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剛剛走完，茶蕊就離開了吳家。

    她還記得，地上碎掉的花瓶，反射出一種熠熠生輝的光。它們有鋒利的邊緣，而且攤在地上也不大雅觀。但吳穎萍像是沒注意到似的，一直推脫說：“這個人我不認識。”“你可能看到的隻是可欣她的朋友，不是什麽殺人凶手……”

    這麽確定嗎？！

    不是什麽殺人凶手？還是說，吳穎萍覺得這個人不可能殺自己的女兒？

    回到了卡宴轎車上，李承芮就把手機app打開了。她可以通過監控看到吳家的大廳情況。

    11點25分。

    吳穎萍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徘徊在自家的大廳裏麵。嘴裏還振振有詞，仿佛在念叨著什麽。

    11點30分。

    有個保姆進來打掃衛生，吳穎萍忽然朝著她說了什麽，把保姆給趕走了。接著跌坐在椅子上。

    11點45分。

    發呆了半晌的吳穎萍，終於回過神來。她望著女兒的照片——從攝像頭裏看，吳穎萍的臉正好對著這邊，表情顯得很僵硬，又輕微地搖了搖頭，像是在否認什麽。就這樣過了五分鍾，她才轉過視線，拿起了桌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茶蕊把耳朵湊過去，才可以聽到小小的錄音——

    “喂？少強是嗎？我是吳姨，今天有空嗎？要不要過來吃個飯？”

    茶蕊的心提了起來，少強是誰？吳穎萍為什麽這時候喊他過來？這時候，車子前排的李承芮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她搖了搖頭：“就把車子停在附近吧。”把監控的內容說了說，她的猜測是：“吳穎萍可能要約畫上的人過來了。”

    果然，老天爺今天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到了下午的2點39分，有個男人進入了吳家。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作服，背後還有個“百事可樂”的標誌。頭發很亂很油膩，手掌卻很寬大。一張臉，雖然看上去很年輕，額頭卻有了些抬頭紋。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做體力活的小藍領。

    吳穎萍對他很客氣，問他想吃什麽，名叫少強的男子就笑笑：“吳姨，我吃過飯了。”

    他這麽一開口，茶蕊就倒吸了一口氣：川渝一帶的口音！加上他的發型，他的這個身段……錯不了了，那天晚上背著吳可欣的男人就是他！

    她期盼著吳穎萍可以問出點什麽，可他們光客套了，根本沒有提到吳可欣的事兒。倒是臨走之前，吳穎萍順口說了句：“過兩天是你爸的忌日，你別忘了給你爸爸上上墳。還有，小欣的墳離你爸的墳不遠，別忘了一起去看看……”

    少強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滯，卻是鄭重道：“我知道了，吳姨。”

    少強很快就走了，吳穎萍卻是凝視著他的背影，默默無聞站在門口許久。這個畫麵，卻讓茶蕊想起了什麽母親送別兒子之類的感人一幕。但吳穎萍轉過身的時候，卻是捂住了臉。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吳穎萍的臉上有兩道晶瑩的淚水。

    “李先生，我想我找到那晚的男人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李少強，名字就和人一樣樸實無華。和吳家也沒有任何的親屬關係。

    李承芮的卡宴轎車跑得很快，李少強一出來以後，李承芮就驅車追了上去。一路上，他們的卡宴和李少強的東風皮卡保持著距離，李少強沒有發現有車跟蹤他。所以，他們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李少強的單位——市中心的某家大型商場。

    李少強是該商場的卸貨員，工作的時候總是穿著一件百事可樂的藍色工作服。

    李承芮跟商場的人打探了下消息。有個看門的大爺告訴他，這個李少強今年二十五歲，智商有點問題，總是笨笨傻傻的。他年幼喪母，就和父親相依為命。隻是前年的時候，他的父親去世了，李少強不得不出來謀生……

    提到李少強的為人，看門大爺讚不絕口：“他是個好人啊，平時搶著幹活，還替我打掃衛生。”

    總之，茶蕊相信了王警官的一句話：有些凶手，在沒有破案之前，誰都不相信他會做下這等錯事。這個智商有問題，二十五歲的單身漢子，別人都說他樸實，木訥，不太愛說話，但是喜歡幹活……怎麽看，都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人。

    可是她沒有忘記吳可欣的死法：勒死以後拋屍人工湖，所以肺部沒有進多少水。

    警察說，凶手應該是個男人，力氣很大，可能從事體力方麵的勞動……其實，他們都說對了。隻是，這個李少強的身份太低，智商也有問題。所以，他不可能出現在吳可欣“高貴”的交際圈子裏。連參加吳可欣葬禮的資格都沒有……

