸透亮，彼此的聲音開始隔了障而模糊。

    餘笙笙隱約聽見他說：“那天也是個雨天。”

    且聽語氣，聽不出什麽，仿佛隻是道了句“今天的天氣真好”，但猜出他話中所指之意，餘笙笙卻覺得莫名的壓抑。

    他想要做些什麽，她其實……也不是不能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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