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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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禧一聲“住手”,還真使得對曹安德仗刑的太監住了手。

    他們不是聽趙禧的話,而是驚愕所致。

    趙禧這樣一個剛入宮才幾個月的小太監,竟然敢阻撓汪公公出氣?

    一時之間,數雙眼睛全都盯著趙禧。

    有氣無力又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曹安德,也抬起他疲憊耷拉的眼皮,看向趙禧。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意識了,如果趙禧沒喊“住手”,他可能就會喪命於這濁世之下。這一眼,飽含了太多的感激。

    “嗬。”

    眾人都在等著汪洪山遷怒於趙禧,誰知汪洪山不但不惱趙禧,反而饒有趣味地看著趙禧笑了一聲。

    趙禧秀眉微蹙,光滑細嫩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堪。

    他這一世是個男人,上一世是個女人,這一世活在刀尖上,上一世活在溫室裏,若說兩世有哪裏相似,那就是容貌。

    趙禧上一世作為一個女人,長得小巧可愛、妍姿俏麗,這一世身為太監竟也細皮嫩肉、明眸皓齒。若是和上一世放在一起,說是龍鳳胎也不為過。

    也正是這副容貌,使得趙禧最近頗有些慌張。

    他來這禦馬監之前便聽到底下有個傳言,說是這宮裏的內務府某個大總管太監癖好特別,身邊總跟著那麽幾個粉麵紅腮的小太監。這汪洪山就是給那位送了個模樣好的小太監,才得來的這禦馬監小主管的差事。

    這本不關趙禧什麽事,但最近這幾日,汪洪山對他可謂是青眼有加。

    一日,分發的飯食中多了個醬肘子,抬頭便見汪洪山意味深長的笑。

    一日,禦馬監給玉台公主送馬,這麽好的差事汪洪山派給了他,讓他得見公主及其皇祖母太後,得來不少賞賜,雖然後來賞賜盡數上交,但得來的旁人豔羨目光不絕。他們這些人,極少能見到皇家貴胄,若能在皇太後或公主麵前熟了臉,那可是極大的晉升機會!

    一日,傳他值房問話,囑咐他說若有困難可盡管提。

    今日,他的朋友曹安德出事,汪洪山又喊了他。

    趙禧總覺得汪洪山在對他拋橄欖枝,但鑒於“汪洪山給大總管公公送小太監”的傳聞,趙禧總不敢接這枝頭,不然,恐怕前幾日就和陳富一樣喊上“師父”了。

    太監要皮相好的小太監幹什麽?不能想,一想就歪了。

    趙禧可是個藏著個21世紀萌妹子靈魂的太監,雖也有些宅腐思想,但對象若是自己和太監……

    “惡!”趙禧胃部突然有些不適,捂著嘴沒忍住發出了點聲音。

    他連忙朝著汪洪山拜跪,“求汪公公饒了曹安德這一遭,再打怕是要出事兒了。”

    那日汪洪山叫他值房問話,說了許多,包括“你機靈懂事,與別個粗鄙太監不同”、“在我們這兒,沒有靠山是活不過三十歲的,亂棍打死的不計其數”、“但凡得了皇上太後青眼的,宮外開府不在話下,即使是這京城的富貴人家,也及不上那種風光。”

    這話說的多透徹啊,總結就一句:隻要你聽話,我保你混的風生水起。

    趙禧怕自己被汪洪山賣了,一直沒給他準話。

    但今日曹安德被罰,汪洪山牽扯上了他,意思很明顯了,如果他今天不給汪洪山個準話,那麽今天就得和曹安德一齊挨打,因為汪洪山已經很不耐煩了。

    反正這一步都邁出去了,至於後麵的事,雖然有些頭疼,但總比看著曹安德死在自己麵前的強。

    “師父,這趙禧素來和曹安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分你我,昨夜偷喝甜酒,沒準他也有一分,要不徒兒給您審一審?”陳富立馬狗腿的給汪洪山進讒言了。

    陳富不知道汪洪山曾私底下找趙禧問話,他還惦記著上次給玉台公主送馬,趙禧搶了他的差事,陳富早就看趙禧不滿了。

    汪洪山“啪”地一聲,一掌拍在陳富後腦勺上,“好偷懶的狗崽子!這都幾時了?還不快去幹活!”

    陳富摸著後腦勺一臉驚詫,他覺得汪洪山簡直吃錯藥了,竟然要放過曹安德和趙禧!趙禧可是公然頂撞了他的刑罰!

    但在汪洪山的厲色下,陳富隻得屁顛屁顛的收了仗刑板子,和其他太監一起幹活去了。

    頓時,隻剩下趙禧、汪洪山與曹安德三人。

    曹安德躺在地上,衣服褲子均有血漬滲出,屁股連著後腰幾乎都被打爛,但他不敢出聲,一出聲惹惱了汪洪山又是沒完沒了。

    趙禧想過去攙扶曹安德,剛邁出一步,汪洪山便從納涼的矮棚底下走出來,用扇脊敲了趙禧肩頭兩下,“嗬嗬”兩聲便走開了。

    汪洪山笑的時候,趙禧的眼睛視線剛好在他的下巴處,能明顯看到他的雙下巴嘚瑟地抖了三抖,似乎裏麵的肥肉也跟著張揚起來。

    又是一陣巨大的惡心感。

    等到汪洪山走了,趙禧才慌忙跑到曹安德身邊,廢了全身的力氣才把他拖到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喂了水。

    趙禧這副身板太弱,力氣竟和上一世一樣小,做完這些已是滿身大漢。

    他不停在曹安德身邊徘徊踱步,心情異常煩躁。

    其一,汪洪山方才那個笑容太詭異了,令人脊背發寒,寒到腳心裏!

