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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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院院判看察後,便徑直跪在了龍榻邊上,戰戰兢兢地看著殺氣騰騰又焦慮萬分的晉將軍,“稟將軍,陛下的脈象著實奇怪,下官從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毒……實是不知。”

    “不知道。”晉淵心疼地攬著懷裏的楚昭月,陛下已經醒了,嬌嬌弱弱地窩在他懷裏,像生了病毫無力氣的貓,當下難受得像有人拿著刀狠狠捅他的心窩,“身為院判,卻不知道,我看你是不用戴著這頂烏紗帽了。”

    “請將軍贖恕罪。”院判背後一身冷汗,“陛下中的毒著實奇怪。”

    另幾位太醫逐次上前把脈,皆是一籌莫展,直到最年輕的一位太醫幾番斟酌後有了些想法,“將軍,微臣猜測,陛下所中的,興許是苗疆一種極為罕見的苗毒,無色無味,銀針查驗不出,毒性緩慢不快,但一旦發作會極其痛苦,最後人多是生生痛死的。”

    楚昭月抿著唇,她的膳食都是由司膳司做了送來,除了一貫的銀針試菜,還會有內監試,以確保安全無虞。

    若真有問題,內監怎會安然無恙?

    “你既猜出是苗毒,可有辦法解了?”晉淵仿佛在懷裏抱了個冰塊,涼意從接觸的地方傳來,將他凍得不禁齜了下牙,目光愈發陰沉諱莫,心裏隱約浮現出最有可能的對象。

    竟敢謀害他的皇上,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抵消他的深重罪孽。

    “臣也是偶然聽一位雲遊的老先生說過相類似的情況,但尚未替中毒者診治過,苗毒與中原尋常的□□不同,若用藥不巧,反而激發了毒性,恐怕更損陛下的龍體。”太醫垂首道,“不過陛下已醒,暫時應不會發作,依臣看最好是能找著下毒者,隻有下毒者真正知道,如何才能解毒。”

    “將偏殿,所有經手皇上晚膳的宮女太監帶來。”晉淵讓太醫先去寢殿邊上候著,他低下頭,將皇上抱得更緊些,生怕她被冷著。

    楚昭月像是寒氣入骨,哪怕裹得很厚了,依舊不停朝他懷裏縮,秋水翦眸閃動著,眸光微弱。

    她從未這般乖巧地尋求自己的庇護,讓鮮少被寵幸的將軍心底酥軟,卻難受得無以複加,恨不能替她挨下這苦楚。

    “還冷?”晉淵跟她的十指扣緊在一起,撫了撫如雲長發,楚昭月抬起頭,白無血色的唇微微張開又合上,難受地拽住他點頭。

    皇上生來就是招人疼,該被捧在掌心如珠似寶地寵愛。

    楚昭月有些怕,直覺告訴她,這毒十有八九是太後下的,若是她,必定是不會輕易給出解藥,她從晉淵懷裏抬起頭,氣若遊絲,“若我死了,將軍幫我殺了太後可好?”

    “皇上不要胡言亂語。”晉淵不喜這些話。

    楚昭月垂下睫毛,“若是我真死了呢?”

    “莫要多想。”晉淵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字認真道,“若皇上遭遇任何意外,臣便將害您的人屠盡滿門,再自殺殉葬。”

    “何必呢?”楚昭月歎了口氣,仔細打量著他英俊的眉眼,京裏多少姑娘眼巴巴地想要嫁入晉王府當兒媳,“將軍是個好人,哪怕朕不在了,依舊能過得很好。”

    “臣說過,陛下是臣的一切。”晉淵咬住她的唇,與一貫的風卷殘雲不同,細密而溫柔,“臣要與皇上生同衾,死同穴。”

    楚昭月啞然,被他說得心跳加速,幾乎快躍出喉嚨。

    晉淵眼底映著屋裏跳動的燭火之光,目光發亮,仿佛放眼這大千世界芸芸眾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隻有她一人那般,嘴裏還像說著他至死不渝的目標,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動。

    ***

    皇上被害,連錦衣衛都介入其中,所有經手過的宮女、太監悉數跪在未央宮殿內,晉淵牽著楚昭月進來時,眾人立刻叩首,大抵是謀害皇上的罪名委實太大,那腦袋重重砸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奴才參見皇上。”“奴婢參加皇上。”

    楚昭月點了一下頭,目光落在那一桌尚未有人動過的飯菜上。

    晉淵身邊帶著錦衣衛,錦衣衛將未央宮包圍得滴水不漏,尤其是事發的那張桌子,無人能靠近半步。

    晉淵扶著楚昭月坐在一旁,特意裹了厚厚的大氅,將她包裹在裏麵,“此前是誰試的菜?”

    “回晉將軍,是奴才試的菜。”負責試膳的洪福跪著挪到了跟前,“可是奴才試過那盤蝦,並沒有毒啊,否則奴才早就在眾目睽睽下毒發身亡了。”

    “這膳食是司膳司做的。”晉淵瞥向底下跪著的趙司膳,她以前也是太後手底下的爪牙,借著膳食之便,沒少在妃嬪的食物裏,譬如在對海鮮過敏的康嬪湯羹裏混上海鮮肉末,借著食物相克毒死莊妃,嫌疑不小,“就請趙司膳試一遍。”

    趙司膳身體一顫,眼看鑲碧端著那盤蝦走了上前,牙後跟都在顫抖,“皇、皇上,請皇上明鑒,這菜雖是從司膳司出去的,可途經眾多宮人的手,興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何況試膳宮人說了沒事,那麽便是晚膳出了司膳司後才被下了毒,臣入宮多年,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給陛下下毒啊。”

