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以身為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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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祝躺在隻屬於他一人的主營帳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因為他是修煉之人,又修為甚高的緣故,五感也格外敏銳。
同行的人不敢在他的帳中喧嘩,可是那些從遠處營帳中傳來的聲音在他聽來還是格外清楚,他知道這是顧書文手下的那幫人在逼問白日裏抓到的明華,那種種情形他早就看膩了,也懶得再去管。
不知那座營帳裏的人用了什麽手段,讓那個少年原本細碎隱忍的聲音突然變成了一聲慘烈至極的喊叫,接著那邊又傳來了大聲的哄笑喝彩聲。白日裏咬著牙不喊疼的明華,這個時候卻在那邊哭得分外淒慘。
漓祝有些聽不下去,無心睡覺的時候隻好繼續修煉,他在床上盤膝而坐,打算將體內的陽係靈力運行一個周天。
隻是今晚漓祝的心思實在不在這裏,深厚的靈力運轉起來沒一會兒,就開始不聽話地在經脈裏到處亂竄。好不容易壓製了靈力的暴走,他幹脆坐在床上開始發呆。
顧書文雖然口口聲聲稱呼漓祝為“師兄”,但是漓祝卻從未把他這樣趨炎附勢的人當做師弟。對方越是恭敬奉承,他的心裏越是不屑。
漓祝的師父奉陽真人隻收了他一個弟子,倒是奉陽真人的師弟,漓祝的師叔,是個貪慕虛榮廣收門徒的閑散真人。收徒的門檻低了,自然什麽樣的弟子都有。
比如這個喜穿白衣,看起來謙謙君子的顧書文,就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小人嘴臉。聽聞這顧書文生性殘忍,頗有一套折磨人的手段。
漓祝皺了皺眉,已經差不多猜得到,顧書文和屬下對那個少年做了什麽。隻不過他素來冷心冷情,既然已經叮囑過顧書文那班人,吊著明華的命,其餘隨意這樣的話,便斷然不會再去做些多餘的事。
重靈湖此行隻為完成師父交代他的事情,毀掉了那盞陰邪無比、為禍世間的送魂引靈燈,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眼看著有了燈的下落,卻讓明華用這種小計倆把他們引上歧路,漓祝怎麽可能不氣。重靈湖這鬼地方,一入夜暗係靈力就會暴漲,漓祝的偵測靈力之術也跟著失效。
如今最快的辦法當然是逼問明華,隻要能問出靈燈的下落,縱使顧書文他們用點出格的手段,來對付那個死性不改的小鬼又能怎麽樣呢?
說服了自己,漓祝索性對整個營帳施了隔音術法。明日他還需要繼續用術法追蹤,術法極耗體力,連漓祝也不得不修養好才能繼續施展。
在這樣的夜晚,睡不著的並非隻有漓祝一人。如果說漓祝是用術法騙過自己的感官勉強入睡,那麽身陷敵營的明華此刻完全是靠著保護明玉和安歸瀾行蹤的信念苦苦支撐。
過度的疼痛讓他臉上毫無血色,緊閉的雙目下蜿蜒出兩道幹涸的血跡,映得他那張幹淨清秀的麵容有些詭異可怖。
明華眼前漆黑不辨方向,可是卻能清晰感受到來自顧書文等人的惡意,他已經有些神誌不清,隻有依靠本能,逃避似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顧書文正坐在主位上,語帶嘲弄:“我早說過,讓你乖乖說出送魂引靈燈的下落,免得受苦。這可都是你自找的。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姐姐到底帶著送魂引靈燈去哪裏了?”
