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候，夜晚格外冰涼。

    群山之中，一處廢棄的神廟。

    一陣寒風吹過，神廟的破舊木門嘎吱作響。

    木門背後，氣氛卻與外麵冰寒的空氣截然不同，熱鬧歡快。

    十餘個大漢圍著篝火，吃肉歡笑，喝酒放歌。

    其中有個褐發男子，臉上的胡渣就像山中的野草，濃密而倔強。

    他嗓門很大，朝嘴裏灌了一口烈酒之後，他吼道：

    “多虧了弗蘭茲大哥，我們兄弟幾個總算過上了吃香喝辣的日子。看我身上這肉，放十年前，我那老娘哪裏會曉得他兒子能像今天這樣壯實？”

    褐發男子拉起衣裳，露出一身腱子肉，又道：

    “今年的生意比去年更好，我們賺個盆滿缽滿，也不是夢話啊！”

    他的話贏得滿堂喝彩，空氣更加快活。

    黑發男子放聲大笑，拿起手邊牛皮酒袋，又喝了一口，扭頭看向上首的“弗蘭茲大哥”。

    對方穿著一件法師長袍，仍舊一副老神在在、高深莫測的模樣，眼睛似瞑似閉，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恭維。

    褐發男子暗唾一聲，臉上笑容卻不變，依然畢恭畢敬，問道：“弗蘭茲大哥？”

    聽到有人叫他，弗蘭茲睜開眼睛，露出寶石一般深邃的藍色瞳孔，他一頭金發，皮膚白皙光潔，表情行動都很穩重，很有氣派，就像一名真正的貴族。

    他道：“有事麽？”

    褐發男子貼近了臉，笑嘻嘻地道：“弗蘭茲，今年我們還是孝敬德特裏希先生？”

    弗蘭茲看了褐發男子一眼，又轉過頭：“除卻德特裏希先生，誰還能替我們在塔裏說話？”

    褐發男子搖了搖頭，拉長了語氣，道：“依我看，德特裏希太過貪婪，性情又刻薄，不好說話。我們其實可以去找老尼爾，他才是枯水草的直接經手人，要是把他門路打通，我們就算拿普通枯水草去，也能得到上等的價錢，可比孝敬德特裏希先生強多了。”

    弗蘭茲斜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鼠目寸光！老尼爾這加貨沒能到手的數比尋常貴族還多，胃口比巨龍還大，你想巴結他，把我們兄弟幾個的家底搬空都不夠。何況，老尼爾自己暗中培養了幾隻隊伍，年年從裏麵抽成，掙錢快不說，還穩當，像我們這種沒有背景的小門小戶，人家都不會正眼看你……”

    話說完，弗蘭茲停了片刻，才道：“你尋著門道了？”

    “哪……哪裏會，我就是看老大你總是和德特裏希討價還價，累地很，我忍受不了……”

    這話說得褐發男子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他把頭偏了回去，心底暗道：“奶奶的，你心裏什麽打算我不曉得？不就是希望德特裏希能指點你，在他麵前，你就像條搖頭擺尾的哈巴狗！不，比狗還不如，狗還能得到主人賞賜的骨頭呢！”

    褐發男子恨死了弗蘭茲，因為對方搶了他的老大地位，可又不得不在對麵麵前作為低眉順眼的恭敬模樣，因為對方是一名法師，雖然隻是個法師學徒，但要殺他這樣低階劍士，也是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而已。

    掄起貼身肉搏的本事，法師學徒幾乎與三級頂尖劍士相若。

    兩人還在爾虞我詐，卻有一人從神廟外跑進來，興奮地喊道：有生意上門！“

    神廟內，圍住篝火的眾人頓時心頭一震，打起了精神。這麽冷的天氣，難不成今年的好運就要從此開始？”

    弗蘭茲比較穩重，思索片刻，眼睛成了一道縫，問道：“具體什麽狀況？”

    外頭守夜的剛把手放到篝火旁邊，聞言當即收回手，躬身道：“來人就一個，步子很穩，其他的碼不實在。”

    弗蘭茲對這回答很不滿意，抬起頭正要發火，看對方姿態放得很低，怒氣這才消了些，沉吟道：“這樣的天氣，外麵又是漆黑一片，他還敢獨自在山林間行走，不是魯莽的雛兒，就是藝高人膽大……尤塔，你去，詐一下他，探探來路。”

    “包在我身上！”

    褐發男子答應地很爽快，就像一條得了主人命令的狗。

    其他人也不用提醒，各自靠近兵器，但有異變，立馬就能還擊。

    隻有弗蘭茲，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盡顯高人風範，神廟就這樣沉默起來。

    時間不長，神廟內眾人耳邊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廟門旋即敲響。

    來人相當恭敬，聲音同樣好聽。

    “能容我暫息一晚麽？”

    裏麵的人卻不像他，褐發男子大聲道：“你是什麽人？”

    “山裏采藥人，還望通融。”

    褐發男子聞言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眾人也都輕聲歎息。

    照他們的經驗而言，來人肯定不是什麽肥羊，頂多是隻小貓。

    將來未必沒有發達時候，然而今晚多半是要令人失望了。

    眾人神情被弗蘭茲盡收眼底，他眼睛睜大，掃了褐發男子一眼，後者背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連忙打起精神，笑道：“采藥人……進來吧！”

    神廟外的人再次道謝，門被推開。

    外麵的寒氣跟著來人一起灌入，吹的火焰明滅恍惚，漢子們朝著來人看去，待看清對方麵目，都愣了片刻。

    褐發男子最先回過神來，他流裏流氣地道：“竟是個小法師……比神照城的娘們兒還好看！”

    “哈哈哈……”其他人跟著大聲發笑。

    沉寂的氣氛再度歡快起來。

    進來的的確是名俊秀的小法師。

    小法師皮膚細膩白皙，身量高挑，身著水藍色法師長跑，腰上還挎著柄長劍。

    不過他姿態放得低，微彎著腰，看上去有些局促，這一屋的凶惡人物似乎讓他有些害怕。

    小法師站在門口，沒有繼續向前，看上去似乎在打退堂鼓。

    褐發男子見狀，更確定小法師是個菜鳥，身上不會有多少財物。

    像這種低階法師學徒，這山裏到處都是，他見得多了。

    盡管覺得無趣，但是自從弗蘭茲上位，素來是刨地三尺，決不放過任何一個生意。

    因而褐發男子隻好擺了擺手，讓其他人暫定，繼續用熟悉的話術道。

    “小法師你這回可是走了運，我身旁這位弗蘭茲先生乃是一名大法師，他隨便指點你兩句，也足夠你成為一名正式法師，從此享不盡的富貴榮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