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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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老爺子過世,祁盛掌權,祁正退位,如日中天的易正高層大換血,江山易主,商界一片嘩然。

    最後一次從易正出來,周太湖跟著祁正身後,給他拉開車門的時候,看到祁正回身仰頭看了眼身後的高樓。

    “祁總。”

    坐進車裏,周太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跟著上了車。祁正的臉上如往常一般的繃著,總有一種生人勿擾的疏離感,整個簽約文件交接的過程,他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公司員工雖然都怕他,但對他絕對是信服和尊重,這一下毫無預兆的大換血,整的所有人都有些懵,以至於大老板出現的時候,很多高管員工都圍了上來。

    等到祁正在辦公室裏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祁盛簽訂了合同離開之後還是沒辦法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這是你最後一次跟我,以後不用再跟著我了。”一直沉默的祁正忽的開口,話是對著前座的周太湖說的。

    周太湖心裏一直壓抑著,祁正出聲說這樣的話一下就戳中他心裏憋著的那股氣,眼眶居然都有些濕潤了。

    “祁總……”

    “別叫祁總了。”祁正後仰靠下闔眼,聲音顯得疲憊不已,“這是你最後一天給我上班。”

    車子直接開上嚴維揚的酒莊,另外幾個兄弟全都齊了,祁正進來,褪了外套交給一旁的服務員,拉開空位就坐下,對著滿桌子剛端上來的菜肴,拿筷子就動手,入口之後瞥了眼其餘幾個臉繃得比他還緊的男人,眉端一挑。

    “怎麽,請我來難道不是吃飯的?可惜了這麽好的一桌菜。”

    老大手扣在桌子上看他,目光犀利,“你倒是看著挺輕鬆。”

    祁正聳肩,“忙了那麽久,擔子一下沒了,挺好。”

    童卓“靠”了一聲,直接捶在桌子上,“裝!你繼續裝!你再不愛這也是你一手帶出來的!虧得我們幾個還擔心你受不住,特意到這來。”

    嚴維揚見祁正臉色已經有些微變,跟黃子軒打了個對眼之後,抬手止住童卓,自己轉向身旁的祁正,“有什麽打算?”

    祁正臉色一斂,“把人接出來。”

    嚴維揚給他杯子裏倒酒,“什麽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黃子軒不甘落後,忙的接上,“我也得去!”

    祁正沒反對,望著杯子若有所思,“後天,你們跟著也好,之前我跟她鬧得僵,這次害得她入獄,也不知道是不是更恨我,要是那天她見了我要鬧,你們還可以幫著照應一下。”

    “你都這樣了她還想怎麽樣!”童卓替他打抱不平。

    嚴維揚跟黃子軒沒說話,祁正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之前柏穎的態度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他們跟著去也是怕這一個。

    柏穎出事後,餘阿姨還是在柏穎家那邊,祁正去的時候,餘阿姨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祁先生,柏小姐什麽時候能回來?她懷孕嘴挑得很,吃的東西得對口才行。”

    祁正眸子暗下,閃過一絲痛,隱去,“後天就能回。”

    餘阿姨欣喜的抬頭,“真的?”

    祁正點頭,“恩。”

    上了樓,轉進柏穎的房間,餘阿姨每天都有打掃,屋子裏幹幹淨淨的,床上被枕間還留有她的氣息,坐在床沿好一會,走到窗外的時候看到樓下院子裏的小t,趴在大門口處,動也不動。

    下樓走到門口,在台階上坐下,手放在嘴裏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耷拉著腦袋趴著的小t猛地一下回頭,看向他。

    祁正鬆開手,叫了聲過來。

    小t委屈汪汪的看著他,不動。

    吹口哨,又喊了一聲,這下小t倒是乖乖的過來了,來到他身旁,祁正伸手在它頭上摸了摸,輕拍幾下,小t咕嚕一下匍在他的腳邊趴下,耳朵耷下去,眼睛望著院子門口,目無神采。

    餘阿姨站在身後看到,歎口氣,“自從柏小姐出事後它就這樣,東西也少吃。”

    祁正低頭看著腳邊的狗,開口,“把狗糧拿過來給我。”

    餘阿姨哎一聲,趕忙回身跑去拿來遞到祁正手上,祁正接過將狗糧在自己手心上倒了一把,低下放到它的嘴邊,“吃吧,她過兩天就回來了,見你這樣,指不定得心疼成什麽樣。”

    也不知是不是小t真的聽懂了,祁正說完之後真的就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祁正不得不感歎它的識人性,更靠近它一些,吐氣,“還真是乖。”

    霍頌良出事的電話打來,是要去接柏穎的前一天,他捅了個大簍子,現在出了事,他自己兜不住,慌了,千裏迢迢艱難的一通電話打過來,短短幾句話硬是給他哭慌著用了十多分鍾。

    祁正甚至沒準備時間當天晚上安排好柏穎的事之後,直接收拾東西出發趕過去。

    於是第二天接柏穎的時候,祁正沒出現。

    厚重闊大的鐵門隻開了左下角一個小小的門,柏穎被一個人帶著領出來,一直在等著的黃子軒等人快速的圍上去。

    隨行的楊蓓蓓眼圈一直是紅的,等著人出來見著之後,更是控製不住,跑上去剛挨著人,眼淚就掉了。

    “辛苦了吧!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受苦?”

