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空地上，雪顏在拚命的練劍，她身影絕塵，劍挽清風，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卻沒有半點殺意。

    或許她天生就不適合拿劍，師父說過，殺人是她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是這樣嗎？她不知道。

    “休息一下吧，雪顏。”看著那個快速舞劍的白衣身影，阿青走過來大聲阻止道。“好歹先吃點東西吧，你都練了好幾天了，已經可以了。”

    “我不餓。”雪顏沒停手，她必須要更加努力，寒天那麽強，她連靠近他都很難，如何殺得了他。

    那天，寒天說雪顏隨時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憑她現在的本事，那簡直就是一句笑話，他還說的那麽認真，真是讓雪顏無地自容。

    現在最讓雪顏想不通的是，在碧華山的時候，寒天為什麽要教她提高修為，她也因此提高的很快，難道是覺得她的靈術不值一提，沒有資格做他的對手嗎？

    不對啊，那時候的寒天是真心實意的，她感覺的到他的真誠，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很美好，以至於讓雪顏到現在都不能完全接受他們是宿敵這個事實。

    阿青怔怔的看著雪顏，劍在她的手中嘶嘶破風，劍光閃閃，在她身畔環繞。

    “你的功夫已經很好了，幹嘛還要這麽拚命啊！”阿青不解道，在人間看來，雪顏的功夫是不錯，可是跟名震三界的寒天一比，就被甩的無影無蹤了。

    陽光溫柔的灑在雪顏身上，劍在她手中折射著陽光，恍如遊龍在她周身盤旋，劍氣卷起了地上的花瓣，空中飄來了縷縷花香。

    阿青見雪顏不理她，也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心中有些擔憂，赤手空拳的就衝了上來，舉起雙手攔在她麵前，阻止她繼續舞劍。“不要再練了，休息一下吧！”

    雪顏見狀，猛的側身點地，慌忙的收了招式，避免手中的劍劃傷她。

    “你不要命了！”雪顏責備道，語氣中有些驚慌，她已經是機械般的練劍了，若是剛剛沒有下意識的收劍，阿青的小命就不保了。“哪有人會這樣突然衝到劍陣裏來的！”

    “好了，好了，我不管，就是不讓你再練劍了。”阿青看出雪顏是又驚又怒，連忙解釋道。“你這樣下去還沒餓死，就先累死了！”

    “那你就不顧性命的衝上來啊！”雪顏責備道。“萬一我失手了，賀州的百姓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

    “我就知道你會有分寸的，不要再訓我啦，那邊的士兵都看著呢。”阿青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搖晃雪顏的手臂。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不遠處有一隊士兵在操練，雪顏也不好再訓她了，隻好還劍入鞘。

    “給你，趁熱吃。”阿青把一個饅頭遞給了雪顏。

    雪顏接過饅頭，坐到一旁樹蔭下石桌旁，咬了一口，入口甜甜的，可能是最近沒怎麽好好的吃東西，竟然覺得真有些餓了，還沒嚼完又咬了一大口，就覺得被噎住了。

    “給你水。”阿青看出了雪顏的窘態，善解人意的遞來了水，還不忘嘲笑一下雪顏。“慢點吃，那邊有的是，我又不和你搶。”

    雪顏喝了一口水，笑道。“你又搶不過我。”

    兩個人嬉笑著，多少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頓時感覺心裏輕鬆多了。

    “統領，許將軍來了，正在營前下馬。”一個士兵過來通報。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阿青揮了揮手，轉而對雪顏說。“你先歇著，我去去就來。”

    “許將軍？是那個叫許瑾的嗎？”雪顏拉住阿青問道。

    “對啊，怎麽了？你認識他？”阿青反問。

    “嗯，一個朋友。”雪顏點點頭，回答道。

    “我聽說他的功夫了得，之前一直在北方抗擊陸九，竟沒讓敵軍踏足我紀國一步。”阿青自顧自的說道。“這次他來了，正好會會他。”

    “人家是將軍，你可不要太放肆了。”雪顏叮囑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說到將軍，阿青的神色突然惆悵了起來。“隻是不知道當年的葉楓葉將軍如今去了何處？當年梁國侵擾我賀州多年，他來這裏不到半個月，就擺平了那些做亂的梁軍，重新布防，梁國也一直忌憚著他，不敢來犯，那時候我在街上見到了他，他騎著馬，神采奕奕，簡直就是我紀國的大英雄，從那時起，我就立誌要做一個像他一樣匡扶天下之人，可惜他在賀州之時，我還隻是一個平民百姓，不能和他說上話。”

    聽到了葉楓的名字，雪顏的心裏一顫，原來在這人間還有人記得他，還有人會想起他。

    雪顏還記得，她與葉楓同在天界的時候，葉楓總是一個人站在天潭邊孤獨的望著人間，遺世獨立，傲然出塵，他的目光是慈悲的，像是在守護著心中珍愛之物。

    雪顏總會站在他身邊陪著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裏是凡塵，千千萬萬的燈火，像是天上數不盡的明星。

    他沒被帶到天界之前，他的家族世代在人間抵禦鬼族，他也是這樣守護著人間的百姓吧。

    那時候雪顏總會追問他在想些什麽？葉楓看著雪顏的目光是柔和的，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溫柔的微笑，可是雪顏卻看得出他眉宇間的憂傷。

    雪顏疑惑，師兄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究竟在為什麽而煩惱呢？

    葉楓總會撫著雪顏的頭，哄道。“沒什麽，閑來無事，隨便走走。”

