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平靜的日子，雪顏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楊柳伏在窗前發呆，並沒有注意到雪顏走過來。

    “怎麽了？有心事。”雪顏輕問，嚇了楊柳一跳。

    “沒有啊。”楊柳轉過頭去，躲避著雪顏的目光。

    雪顏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麽事情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還有我們呢。”

    “嗯。”楊柳遲疑了一下，眼裏很是感激，看著雪顏點了點頭。

    算一算日子，小晨的藥也快吃完了，雪顏把配製好的藥，用不同的紙包好，準備送到許府去。

    “雪顏……”楊柳叫住她，吞吞吐吐道：“如果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會很失望吧。”

    “怎麽突然這麽問？”雪顏很奇怪，看得出這段時間楊柳一直不對勁。

    “沒什麽，我隻是想知道，如果我沒有你待我這麽好，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楊柳看著雪顏，眼裏有些傷感。

    “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啊！”雪顏微微一笑，她從來沒有體會過親情，但是楊柳一直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多少彌補了她心中的遺憾。“我們是姐妹，不是嗎？”

    “是，是姐妹！”楊柳怔了怔神，重重的點了點頭，心裏很是感動。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了？看你這段時間怪怪的。”雪顏關切的問，這幾天楊柳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

    “沒什麽，放心吧，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楊柳的眼裏閃著盈盈的淚光，她很感激雪顏會相信她，正因為雪顏的信任，她才下不了手。

    “哦，好吧！那我去瑤鎮送藥，很快就回來。”說完雪顏出了門。

    外麵陽光明媚，雪顏拉著小晨來到了院子裏，也許是小晨按時吃藥的緣故，已經可以微微見到光亮了。

    看著小晨歡喜的樣子，雪顏撫著他的頭。“很快你就可以複明了。”

    這院子裏滿目蒼夷，小晨看見了以後會不會更寂寞，雪顏把小晨送回偏殿，默默的把院子整理好，整座府邸煥然一新，這才鬆了口氣。

    由於之前惹了那麽大的事情，雪顏不敢在瑤鎮上久留，隻是哄小晨去睡午覺，就匆匆的離開了。

    瑤鎮的郊外，風似默與曲宗梅擋住了花若夕的去路，既然雪顏他們動不得，花若夕是非殺不可的。

    “我說過我師妹雪顏才是你們要找的至善之靈，你們何苦非要置我於死地呢！”

    “她是一隻妖，怎麽會是至善之靈！”風似默冷冷道，手上的劍依舊對準花若夕，有寒天的庇護誰敢動雪顏一個汗毛，但是為了解除寒天的力量封印，他們是一定要除掉至善之靈的。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的。”花若夕也不奇怪，嫣然一笑：“是真是假，那就要回去問問你們的主子了。”

    “什麽意思？”曲宗梅追問。

    “那日魔界的寒天為救我師妹雪顏傷了我天界眾位同門，寒天差點殺死他們，是師妹她出言阻止，才能化險為夷。”花若夕抬起頭。“隻是一句話就阻止了寒天的力量，我親眼所見，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吧，能克製寒天力量的人就是至善之靈。”

    風似默和曲宗梅驚訝的對望，有些難以置信，畢竟雪顏是一隻妖，怎麽會擁有那至純的靈魂。

    “雪顏從小就修行靈術，你們認為她會是普通的天界上仙嗎？靈術可是天界的秘書，天界如此器重她，真的會就這樣放棄她嗎？”花若夕看出兩人的疑慮，低聲問道。“雪顏就是至善之靈，你們的主子應該心知肚明吧？他們兩個糾纏不清，恐怕研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不可能！”曲宗梅怒道，至善之靈與寒天殿下是命中宿敵，他們此次來人間，就是為了殺掉至善之靈，若寒天知道雪顏是至善之靈是不會隱瞞，更不會傾心於她的。

    “嗬，那天我看得一清二楚。”花若夕看著兩個人怒視著自己，也不再信口胡說。“你們可以回去問問你們的主子，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隻是為了保命就出賣自己的同門嗎？”風似默到是警覺，眯著眼問道。

    “同門？”花若夕仰天長笑。“她背叛天界在先，勾結魔界在後，現在還盜取至善之靈，在人間無惡不作，你們說她能算我天界同門嗎？”

