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容顏可堪摘，幸福知多少？一腔柔情盡付予，憔悴心思怯怯將衣裁。

    春花姿媚更喜人，異族又如何。天上降下幾仙人，莫不是瑤池神女情愁。

    ——《虞美人》

    華夏曆公元708年，東海漁人們忽然會了紛紛這一首《虞美人》，他們不知此詞出於何處，隻聽說有個漁人偶然在沙灘上撿到一個貝殼，貝殼上刻著這首詞，於是傳播開來。漁人為生計奔波，全然不曉此詞何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實際上，這個秘密我知道，因為其實這首詞是一個人送給我的，當時寫在一神卷上，神卷類似紙張，光澤耀眼，筆墨如新，上邊的詞寫的意思大概是稱讚我的美貌，意思大概是不知道何人能跟我一起，那就是無上的幸福，所以即便是異族，也令人心動，因為我的容貌正如瑤池神女一樣令人情愁。

    可惜，當時我也不懂，其實我現在也不懂，那時候我兩百二十三歲，我還是用腮呼吸的，我是一條美人魚，但是我們美人魚要五百年修煉才能得到肺呼吸，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在陸地生活，但我才兩百二十三歲，這個年齡在人魚族類似人類八九歲的小女孩，懵懂無知。

    至於當初送我這首詞的人，我也不知道他的長相，隻記得他長身玉立，聲音很好聽，那個時候我還不會人類的語言，他戴著麵具，唯一可見的是他眼眸中的光，透露出無限的溫和，不知道為什麽，每當我在他身邊，便會覺得很快樂。

    其實，本來我不該跟他過於親近，族中長老時常向我們灌輸人類社會裏的人們有多壞，他們假如在海上捕獲了我們，就會把我們抓去，煉製的屍油據說是長明燈油，經久不滅，所以是一些富貴人家的必需品。

    即便他們不急於捕殺我們，但是也會故意讓我們流淚，流出的眼淚都是珍珠，這樣可以在市麵上售出很好的價格。但是，我們一生流淚不能太多，那會耗盡我們的元氣，所以我們族中的一些早期妖人因為過早接觸了人類社會被捕獲後，大多因虐而亡。

    傳說每一條人魚死亡後，就會上升在天上，成為一顆星星。

    長老還說這個世界無窮大，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破壞環境，遲早會遭到滅亡，如今我們地球上的人魚環境越來越差，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修煉作為第一要素，好盡快離開地球，去一個我們人魚能夠居住的星球，繼續生存下來。

    長老告誡我們說：“一旦你們遇到人類，一定要逃亡。就算你長得很美麗，但是人類也不會愛上你。在他們眼裏，我們不過是魚，是可以吃的。即便不吃，也會占有我們，收集我們的眼淚，並且煉製屍油，會利用我們連我們死亡也不放過。”

    “人類會愛上我們嗎？”我當時不懂，那時候才一百五十七歲，璀璨的眼神好比海底的寶石，閃閃發亮。

    長老看了一眼我海紅色的長頭發和我水晶一樣澄明卻又帶著夢幻一樣顏色的海綠色眼瞳，說道：“我們人魚當中的女性，天生就特別美，一旦被人類抓住，盡管他們也讚歎我們的美，但是，他們是不會愛上我們的。因為人魚和人是不同的生物，沒有結果的。”

    我牢牢記住了長老的話，因為長老還說有的人類故意利用幼稚的人魚的愛情觀誘導她們遠離了人魚一族，最終被人類利用，最後失去自己的生命。

    “無論如何，你們一定不能愛上人類。”長老斬釘截鐵地說道。

    但是有一天，我遇上了一艘輪船，它的樣子很古怪，完全不像是這個星球上的產物，這個輪船上麵站著一個人，他在吹簫，海風吹拂著他的頭發和長衣，他的身影在海上顯得那麽的孤傲和不可一世，又顯得那麽的瀟灑。

    我覺得他吹得很好聽，一連三天，我都躲在輪船低下聽。

    第四天的時候，忽然他不吹簫了，我正奇怪著，忽然他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朝著海水說道：“上來吧，閣下既然已經聽了三天，也是袁秋葉的‘榮幸’。不知道可否一識？”

