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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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窗外細雨潺潺,室內茶香四溢,蕭璟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骨瓷茶盅道:“盧國公的奏本被文齊駁回了,越州總督劉昆是他的門生,無視調令,隻能從朝中另選將才押送糧草奔赴建業,這一招真是又準又狠。”
李成忱道:“皇上龍體欠安,他這是想趁勢把控朝局。”
他冷笑:“戶部尚書崔成是個契機,明日早朝諫議大夫王禎會彈劾戶部,吏部,工部,看他如何棄車保帥。”
“臣之,眼下四麵楚歌,不宜操之過急。”
蕭璟抬手給李成忱斟了一杯熱茶,“今早我給他送了一份大禮,縱然韜光養銳也由不得他自作聰明。”
蕭璟眸光晦暗不明,帶著上位者的殺伐決斷,他跟隨蕭赭曆經朝爭內鬥,親查民生疾苦,縱馬奔赴疆場,四歲便是東宮太子,他在陰謀算計中長大早已練就了皇家的無情狠厲工於心計,隻是被他俊朗溫文的外表很好的掩蓋住了。
這幾年蕭赭身體每況愈下,背後真正掌握朝堂變動的是這位看似無所作為的太子殿下。
耳聞珠簾碰撞的嘩啦聲響,他側頭望向漱墨之時目光轉瞬變得溫柔繾綣,仿佛剛剛的陰沉狠厲隻是錯覺,蕭赭為秦曦箬廢除六宮,蕭璟則從一開始便隻認定了她一人。
他已過二十歲生辰,莫論他是東宮太子,便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早已妻妾成群,而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耐心的等待著漱墨及笄之日,在她麵前他永遠都是細心溫情的模樣,以至於漱墨都忽視了她的夫君是未來的九五之尊。
漱墨換了一套藕粉色齊腰襦裙,烏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後,嬌媚動人,蕭璟忍下心中的悸動,拿了帕子細細擦拭著她的長發:“冷嗎?”
她搖了搖頭,止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琯夷把兩碗熱氣騰騰的薑湯放在兩人麵前:“應急急飲之。”
蕭璟勾唇一笑:“琯夷姑姑,何時你也學會咬文嚼字了?”
琯夷挽著李成忱的胳膊搖了搖:“相公,我說錯了嗎?他……他欺負我!”
李成忱把瓷盤中的雪片糖遞給她道:“並無不對之處。”
琯夷邊吃雪片糖邊揚著下巴瞥了蕭璟一眼,他低頭用帕子擦拭著發尾的水珠淡淡道:“李總管向來對你言聽計從,閨房之語,豈能作數?”
“相公,我可以下逐客令嗎?”
李成忱望著窗外不見收勢的大雨淡笑道:“你舍得?”
她彎了彎烏黑明淨的杏仁眼,眼角處有微不可查的細紋,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琯夷對蕭璟極為疼愛,他剛剛從宮中搬進太子府時,她每日必要親自過府一趟方能放心,他喜翡翠蝦餃,喜靜,喜徽墨,喜梅花,不喜焚香,不喜濃茶,淺眠……凡此種種她委實把他從小到大當做小孩子寵。
“玫瑰千層酥,可好吃了,你們嚐嚐。”琯夷轉去內室拿了兩件披風遞給蕭璟,“兩個小祖宗,可別著了風寒。”
漱墨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琯夷姑姑。”
他捋起漱墨身後的長發把蔥綠色繡芍藥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是我思慮欠周。”
琯夷數落道:“兩個這麽大的人怎麽不知道躲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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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李成忱寡言,琯夷卻是個話癆,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驀然抬頭認真的看著李成忱道:“哎呀,我剛剛說得什麽來著。”
他眼睛並未從書卷上移開,清清淡淡把她剛剛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琯夷疑惑的挑了挑眉:“我竟然說出這麽文雅有哲理的話?相公,相公,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快誇誇我。”
三人忍不住便笑了,漱墨低聲對蕭璟道:“琯夷姑姑真幸福。”
他旁若無人的用檀木梳幫她梳頭發:“你也應該多對我撒撒嬌,身為未來太子妃怎能對覬覦你家夫君的人無動於衷?琯夷姑姑吃起醋來一哭二鬧三上吊能把枕霞雲舟鬧得雞犬不寧。”
漱墨臉頰紅紅的,垂放在膝上的雙手無意識絞弄著衣角:“你喜歡那樣的女子?”
蕭璟輕笑:“我隻喜歡你對我無理取鬧。”
……
漱墨回府之後便病了,纏綿病榻大半個月總不見起色,至晚月華如水,庭中玉蘭斑駁樹影打在素紗疏窗上宛若一副濃淡得宜的水墨畫。
丹竹收拾著早已涼透的清粥小菜,被忽然閃進來的黑影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方舒了一口氣:“太子殿下?”