    要不是她用一幅畫逼出了真相，可能再過一百年，警察也不會懷疑到這個男人身上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光光靠一個背影，我們沒有其他的證據證明：李少強就是殺害吳可欣的凶手。而且，現在警察不信任我了，無論我說什麽，他們都覺得，我在替秦韞偏袒。”

    她頭疼的問題就是這些。

    李承芮的車就停在百貨商場的樓下，他把煙頭掐滅了，語氣冷漠道：“我上樓去把這小子抓下來拷問，我就不信他的嘴有多硬！”

    “不行的，你這樣做是打草驚蛇。萬一李少強察覺到了，然後買個車票躲到外地去。隻要躲上一段時間，秦大哥他定罪了，那麽再跳出來指責也於事無補……”茶蕊不得不提醒李承芮：“要知道，故意殺人罪可以定成死刑的。”

    更何況，現在t大校花案鬧得這麽大。本地人人皆知，人人膽戰心驚。那一句話怎麽說來著？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她真的怕時間趕不上，但更怕李承芮莽撞行事，把李少強給嚇跑了就糟糕了。

    好在，經過了今天的這一手，李承芮現在對她的智商是心服口服。所以，他聽了她的建議：“那好，我們暫時不打草驚蛇。那下麵該怎麽做？”

    “吳老師不是說了嗎？過兩天是李少強爸爸的忌日。”

    李承芮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上墳的時候李少強會露出馬腳來？”

    “我不知道。不過李少強他既然和父親相依為命，那麽，到了父親的墳頭，可能會對父親說點什麽……”

    當然，這隻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她的臆斷而已。

    隻是現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

    上墳那天正好是元宵節。

    別人團聚的日子，李少強一個人來到了墓園前。

    他還買了一些點心，水果，擺在了父親的墳頭。然後給父親叩了幾個頭。

    茶蕊和李承芮早就來了，事實上，這幾天他們每天都在墳墓旁蹲點，就是等他。

    兩副耳機連接著墳墓後麵藏著的手機，可以遠程聽到李少強說的話。

    先是一段昂長的廢話。李少強絮絮叨叨說著生活上的一切。什麽店麵搬遷，商場裁員，工作上的活兒越來越多……好像他有說不完的抱怨。說完了以後，李少強就蹲在父親的墓碑前，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兩眼發直瞅著墓碑上的黑白相片。

    “……爸，你放心吧。吳可欣那丫頭已經死了。她做的孽那麽多，這樣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茶蕊倒吸一口氣，她知道重點來了。

    李少強為人孤僻，隻有麵對父親的時候，才會吐露自己的心聲。

    李少強又燒了一把紙錢：“那丫頭臨死前跟我道了歉，說她不該那樣對你。也沒想到你會自殺……爸，你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吧？”

    李承芮和她交換了一下眼色，彼此心照不宣，知道這次的希望並沒有落空。

    直到香燭燃盡，李少強才起身離開了。

    李承芮拔下了耳機，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去把錄音的手機收了回來。

    李承芮的疑惑很多，隻能谘詢她：“你說，李少強為什麽說他父親因為吳可欣而自殺？”

    “我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李少強應該就是凶手。”茶蕊有點累了，就推動了一下輪椅：“我們回去再談談吧。”

    目前，他們手上隻有錄音這一項證據。

    而且，是秘密錄的音，算是非法證據，到時候算不算數還很難說。

    所以一切還是從長計議……

    但是回到醫院以後，訂的晚報就送過來了。頭條新聞非常的矚目：“12.27凶殺案宣布告破。”

    “……經調查，12月27日晚間9時許，秦某(男，t大在校學生)約受害者吳某於xx酒店會麵。見麵結束後，秦某借口以送吳某回家為名，將其騙至車內，繼而將吳某殘忍殺害……同時警方表示，不排除本案有在逃同夥……”

    茶蕊的頭開始暈了。

    明明案子沒有查清楚，所有的證據都是偽造的，居然就定下了秦韞的罪了？！

    旁邊的李承芮放下了報紙，他遙望了一會兒遠處的青山，又瞅著屋內的燈光。忽然加狠了聲音：“茶蕊，現在不能再等了，明天我就舉報那個李少強。”

    “……現在隻能這麽做了。”

    要不然，秦韞洗不掉這個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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