    可是雪顏知道，葉楓是一個心懷天下、悲憫蒼生的人，他的家族世代抵禦鬼族，守護著人間的太平，默默的保護著眼前的這一方天地。

    可惜如今他被火琉璃所困，不能輕易的離開天界，他的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師父說過，這世間之物，均是相生相克的，總會有什麽能夠克製火琉璃，能夠讓葉楓擺脫變成鬼王的命運的。

    “不要難過，我想他現在一定生活的很好，而你也兌現了當初的誓言，現在也是鎮守一城的統領了，他若知道，會很欣慰的！”

    “希望如此。”阿青笑了。“葉將軍是個好人，又武藝高強，一定會生活的很好的！”

    “那是自然。”雪顏點頭應著，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師兄脫離困境。

    阿青隻顧著傻笑，把許瑾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好了，你快去吧，別誤了正經事。”雪顏催促道。

    “哦，對了，那我走了。”阿青想起來許瑾已經來了的事情，說完匆匆的向軍營方向跑去。

    雪顏看著她的背影跑遠了，起身也向營帳走去，她也想去見許瑾，畢竟她想知道夭秀娥的近況。

    阿青他們在處理軍務，雪顏就在不遠處閑逛，大約過了一個時辰。

    “雪顏。”有人在背後喚她。

    雪顏回過頭淺笑，是許瑾。“好久不見了，你和姐姐近來可好？”

    “秀娥她在紀州休養，我一直在外征戰，也有大半年沒有見到她了，此次巡查完邊境，我就回去看她，一會就啟程。”

    “這麽匆忙？”雪顏問道。

    “由此去紀州還有很遠的路程，我也很想早點見到她。”

    雪顏笑了。“你待姐姐真好。”

    “她身子弱，我離開久了總覺得不放心。”許瑾環視了一圈軍營。“阿青把賀州管理的很好，梁國是沒有什麽機會再來侵擾了，接下來就是戰後休整，阿青知道該怎麽做的。”

    “是啊，她雖是女子，猶勝男兒。”雪顏讚歎道。“一心一意的為百姓著想，紀賢帝的身邊正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能夠全心全意的輔佐他。”

    “紀賢帝到是很放不下你呢。”許瑾無奈的笑了一下。“五年了，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國事上，全然不談兒女情長，他一直不相信你已經死了。”

    “怎麽會這樣，他這是何苦呢！當年……當年的我明明已經死了啊！”

    在天界的時候，就聽師父說過，人間的情中有私，所以這裏的付出是需要回報的，而這裏的情也是最脆弱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剛剛還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反目成仇，可是紀賢卻是真心實意的待她，幾次舍命相救，也全然不顧關於雪顏的流言蜚語。

    “不要告訴他我還活著，就讓時間結束這一切吧。”雪顏悵然。

    “即使我不說，他也會知道的，賀州的戰報我已經看過了，那裏麵提到的蛛絲馬跡，讓我都能看出來你在賀州，何況是他呢？”許瑾看著雪顏。“你這樣躲著他，對他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你不知道，每年入冬的第一場雪，他都會在紀州的城樓上眺望，我想他是在等你回來。”

    “終究是我辜負了他。”雪顏目光憂傷的望向了遠方。“對不起，紀賢。”

    風悠悠的吹過，多少往事曆曆在目，那些痛苦過、開心過的曾經，都在時光的流逝中一點點的遠去。

    “對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許瑾突然嚴肅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雪顏問道。

    “去年冬天，我在北方的戰場上，見到了你在碧華山上的那個好姐妹，那隻柳樹妖。”許瑾說道。

    “你怎麽會知道她？”雪顏問道。

    “說來慚愧，當初奉巫國師之命去碧華山上殺你的時候，見過她護著你。”許瑾回答。“她現在性情大變，妖法也有所進益，與之前見到的不一樣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早年被巫國師所殺，已經死了，如今又不知什麽原因被強行的喚醒，真是可憐她了。”雪顏歎道，楊柳的死多少都與她脫不了關係。

    “你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蹊蹺嗎？”許瑾問道。“早年我跟著巫國師的時候，聽到他提過什麽魔界的惡靈。”

    “魔界的惡靈？”雪顏問道，心中很是詫異，難道這就是當初天界派師兄葉楓到人間調查的鬼族陰謀嗎？

    “當年，巫國師將靈魂出賣給了鬼族，以換取非凡的力量馳騁人間，他還和魔界中的一個神秘人達成了一筆交易，就是為魔界孕育一個惡靈，聽說那個惡靈和一個叫寒天的人有關，當時我偷偷的看過一眼，是一個黑色的靈體，安靜的沉睡著，還沒有睜開眼睛，我本以為隨著巫國師的死，它不會再出現了，可是我在與陸九對戰時，無意間在那隻柳樹妖的身上又見到了那個靈體，而且已經長大了，是已經醒過來的。”

    “又是寒天？”雪顏驚問，心裏暗暗揣度。“我也見過楊柳幾次，我怎麽看不見。”

    “或許是和我修行過巫術有關，巫術正源起於魔界的鬼族，而且它似乎是故意讓我看見的，他想吞噬我的心智，卻沒有得逞。”

    “寒天我見過了，他是一隻竹妖，應該是隸屬於魔界的妖族，和鬼族會有什麽聯係呢？”

    “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聯係，但是我在北方抗敵多年，派人探聽敵方軍情的時候，聽陸九他們提到過你的名字，我想他們似乎在籌謀著什麽計劃是衝著你來的，你還是早做準備，千萬不要輕敵啊。”

    “我會的，這件事情請你不要告訴我姐姐，我不想讓她擔心。”雪顏囑咐道。

    “她是你姐姐，擔心你是應該的。”

    “她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願，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雪顏看著許瑾，他待夭秀娥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我會的。”許瑾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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