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古妮薇爾不安的扭動身體，現在她的個人意願已無法左右任何事，隻能暗自祈禱不會因背棄承諾而死。

    “我必須先聲明一點，這不是你我之間的個人恩怨，我的美人兒。”雷爾夫俯身貼近古妮薇爾耳旁，戲謔道。

    “不要用折磨人的手段，如果會威脅到她的生命，你必須立刻停止。”領主阿爾文提醒道。

    領主很清楚自己身邊的顧問究竟有些什麽能耐，戰友團的成員畢竟都是效忠於他的戰士，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想有任何人員折損，畢竟比起私兵和死板的騎士們，戰友團能幫他做更多事情。

    “當然，我的大人。”雷爾夫笑盈盈的說道。

    “那麽，先請我們的古妮薇爾·亞迅小姐，以戰友團的名義在眾神麵前起誓，接下來不會在領主麵前說謊，更不能有一絲隱瞞，即便會因此回歸默客的懷抱。”

    “我發誓。”古妮薇爾正色道，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忠誠，哪怕會麵臨未知力量的懲罰。

    “我相信你希望拖累戰友團所有人。”雷爾夫用目光在戰友團眾人身上掃過，接著道。“我也相信，你不會希望居住在綠湖鎮的家人出任何事。”

    “該死的，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威脅古妮薇爾，她並沒有背叛領主大人。”漢森急眼了，用家人做威脅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名譽的舉動，尤其是對自己人。

    “抱歉，原諒我的失言。”雷爾夫嘴上說著抱歉，可眼睛裏卻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也許對他來說這種行為並沒有什麽不妥。

    “那麽接下來，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雷爾夫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古妮薇爾麵前，他喜歡用這種方式審訊，這是他從某些不光彩的人那裏學來的手段，正麵對話能給說謊的人施加極大的壓力，即便語言上不會露出破綻，但麵部表情一定會有不自然的變化。

    “首先，從你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發生的一切，直至你帶他回到綠湖鎮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請你詳細說出來，包括對方做過什麽，隨身物品有哪些，越詳細越好。”

    古妮薇爾略思索了一下，便從第一次偵查獵人小屋開始說起，她的記憶力很好，連林子洛衣服上口袋的位置都做了詳細說明，包括林子洛每一個被她看在眼裏的動作都詳細描述了一遍，但說到那晚兩人做交易的具體內容時她就停止了講述，她不知再繼續說下去會不會再次受到窒息的折磨，麵露為難的看向領主大人。

    但到現在為止她所說出的信息已經讓雷爾夫建立了一個基礎印象。

    “幹淨整潔的奇異服裝上有很多口袋，可能是裝施法材料用的。”

    “手邊隻有一把短刀，全身沒有打鬥痕跡，在野獸和魔法生物暴動的深寒山脈還能安穩生活，說明對方並不需要近身格鬥，符合書中魔法師站在遠處就能消滅敵人的特征。”

    “麵容整潔，雙手沒有勞作或者長期拿武器留下的痕跡，大概是不需要親手勞作，也許和學士塔的學士們一樣，有專職仆人照料生活起居。”

    “可發現對方時是孤身一人，也許是在獨自旅行中的法師，或者是處於深寒山脈深處的居住地因為地震遭到破壞，被逼離開的。”

    “不習慣戒備別人，有主動提供食物，說明對方抱有善意，亦或者是對自身力量有信心，所以才會顯得不設防。”

    雷爾夫喃喃低語，逐漸說出自己的分析，在場眾人聽到後，都覺得很有道理，但又有些似是而非抓不住重點。

    “你有沒有向對方透露任何關於領主委托的任務信息。”很快雷爾夫回神直視古妮薇爾的眼睛，說話的語調格外冰冷。

    “沒有，我與那人並沒有直接的語言交流，因為那個人不會說我們的語言。”格尼薇兒冷靜的回答道。

    “哦？你依靠什麽判斷出對方不會我們的語言？”

    “我……”僅僅一個字剛出口，古妮薇爾感覺到喉嚨再次失去控製，像有一隻大手捏住了她的發聲器官，連呼吸的能力也隨之失去。她難受的晃動被捆在椅子上的軀體，臉色越來越紅。