明華側臥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一口一口地抽著涼氣,顯然是疼得狠了,對顧書文的話恍若未聞。
聽不到回應的顧書文很是惱怒:“別以為我沒有別的辦法整治你了,天才剛剛黑下來,而我們可是有一夜的時間陪你耗下去。”
顧書文說的每一個字明華都能聽到,可是他根本沒有力氣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一片漆黑之中他的感覺似乎被放大了好幾倍,眼睛很痛,身上很痛。
腦海中隻剩下不能說出姐姐和阿瀾去了哪裏的念頭,他本能地推拒著顧書文,向後方躲閃,口裏不停地重複著“我不知道”,聲音嘶啞淒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顧書文正在興頭上,看到明華這副神誌不清的樣子覺得十分掃興,也懶得繼續這無意義的逼問,直接對那班站在不遠處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的幾個手下走了過來,將不斷踢打掙動的人帶下去。什麽都看不見的明華被嚇了一跳,隨即開始瘋了一樣的掙紮……
不一會兒營帳裏又一次傳來了少年的痛呼,聲音斷斷續續,直到晨光微熹才漸漸歸於沉寂。
漓祝醒的很早,他撤去營帳裏的隔音術法,靜靜聽了一會兒山間的鳥鳴,確定一切都歸於沉寂後,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一番洗漱整理,他向顧書文的營帳走去。然而當他撩起營帳的門簾,眼前的一切還是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衣衫襤褸的少年正趴在他腳邊的地上,身上沾著血汙,一雙手已經摳入了地上的沙土裏。看得出他在失去意識之前是想要拚命爬出這座營帳。
漓祝並非沒見過鮮血和殺戮,可他還是被這樣的慘象震驚得半晌緩不過神來。漓祝生性好潔,此刻卻也顧不了那麽多,他俯下[]身將地上的少年挪動了一下,這才發現對方已經全身冰冷停止了呼吸。秀美但是表情空洞的臉上,幹涸的血跡好似淚痕。
在山區的另一邊,安歸嵐一夜未眠,勉強用真洲巫術掩蓋住靈燈氣息之後,他才靠在樹上睡了過去。一旁的明玉被他施了術,也跟著昏睡了一夜。或許是靈燈暫時封印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安歸嵐這一覺就睡過了頭。
他醒來的時候明玉正在做噩夢,口裏不停地喚著“明華”,似乎是夢到明華遇到了可怕的危險,那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安歸嵐心中也跟著難受,不忍看著明玉在夢裏也不得解脫,隻好將她叫醒。
明玉清醒過來之後也是魂不守舍,待看清了安歸嵐的麵容,情緒便再次失控,竟出手狠狠扇了安歸嵐一個耳光。安歸嵐被她打得倒在一邊,唇角發腫。他眼圈泛紅,努力平複情緒後開口:“明姐姐,對不起。”
明玉盯著安歸嵐如玉麵容上清晰的指印,一瞬間也紅了眼眶,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一邊哭一邊不停地喃喃自語:“明華怎麽辦?明華怎麽辦?都是我不好,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去做誘餌,那也應該是我啊……”
安歸嵐閉了閉眼睛,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他站起身將裝著送魂引靈燈的包裹鄭重其事地遞到明玉手上:“明姐姐,我已經用真洲巫術暫時掩蓋了這燈的靈力波動,你拿著這燈趕快走,我折返回去救明華。如果……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們就十日之後在重靈湖的西岸見麵;如果我回不來了,明姐姐也要活下去,好不好?”
明玉聽了安歸嵐的話,站在那裏沒有回答也沒有接下包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她抱住安歸嵐,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哭腔:“你和明華都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麽能再失去你?這個主意不好,一點也不好。”
“現在去救明華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明姐姐,如果沒有你和明華,我早就應該死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去做的。”
明玉哭了一會兒,逐漸平靜了下來:“既然,短時間內他們再也無法追蹤到靈燈的蹤跡,我們不如先將靈燈藏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然後一同去救明華。”
安歸嵐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明姐姐放心吧,至少三日之內,這靈燈的靈力不會被人察覺分毫。”
寬敞的主帳中,以顧書文為首的冥部高手都跪在地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漓祝這次是真的動了氣,不隻是因為顧書文他們隻顧滿足一時私欲,致使明華身死,更讓他氣惱的是一夜過去之後,無論怎樣用術法搜尋,送魂引靈燈的氣息都像在世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充滿罪惡感的一章。
心疼明華小天使,給小天使點蠟。
等安歸瀾變成了反派boss沉淵君,會給他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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