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見這周勝家的開始攀扯顧寧，氣得直接上手拿塊抹布將她的臭嘴給堵住了，還狠狠地擰了她一把，“讓你胡說八道！”

    這時候大管家顧忠聽到消息趕到大廚房，他是顧崇禮的心腹，原本隻是管前院與外麵的事情，後宅一向由著丁嬤嬤管，但如今府裏出了奴大欺主的下人，也是他的責任。

    “忠叔。”

    顧忠並不是顧府的下人，而是顧家的遠房親戚，顧寧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對他像是長輩一樣尊敬。

    “姑娘。”顧忠看向不怒自威的三姑娘，既感慨又欣慰。

    “忠叔，這周勝家的就有勞你了。”顧寧有禮地道。

    “姑娘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顧忠讓幾個粗使婆子捆了還在掙紮的周勝媳婦，並將她帶下去。

    顧寧淡淡的視線掃過幾個麵色有異的下人，知道他們是聽到了周勝家的剛才的話，粉唇微抿。

    她這個二嬸看來太閑了。

    處理完刁奴後，顧寧就返回了竹然居。

    竹然居的下人們早已聽說了顧寧雷厲風行地處置周勝家的事情，看見她來竹然居，又是敬畏，又是高興，紛紛拘謹地給她行禮，“三姑娘。”

    聽到顧寧回來了，安哥兒邁著小蘿卜腿，急匆匆地從內室跑出來，遲疑了一下，見顧寧臉上並沒有慍色，才拉著顧寧的手問道：“姐姐，你剛才去哪裏了？是有人惹你生氣了嗎？”

    緊隨其後的季姨娘聞言，目光有些忐忑地看向顧寧，“姑娘。”

    季姨娘身著石榴花繡荷紋妝花褙子，梳著倭墜髻，簪著一支碧玉簪子，鵝蛋臉，柳葉眉，貌美溫柔，如夏日初綻的荷花，氣質清雅，完全不像是一個丫鬟出身的人。

    而前世那個整天抱著安哥兒的舊衣，雙眼空洞，像是完全喪失了生機的枯枝一樣的可憐婦人與之相比，差別大得像是兩個人。

    顧寧見到年輕健康的季姨娘，心裏微澀，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安哥兒察覺到姨娘和姐姐之間的氣氛怪異，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顧寧的袖子，“姐姐。”

    顧寧垂眸，看著安哥兒天真稚嫩的小臉，原本以為很難開口，她卻聽到自己不含情緒地喚了一聲：“季姨娘。”

    可是接下來該說什麽，卻再也開不了口了。

    季姨娘以為顧寧還在怨恨自己，眼中期待的光暗淡下去。

    季姨娘原本是顧寧母親方氏的陪嫁丫鬟，與方氏一般年紀。但在小時候的顧寧心裏，那時候還叫流螢的季姨娘就是個溫柔好看的大姐姐，待她永遠都是那麽耐心溫柔。

    顧寧小時候，方氏身體不好，雖然疼愛顧寧這個女兒，但在照顧女兒上卻有心無力。因此顧氏除了親自教養女兒之外，平日裏都讓奶嬤嬤和丫鬟們照顧顧寧。

    而流螢原本是秀才女兒出身，也算知書達理，隻是身世淒慘，差點被繼母賣進青樓那樣的醃臢地方，後來幸運地成為了方府的丫鬟。

    方氏見她不僅識字，還溫柔細心，就讓她照顧小顧寧。

    因此，當初父親要納了流螢做妾這件事，對顧寧來說，無疑是雙重打擊。

    一直視為大姐姐的流螢要成為自己的庶母，顧寧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何況那時候母親不過才去了一年。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安哥兒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姨娘和姐姐之間轉了轉。

    他突然笑吟吟地拉著顧寧往被布置成書房的西次間去，“姐姐，安哥兒跟姨娘學了好多字，而且安哥兒已經能把三字經給背下來了。鶯兒姐姐她們都說安哥兒很聰明。姐姐，姨娘還教我練字了，你來看看安哥兒的字寫得好不好。”

    安哥兒邁著小短腿來到書案前，指著自己寫的功課給顧寧看，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期待著顧寧誇他的可愛模樣。

    不用再麵對季姨娘，顧寧微微鬆了口氣，眸光投向安哥兒口中所謂的“字”。

    安哥兒不過才四歲，手腕根本就使不上勁，寫出來的字自然黑糊糊的一團，隻能模糊地看出是什麽字，讓顧寧都不好違心地讚他寫得好了。

    不過，安哥兒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耐心地練字，也不容易，可以看出他被季姨娘教的很好。

    顧寧捏了捏安哥兒粉嫩嫩的臉蛋，誇讚道：“安哥兒寫的不錯，很聰明。”

    安哥兒被誇得高興地咧嘴一笑，又有些害羞，他絞著小手，期盼地道：“姐姐，姨娘說你的字寫得很好看，比姨娘她自己的還要好看，你能教教安哥兒寫字嗎？”

    “好。”顧寧淺淺一笑。

    季姨娘在書房外麵，透過窗戶，看著顧寧抓著安哥兒的小手練字，溫柔耐心的樣子，眼睛微微濕潤，臉上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來。

    季姨娘擔心顧寧發現自己，腳步輕輕地離開書房。

    丫鬟彩雲瞅了瞅季姨娘的臉色，試探地道：“姨娘，姑娘看起來很喜歡二少爺。老爺之前一直顧忌著姑娘，才一直歇在前院。如今姑娘看起來也原諒你了，還為你懲罰了周勝一家，你何不趁機討好姑娘，這樣老爺也會看到姨娘你的好來。”

    季姨娘腳步一停，淡淡的視線在彩雲的臉上逡巡，讓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的彩雲頓時啞了聲，掩飾地垂下眸子。

    “如果你還想在我身邊侍候著，這些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季姨娘聲音柔和卻透著幾分威嚴地道。

    “是。奴婢知錯了。”彩雲不甘地咬了咬唇。

    待顧寧離開竹然居後，季姨娘的心腹丫鬟彩月走進內室，在季姨娘的耳邊低聲道：“姨娘，奴婢打聽清楚了，彩雲這幾天和針線房的柳兒走得很近。”

    然後又告訴季姨娘，柳兒有一個幹娘在二房當差。

    季姨娘手中正繡著安哥兒的一件小衣，聞言，手不小心地被針刺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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