    風似默與曲宗梅看著花若夕恐怖大笑，他們並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恨雪顏。

    “她觸犯天規，條條都是死罪，我怎麽能放過她！”花若夕怒道，想到雪顏，她不禁妒火中燒。

    “哼，原來如此，但是你剛才冒犯殿下，所以你也得死！”風似默說著，揮劍向花若夕而來。

    花若夕施展仙法，迷離的花瓣翩翩而至，如夢如幻，將風似默和曲宗梅包圍起來，三個人打成一片。

    雪顏準備沿著小路上山，可遠處似乎有打鬥聲傳來，又有陣陣花香飄過來，這裏是郊外，很少有人經過，雪顏躍上山坡查看，正好看見風似默和曲宗梅在追花若夕，兩個人擋在了花若夕麵前攔住了她，此時花若夕已是避無可避。

    “竟然敢冒犯殿下，你受死吧！”曲宗梅揮著劍衝了過來。

    雪顏見狀拔出魄雪劍，飛身急掠，落在花若夕身邊，銀白色的劍芒縈縈繞繞，擋住了襲過來的殺意。

    花若夕急中生智，轉頭對雪顏大喊。“師妹，你快離開這裏！他們要殺至善之靈，我保護你，你快逃啊！”

    此話一出，風似默和曲宗梅齊刷刷的轉頭看向雪顏。

    “啊？”雪顏被這話弄迷糊了，不知道花若夕是何用意，疑惑的看著她。

    “你快逃，不要管我，快逃啊！”花若夕不顧雪顏的遲疑，繼續大喊。

    “啊……哦！”雪顏雖然沒有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但是看她那樣焦急，也就隻有按她說的話去做了，雪顏木訥的轉過身，往碧華山上飛掠而去。

    “哪裏跑！”風似默和曲宗梅連忙衝過來攔住雪顏，既然知道雪顏也有可能是至善之靈，他們怎麽會放過。

    雪顏一怔，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花若夕飛跑過來，拉住雪顏就往碧華山上急掠，雪顏也隻有跟著她。

    風似默與曲宗梅追了一段路，見離飛雪閣已經不遠了，畏懼著寒天殿下還在那裏，就停下了腳步，不敢再追了。

    花若夕坐在飛雪閣的竹椅上喘息著，抬頭看他倆並沒有追上來。“還好跑掉了。”

    雪顏倒了一杯茶遞給她，也坐了下來。“師姐找到至善之靈了？”

    “還沒有，不過……找了這麽久，我覺得十之八九就是你。”花若夕轉頭看著雪顏，隻是那天偷偷看見了雪顏阻止了寒天的力量，卻也不敢真的認定一隻妖會是至善之靈，畢竟天界最純善的靈魂，怎麽會歸於一隻妖的身上，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可是剛才都那麽說了，不如就將錯就錯，把至善之靈這個大包袱推到雪顏身上，這樣一來，以後既不用再躲避魔界的追殺，又可以借魔界之手除掉紀賢心愛之人，一舉兩得。

    “師姐說笑了，我現在是妖，至善之靈是天界至純的靈魂，怎麽會選擇我這麽汙穢的靈體。”雪顏淺笑，不以為然。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師父和冰雪聖母好像一早就認定你是至善之靈，你是師父從人間帶回去的，但是據我所知，在寒天出生的時候，魔界殺手傾巢而出，在人間大肆屠殺所有和寒天同時出生的嬰兒，據說所有的嬰兒都死了，如果真正的至善之靈在那個時候就被殺死了，至善之靈怎麽會在天界出現？寒天的封印怎麽沒有解除？師父又怎麽會帶著你和至善之靈的靈體一起回到了聖靈山？人間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師父為什麽會單單把你帶到天界來？你究竟是誰？為什麽會被遺棄？這些問題你都沒有認真的想過嗎？”

    雪顏一怔，這些事情她有問過師父，但是聖靈道人隻是告訴她，她被發現的時候被人遺棄在了一片雪地上，繈褓中放這一個不起眼的耳環，簡單的兩句話，就是她關於人間親情的全部。

    雪顏轉過頭悠然一笑。“師姐多心了，天帝之所以會貶我為妖，就是為了讓我和至善之靈絕緣啊。”

    花若夕沒有解釋，她自己也知道這個說法確實太過牽強了，她也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單憑她的所見和推測，根本不可能推翻這個人人都認為的道理，也就沒再多說什麽，起身四下打量著飛雪閣，她一直想看看紀賢與雪顏相遇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師妹，三千年來你就住在這裏？”

    “嗯。”雪顏點頭。“這裏山清水秀，少有人煙，是個修行心境的好地方。”