    經過這一遭,柏穎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除了隆起的肚子之外,整個人看著就是瘦得不成樣子。

    嚴維揚跟黃子軒站在後頭,吳昊上前去,接過她手裏提著東西,一臉心疼,“回家吧,我們來接的。”

    柏穎抿著唇點頭輕聲嗯了一聲,看到不遠處的黃子軒跟嚴維揚,心裏一震,目光逡巡的四下望了一圈,除了路邊停著的兩輛車,根本沒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說不出是鬆口氣還是失落,柏穎有著怔的看著路邊關著車門的車。

    “走吧!”楊蓓蓓扶著她。

    黃子軒嚴維揚沒多說話,給她讓開道,到了車前的時候自然的給她拉開車門,柏穎一直繃著的神經在車門被拉開之後徹底的崩掉,她還以為車門打開會看到坐在裏麵的男人,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了,祁正根本不在。

    車子開動的時候,周圍也沒有其他的車跟著,楊蓓蓓陪著她不斷的說著話,吳昊專心的開車,但柏穎的心卻總是懸著落不了地。

    祁正不可能不露麵,難道是在家裏等著?驚喜?

    事實證明,還是柏穎想太多,一直等到黃子軒他們離開,就連吳昊跟楊蓓蓓都要告辭的時候,祁正都沒出現,而且,整個過程,他們其中沒有一個人是提起祁正的,一個字都沒有。

    越是這樣柏穎心裏就越是控製不住的焦慮不安,想起祁盛說的那番話,心頭的恐懼更甚。

    他答應了祁盛什麽她暫時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祁正出事了。

    吳昊跟楊蓓蓓已經到了門口換鞋,柏穎手扶著腰跟出來,吳昊笑著站起來,但是在看到柏穎那一臉的沉重時僵了僵,楊蓓蓓也有些心虛的低頭,假裝去整理衣擺。

    柏穎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祁正呢?”

    兩人相互看了眼,還是楊蓓蓓先出聲,“這不是怕你見了他還氣麽,他就想著先不來看你……”

    楊蓓蓓說的很沒底氣,吳昊心裏暗暗鄙視了她一通,知道事情要砸。

    果真柏穎將臉轉向他,“吳昊,你說。”

    吳昊不愧是跟著祁正久了,說話語氣情緒毫無破綻,一本正經,“就是蓓蓓說的那樣,你剛出來,這兩天就好好休息。”

    “吳昊,請告訴我真話。”柏穎臉色更沉了幾分。

    楊蓓蓓心裏已經在打鼓,砰砰砰的跳,偏偏吳昊還是麵不改色,“柏穎,這就是真話……”

    柏穎有些無奈,“吳昊,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善於淡定,但是你不善於說謊。”

    事情還是包不住,三人對峙。

    柏穎肚子重,一個姿勢站久了腰就會酸,有些難捱的動了動,吳昊終於先敗下陣來,轉向楊蓓蓓,“蓓蓓,你先走。”

    楊蓓蓓走後,吳昊扶著柏穎到沙發上坐下,兩人沉默了一會,柏穎等到覺得他應該醞釀得差不多了,抬起頭,深吸一口氣,“你說吧。”

    吳昊沒看她,微微低著頭將祁正放棄祁家公司以及易正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到了最後,死一般的寂靜,他甚至都沒敢立刻抬頭去看柏穎的反應。

    柏穎靜靜的聽完,所有的震驚全都被她卡在胸口,靠在沙發上,不可置信的咬著自己的手背。

    “……他人呢?”

    再出聲,聲音已經抑製不住的在發顫。

    接下來的事吳昊是怎麽都不肯再說了,“本來說好要去接的,但是因為有其他事,祁先生不得不離開一陣,而且他還是怕你見到他會激動,才讓我們先去把你接回來。”

    “什麽事?”

    “這個……真的不知道。”

    “吳昊!”柏穎用顫著的手扼住他的手臂,一臉難過,“你非要說一半嗎?”

    “可能……祁先生隻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

    柏穎盯著他不眨眼,吳昊額上滲出細密的汗,最後手撐著頭,“柏穎,你就安心休息一陣子行不行?祁先生回來我立馬第一個通知你!或者說,你還要接受他嗎?”

    柏穎咬唇,“接不接受他是我的事,告訴我他在哪是你的事。”

    吳昊搓著頭,隔了會才終於又開口,“祁先生沒事……是他弟弟……”

    柏穎不說話,等著他往下。

    “祁先生的弟弟跟人發現了個私礦,帶著人進偏遠地區采礦,沒想到礦塌了,事情有點弄得有點大,祁先生擔心,就趕過去處理了,就在接你的前一天,人是連夜走的,沒等得上去接你,但是你的事祁先生都安排好了才走的。”

    柏穎眼眶濕熱,她轉開微仰著頭,“安排什麽,誰需要他的安排……”

    這個傻子。

    吳昊舔舔唇,“你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立馬告訴你。”

    “他……現在怎麽樣?”

    “人走的那晚還聯係得上,但後來進山後就沒消息了……”

    “沒消息?”柏穎一臉惶恐的看他。

    吳昊連忙安慰,“可能隻是山裏沒信號,祁先生的能力我們都是知道的,不會有事,你別嚇自己。”

    吳昊回去的路上心裏一直放不下心,開車都慢了不少,結果還是在開到一半的時候接到柏穎的電話。

    那頭柏穎話剛落音他就猛地一下踩著刹車在路邊將車停下。

    “你說什麽?”

    那頭的柏穎沉默了幾秒,才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你不是知道他在哪嗎?你帶我去吧。”

    吳昊有些想笑,又有些慌,“柏穎,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我認真的。”

    “柏穎,祁先生沒消息可能隻是因為山裏沒信號!你現在身孕幾個月你知道嗎?別說我,就是祁先生在這也絕對不會讓你去的!這根本不可能!”

    “……”隻聽得電話裏,柏穎吸鼻子的聲音格外明顯,到了最後才悠悠的飄出一句,“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