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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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通通到靜室思過三天,敢尚自出門者,當即逐出書院!”

    顧泊如眼神冷得像在雪地裏埋了千年的針,淡淡掃過穆錚的手。

    聲音還沒高子晉打嗝聲大,眾人卻都抖出一身毛栗,就連一直都理直氣壯的李靜姝也抖了三抖。

    所謂的靜室,實則是書院後方的一座院子。用牆隔出數間一丈方圓的小室,內裏隻一床、一幾、一開在高處的小窗。因風水不好,入夜後陰風陣陣,時常還會有來路不明的黑影出來瞎溜達。

    有多可怕?裴潤和裴淳兩位常客每每提及,臉色都會刷的垮下,一個勁抖食指:“不可說,不可說……”

    草原男兒跟鷹一樣敏銳,隻一個眼神,穆錚就覺察出顧泊如是衝他來的。鬆開韶樂,雙手閑閑地環在胸前,挑釁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院子裏一瞬的寂靜,湘妃竹也不敢再搖。

    顧泊如的神情比平日更靜,呼吸比平日更緩,而微微斜挑的長眉下,眸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冽。

    他真的生氣了!大家趕緊把頭埋低,開始為穆錚祈禱。

    “若在下沒記錯的話,王爺自今日始,便要入住書院。既是我書院的學生,那便要遵守院規。”顧泊如攏起手,看他如同看死人,“院規第七十九條,若遇不服管束之徒,無論身份高低,書院先生皆可自行處罰,不必上報請旨。”

    穆錚勾唇,指出他話中的紕漏:“那是對你們中原人立的規矩,與我何幹?”

    顧泊如波瀾不驚地回他:“書院還有一規矩,凡書院先生,皆可酌情隨時增改院規,隻要合乎情理,事後再向上報稟也無妨。所以,剛剛那話,對安王殿下一樣奏效。”

    “哈?”穆錚一個字也不信。

    那廂高子晉本還在連連點頭,聽到這,也心裏也“哈”了一下。有這規矩?

    狐疑地瞄向顧泊如,見他眼神不飄,麵色如常,多少有些信了。

    書院的院規足有二三十本那麽厚,且每年隻增不減,他也隻記得其中一小部分。而這個顧先生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是領教過的,興許真有這麽一條也未可知。

    怕人懷疑他這個院監不稱職,連院規都記不得,遂一臉篤定,對顧泊如連連點頭,以示認同。

    其餘人見高子晉都無微詞,心中雖還奇怪,但也信了幾分。畢竟顧先生從不撒謊,而高院監更是公允無私,他們倆都默認的事,那肯定錯不了。

    思索間,後頭的護衛已開始動作。穆錚見事不妙,幹脆一屁股坐地上:“先生說得對,可惜……”枕著雙手,舒舒服服向後一仰,徹底賴上了,“本王一個字也不認!”

    還恬不知恥地拍拍身邊的空地,朝韶樂嬉笑:“來,小公主,一塊躺下曬太陽。”

    韶樂壓根沒聽到他的話,小心髒撲通撲通,為顧泊如口中那句“所有人”。這個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嗎?

    護衛們不好下手,且不遠處庫烈得了穆錚的眼色,嘶叫著要上前拿顧泊如開練,他們又不得不分心去攔,連高子晉都收起麻將牌上去幫忙。

    混亂中,顧泊如嘴邊卻浮出一抹笑,目光從韶樂身上轉過,便結上冰碴,隨時能把穆錚砸死。

    “李靜姝,帶頭鬧事,念在是為人挑釁,且還是初犯,罰抄院規五十遍。裴潤、裴淳,煽風點火,屢教不改,罰入靜室思過三日。”

    李靜姝鬆口大氣,好像重新活過一遍。而裴家雙生子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起靜室,冷汗不住往外淌。

    “安王殿下說的是,您畢竟是大魏的貴客,不好用中原的規矩隨意處置。”顧泊如掃眼正同庫烈扭打做一股的護衛們,語氣稍稍鬆下。

    穆錚眼睛一亮,嘴角勾起鄙夷:哼,剛才不是挺橫的嗎?怎麽這就蔫了?書生就是書生,百無一用。

    “所以在下已命人給殿下單獨辟出一間靜室,多添了半袋窩窩頭和兩壺水,筆墨紙硯齊全,還請您移駕七日,謄抄院規百遍,靜心感悟中原文化。”

    顧泊如一揚手,後頭突然又竄出幾十個護衛,身型更魁梧。一半人去製服庫烈,另一半人則扛著碗口粗、一丈高的木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衝穆錚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抄麻繩把他捆成“人棍”,渾身上下隻有手指頭能勉強動兩下。

    “若王爺覺得怠慢,在下可再破例給您多添半斤蕎麥。”顧泊如不鹹不淡道。

    要什麽蕎麥!他又不是驢!

