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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勇者雖勝,螳螂捕蟬(中)
戰鬥一觸即發。
黑暗如水,忽而像海嘯時的巨浪,將觸及之物盡數淹沒。有時像是森林裏的潺潺涓流,遠處傳來的叮咚聲令人心驚膽戰。
白晝時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此刻僅剩一黃一紫發散兩色光暈的仇人在彼此對峙。小巷內陰風四起,頭上烏雲遮天蓋月。
這條街道,也即將迎來一陣血雨腥風。
當然了,以上的情況,隻出現在月盈的想象當中。
她真的太希望能了結南某人了,以至於大戰將至,腦子裏還浮現出奇怪的妄想。
“有種你就放馬過來,看誰會被打到落花流水,身為殺伐天的刺客,難道就隻會龜在遠處瑟瑟發抖嗎?”月盈挑釁道。
“呃?你怎麽知道我會放馬過去?”鳴作出訝異的表情,手中直劍偏離幾分,“我還以為你沒發現呢。”說完,他吹響口哨。
與此同時,他提起長劍向少女疾步衝刺,被此舉帶動全部注意力,月盈微轉槍尖,耀眼金光氣勢如虹。
“你說什麽——?”不解那聲口哨代表什麽,月盈作勢俯衝向前,打算率先利用長槍的攻擊優勢取他首級。
“噅噅——!”
“嗚哇,這是……什麽人?!”但不待少女踏出兩步,陰影中突然竄出一個巨大的身影朝她撲去。
在模糊不清的朦朧月下,怪物顯現出它的長臉,它的壯碩軀體。而月盈周身被光束之槍的亮芒照得金黃璀璨。
照理說周圍再如何漆黑,也不至於發現不了偷襲者——但月盈偏偏忽視了妨及安全的威脅——讓黑馬猝不及防地衝向她。
“砰——!”
“哼……”
“噗通。”
一聲沉悶的撞擊,緊隨其後的是月盈倒地的響動。與鳴一樣,她自幼加入欽神佑後肯定接受過某種訓練。
所以在黑馬出現之時,月盈很快就鎖定了它來襲的方向,手中光槍也隨時可以劈砍而出——但她並沒有這麽做——阻止馬兒的衝鋒。
被這隻畜生正麵撞倒,若是普通人說不定早已嗝屁,但月盈有聖芒護體,因此沒有大礙,隻有鳴的語氣令她倍感恥辱:
“果然啊,你連一匹馬都不忍心殺,又怎麽舍得和我拚個你死我活呢?”借黑馬偷襲成功,鳴上前用直劍抵住少女的喉嚨。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和她正麵交戰的準備。作為殺手,鳴會思考任何可能贏取勝利的機遇。
而他剛才考慮的內容,其中便包括了兩人曾是青梅竹馬的時期,月盈非常喜歡動物。
再加上黑馬通體漆黑,與黑夜相融渾然一體,一般人也想不到他和畜生有如此程度的默契,這一切便構成了他的勝利。
“齷齪至極,竟然用自己的坐騎來充當誘餌。”月盈白了他一眼。她本以為終於能和鳴來場堂堂正正的決鬥,但太天真了。
“好小姐,如果我不這樣做,早給你撕成碎片了吧?明知道打不贏的仗,誰還會跟你拚命啊。現在聽我的,把槍丟掉。”
鳴無所謂地聳聳肩,趁要挾她的短暫機遇將月盈五花大綁,毫無還手之力。
這裏有必要提及一點,即便是習武之人,也和正常人一樣有著普通的生理結構。
盡管通過鍛煉,練武之人的身體會比常人更加強壯,可一旦關節被鎖,就算他有通天隻能也無濟於事。所以月盈被他強行掰彎手腳後變得無所適從,空有一身力氣發泄不出。
“呲啦。”
“好姑娘,真希望你不會再從哪裏掏出一把武器捅死我。”目睹光槍化為光粒消散在月盈手中,鳴表示讚揚。
他說的是實話,如果不耍陰招,鳴真沒可能:在不殺死她的前提下將她製伏。月盈的攻擊方式太極端,很容易發生命案。
“也就這一點,哪怕過了十年你也沒變啊。”鳴在心裏暗想到,對於月盈依然憐惜動物的舉動啼笑皆非。
“不試試怎麽知道?”在鳴用隨身攜帶的繩索捆她的時候,月盈對他說:“仇人就在眼前,而我已經等了十年——!”
“想想今天中午你的嚐試給自己帶來了什麽?那匹馬死了,你還得賠人家屋頂錢,光活在仇恨中,人的腦子可不清醒。”
完成捆綁的舉動,鳴坐在她身邊開始胡思亂想。這個女的一定是鬼迷心竅了,不然十年前的恩怨,又怎麽會如此熱枕?