    我在底下吹著泡泡，猶豫著要不要上來，稍一猶豫，我想起了長老的告誡，擺一擺尾巴，很快地遊走了。

    那個身影讓我感覺到一直追隨著我遊走的身影，但我還是沒有勇氣回過頭來看他，我怕被他抓走。

    又過了兩天，我又呆不住了，心想千萬不要再去那艘輪船，可我耐不住寂寞，忍不住悄悄遊到了船尾，我想他總不會發現我吧？這次我換了地方。

    但沒想到，這次他走到船尾吹起了音樂，真好聽啊，不知不覺中，我的尾巴也隨著音樂擺動起來，於是海水上蕩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一曲吹盡，那個人又自言自語說：“我今日吹的是簫，不知道笛聲怎麽樣？”於是，我透著海水向上看，原來他換了樂器，又開始吹起了笛聲。

    假如簫聲清越，那麽笛聲悠遠。我沉浸在不同的樂器創造出來的樂聲中，不知不覺間，我聽到了傍晚。

    這個時候我又聽到那個人說了一句：“此等月色，若無酒，也就可惜了。”我往上一偷看，原來他手上掌著一個酒杯，酒杯裏起碼有半杯以上的酒。

    酒的香氣好濃，我感覺我的臉都被熏紅了一樣，真的好香啊！

    忽然那人又說：“如此月色，可惜無人與我共賞，惜哉、惜哉。”然後把酒倒入了不遠處的一個漩渦。我連忙遊過去，真的太香了。

    酒水一時並未融化，我喝了一口，忍不住把肚子翻白了，暈暈乎乎的，我躺在了海麵上。但我自己並不知道自己這麽失態，一口接著一口，迅速把所有的酒都下了胃。

    這個時候我忽然又聽到一聲輕笑，說道：“咦，原來是條小人魚。”我聽到“小人魚”的時候，心想這個人或許不是我們這裏的，因為這邊喊我們都是“鮫綃”，有句詩叫做“淚痕紅衣鮫綃透”，說的也就是我們。

    但是喊我們“人魚”的，一般都是外星球生物。

    但隨著地球環境的汙染日益加重，這些年來，外星生物已經越來越少來我們這邊了。聽說他們要看著我們滅亡。

    我也會流淚，流出來的淚和一般的人魚不一樣，她們大多是綠色或者黑色的珠子，而我的眼睛流出來淚水有的是血紅色的，看著跟血一樣，特別嚇人，有人說是雞血石，有的則一團漆黑，有人檢驗說是石油，這可誇大了，我怎麽會流石油呢？

    據說，不同功力的人魚，流出來的眼淚也會成為不同的礦藏還有珠寶。

    我想我功力太差了，所以還沒凝結成珍珠，也因為功力太差，所以目前人魚族的珍珠大賽我沒有資格參加。

    當然，我現在還小，才兩百二十三歲，大把的年華呢，不用擔心。

    由於我喝了太多酒，好像遊不動了，恍惚間，我好像被人抬到了甲板上。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的肚皮上麵蓋著一塊絲巾，我的尾巴在甲板上顛了顛，我想回家。

    “小人魚，你喝醉了。”這個時候我看到那個一直用樂聲引我過來的人，他身著白衣，胸前有一塊玉佩，長發束額，額間有一血印，雙目透露出一種溫柔的光，人類詞語裏麵有“溫潤如玉”四個字，用來形容他真的很合適，但這個詞也是我後來跟他學的，當時看到他就覺得很驚訝，又想親近，又不敢。

    “你這個喜歡嗎？”他從內艙裏拿了一件絲綢上衣，衣服是桔紅色的，上麵是紫金繡線而成的水流狀紋，我們人魚雖然也有自己的紡織技術，但是沒有蠶絲衣服穿起來這麽柔嫩的感覺，當然人類的衣服我們穿上也很容易壞，一過海水就腐爛。

    我看了看這上衣，不僅僅能遮蓋住我的胸圍，而且領口是荷花邊，腰間有黃色流蘇，特別漂亮。

    我呆呆看著他，不知道怎麽告訴他我心裏的想法，這個時候他忽然一拍腦門說：“哦，我倒忘了，你還是一條小人魚，不會說話。”說著，他忽然拿過一旁的劍，在食指上削了一下，頓時，流出了幾點血。