    “你就是在這遇見紀賢王的。”花若夕撫著精心編製的竹簾，低聲自語，看著窗外如畫的景色輕歎。“這裏真美！若我也能與他在這相遇，該有多好！”

    “我與他本就是個誤會，師姐不要放在心上。”

    “嗬，我不會放在心上的。”花若夕話語清淡，眼中卻飄過一絲恨意。

    雪顏並沒有仔細留意花若夕的變化，反而擔心她的安危。“經此一戰，魔界之人必不會善罷甘休的，現在應該埋伏在山腰，等師姐下山去呢，不如師姐就留在這裏避一避吧。”

    “不了，我還有事要辦，不能久留。”花若夕說著，既然已經把至善之靈這個大包袱推給了雪顏，想必魔界的那些人不會再來找她的麻煩。“對了，師兄他被當今的皇帝監禁在府裏，不能外出，你知道嗎？”

    “監禁？為什麽？”雪顏蹙眉急問。

    “據說師兄要謀反，不過還在調查中，他不是那樣的人，應該很快就會還他清白了。”花若夕看出雪顏在擔心，安慰道。“人間的事情，哪裏是我們明白的，隻是監禁而已，師兄做事一向謹慎，現在又是紀國的將軍，不會出什麽事的。”

    雪顏愣在那裏，花若夕走過來，拍了拍雪顏的肩膀。“他就是擔心你是至善之靈，所以才來人間的，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他擔心。”

    “但是我是妖，他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再成為至善之靈了。”妖怎麽能融入至善的靈魂，這太荒謬了！

    “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是不放心你啊。”花若夕走到雪顏麵前。“他在紀州的將軍府，有機會去看看他吧。”說完就向雪顏告辭，轉身離開了。

    雪顏並沒有在意她的話，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是至善之靈，倒是很擔心葉楓，師兄說他有必須要處理的事情，是什麽呢？他是為了調查鬼族陰謀才來到人間的，巫國師修行巫術，又與他勢不兩立，他會不會有危險？

    雪顏重重的歎了口氣，師兄一向穩重，他做事雪顏是放心的，可是師兄是正人君子，如何抵禦那些惡人的加害，雪顏心急如焚，可碧華山現在也麵臨危險，那些巫國師的手下不知什麽時候會來。

    這幾日，寒天知道雪顏躲著他，也自覺地沒有來找她，隻要能這樣能遠遠的保護著她，寒天就已經很滿足了。

    小柒她們到是很喜歡寒天，整日的膩在醉竹軒裏，以往熱鬧的飛雪閣，變的冷冷清清。

    入夜了，窗外傾盆大雨將歇，還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這個電閃雷鳴的夜晚，雪顏睡不著，一個人站在飛雪閣門口，伸手去接屋簷上落下來的雨珠。

    輕風軟如錦，細雨密如織，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天氣，心裏才會有一點點失落呢？

    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心裏竟有一些想念，腦海裏閃過寒天的樣子，雪顏大驚，立刻告誡自己，心裏想念的人是葉楓！是葉楓！

    畢竟師兄為了自己放棄了那麽多，明明已經是肉眼凡胎，不在天界享受優越的生活，跑到人間來陪伴雪顏，這份情是一定要還的。

    雪顏還在歎息，兩個人影一路飛掠，閃進了竹林深處的醉竹軒中。

    “寒天殿下，屬下已經查明，那隻雪妖就是至善之靈。”風似默行完禮起身說道。

    經過花若夕的指點，他們多番調查，當年寒天出生之時，至善之靈沒有死，那很有可能就是被帶回天界的雪顏，她若天生就是至善之靈，那即使她現在是妖，至善之靈也很有可能回到她身上，畢竟那就是她與生俱來的另一半靈魂，如果這是真的，天界貶她為妖，看似懲罰，實則是為了保護她！

    “她是妖，怎麽會是天界的至善之靈？”寒天飲了一口茶，重重的放下杯子。“連我也敢耍？”

    “屬下不敢。”寒天語氣平和，風似默和曲宗梅卻是驚恐萬分，像是驚弓之鳥，連忙跪在地上。

    “這是天界派下來的人親口說的，屬下等不敢說謊。”曲宗梅不敢抬頭，臉色已經慘白。

    風似默也跟著解釋道。“雖然當年屠殺嬰兒之時沒有遺漏，可是她正是那時候被帶回天界的，數千年前天界也是選擇了她承擔至善之靈的重任，據說那時候她還隻是個孩子，又和您年紀相仿，天界允許她修行秘術也是最好的證明！”