    奈何這話穆錚再沒法說出口,因為嘴巴也被裹住,除了瞪眼嗚嗚,再沒其他。

    果然,拳頭才是道理。即使是以德服人的雲麓書院也不例外。

    那廂庫烈也被成功打暈,高子晉正忙著收拾殘局,心裏小算盤打得飛快。

    事情解決了,無需他出手,就算將來皇上要為西涼王爺討說法,也怪罪不到他頭上。兩張麻將牌在手中轉得愉悅。

    李靜姝生怕顧先生反悔,早跑沒了影。雙生子驚喜自己受的罰不是最重的,便自覺往靜室去。其餘書童小廝僥幸逃過一劫,急忙做鳥獸散。偌大的院落,眼下隻有兩人。

    韶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被牽連,李姐姐受的罰也不重,小小地籲出一口氣,張嘴想道謝,卻聽他問:

    “這槐花糕,是你專門做給……安王的?”語氣比初見時還要冷淡疏離。

    韶的是地上的那些槐花糕。忙搖頭否認:“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想分給李姐姐,還有裴家哥哥他們……我真沒想給他,真的,真的真的。”

    才放鬆的心再次亂了方寸,一想到顧先生會誤會她跟那大壞蛋有什麽,她就慌了,說不清為什麽,但就是害怕。

    小丫頭杏眼裏幹淨得無一絲雜質,不是在撒謊。顧泊如眉宇間壓抑已久的霾雲終於散去,見她著急,心頭更是一暖:“我的槐花糕……都吃完了。”

    韶樂眨眨眼,乖乖等他下文。

    然而並沒有下文。

    他吃完了……所以呢?她擰起小眉毛,不解地看他。

    顧泊如臉色瞬間凍住:笨蛋!

    卻又歎道:算了,總比剛剛像那小子那樣,直接被拒絕的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認路了。”韶樂驕傲地挺起小胸膛,卻被他瞪得縮回去,灰溜溜跟上。

    心裏委屈:之前不認路要被嫌,現在認路了還是被嫌,這顧先生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

    靜室中,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安王爺同雙生子打了整整兩日架,有勝有負,到最後竟還對飲、拜了把兄弟。——裴潤和裴淳因經常造訪靜室,早已把小室挖穿,藏了不少好酒。

    三日後,裴家兄弟倆虛浮著雙腳離開,所有的酒就都進了穆錚肚裏。小王爺借酒勁想“越獄”,還沒摸到小室的門就被逮了回去,連最後的半袋窩窩頭都給克扣掉了。

    七日後出來,靠麵子強撐著,才三步一軟地走回住處,又躺了七日。

    整半個月沒人騷擾,韶樂的小日子過得很愜意,臉又圓了些。肉嘟嘟的,白裏透紅,跟水蜜桃一樣誘人,誰見了都想戳上一戳。

    可高興不了幾日,混世魔王便重出江湖,將她堵在半道上:“聽裴淳說,你讓美人麵開過花?”

    韶樂不想理他,撒丫子就往自己小院跑。長這麽大,她都從來不知,自己能跑這麽快。

    後頭那位卻不急著追,兩掌擴在嘴邊,大言不慚地吼道:“嘿,小不點!本王決定了,日後就聘你做我們西涼的安王妃!”——能讓美人麵開花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遠處,韶樂腳一崴,差點摔倒。

    更遠處,魚簍啪唧落地。過路的風行到他旁邊,都自覺繞開道。

    哼,安王妃?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天半夜,韶樂住處門口。

    穆錚單膝跪地,咆哮式唱道:“夜太美,盡管再危險,總有人黑著眼眶熬著夜,噠噠噠噠噠噠(大段忘詞ing)……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一隻鞋從隔壁坐忘齋飛來,正中他麵門:“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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