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陽暗之祭（上）

    安歸嵐雖然敏銳地察覺出了江禦夜的不自然，但是卻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男主到底不同於漓祝，可以觀察得到他的情緒卻未必琢磨的透。

    見沉淵君遲遲沒有回應，男主的神色有些黯然，連帶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沒有了往日勾魂攝魄的神采：“江禦夜自知是個流落他鄉的落魄之人，有幸遇見建元君和沉淵君才保住了性命，本不該有這許多非分之想……沉淵君大病初愈，最重要的是保重身體，‘陽暗之祭’我一個人去也不打緊的。”

    明明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可是語氣裏卻沒有半分埋怨和不滿，這樣的江禦夜反倒讓人心生憐惜。

    【也不知男主的演技修煉了多久，我看根本不輸給宿主啊。】

    “你倒是說說看出了些什麽？”安歸嵐饒有興致地接過514的話頭。

    【514又不是傻的，怎麽會看不出來？江禦夜既然已經和漓祝達成了共識，就必然會想方設法邀請到宿主，他這樣說根本就是拿準了宿主對他同情憐惜，以退為進讓宿主先亂了方寸。】

    “我本來無意與他為難的，可是他同漓祝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514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些教訓？”在514聽來，安歸嵐帶著點愉悅的笑意的聲音仿佛是在提示著他的黑化度又增長了。

    【宿主開心就好。】說完這句514默默地匿了，打算坐等兩個“戲精”展開對決。

    安歸嵐迅速結束了與係統514的腦內小劇場，閉眼皺眉停頓了一下，就又迅速恢複到了往常儒雅溫潤的模樣：“江公子不要誤會，我並非不願同去，隻是剛才……剛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安歸嵐隱忍著身體不適的模樣表現得恰到好處，江禦夜很快就明白剛才是怎麽回事了。對方遲遲沒有回複他的時候顯然是身體最難受的時候，可是他當時隻顧著擔憂安歸嵐若是拒絕怎麽辦，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江禦夜還來不及自責，安歸嵐就接過剛才的話頭，繼續向他解釋：“可能江公子還不知道，冥部的陽暗之祭其實也是供冥部的年輕修真者們尋找心儀道侶的盛會，這也正應了這祭典名字中的陰陽融合之意。按照冥部的風俗，修真者尋找道侶是不拘男女的。若是和我同去，怕是會被其他人誤會，反倒耽誤了公子的姻緣。”

    這話並不是安歸嵐一時興起編出來的，而是《釋靈》原著中的設定。在原本的劇情裏，江禦夜是自己一個人參加的陽暗之祭，並且在祭典上遇到了自己的第一朵桃花——名叫竺汐的冥部少女。也正因為如此，安歸嵐才對熱衷於編排漓祝和男主之間基情的514潑冷水，可是現在江禦夜竟然想要拉著自己去當電燈泡。

    受到了安歸嵐話中過大的信息量衝擊，江禦夜僵在原地，臨行前漓祝竟沒有告訴過他“陽暗之祭”有如此含義，現在他對沉淵君的邀約竟仿佛是委婉的追求一般。江禦夜低下頭，一時之間無顏再看安歸嵐：“實在抱歉，我之前確實是不知冥部的風俗……這才，這才使沉淵君為難。”

    而安歸嵐點到為止，見目的已經達到了，他隻是淡淡一笑，似乎並未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江公子不必自責，你初到冥部，又住在不食人間煙火的建元君府上，的確難以了解這樣的民間舊俗。我也並沒有感到為難，江公子如果想要自己去“陽暗之祭”，我可以將路線和一些瑣碎事項一並寫好交給你，若是江公子依然希望與我同去，我必然不會爽約，這樣如何？”

    “江禦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自然是願意與沉淵君同去。隻是要連累沉淵君也受人誤會，我於心不安。”

    聽了這話，安歸嵐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早就沒有了找道侶的想法，何談誤會，江公子不必思慮太多，隻要玩得盡興便好。”

    江禦夜雖然好奇安歸嵐無意與人結成道侶的決絕態度，卻也不好再問下去。他與安歸嵐約定了“陽暗之祭”當天見麵的時間地點，留下食盒，便匆匆離去。

    “陽暗之祭”正趕上冥部最為炎熱的仲夏時節，天一黑下來，原本還不甚熱鬧的街市便陸續亮起了星星點點燈火，遠處還飄來陣陣鼓樂笙歌。江禦夜有些茫然無措地立在距離街市尚且有些距離的巨大牌坊下，單薄的身影帶著幾分落寞的意味。他眼看著冥部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地從他身旁經過，轉眼之間穿過一道無形的結界屏障進入了街市，可是身為玄部之人，他對冥部這些陌生的結界法術卻隻剩下了無可奈何。

    江禦夜正望向遠方山腰燈火最為明亮之處，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忙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正是沉淵君安歸嵐。安歸嵐有些歉意地跟他打招呼：“不好意思，讓江公子久等了。”

    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江禦夜鬆了一口氣：“我也隻是剛到不久而已。”

    二人簡單地打完招呼，江禦夜這才注意到今夜沉淵君穿了一身質地很厚的黛藍色衣衫，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固定腰封的灰色絲絛末尾那兩枚與他眼睛顏色相似的水晶墜子。這身裝束看起來精細雅致，有著不同於第一次見麵那套錦衣華服的美感。隻是暗色的衣料愈發襯得安歸嵐膚色蒼白，不甚輕薄的料子顯得他與街市上那些穿著夏裝的男女仿佛處於兩個季節。

    “沉淵君的衣服如此厚重，一路趕來可覺得熱？要不要現在這裏休息片刻然後再出發？”

