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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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何歡怔了怔,“詭醫唐遇風?”

    離琴點頭。

    卜何歡有些驚訝,原來這唐遇風從江湖上消失後竟是來了無雙穀,不過,他生性如此殘忍,難怪會被逐出師門。

    正想著,門童躬身道:“我家主人有請。”

    離琴不以為意一笑:“這詭醫毛病多,就是我來這裏也要經過他同意。”

    “他為什麽會來無雙穀?”

    離琴想了想:“聽說我師傅無意中救過他一命,他便一定要來無雙穀報恩,他心狠手辣、喜怒無常,除了我師傅,向來對誰都不假辭色,你少去招惹他。”

    卜何歡點頭,隨著他走進去,隻見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坐在藥爐前,他五官長得十分清秀,但身體瘦弱,麵色蒼白,一眼望過去像鬼魅一樣,卜何歡不由暗暗吃驚。

    而他旁邊的牢籠裏關押著許多藥人,全都麵色陰紫,痛苦異常,卜何歡看得於心不忍,別過眼去。

    唐遇風見到他們眼睛遲鈍的轉了轉,瞳孔是灰色的,布滿了血絲,卻目含精銳,看了卜何歡一眼,聲音冷淡沒有起伏:“著涼了,抓兩副藥就好了。”

    一旁的小廝聽命立刻抓藥去了。

    大夫們講求望聞問切,他隻一眼便知道病症,看來醫術方麵所達的境界的確是高,離琴對此習以為常般,拿過藥道了聲謝便領著卜何歡出去了。

    卜何歡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藥人,心生不忍:“你不覺得他這樣十分殘忍嗎?”

    離琴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語氣平淡的道:“這裏是無雙穀,隻有殘忍的人才能活下來。”

    卜何歡沉默片刻:“你也是嗎?”

    離琴看了他一會兒才答:“當然。”

    卜何歡默然,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差點忘了離琴也是無雙穀的人,他既是少穀主,做過的惡事恐怕不比唐遇風少。

    離琴把他送回屋內,囑咐小廝好好照顧他,又揉了下他的頭發,大笑兩聲,才轉身離去。

    聽著他的笑聲,卜何歡忍不住問冰兒:“你說他堂堂一位少穀主總這麽哈哈的大笑的還有威嚴麽?”

    冰兒掩唇偷笑:“少穀主向來冷心冷麵,隻在公子麵前喜歡笑,待公子您特別而已。”

    麵冷心冷?離琴?

    卜何歡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風寒藥,這離琴對自己的關心倒是當真不假。

    夜晚,屋外清風明月,屋內湧進絲絲夜間的涼氣。

    卜何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他想父母,也想楚伯伯、楚伯母,當然,還想楚聽顏,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和他分開這麽久。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拿出脖子上的玉佩細細的看,玉佩在月光下潔淨而通透,手感細膩溫潤。

    這是他和楚聽顏定下婚約時,兩家交換的信物,他一直片刻不離身的戴著,是他最寶貝的。

    發了會兒呆,才小心的把玉佩收回懷中,貼著心髒的位置放好。

    他在床上滾了一圈,把頭埋在被子裏蹭了蹭,聲音悶悶的。

    “也不知道你想沒想我……”隨後聲音又低了下去,在夜裏空留下一聲呢喃:“有林姑娘陪著你,應該沒空想我吧。”

    ……

    “聽顏哥哥,救我!”

    楚聽顏眼皮一跳,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胸口怦怦直跳,腦海裏還停留在夢中的場景,心有餘悸。

    夢中的卜何歡全身是傷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再也沒有睡意,披衣起身,走到桌前喝了一杯冷茶,心才漸漸冷靜下來。

    窗外夜涼如水,遠遠的傳來零星的雞鳴和狗叫。

    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麽,是否受到了刑罰或折磨……

    楚聽顏握了握拳頭,心驀地一縮,疼痛難忍,眼中遍布血色,不願再想下去了,強迫自己從恐怖的想象中抽離出來。

    肥啾在鳥籠裏不甘寂寞的叫了兩聲,楚聽顏看著和它主人一樣黑溜溜的小圓眼睛有些出神,把它放了出來,喂了點水。

    肥啾自從卜何歡被抓走後就有些蔫蔫的,楚聽顏隻好把他帶回了家親自照顧,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低聲問:“你也想你主人了是不是?”

