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族誰鎮,沬邑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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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說大人,要是有事,請您吩咐就是,說什麽有事相求。”
嬴胥軒見傅說如此正式,連忙還禮說道。
傅說朝著南方,歎了口氣:“驪山局勢,嬴公也看在眼中了。妖類凶殘,經堯舜禹三代之戰,等到夏後氏成立,才將他們驅逐九州之外。如今說雖然身在驪山一隅,觀諸天下,卻發現妖類有卷土重來之感,驪山或許隻是開始。”
嬴胥軒也感歎道:“軒久居戎狄之地,亦有此感。戎狄國勢,經我殷商先後四代國君討伐,他們明明是曆次戰敗,可是國力卻不減反增,要說其中沒有妖類作祟,我絕不相信。”
自從武丁中興殷商之後,又有祖甲、庚丁、武乙三位好戰之君,不斷西出討戎。然而結果卻是戎狄越討越多,越討越強,甚至南方荊蠻,西南巴蜀,東方九夷,也一個個不服殷商統治。
諸夏之地,名為九州,實則隻剩一半。
傅說忽然拱手向東,行了一禮:“當今陛下,有大誌向,不僅要複武丁盛世,更有重開一方局麵之意。如今沬邑之中,已經到了臨變之局,進則我輩百年謀劃,一舉成真;退則殷商國運,當一蹶不振。沬邑之中,形勢微妙,難以再派人而出,防備妖類,維持媧皇之祀,守護西陲邊民,傅說責無旁貸。”
“如今恰逢嬴公在此,想請嬴公,代說將姬考及一種周原之人送去沬邑。”
傅說說這話之時,看了看旁邊的姬考一眼。雖然姬考重要無比,是武乙陛下所說的未來聖人,但是也不是一定需要他來相送。
而南方妖類,很有可能傅說前腳剛走,它們後腳便再度殺來。
因此,傅說便想將護送姬考的任務,托給嬴胥軒。
“我還當是什麽事情,此事簡單,將護送姬考小友的事情,交給小女薑蘭便是了。”
嬴胥軒大咧咧說道,絲毫不以為意。
聽到他的話,傅說連忙說道:“怎麽成薑小友之事,此事乃是委托給嬴公。”
嬴胥軒擺了擺手,道:“本來大人信任我,有事相托,我是極為開心的,自當為大人奔走效勞,但是······”
說到這裏,嬴胥軒頓了頓,指著南方說道:“與戎狄之爭,保全宗廟製度,諸夏之民共擔;與妖類相鬥,庇護萬民生息,則所有人族共抗。如此危急時刻,我人道部族,隨時有可能淪落妖類之手。大人勢單力孤,以一人之力,如何才能對抗茫茫群妖。”
“軒受帝命,巡於戎狄之境,卻無寸功。如今妖類生亂,正好報之於陛下,報之於殷商。”
早在先帝庚丁的時候,嬴胥軒便被派出來巡視戎狄,以備戰事,到了現在,已經有幾十年了。
聽了嬴胥軒的話,傅說還沒有說什麽,他的女兒薑蘭,連忙說道:“父親,我也要留在驪山之上,與妖類征戰。”
開什麽玩笑,讓她給人做護衛?
她可不管姬考這小子是什麽身份,讓她護送,還不如讓她與妖類戰鬥。
如今妖類對驪山覬覦不已,正是她磨礪劍鋒的時候。想到這裏,薑蘭如遠山一樣的眉毛一動,如同山嶽起勢,別有一番韻味。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嬴胥軒臉色微變,他感覺自己這幼女,是越來越不講禮數了。
長輩說話,哪有她能夠隨便插嘴的?
薑蘭聞言,臉色微變,正要反駁,忽然,她的母親在旁邊輕輕拉了一下她。
“傅說大人,小女無禮了。”薑氏朝著傅說歉意一禮,才繼續道:“不過夫君所言沒錯,我夫婦兩個,還是在驪山協助大人鎮守妖類更好。讓大人單獨呆在此地,我們也放心不下。”
傅說略一沉吟,覺得這樣也好,嬴氏夫婦在這裏,一旦有險事,也方便聯係諸薑方國的煉氣士出手相助。
不管怎麽說,嬴薑氏都是薑姓諸方之中的有申方出身。
想到這裏,傅說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塊方型小青銅牌,造型古樸別致,上麵點綴有幾顆列星。
“這是我在萬方台之中的身份象征,憑借此牌,可以接引一人入萬方台之中修行。薑蘭小友,我看你年紀還幼,煉氣修行,尚有很多可學之處。此牌贈你,萬方台之中,煉氣士眾多,典籍眾多,希望你能在其中得有收獲。”
薑蘭聞言,神色微動,看著自己的父母,卻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嬴胥軒則疑惑道:“大人這塊牌子,不應該留給姬考小友嗎?”