    “您出生時，至善之靈並沒有死，究竟是誰攜帶著至善的靈魂出生也無從知曉，或許她就是當年魔界在人間屠殺所有與您同時降生的嬰兒時，僥幸存活下來的嬰兒，天界應該是想要隱瞞她的身份，才趁她還小，無法控製至善之靈的力量時，把至善之靈的靈體取出，讓我們無法察覺。”

    “至善之靈離開天界後就不知所蹤，如果她就是那個嬰兒，那至善之靈八成是在她身上。”

    “這不可能！”寒天不願相信，既使在雪顏中斷他力量之時，他也懷疑過，可是他寧願自欺！

    “她現在雖然是妖身，畢竟曾染仙氣，身負仙法，而且精通天界的秘術，至善之靈選擇她，也不是不可能的。”曲宗梅低聲揣測。“若是當年真的將所有嬰兒屠盡了，至善之靈的靈體也不會存活下來的，天界有意隱瞞，應該就是為了保護她！”

    “荒謬。”寒天的臉上微微現出了怒氣，握住杯子，杯子瞬間支離破碎。

    “屬下不敢有所欺瞞。”兩個人苦口婆心的勸寒天。“她隻是一隻小妖，殿下要以大局為重啊！”

    “如果她真的是至善之靈，就是殿下的命中宿敵，絕不能活在世上！”風似默抱拳。“為了殿下的安危，屬下願殺了她，再以死謝罪！”

    雖然他們畏懼著寒天，卻對寒天忠心耿耿，至善之靈是整個三界唯一能殺死寒天的存在，如果是為了寒天，他們願意肝腦塗地！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是至善之靈，你們不必再說了。”寒天厲聲道。“我說過，誰都不許傷害她，這是最後一次，你們記好了！”

    “她到底是不是至善之靈，一試便知。”曲宗梅低聲道，聲音有些顫抖。“如果她不是至善之靈。我等願一死以謝殿下，請殿下三思。”

    兩個跪在地上，再三進諫都是為了寒天，寒天自己也很清楚，這世上隻有至善之靈能夠克製他，而那天他確實感覺到了這股純淨慈悲的力量在他手裏救下了天界眾人，隻是他一直不願去深究，他不想知道真相，他害怕雪顏是他的命中宿敵，那個不能與他共存的宿敵。

    “殿下，隻是證實一下她是不是至善之靈，如果不是，也能還她清白了！”

    寒天似乎在猶豫什麽，又似乎需要下一個很大的決心，那日雪顏的話製止了他的力量，對此他也有所疑惑，現在聽到屬下這樣說，他很清楚雪顏就是至善之靈，隻是他不想承認，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雪顏，你究竟是不是至善之靈？

    曲宗梅壯著膽子，懇切的說道。“請殿下請出噬魂，若她不是至善之靈，殿下也可安心了。”

    風似默也懇求道。“殿下，隻要噬魂沾了她的血，沒有暗淡，就證明至善之靈另有其人，現在隻是需要一個真相！”

    噬魂是魔界至尊之劍，擁有毀天滅地、顛覆乾坤之力，它本來就是屬於寒天的，隻是寒天並不屑於拿著一把劍耀武揚威，所以一直把它留在了魔界。

    寒天目光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我這就回魔界取噬魂，若她不是至善之靈，你們統統以死謝罪！”

    “屬下等甘願為殿下而死。”風似默和曲宗梅倒吸了一口冷氣，起身離開了。

    已經遠離了碧華山，兩個人默默的舒了一口氣。

    “隻要能除掉至善之靈，殿下的封印就可以解除了。”風似默歎道，驚魂未定。“至善之靈一死，殿下就無人能敵了。”

    曲宗梅淺笑，擦拭著額上的冷汗。“若能試出至善之靈，解開殿下的束縛，你我死也值了。”

    風似默點點頭。“但願殿下不要為情所困才好，若她真的是至善之靈，即使殿下不殺她，我也要殺了她，就算為了殿下……”

    寒天走出醉竹軒，來到了竹林裏，萬籟俱寂，隻有風吹竹葉沙沙作響，寒天靜靜的看著還點著蠟燭的飛雪閣，雪顏還沒有休息，他並沒有去找她，而是轉身去了魔界。

    雪顏，告訴我你不是至善之靈，不是那個無法與我共存於天地的至善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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