    可她的這番求情絲毫沒撼動晉淵的想法。

    他朝鑲碧用眼神一示意,鑲碧便親手選了一隻蝦,並將殼剝去呈在她跟前,“趙司膳,請用吧。”

    趙司膳煎熬地看著盤中的蝦肉,不肯動手。

    “你是要自己吃,還是本將讓人塞進去?”晉淵的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在她身上剜了一道。

    趙司膳噤若寒蟬,在他不容置疑的目光中顫巍巍地伸手,用筷子夾起送達到嘴邊,一臉難色地食用這蝦肉。

    待用完後,她像喝完毒酒準備上路的罪人,痛苦地閉了一下眼。

    可許久之後,仍是沒反應。

    趙司膳像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陛下,這蝦裏無毒。”

    但皇上分明隻食用了這蝦。

    晉淵用手指向桌上那盤醬料,“便是將毒下在這裏麵了。”

    鑲碧忙將蝦子的蘸料端來,再次遞給麵露苦色的趙司膳,“大人請用。”

    趙司膳極不願地記過那蘸料,極小地抿了一口,與方才不同,很快,她跪在地上的雙腿開始發顫,猛地吐出一口血,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試膳時,可試過這醬料?”晉淵狠狠看著那一小碟東西,就是它將楚昭月害至如此

    洪福立即點頭,聲音也在顫,“回晉將軍,奴才試過,在場的宮女太監皆能作證,並無任何不妥,親將軍明察。”

    “鑲碧,這盤東西是誰端上來的?”晉淵的目光在未央宮宮女身上徘徊,既然東西在端上來前都沒問題,就隻可能是半當中被人動了手腳。

    鑲碧回過頭,在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宮女中指向其一,“是紅杏。”

    紅杏身軀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震。

    晉淵餘光示意一旁站著的錦衣衛。

    錦衣衛迅速上前,製住紅杏防止她自盡,其餘宮人被帶去另一間屋子等回話,果不其然,紅杏的指甲縫處殘留著一點白色粉末。

    “將軍,您看。”錦衣衛捏著她塗了豆蔻的手指,“就是她在陛下的膳食中投|毒。”

    晉淵眸中掠過一絲狠辣,他走到紅杏跟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是誰借你的狗膽,竟敢來謀害陛下。”

    “太後娘娘讓我轉達將軍,這是苗疆極罕見的□□,若是柳家覆滅,便也要皇上陪葬。”紅杏倒也不懼怕,坦然迎向晉淵的目光,“將軍若不想拿皇上的性命開玩笑,便讓王禹改口供,說此事的幕後主使並非柳家,而是德妃易家栽贓陷害。”

    “若朕不同意呢?”楚昭月腳下發飄,依舊慢慢走到紅杏跟前,虛弱卻依舊氣勢十足。

    “陛下不願,也要問問將軍的意思。這毒隻給你們兩日的時間,兩日後發作時,會像有千萬隻蟲子啃嗜心肺般痛不欲生,將軍這般疼惜陛下,一定舍不得陛下七竅流血而亡吧?”紅杏掠過楚昭月,徑直望向晉淵,“隻要將軍肯幫柳家翻案,太後自然會給陛下一條活路。”

    楚昭月心底譏嘲,“你回去告訴太後,朕……”

    “我知道了。”晉淵扶住險些沒站穩的皇上,按在自己懷裏,“你們將她帶下去。”

    “是。”錦衣衛得到命令,便押著紅杏離開。

    可楚昭月如何能甘心?明明柳家就要倒台了,她皇弟與母妃的大仇得報,卻在這一刻被柳太後力挽狂瀾。

    當真是薑還是老的辣?

    紅杏在宮裏這怎麽久,她與鑲碧都沒察覺出,這竟是柳太後埋在這兒的一個暗樁。

    “朕不同意。”楚昭月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臉上滿是惱火,“朕不會這般放過柳家。”

    “總還有機會。”晉淵像擼一隻毛茸茸又格外暴躁的貓,輕輕摸著快哭出來的皇上,又好氣又心疼,在小巧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他們就在這大楚,莫不成還能插著翅膀飛走了?日後臣再尋機會,替陛下收拾他們。”

    楚昭月一別頭,甩開他的手固執道,“縱虎容易擒虎難,一旦柳家翻身,他日……他日還有機會嗎,朕登上皇位之初,隻這麽一個心願,隻要實現了,便是死了也能安心。”

    “那臣呢?”晉淵聽她說死那個字眼時,整張臉都變了,陰冷地望著她,“臣所有的心願、期盼都係在陛下身上,陛下一走了之,將臣置於何地?”

    楚昭月不言語,她確實以為自己不曾喜歡過晉淵,可聽他這般控訴,卻又感到鼻子發酸,連眼裏都開始有淚花團聚。

    晉淵知這感情之事,誰先動心,便輸得一敗塗地,勉強不來也逼迫不得。

    他歎了口氣,低頭吻她的眉毛,再滑落至鼻翼,輕輕柔柔道,“隻要陛下實現臣的心願,臣便實現陛下的心願,不過是個時間問題,這次不行,我們還有下一次,好不好?”

    楚昭月心知此次是她疏漏了,可濃濃的不甘不斷湧上來,撓心撓肺,便用拳頭打他。

    勁道和棉花似的,不過晉淵也高興受著,還在發頂吻了幾下,當她是默許同意了。

    他摟著陛下抱了許久,才輕聲問,“陛下能不能試著,稍稍喜歡臣一點?一點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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