他平常慣穿素色衣衫,溫潤如玉,清雋雅淡,今晚一身黑色長袍,寬衣窄袖,周身淩厲肅殺之氣便有些掩飾不住了,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劍,泛著泠泠寒光,丹竹心生膽怯,往後倒退了幾步。
“漱兒可安歇了?”他手中提著紅漆描金食盒聽著內室傳來的咳嗽聲皺了皺眉。
丹朱回稟道:“藥吃了便吐,飯也不吃,睡覺也睡不安穩。”
“我去瞧瞧。”
“太子殿下稍候片刻。”
丹朱稟了漱墨,給她披了一件胭脂紅單衫方撩開層層雪青紗幔引蕭璟入內,漱墨麵色蒼白,擁著一床紅綾被靠在床上,手拿絹帕掩唇咳嗽頗有西子病嬌之美,“臣之,你怎麽這個時辰來了?於禮不合。”
“我放心不下。”蕭璟打開紅漆食盒端出一碗濃稠的的湯藥並一碟梅幹,坐在床榻上用白瓷勺舀了一勺藥汁,放在唇邊吹了吹:“良藥苦口利於病,不吃藥病怎麽能好,我找太醫要的方子親自煎的,就當賣我一個麵子好不好?”
漱墨掩唇咳嗽兩聲,淚眼汪汪的望向他沒有說話,蕭璟把聲音又放柔了幾分哄道:“不苦的,我喝一口給你嚐嚐。”
她一把攥住他舉著瓷勺的手,觸膚微涼,趕忙又鬆開了:“藥哪有隨便吃的。”
漱墨接過蕭璟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竟也不吐了,他複又從食盒最底層端出一碗熬得軟軟糯糯的粥,隔著碗壁拭了拭溫度剛剛好:“喝點粥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蕭璟一勺一勺喂得十分細致,起初漱墨十分不好意思,垂著眼睫不敢看他,慢慢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意,丹竹笑道:“太子殿下喂得便不吐了,果真是我們笨口拙舌不會伺候安慰人,小姐怕不是害的相思病吧。”
漱墨紅著臉嗔怒道:“死丫頭。”
丹竹對著她吐了吐舌頭端著青銅盆走了出去,蕭璟遞給她一粒梅幹摸了摸她的發頂:“祁陽的牡丹花開了,等你好起來我帶你去祁陽賞牡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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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琯夷姑姑包的餛飩定然合你的胃口,明日我著人給你送來,你可一定要記得吃。”
“嗯。”
“花朝節就要到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再做一個荷包?”
“嗯。”
“你想我了嗎?”
漱墨本就有些昏沉,他離她那麽近,淡淡的書墨香清晰可聞,她隻覺他聲音低啞好聽,絲絲入耳,纏纏綿綿,並未留心他真正說了什麽,順口便嗯了一聲。
蕭璟把她吃剩的半個梅幹丟入口中輕笑道:“吾每念卿,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漱墨回過神來睨了他一眼抿唇淺淺而笑,他輕輕把她攬入懷中低歎道:“五月及笄,我便可以娶你了,漱兒,我等這一天等了十五年。”
她闔上眼睛靠著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蕭璟大拇指若有似無摩挲著她的掌心:“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她沉睡之時整個人便軟軟的貼在了他的身上,身上單衫滑落,水紅色褻衣因為她的動作前襟鬆散露出鵝黃色的肚兜,一痕雪脯,蕭璟喉結動了動,體內湧起一股無名邪火,肢體僵硬的把她輕輕放在床榻上,拉了拉她的褻衣蓋上了紅綾被。
他走到外廳飲了兩杯涼茶,攥握了一下汗津津的拳頭微微失笑。
甫一出門,一道掌風襲來,他避開一招揚眉道:“舒文?”
司徒舒文披著鴉青披風,轉著手中的白玉簫沉聲道:“你若毀我妹妹清譽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蕭璟眼角醞著幾分風流,義正言辭道:“她是我夫人。”
“等明媒正娶了再來同我說這句話。”
他用手指撥開他抵著他的白玉簫:“漱兒的藥被人動了手腳,你在司徒府好好查查。”
司徒舒文皺眉道:“針對司徒府還是太子妃之位?”
蕭璟冷笑道:“勿論因何,誰都不能傷她一分,否則我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是未來的太子妃,卷入內院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不可避免。”
更深露重,晚風吹過微有涼意,他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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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夷、李成忱的故事為上部舊文“宦官相公”,蕭璟少年時代的戲份比重占得挺大的,感興趣可以戳一下,甜寵文。
文案如下:
莫名其妙成為有權有勢太監總管的對食怎麽辦?
琯夷決定死乞白賴抱大腿,死纏爛打不放手,畢竟跟著太監總管有肉吃,何況他長得很是俊俏。
薄情陰沉如李成忱看著她在爾虞我詐的後宮謹小慎微,看著她在自己麵前無法無天,此生竟頗覺圓滿。
朝堂變幻,後宮沉浮,三任帝王,他與她在深宮內院相伴走過四十年的歲月,無子無女,他便把對妻子兒女一生的愛全部加注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豈謂茶苦,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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