“我不在乎!的確,梅托莉唐爾納德是匹萬中無一的好馬,但她能幫我嚐試追捕你的可能性便已足夠,我會在以後為……”
“梅托莉……啥?”
鳴一臉懵逼地看著她,心裏掂量著,和愛護動物的性格一樣,給自己的所有物亂起名的愛好也是一點沒變。
“梅托莉唐爾納德,這是她的姓氏,名字是阿克西……”月盈認真地重複一次,似乎忘記了鳴是她的仇敵。
“啊啊啊,梅托莉唐爾納德是吧,真是個好名字,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起這個名字嗎?”鳴打斷她湊了過去。
或許是覺得從對話中看到往昔月盈的影子,鳴決定先加深兩人的好感度,然後再跟她解釋梅麗爾的事。
說來話長,他和梅麗爾間的關係,完全可以稱為奴隸和奴隸主。
十年前,在那場混戰裏,也不知道這個殺伐天長老看上他哪點,硬是把鳴帶回了自己的宅邸,然後讓他在組織裏掛了個名。接下來的歲月,每逢她心情好,就會遭到今天同樣的對待。
想到這裏,鳴不自覺地摸起脖子,“還記得我們當時互相起的名字嗎?你叫我啼夜月,我喚你水冰凝,當時你不愛說話。”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複仇失敗是我的過失,要殺要剮隨你便,別再旁敲側聽了!”月盈惱怒地瞪向鳴。
因為她受襲的地方離黑馬很近,所以鳴就地把她栓在了馬竿上,反正四下無人,不如就在這兒把事說清楚。
“我要是想殺你,白天的時候就不會一走了之。你聽著,我不怎麽會講話,但你得聽我說。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殺我,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危。殺伐天的其他成員可不會像我這麽軟蛋,你把目標死咬在我身上,難保其他人不會對你有意思。”
鳴雙手靠膝,敞開腿毫無防備地坐在她邊上,語氣中滿是無奈和急迫。
“你不想殺我,就是指……流氓!我就算死也不會給你玷辱身體!”
可月盈卻理解錯了他的勸告,她的雙手被拴在橫欄上,下半身隻能跪著。一聽見鳴說對自己有想法,月盈馬上並攏雙腿。
“為什麽在這方麵你這麽敏感啊?我不會對你那種事,或是把你賣到妓院啦!”鳴擺擺手。
實際上,鳴從小就把月盈當做妹妹看待,從梅麗爾口中得知兩人差點成婚後還吃了一驚。
不過現在想起來,如果兩人真是未婚夫婦,說不定也不會有如此衝突的矛盾。鳴甚至不知道月盈對自己從何恨起。
“那你想怎樣?!我千裏迢迢跑來隻為了殺你!既然技不如人,我甘願死在你的劍下。可你隻把我綁起來,不停地說你不想殺我……這是在侮辱我,我知道我全力以赴也不敵你的陰險,但我不需要你一直強調我的失敗!”
這時,月盈怨恨地看向他,眸子裏隱有淚花,鳴從沒想過還要照顧她的自尊心之類的。
“我……我沒有殺你的理由。”
鳴盯著她看了好久,視線從月盈淚光閃爍開始,瞅到她大眼瞪小眼終於忍不住閉眼結束,情節曲折。
“為什麽?”
這個問題有些好笑,是小姐你不遠萬裏跑來永樂城追殺我,我還想你為什麽殺我呢,鳴瞄了眼手鐲,傻站在原地。
“……”
“我是來殺你的,你把我殺掉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少女還不死心,拋出的問題讓鳴整個人都傻掉。
按你的話來說好像確實是這樣,但實際情況好像又有點不同?鳴怔怔地看著她,時而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抓抓頭發。
古人雲,十年修得同船渡。我和你分別十年,等來的卻是你的複仇,這裏邊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讓我組織下語言。
“咳咳,這該從何說起呢?”
鳴有些淩亂,他對月盈的感情雖有,但無論是誰,要對一個消失十年的人重新產生情緒也是件困難的事情。
他想說,“因為我把你當做妹妹啊。”可這句話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妹妹?好,但你這麽說不就把人家推向罪惡,說她是為了家族大義連親人都不管不顧的爛人嗎?雖然的確是這樣……
不不不,我們換個思路。南宮鳴,想想你不願讓她死的初中?不就是想讓月盈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麽?
沒有漫無邊際的打打殺殺,沒有危在旦夕的國恨家仇,哪怕和欽神佑那幫老不死一起生活,也比貫徹仇恨顛倒黑白要好。
所以他最後說:“因為你渾身都是破綻,不配當我真正的對手。”這話說出來鳴自己都覺得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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