    “喝。”他把傷口給我看，叫我喝，但我當時聽不大懂，但看見流血了，忍不住幫忙舔了舔那個傷口，有時候我們有傷口也是用來舔的，我們口中的唾沫可以幫助傷痕的“愈合”。

    果然，一舔之下，那個傷口愈合了，我高興地朝他笑了。

    這個時候，他對我說：“想不到你還是一條善良的小人魚。”他明白我是想幫他傷口愈合，於是誇獎了我。

    我很高興，尾巴搖了搖。

    但我忽然發現，怎麽我聽得懂他說的話了，於是我開始用不成熟的文字開始發音：“酒……酒……酒……好喝。”我看著他，眼神灼灼發亮，我還想喝酒。

    “別喝了，你這小人魚，在人魚族裏估計還是未成年。”說著他收好了邊上的劍，然後又把剛才我看到的那件上衣遞給我，他告訴我：“這是淩羅寶衣，不但遇水不壞，而且能夠保護你的安危。萬一你在水中遇到危險，有什麽人用箭刺你，隻會反彈，箭是刺不進去的。你我有一場仙緣，你就收下吧。”

    我很開心，直接把上衣穿起來了，他今天不像往常帶著麵具，此刻英俊的麵容上一對燦若星輝的眼眸動了動，說道：“我把我的血給你，你吸了我的血，也就學會了人類的語言。而且，你還可以修煉。但我並不能收養你，因為你我之間是平等的。所以我也不會拿你做異獸。但你以後一定要當心，不要被其他人逮住。知道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怔怔地聽著他說話，點點頭。

    所以那首《虞美人》是他送給我的詞，因為他覺得我長得很好看，所以送給我的。

    我跟他相處了三個月，我跟他學習了很多，常常是他說，我聽，我還學會了人類世界裏的一些禮貌用語“謝謝”、“對不起”、“你好”、“再見”之類，他說我要做個有禮貌的人魚。而且我還學會了詩詞歌賦，雖然跟他沒的比，但是總有一天，我相信我寫的詩詞他會喜歡的。

    這一天，他帶著憂愁告訴我：“魚兒，我馬上要離開這邊了。人世那邊又有新的動蕩，太白金星已經下凡，但是他已經為人類塵囂所埋沒，我需要激勵他的上進心，之後他還有43年壽命再歸位，但我一定要使得他在今後43年裏為國效命，教化一方，所以我要離開你了。”

    我心裏說“不”、“不”，雖然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名，但是他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做“芙蓉”，所以他又說道：“芙蓉，你學會了我教你的這些，以後你在你們人魚族也要多加學習，人魚也是可以進化的，人類並未唯一的生物。上天是平等的，任何生物之間也是平等的。什麽時候你能夠魚躍龍門，興許我們就有相見之日了。”

    臨走前，他送給我一塊玉墜，玉墜上用金鑲玉的手藝貼著一條魚樣的花式，看起來我就戴了一個金鑲玉魚玉墜。

    我很喜歡它，聽袁秋葉仙士說，他已經有一千二百歲的年齡了，這次發現東海這邊有青氣上霧，所以他特地趕過來。

    點化了我後，青氣徹底消失，所以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這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袁秋葉仙士，倒是後來經常聽見有人說人間出了李謫仙李白，據說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下凡，他的好友杜甫評價他的詩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就連我自己也喜歡他的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我覺得他寫的特別好，由此可見，李謫仙李白真乃神人也。

    至於李白，還有個傳說，據說他七歲也就是袁秋葉離開我的那一年，他很貪玩，偶然路上遇到一個老嫗，正在用一根鐵棒在石頭上磨，李白問她幹什麽，老嫗說磨成針，李白說這怎麽可能呢？

    老嫗說：“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這句話徹底點化了李白，之後李白開始勤奮用功，從此成為一代詩仙。

    我想袁秋葉是不是化為一個老嫗給李白說教了，但聽聞李白心高氣傲，估計一班人說教是不聽的，唯有通過這種方式教育他。

    可我沒有辦法向袁秋葉“求證”，這一晃，又過了700年。

    至於那首《虞美人》其實諧音《魚美人》，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漁人傳唱，早為人說是海底之語，在一些漁民家中的壁掛上得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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