    其二,眼前的曹安德怕是活不長了。雖然沒讓汪洪山當場打死,但嚴重的中暑發熱已是要了他半條命,剛剛那些重板子簡直就是曹安德的催命索。

    這是趙禧入宮以來第二次直麵死亡,第一次是一個小太監誤傷了麗貴人的貓被拖走了,後來再也沒有回來。

    相比起上一次,這一次曹安德事件令趙禧膽戰心驚,畫麵感和恐懼感都直直滲入到骨子裏。

    其實汪洪山說的沒錯,在這個宮裏活著,若是沒有靠山,是很難活過三十歲的,他們的命,與草芥一般。

    眼下,明知曹安德有恙,他卻什麽都幹不了。沒有藥,沒有幫手,什麽都沒有。

    看著幾近昏死的曹安德,趙禧宛如看到了不久後的自己。

    突然一個哆嗦,趙禧緊緊攥住自己的袖口,在這悶熱狂躁的天氣裏,竟有一刹那感到刺骨的冰冷。

    曹安德努力睜開眼皮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趙禧一副怒目圓睜的樣子,他近乎不屑的笑了一聲,然後對著趙禧招了招手。

    曹安德的聲音非常輕,他用最後的力氣告訴趙禧,太醫院有個新進的年輕太醫叫張雨石。

    他還告訴趙禧,他枕頭裏縫了三十兩銀子,在枕芯的最中間。

    三天後,曹安德便從鬼門關被張太醫給拖了回來,不過張太醫沒露麵,症狀和藥石都是趙禧代傳的。

    這日下了值,趙禧揉著酸脹的胳膊坐在破院落裏,麵對著一彎刻薄的月芽,努力預設接下來自己將要麵臨的難題。

    這三天裏,竟一切如常,汪洪山都沒再找過他。

    給汪洪山煮茶倒馬桶的人還是陳富,汪洪山那雙“精貴”的臭腳丫甚至都沒喊他洗過一次,這令趙禧十分忐忑。

    宛如欠了汪洪山一個天大的債,非要被汪洪山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臭腳丫熏兩次才踏實。

    也許汪洪山讚他搓腳技術好,不賣他了呢?

    漆黑的夜色中飛閃過兩隻螢火蟲,似是在嘲笑他的愚昧妄想。

    “太後出宮祈福已有數日,據說過兩日鳳駕便回鸞了。”背後響起了曹安德的聲音。

    趙禧回頭,見曹安德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對他的話很不解,搖了搖頭,表示對太後的行蹤沒有興趣。

    曹安德也搖了搖頭,又是淺薄一笑。

    趙禧收回視線,唇線抿了又抿。從鬼門關爬出來以後,曹安德似乎變了,一言一行都變得有一股子疏離孤傲味。

    但趙禧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曹安德,之前那個不喑世事的曹安德是不會懂得去結交太醫給自己保命的。

    其實曹安德不止枕頭裏縫的那三十兩銀子,他有五十兩,是這幾年省吃儉用攢下的。昨日,趙禧看到曹安德從包袱裏又拿了二十兩,進了汪洪山的房間。

    經曆了那種生死仗刑,任誰也不會置喙曹安德的行為。

    “我把你當朋友,提醒你一句,在這宮裏,不會爬的奴才都沒有好下場,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曹安德打了個哈欠,說完便要回去睡覺。

    “站住!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謝謝?”趙禧幾乎要被曹安德激怒了,她不想當奴才,也不想爬,即使學了這裏的規矩,但新世紀的思想仍然無法完全轉變,他隻想堂堂正正的做個人。

    是人,不是奴才!

    曹安德看著他突然大笑了一聲,“你,沒想到還有這種脾氣。”

    曹安德至始至終都沒感謝過趙禧的救命之恩,但兩日後,趙禧明白了曹安德那句話的意思。

    不是那句“不會爬的奴才都沒有好下場”,而是“太後過兩日便鳳駕回鸞”。

    汪洪山突然又找他值房問話,一張口便是一個驚天雷。

    “小禧子,往後你可有大福了,慈寧宮那邊要了你,明日慈寧宮的夜梅姑姑親自來接你!”

    趙禧嚇了一跳。

    慈寧宮是太後的寢宮,出入的太監宮女任何一個都比汪洪山有臉麵。

    趙禧也聽說過這個夜梅姑姑,專門伺候太後膳食,很得太後賞識,竟然親自來接他?

    趙禧不認為自己是突然得了太後的親眼被召去的,因為他統共隻見了太後一次,就是送馬給玉台公主那次。然而那次太後隻顧著打瞌睡,據說是身子不太利索,壓根就沒瞧他一眼。

    所以,這次他被調去慈寧宮,還是被汪洪山給賣了?

    沒有半點欣喜,趙禧反而覺得禍事要臨頭了。原本以為要被汪洪山賣去內務府當差,他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之法,這會兒突然一轉,變成慈寧宮了!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他突然想起了曹安德的話,一臉問號,思考不及下一步要如何做。

    “你這是高興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汪洪山拍了拍趙禧的腦袋。

    這一拍,跟平常拍陳富不同,是幾近討好的,哥倆好的那種。

    趙禧連忙給汪洪山行了個拜禮,“能有這般殊榮,要多謝汪公公抬愛,隻是不知……”

    趙禧話還沒說完,汪洪山便打斷他,“不用謝我,抬愛的另有其人,你明日就知道了,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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