    肥啾當然不會回答,小腦袋晃了晃,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楚聽顏不由苦笑,自己怎麽也和卜何歡一樣,開始和一隻鳥說話了。

    笑著笑著卻頓住了,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指節微微泛白,忽地,他五指一收,手中茶盞應聲而碎,掌心裏隻剩一堆細碎的粉末。

    肥啾愣愣的瞅著他的手,撲淩著翅膀一頓亂叫。

    楚聽顏回過神,抖掉手上的粉末,安撫的拍了拍它,把它放回了籠子裏,聲音堅定:“別急,我馬上就去把他帶回來。”

    他驀然起身,拿起佩劍到屋前的空地上練劍。

    其實一開始卜何歡是很喜歡練武的,畢竟生於武林世家,耳濡目染下也會感興趣,也會對成為武林高手充滿了向往,可是他後來就開始不喜歡甚至是厭惡了,因為即使練再多次、再刻苦,也沒有絲毫內力,空空如也的丹田讓他難過,每次練習後都是無盡的失望。

    長此以往,他就就開始耍懶,小小的卜何歡總是可憐兮兮的捂著練劍時磨破的手心對楚聽顏哭訴:“聽顏哥哥,我不想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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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當時自己摸著他的手,心疼吹了吹,說:“不想練就不用練。”

    卜何歡眼淚含眼圈的委屈巴巴控訴:“可是爹爹說,如果不好好練武,壞人來了,我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

    對了,他說:“沒關係,聽顏哥哥努力練武,以後會保護你的。”

    可是現在他就是在自己的身邊被擄走的!

    他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擄走的。

    還不夠!還要更厲害才行!

    他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足夠強大,可是卻連卜何歡也保護不了。

    一個俯身曲腿橫掃,頓時塵土飛揚,劍氣驟起,四周樹葉簌簌飄落。

    楚聽顏全身一頓,真氣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翻攪激蕩,匯聚到他的胸口處,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顏兒!”

    不知何時天已大亮,楚門主正站在一旁看他練劍,匆忙跑了過來,一隻手摸上他的脈門,探了探,皺眉訓斥道:“怎麽能這麽胡來!真氣大亂是會走火入魔的!”

    楚聽顏卷起袖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跡,按著胸口咳了一聲,才輕描淡寫的道:“無事,隻是一時氣急攻心,真氣才會亂竄。”

    楚門主放下手,訓道:“練武時最忌不專心,東想西想。”

    隨後輕歎一聲,緩了語氣,勸道:“我知道你埋冤自己沒有看管好歡兒,可是這件事不能怪你,我和你卜伯父當時也在場,還不是都眼睜睜看著歡兒被擄走?你又不是歡兒的護衛,哪能時刻留意他,他被綁去,我們都有責任,你擔心歡兒,我們也很擔心,但此事急不得,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不,他就是該留意到他,他就是自己的責任。

    楚聽顏閉了閉眼:“我知道……但我等不了了,也不能再等。”

    楚門主自是了解自己兒子,知他下定決心,便是主意已定了,於是隻問:“你打算如何做?”

    楚聽顏張開眼:“我已與潛在無雙穀的密探取得聯係,我想用他的身份裝成小廝,偷偷潛入無雙穀。”

    “都安排好了?”

    楚聽顏點頭。

    “有辦法全身而退嗎?”

    楚聽顏搖頭。

    楚門主歎氣,知道他是心意已決,即使危險重重沒有退路也必然要去的,於是深思一番道:“萬事小心,楚門的人都交給你的調配,另外,卜兄已決定十日後帶領群雄圍剿無雙穀,你先去查探虛實,做內應也好,若能提前把歡兒救出來也可勉去後顧之憂。”

    楚聽顏點頭:“謝謝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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