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管家離開酒樓後，就回了顧宅，向他的主子匯報消息。

    嫡支顧氏一族的大宅坐落於金陵北城的雙柳街。

    顧氏朱門大戶，庭院深深，似乎整個大宅都透露出屬於百年世家的肅穆，而這是身為旁支的顧家所不能比的。

    書房裏，顧和一邊把玩著一個玉如意，一邊聽著韓管家的匯報。

    聽到顧崇禮直接把茶園交給一個小丫頭管，就不屑地笑了。

    “我道顧崇禮還有什麽對策，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等著瞧吧，這如意巷大房的產業遲早會到我們手上。”

    顧氏雖為百年的詩書之家，底蘊深厚，但在錢財方麵卻表現得頗為清高，因此與其他三大世家相比，算不得多麽富有。

    顧和可沒有那些老家夥的迂腐，清高有什麽用，能有銀子好嗎？

    韓管家卻沒有主子那般樂觀，他遲疑了幾分，道：“大爺，聽說這顧三姑娘很善茶藝，會不會真有法子製作出更好的茶。”

    “能有什麽法子。”顧和將手上的玉如意擱回多寶閣架子，絲毫沒有把顧寧放在心上，轉身道：“這茶藝又不等同於製茶，何況這清明一過，這茶就不比明前茶好。名聲這玩意兒，不過是別人看在顧崇禮的份上，捧著她罷了。”

    韓管家跟著顧和來到書案前，知道主子不愛聽反駁他的話，隻能讚同地道：“是小的想差了。想來，這大房茶園的生意撐不了多久。”

    顧和今日心情好，他打量著書案上的一幅美人圖，嘴裏還哼著小調調。

    “這擊垮大房的生意不過是第一步，等著吧，現在顧崇禮拿不出更好的茶，聖上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信重他。到時候顧大人可就不會心慈手軟，誰讓他顧崇禮當初這麽不識趣呢。”

    說起如意巷顧家，韓管家想起今日門房呈上來的拜帖，“大爺，今日如意巷的顧二老爺給您投了帖，說是想見您一麵，商量要緊事情。”

    “不見！”顧和絲毫沒有要給顧崇易麵子的意思。

    一個顧氏旁支的小小文官，也值得他屈尊去見他。

    之前就瞧出顧二這人是個蠢的，他才懶得見他。

    “是，大爺。”

    而就在顧和等人以為穩操勝券的時候，顧家茶園一製作出新茶，就由顧崇禮派人送到京城，敬獻給永晉帝。

    永晉帝聽到身邊的心腹太監劉公公說金陵通判顧崇禮又製作出新的茶來，起了興趣，讓人給拿出來。

    正好這時候靖王世子褚明淵來給皇帝請安，永晉帝就邀他一起去禦花園，一邊賞花，一邊品茶。

    牡丹盛開，從八角亭向外看去，恍惚置身於花海之中。禦花園的牡丹花被宮人培育地很好，雍容華貴，秀韻多姿，果真是“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八角亭內，禦前侍女跪坐在一旁給兩人烹茶。

    永晉帝愛美人，這禦前侍女長得也尤其美貌，鬢發如雲，腰肢似柳，玉貌綺年，一舉一動都能美得入畫般。

    美人、茶香和美景讓永晉帝的心情大悅。

    倒是靖王世子褚明淵似乎沒有瞧見這般美貌的宮女，目不斜視，一副沉浸在禦花園的美景中的樣子。

    永晉帝瞧著褚明淵毫不開竅的樣子，想起之前賞給他的幾個宮女竟被他賜給了下屬，心裏沒有不悅不說，反而有種長輩對小輩的無奈。

    說起永晉帝對這個侄子的感情，一初隻不過當一個可利用的棋子罷了。

    但褚明淵六歲就被接到他身邊養著，十一年的陪伴，就算是小貓小狗都養出感情了，何況是如此優秀的小輩。

    靖王不待見褚明淵，永晉帝就對這個便宜侄子就起了一種類似憐憫的微妙心理。

    再加上他不用擔心褚明淵像他的幾個兒子那樣，整天惦記著他底下的龍椅，慢慢地也就對褚明淵多了幾分寵愛。

    直到現在，就算是蘇貴妃之子，五皇子在永晉帝麵前，也比不得靖王世子褚明淵受寵。

    禦前侍女泡好茶後，彎下腰，恭敬地給兩人斟茶。

    褚明淵這才將視線落在汝窯茶杯內。隻見茶杯內的茶葉竟然像初開的花兒般舒身展體，鮮活地如枝頭再生，染得春光盈眼。

    永晉帝也瞧見了這一幕，原本隻是對於這所謂的新茶有幾分好奇，現在更是添了幾分興致。

    他拿起茶盞，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香瞬間彌漫於口中，且餘味悠長，竟絲毫不輸於明前茶。

    茶自是上品的貢茶，但這雲霧茶竟然比得上極品的明前茶，這就讓人十分詫異了。

    他擱下手中的茶杯，眉目舒展，問褚明淵：“延年，你覺得這茶如何？”

    褚明淵也是愛茶之人，自然也喝出這茶的特殊之處。

    “比明前茶更醇香，卻又不失清新自然。”褚明淵直接道。

    永晉帝最喜歡這個侄子的地方，就是他待他尊敬又卻不失自然，兩人很談得來。

    “那你可猜得出這茶是如何製作的？”

    “莫非這不茶不是用以前一貫蒸青手法製作的？”褚明淵眉眼一動，似乎有些驚訝。

    然後他又搖了搖頭，如清風朗月般的俊臉顯現出一抹無奈，道：“陛下，您這問題毫無提示，臣猜不出。”

    一向在臣子麵前喜怒不形於色的永晉帝聞言，爽朗地笑了起來。

    他讓劉公公將顧崇禮敬上來的幾種茶拿上來給褚明淵瞧瞧。

    貢茶用幾個茶罌保存著，隻見裏麵盛著的茶並不是常見的蒸青餅茶，反而是一些散茶，但卻與民間的一些普通散茶不同，甚至比得上極品貢茶龍鳳團餅茶，色如翡翠，外形細致，讓人一瞧，就知道這是極為難得的茶。

    “顧崇禮上折子說，這是用炒青所得的茶，比之蒸青更加能保留茶的原汁原味，可謂更為自然。”永晉帝頗有興致地給褚明淵解釋，能聽得出他現在對這種新手法製作出來的茶很是喜歡。

    褚明淵聽到顧崇禮的名字，心中一動，想起了前幾日暗一報給他的消息。

    “顧大人大才。”褚明淵讚道。

    “嗯。”永晉帝點點頭。他對顧崇禮這人還是很滿意的。

    想起很快就到立夏了，這天氣也開始熱起來，永晉帝興致一來，突然覺得今年提前去金陵避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褚明淵身為帝王寵愛的侄子，自然也會在隨行的名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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