    “你是不是聽到過那人開口說話，是的話就點頭。”雷爾夫按住古妮薇爾的肩膀，逼問道。

    古妮薇爾剛想點頭，可更強烈的窒息感隨之而來，這次還伴有劇烈的頭痛感，像是有鐵錘在擊打她的頭和胸口。

    “該死的混蛋，你會殺了她的！”漢森見古妮薇爾的反應比之前還劇烈，雙手一推就將武力並不強的雷爾夫掀翻在地。

    雷爾夫並沒有惱怒，反而低頭在思索著什麽，他沒想到這個疑似魔法的禁製效果這麽強，連點頭都做不到。但他至少確定了方向並沒有錯，而且他發現進一步逼問會提升這種懲罰的強度，不論是通過語言還是動作都不能透露出具體信息，如果沒猜錯，寫出答案也一定沒用，更何況他清楚古妮薇爾不會寫字。

    如果不能正麵回答，那麽繞過問題本身呢？

    雷爾夫想到了辦法，但沒有急於立刻實驗，而是起身整理好衣服，站在一旁等大學士一群人安撫好古妮薇爾。

    好一陣子，古妮薇爾才睜開眼睛，她剛才差點失去意識，腦袋裏的劇痛已經過去，但她總感覺還是會隱隱作痛。

    雷爾夫沒有再等下去，他從古妮薇爾眼中能看到恐懼，他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痛苦，也不想知道，他現在隻想繼續審問。

    “聽著，古妮薇爾。”雷爾夫擠到古妮薇爾麵前，雙手按住對方的頭強迫與他對視。“繞過我剛才的問題，你是想要點頭麽？”

    “是的。”古妮薇爾費力喘息著，看起來和虛弱的大學士有的一比。

    雷爾夫聞言目光一閃，他抓住了要點，隻要繞過會觸碰到禁製的問題，把注意力集中在古妮薇爾的回答上，隻需要在每次提問之後，讓她針對想到的答案再次作答就可以避免懲罰。

    他收回的雙手再次互相揉搓著，他確定了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可別人卻沒有雷爾夫的腦筋轉的快，見他還想繼續審問，漢森真的忍不住了。

    “領主大人，雷爾夫的問題都毫無意義，而且您親眼看到古妮薇爾受到的折磨，這和刑審有什麽區別。”

    雷爾夫聞言急忙辯解道。“大人，任何渺小的信息都能完成我對那個人性格和行為習慣的分析，這些對我們接下來接觸那人有很多幫助，請您相信我的做法。”

    “可她撐不了那麽長時間的折磨！”漢森憤怒的吼道。“大人，古妮薇爾是戰友團的一份子，是向您宣誓效忠的戰士，如果您真的認為她背叛了，就請您親手送她去見默客，如果古妮薇爾反抗了，我們無話可說，如果沒有那就請您殺了雷爾夫！戰友團不願意接受這種屈辱的折磨。”

    領主阿爾文·梅蘭提耶抬手示意眾人先安靜，他看到了古妮薇爾受到的折磨，也認為這種做法太不人道。拋去領主貴族的身份，他也是一名宣誓過的戰士，不過他的宣誓對象是早已死去的國王，換作是他也不願意死於這種折磨。

    雷爾夫見領主大人麵色猶豫，腦袋裏很快又轉出一個想法，趕忙說道。“領主大人，我還有一個辦法，也許能讓古妮薇爾小姐不會受到任何折磨就回答我的問題。”

    他確實想到了，既然不能直接回答，那就幹脆拋棄答案，直接用排除法來得到訊息，雖然費力了一些，至少能顧及領主大人的顏麵，但準確率方麵肯定會下降很多，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你確定？”領主眼神中帶著疑慮，在他心裏戰友團比雷爾夫更有用處，雖然雷爾夫確實很聰明，但他相信這世界不止雷爾夫一個聰明人。

    “我確定，大人。之前已經證明了我的部分猜測，無法說出口不代表不可以去想，隻有格尼薇兒小姐開口的那一刻才會受到懲罰，那麽幹脆避開懲罰隻回答我猜錯的那部分，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嗯，確實，不回答就不會受到懲罰，但這種不回答也等於給出了答案，道格拉斯先生的方法確實可行。”大學士在一旁讚同道，不愧是在場眾人之中最有學問的，很快就想通了問題的關鍵。

