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昂娜的幫助下，羅素成功得到了大量的人體試驗資料。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憤怒，【伊甸園】在這方麵的研究非常深入。憑借著它們，羅素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成功製作出了第一批【避難所】的大腦培養皿。

    算上羅素的父母，第一批願意讓自己親屬進入【避難所】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畢竟要把大腦整個取出，對於一般人來說，實在是難以接受。羅素也考慮到了這點，第一次並沒有建造太多培養皿。

    然而，到了他建造出第二批培養皿時，整個其他病人家屬卻像是瘋了一般追求試驗名額。因為他們都清楚地發現，第一批誌願者成功地在【避難所】中“活”了下來。雖然僅剩一個大腦，但在虛擬世界中，他們過的比現實世界更加美好。

    等第三批培養皿誕生的時候，甚至出現了不少老年人想當誌願者。他們希望通過【避難所】，來“逃避”自己的死亡，在虛擬的世界中，到達永生。

    這本就是羅素的既定目標之一，他當然表示接受。在技術完全成熟之後，他便無私地向外人全部開放了。於是乎，全世界都建立起了各種樣子的【避難所】。

    在它普及後，隻要不是當場腦死亡的人，就算沒被搶救回來，都可以通過【避難所】達到永生狀態。迫在眉睫的資源問題，通過它也得到了一定緩解。

    二十年間，全球的死亡率都到了一個無限接近於零的狀態。而進入【避難所】，回避一切苦難的人類，已經超過了一億。為了表彰羅素的功勞，世界政府高層一致表決同意，讓他成為了全球避難所的榮譽總所長。

    不過，這位榮譽總所長跟他妻子之間的生活，可不像外麵所傳的那樣舉案齊眉、琴瑟和諧。自從醫院談話後，羅素先是忙於【避難所】的建設；等他回過神來，想要處理跟對方之間的關係時，卻又不知從何談起。就這樣，他們竟一直保持著假婚姻的詭異模式。但利昂娜好像無所謂一般，從未主動說起此事。隻是在後麵默默支持他的工作，並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一做就是二十年。

    “是該做出決斷了。”

    在【避難所】建成二十周年紀念日的清晨，羅素吃著利昂娜做的早飯，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他摸了摸襯衫胸上的口袋——裏麵有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確定自己心意的羅素要打算在今晚，跟利昂娜再次求婚。

    “什麽決斷啊？”利昂娜端著盤子，悄然坐到他身邊。時光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給她增添了一抹成熟女人特有的嫵媚光彩。比起少女時的青澀，現在的利昂娜對男人才更有誘惑力。

    望著對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羅素心中不免又患得患失起來：她會接受如此普通的自己嗎？所謂的求婚，會不會二十年前一樣，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呢？

    “怎麽不說話？”利昂娜有些奇怪，還以為是羅素累了，便笑著說：“如今【避難所】的工作已經走上了正軌，你就別想太多了。”

    “嗯，我不會想太多的！”羅素重重地點了下頭，既然定好決心，就不要再考慮那麽多了。他囫圇吞棗般地將剩下的早餐吃完，與利昂娜道別後就離開家，前往研究所進行進行工作。

    “都這麽大的人，怎麽還風風火火的。”利昂娜好笑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接著，她拿出一張購物憑條，有些期待地自言自語說：“嗯……買戒指這麽久了，還不送嗎？剛剛看到他胸口鼓鼓囊囊的，加上他那麽土的性格，估計就是今天了吧？到時候，應該做什麽表情好呢？”

    來到了研究所，羅素忽然發現自己居然無事可做。這個情況已經不是第一天出現了，利昂娜說得沒錯，【避難所】的運行愈加穩定，這個研究所也快要到轉型甚至解散的時候了。

    “唉，看來今晚求婚成功後，我可能就要提前退休，回家養孩子去了。”無聊的羅素泡了杯咖啡，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光明正大地開始上起了網。

    或許是不自覺地提到了孩子的緣故，他特別關心這方麵的新聞。忽然間，有一則關於生育率問題的報道吸引了他的目光。這個問題自“超級人類”誕生後就一直存在，越強的生物想擴種群就越困難。“超級人類”作為人類的進化物種，是大自然的頂端存在，繁殖問題向來非常嚴峻。

    然而，這篇報道指出，無論之前的生育率是多麽得低，都會有新生兒誕生；而近些年來，生育率卻實實在在地降到了零。也就是說，沒有嬰兒在這幾年中出生。

    如此危言聳聽的報道，自然沒多少人相信。羅素一開始也覺得不過是唬人罷了，但他心中有不安湧現。為了將平複心情，也為了找點事情做做。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人脈，開始尋找資料，想證明這篇報道是假的。

    他確實證明了這篇報道是假的。

    生育率為零的情況，並非出現於幾年前，而是出現在將近十年前。因為“超級人類”的長壽和本就存在的生育率低下問題，大家都沒把它當成一回事。那時【避難所】正大行推廣，每個人都沉浸在將要永生的美夢中，誰會在意小夫妻們沒有孩子降生呢？

    再往上追溯的話，更讓羅素脊背發涼的情報出現了。生育率呈跳水式大幅度下降的年份，正好是【避難所】被民眾所接受，將死的老人們進入其中躲避死亡的那一年。在這之後，他開放了技術，【避難所】得以建立在世界各地，人類因此逃脫出了死亡，同時……再無新生命降臨在世間！

    看著虛擬屏幕上，他自己繪製的時間曲線，羅素整個人都呆滯在了原地：這兩件事情當中，會不會有所聯係呢？

    死亡……誕生……

    毀滅……複活……

    如果人類靈魂真的存在且總數一定的話，那麽【避難所】是不是打破了這個輪回，將人類推入了毀滅的深淵呢？

    他心頭一緊，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麽。可隨即，羅素又覺得胸口有些疼，他下意識地往那裏摸去。原來口袋裏的盒子不知什麽時候破裂開了，戒指上的鑽石正刺在他的胸口上，隱隱作痛。

    “我到底……”羅素看著戒指，忽然無力地癱坐在了地麵上：“到底應該怎麽做啊，利昂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