這塊萬方命牌,或者說罪予命牌,他早就聽說過。當初武乙陛下修建罪予台之處,被納入罪予台的通神煉氣士,一人手中都有一塊。
這塊命牌,可以接引任何一位通神以下的煉氣士,進入罪予台中修行,翻閱其中收藏典籍,或者向煉氣高人請教。
當初嬴胥軒成就通神之後,也曾想過入罪予台之中求一命牌,可是他的夫人薑氏卻不同意,隻能就此作罷。
他看到傅說如此看重姬考,還以為傅說一定會將姬考引入罪予台之中呢?
“姬考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這塊牌子,便贈給薑蘭,望她能夠在裏麵有所成就。”
嬴胥軒聽了之後,便不再拒絕了,命薑蘭接過。
薑蘭自然也知道這牌子珍貴,很鄭重其事,捧手接過,躬身朝傅說道謝。
這塊牌子的正麵,是“萬方有罪,在予一人”,反麵則是“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成湯之言,曆久彌新,意味深遠。
“蘭必不負大人所托,保護好姬考小弟。”
她也明白,傅說名義上說是希望她能在罪予台中有所收獲,實際上還是想讓她保護姬考入沬邑之中。
此時的她,便不拒絕了,悠悠罪予台,浩浩萬方台,她早就向往不已了。
等到她從裏麵有所成而出,再回驪山之上,斬殺妖物,同樣不遲。
姬考沒有說話,作為一個被保護的對象,他完全沒有說話資格。人家願意保護他,是他的福分,不願意保護他,則是人家的本分了。
說到底,都是實力不足惹的禍。
“姬考,你隨我來一下。”
傅說突然的一句話,讓姬考一愣,然後隨他來到一處僻靜之地。
“大人,有何事需要交待?”
傅說笑了笑:“並沒什麽事,隻是讓嬴公交待一番薑蘭。”
姬考聞言,馬上明白過來傅說的用意,躬身說道:“一路之上,多謝大人照顧,可惜考實力有限,無法與大人共抗妖類。”
傅說搖頭:“此時實力有限,不代表來日實力也有限。你之聰慧,我早就從陛下那裏得知一二,這些時日與你同行,也覺得你機敏好學,胸中自有溝壑,多餘之話不需多說。”
“隻是想告訴你,很多事情,雖然是舍棄性命也要做,但是我們能夠保全性命,一定要保全,留待未來。”
“你還年輕,未來能做之事很多。”
傅說看著他,心中感慨不已,姬考年幼,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修行煉氣,都不差很多他所見的一時俊才。來日可期,唯一擔心的,就是他自身出意外。
姬考聽了,緩緩點頭:“多謝大人指點,考明白了。”
傅說又將給姬考斬殺蛇妖的劍器從袖中拿出,交給姬考:“這是先帝武丁所贈之劍,如今我轉贈給你,閑暇之餘,可練劍術,或可能防身救命。”
姬考連忙擺手:“此劍珍貴,考不敢受。”
武丁之劍,姬考聽到名字,便不敢拿。這種東西,就算不是利器,也是武丁與傅說君臣相宜的見證,他怎麽能拿?
“拿著吧,連黃帝陛下贈於岐伯祖師的天師冠你都戴在頭上,更何況我這武丁劍呢?”
傅說輕聲一笑,直接將劍器放到姬考手中。
見到傅說情真意切,姬考這才不拒絕,將長劍捧在手中,忽然之間,他想起一事,疑惑問道:“傅說大人,剛剛你袖中能夠藏劍,是納須彌於芥子的神通嗎?”
傅說一愣:“什麽納須彌於芥子?我這是袖裏乾坤大,是早年某位煉氣祖師開創的神通,劃破空間一儲物。”
姬考這才反應過來,須彌山也好,芥子也罷,都是未來佛門說法。此時在西南之地,那位世尊還在輪回之中輪轉,這些學說都未能傳來,傅說怎會理解其意?
······
另外一邊,嬴胥軒麵色深沉,正在教育自己的女兒。
“這番去沬邑之中,你隻要好好保護姬考小友就行,一路之上,不可多言,不可多事,凡事以姬考小友為主。他所做的決定,你聽從便是。”
“什麽,父親,你讓我凡事都聽從一個小孩的,萬一出現問題怎麽辦?”
嬴胥軒冷笑一聲:“小孩,能夠化戎為夏,為一族指路的小孩,是你能夠相比的嗎?傅說大人說他或為未來聖人,我看即便不中,也不遠矣。”
薑蘭頓時沉默了,姬考為這一族講諸夏之道,她自認是做不到,同時也佩服不已。
她並不是討厭姬考,所厭惡者,隻是別人為她做決定。在她走上修行之路的時候,薑氏那位長輩就告訴過她,修行之道,即是長生之路,亦是自在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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