    “那就再試一次，如果還不行，我寧可付出血的代價抓捕那個人，也不願意讓忠於我的戰士受再受到這種折磨。”領主最終還是允許雷爾夫再次嚐試，雖然嘴上說著不怕流血，但身為領主的他明白，如果對方真的是魔法師，就他領地上的騎士加一起也未必能奈何對方，說白了隻是在說漂亮話，安撫戰友團眾人罷了。

    “那麽接下來，如果我的提問會讓你再次受到折磨，你可以閉口不作答，而別的問題必須給予我回應。”

    待古妮薇爾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後，直接開口快速提問。

    “你與那人是否做了交易？”

    “是的。”

    “交易內容與誰有關？領主大人？”

    “不是。”

    “與你們的團長有關？”

    古妮薇爾這次閉口不言，說明顧問雷爾夫猜對了。聽到這裏眾人終於鬆了口氣，至少排除了背叛領主的可能。

    “對方幫助治療了歐爾是麽？”

    依然是沉默，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交易是互相的，你允諾了對方什麽，才換的那人救治歐爾，僅僅是帶那人來綠湖鎮？”

    還是沉默，雷爾夫明白交易內容並沒有那麽簡單。

    “你還允諾了給他金幣？”

    “不是。”

    “女人？”

    “不是。”

    “引薦那人覲見領主？”

    “不是。”

    一連三個否定，雷爾夫也有點摸不到頭腦，按照常理來說人一個男人需要的不就是女人金幣和權勢麽？

    不對，那人是魔法師，不是鄉野村夫，這些東西對魔法師來說簡直太容易獲得了。

    “知識？”他再次問道，語氣裏首次帶著不確定。

    沉默，雷爾夫明白抓住重點了，可是知識的範疇太廣義了，學士是知識的代表性人物，可對於學士來說小到種地，大到國家情勢都是知識的一部分。古妮薇爾又不是一名學士，她身上又有什麽知識是那人需要的？

    雷爾夫犯難了，首次露出一臉思索的神情。

    大學士坐在一旁聽著，似乎想到了什麽，試探性的開口說道。

    “文字？語言？”

    依然是沉默，卻證實了大學士說的沒有錯。

    “格尼薇兒並不會寫字，那就剩下語言了。”

    不用格尼薇兒作答，所有人都得到了這個答案。

    “對方是怎麽從你身上獲得語言的？是否念過咒語？”

    沉默，還是沉默，古妮薇爾確實聽到過林子洛開口使用言靈時說過的話，但她不知道那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語言，名為中文普通話的語言，但現在被當成魔法咒語也沒錯，因為在她概念裏那就是魔法咒語。

    “這麽算來，對方在你麵前使用過兩次咒語。”

    “不對，是至少四次，古妮薇爾之前說過對方並不懂我們的語言，所以為了能達到交流目的一定是使用過一次咒語，給老歐爾治療是第二次，從古妮薇爾身上獲得我們的語言是第三次，禁止她透露這個秘密是第四次。”大學士斷定的說道。

    “也就是說，那名法師擁有強大的治療咒語，心靈交流的咒語，能直接從人大腦提取知識並瞬間學會的咒語，還有讓人保守秘密的心靈枷鎖之類的咒語。”雷爾夫越分析眼睛越亮，語氣也越發興奮。

    但這些聽在領主阿爾文耳中卻不是個好消息，這說明對方的強大超乎他想想，至少他不認為自己有抵抗這種力量的能力，更何況誰也猜不準那人是否擁有更強的能力。

    看出領主一臉擔憂，雷爾夫恢複之前那副奸詐的樣子道。

    “領主大人，請不必擔心，格尼薇兒在法師麵前如螻蟻一般，對方還能與她做出這麽公平的交易，我想對方的力量也許超乎我們想象，但現在來看那名法師絕對不是邪惡之徒，否則戰友團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那名法師大可以強製從戰友團眾人腦中提取出想要的信息，然後殺了他們。”

    領主輕輕點頭，至少現在聽來那名來曆不明的法師確實不是邪惡的存在。

    “那麽，立刻派人去邀請那名法師到我的城堡內休息，魔法師再次出現，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交好對方，也許覆滅數百年的魔法力量能重歸人類帝國。”領主阿爾文起身下令道。

    “大人，請允許我代表您去邀請那名法師。”雷爾夫不知轉著什麽小心思，極力爭取道。

    “記住，絕對不能有任何得罪那名法師的行為，否則你就是帝國的罪人。”

    “是，我的領主大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