    “我是寒涼體質所以並不覺得熱，江公子無需擔心，現在出發吧。”安歸嵐表麵上淡定得仿佛這是一個老毛病一樣，可實際上原主體質寒涼他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安歸瀾在玄部被粗暴地廢掉冰係靈根並非是他想象中的一時之痛，而是落下了幾乎永久的病根。殘留的冰係靈力已經不能為他所用，反而在體內聚積無處施放。因而這副身體不論後來的修為有多高，都無法消除自內而外散發的陣陣寒氣。

    這樣的病症當然也沒有逃過丹景的眼睛，他為自己寶貝徒弟配的藥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調理寒涼體質的，可是半路穿來的安歸瀾被劇情攪得焦頭爛額，哪裏還記得起來二十日一次的服藥期限。待到這些年原主好不容易調理好的寒症卷土重來的時候，他才追悔莫及。

    安歸嵐再也沒臉吐槽原主在高達六層的住處裏建溫泉池奢侈靡費了，他恨不得天天泡在溫熱的池水裏。原主身體的病弱程度又一次刷新了安歸嵐的認知，他一邊心疼親兒子，一邊祈禱著丹景給他的丹藥能盡快把寒症壓下去。雖然從身體內部沁出的涼意根本不是簡單地保暖就能解決的，但是丹景的丹藥確實效果奇佳，眼看著這幾日身體轉好，安歸嵐也就應了江禦夜的邀約。

    江禦夜聽到沉淵君的答複並沒有放下心來，他微微湊近安歸嵐，感受到他周身若有似無的涼意時，一雙桃花眼中的笑意也漸漸褪去了。安歸嵐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江禦夜擒住了手，他想要將手收回來，江禦夜卻一反常態，不但不配合還抓得更緊了：“既然沉淵君大病未愈，又為何要答應江禦夜的邀約？冥部排位第二的沉淵君竟然連拒絕別人都不會嗎？”

    男主一向謙恭有禮，這樣反常的失禮態度顯然嚇到了他對麵的溫潤青年，安歸嵐的手被掐得回不過血來，蹙著眉頭露出為難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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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演個老好人可真難。宿主，不是我說你，你再按照這種弱受的路線演下去，安歸瀾遲早要被男主和漓祝壓在身下。】514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看到戲精宿主的窘迫處境還是忍不住調侃了起來。

    “江禦夜簡直是蛇精病人設。當初求我陪他來的時候楚楚可憐生怕被拒絕，陪他來了之後居然還不滿意，又怨我不保重身體，當初沒拒絕他。”吐槽歸吐槽安歸嵐的思緒還在飛快地運轉，他頓了一下繼續自己的分析，“不過，江禦夜並不是個直率坦白的人，他突然直白起來，必然是有所謀劃。”

    514對自己宿主的智商還是充滿信心的，便不再出聲，好整以暇地在一邊看戲。

    “江公子先把手放開吧。被你這般緊抓著，手實在是有些疼。”安歸嵐被江禦夜如此質問也不氣惱，商量安撫的語氣仿佛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

    “沉淵君既然也會感到疼痛，為什麽卻不知保重自己的身體。若是因為帶病和我一起去陽暗之祭使得病情加重，江禦夜還有什麽麵目再見你和建元君。而且……”說到這江禦夜遲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又接著說了下去，“我實在是不忍再看到沉淵君痛苦的樣子。”

    安歸嵐聽到江禦夜這麽說差點氣得笑出來，嘴上說著不忍心讓自己難受，可是江禦夜手上的力道可是一分都沒減輕，根本不像是要放開手的樣子。

    他隻得繼續軟語安撫：“抱歉，連累江公子擔憂是我不好。可是寒涼體質並非一兩日就可以調理好的，我多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會有事的。也希望江公子信我一次。”

    江禦夜像是拿捏準了好脾氣的沉淵君會先服軟道歉，唇角掠過一絲笑意。

    江禦夜知道沉淵君性子溫和、平易近人，在他麵前從不擺架子自稱“本君”。可是流亡冥部生出的那股自卑感卻總是在提醒著江禦夜，他與沉淵君之間依舊距離遙遠。為了試探沉淵君的底線，江禦夜也不惜用一些小手段。

    而現在，沉淵君的道歉使得江禦夜得寸進尺，他靠得更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既然沉淵君知道自己錯了，是不是要做出一點表示。”

    江禦夜曖昧的態度顯然已經突破了尋常朋友之間的底線，514譏誚地笑了起來：【宿主，你家男主都這樣了，你還好意思說他是直的。】

    安歸嵐被說彎就彎還調戲了自己的男主氣得不輕，聲音也冷了下來：“我原想著江禦夜好歹是《釋靈》男主，不希望讓自己和漓祝的仇怨波及到他，可他若是想自討苦吃也怪不得我。”

    男主貼在耳邊的低沉魅惑聲線讓安歸嵐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他有些尷尬無措地抿緊唇沒有答話，這樣的表情看在男主眼裏偏偏多出了幾分隱忍。

    江禦夜拚命抑製著內心泛起的漣漪，翻轉手腕在掌心燃起一團火苗，然後抓過安歸嵐纖瘦的手腕，讓他的手覆在火苗上，與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這團用玄部術法燃起的火苗並不會灼傷人，反而讓冰冷的手暖了起來。跳躍的火苗燎在手心，不但不燙，反而讓手心略微發癢。

    江禦夜滿意地微微眯起桃花眼：“就罰沉淵君和我牽著手走一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後半部分是兩種視角的，安歸嵐大佬的真實想法和江禦夜眼中的安歸嵐大佬交疊在一起，希望小天使們不要被安歸嵐大佬的演技所迷惑。其實他真的隻是裝的很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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