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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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進去通報後,兩人在門外等了半天才終於見人出來。聽他道:“大人請你們二位進去。你們且隨我來。”
二人聞聲心裏一鬆,起步跟著上前。等進去之後,才知裏麵何其之大。
太學院不同於普通府邸樓宇,乃是中央最重要的授課教書之地,所以,除了主院供這裏的主人居住和建樹一些景觀樓台之外,其他院落基本都是提供出來用來給學生們作為學堂,寢室,以及庖廚等等。傳聞,當年先帝下令所造構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太學生人數更是多至三萬餘人,可以想象,整個學院的規模究竟多麽壯觀驚人!
兩人一路跟在那門衛的身後走了許久,最後來到一扇拱月花門前,見他停下回頭道:“到了,我家大人就在裏麵。”
劉嫣尋望進去,但見門內庭院寬闊幽靜,三麵房舍潔淨整齊,中間是一假山魚池造景,隱隱有說話聲自旁邊花庭中傳來,卻是正好被一牆壁遮擋住了視線,見不到其人。
或許他們怎麽想也想不到,此時此刻,裏麵坐著的除了鄧植之外,其實還有一人。而那個人,是他們如何也預料不到的。
門衛在前引路,一聲通報過後,兩人迎上前去。
彼時,對麵花廊內相對而坐著兩束身影。一個須發皆白,年過半百,自是鄧植不說。另一個,雖暫且隻看到他側麵玉顏,但劉嫣越看越覺得此人十分熟悉,心底勃然一驚,看向劉宗容色,兩人目光交錯,亦是同她一般驚訝。
來時準備好的自我介紹已然被劉宗拋之腦後,他改口不大確定的問出聲道:“子玉?!”
幾乎脫口而出道,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
花廊內青石案上,黑白棋子星羅分布,案旁設一錯金博山爐,輕煙嫋嫋,細如盤龍。兩名侍女纖瘦的身影恭敬的分別跪候在兩側,埋首向上舉著上好的茶水和點心。棋盤前,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玉手,冬日的陽光透過疏密的枝葉傾灑下來,些許灑在他的身上,愈發襯得他肌膚瑩潤細膩,風致清麗難言。
他修長的兩指間輕輕捏著一枚白色棋子,眼下恍若未聞一般,暫未急著轉頭去看他們。而是沉吟片刻,從容不迫的將手中那枚棋子落下以後,方才側過頭望去。
就在他望過來的同一時刻,劉嫣微微屏息,心頭為之一振,有什麽東西猛然漏掉半拍,轉瞬複又清醒。
眼前之人眉目如畫,麵若冠玉,一顰一笑皆透著溫文爾雅的氣息——不是公儀弘還能是誰。
他怎麽會在這裏?劉嫣心道。不免又驚又疑。再次相見,心中可謂五味雜陳。
而與她一臉的驚訝對比之下,公儀弘倒顯的十分從容和淡然。他沉靜優雅的端坐在那裏,唇角銜著溫淺的笑容,一雙清澈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柔和的注目著她們,輕啟唇瓣問候道:“數日不見,你們近來可好?”
聲音磁性,語氣一如之前那般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劉嫣怔怔的望著他。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錦緞棉直裰,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披在身後,頭上以一隻逐月白玉釵鬆鬆綰起,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即使靜靜地坐在那裏,亦是宛若一尊玉人,豐姿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奇秀,風度翩翩而不失高貴清華。
下一刻,猛然就想到當日他留下的那封書信,信中對她吐露情意那般明顯,一時間,竟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有些意外,劉宗怔仲的點點頭,隨即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難不成是這裏的學生?
劉宗心裏忍不住猜測起來。
可是,看他與鄧植閑適對弈,想必與鄧植關係並非一般。若真是學生的話,那也應該是頗受器重的學生才對。
公儀弘目色微斂,銜笑道:“今日無事,便過來陪陪恩師。”繼而轉移話題道:“方才我聽恩師提到你的名字,還以為碰巧重了,不想真的是你,想來我們緣分未盡。”
“你得好好謝謝子玉,這事若不是他替你在旁邊美言,就憑那封舉薦信,哼!休想讓我收你。”
此刻插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公儀弘的老師,太常鄧植。
鄧植,字子健,年過花甲,出身儒學世家,其人學富五車,文采過人。此前,曾經先後兩次被國人推薦,征為博士,後又從待詔金馬門擢升為三公之首,封西河侯。期間,先後被任為左內史、禦史大夫、丞相之職,直到三年前,因年事過高,自退為太常,開始接管太學院,負責招收學生及授課、選拔人才等事宜。
官位雖降,但他生平廉正愛民,體恤百姓,名聲早已響徹在外。朝內朝外,無不受人們的尊重和敬仰。
因事發突然,此刻聞言,劉宗還未反應過來。恰時劉嫣在旁小聲提醒了他一聲之後,他才恍然過來,忙拱手作揖對公儀弘表示感謝,接著又謝鄧植願意收納之恩。臉上流露著喜悅,心裏的激動溢於言表。
劉嫣亦是為他高興,自知是子玉幫了大忙,想著下來定要好好謝謝他才是。隻是,她現在還不知道“子玉”究竟是何人,為何能與鄧植平起平坐不說,關鍵是如何僅憑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了鄧植。要知道,鄧植在當下世人的心中,那就是儒家的代表啊。聖人之軀,豈是普通人可以輕易親近到的。
這個子玉,說不好大有來頭。
正心想著有機會問他一下,彼時,一個家臣突然闖進院子喊道:“大人不好了!”
“何事大呼小叫!”
鄧植麵露不悅道。
那家臣急忙道:“稟大人,小姐來了。我們攔不住她,您看……”
“我來了又如何?”
話音未落,卻聽另一個清脆的聲音緊接就從眾人身後油然而入。
劉嫣回頭望去,但見一抹鮮黃的身影快步向這邊走來。
而來人一身鵝黃色衣裙,外罩杏黃比甲,腰若束素,當中懸一隻嵌玉雕花短劍,兩道淩厲的修眉微微上揚,乍看之下渾然自帶一股英氣,卻因臉小下巴圓潤的緣故,又顯得嬌憨可愛。
劉嫣端倪著她,年紀看起來與自己不相上下,卻是神態傲慢,絲毫不將在場的眾人放在眼裏。猜測十有八九,便是那鄧植的孫女兒了。
“蓉兒,休得胡鬧!”
&nbs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鄧植沉聲喝斥了一聲,轉頭就命那家臣帶她回去。
鄧采蓉平日嬌縱慣了,性子自是要強,不過心性也是單純。心裏若有什麽事,定是藏不住要問個清楚才是。
眼下哪裏肯聽的進鄧植的話,見家臣上前欲規勸自己,不由一把拔出腰中的短劍,威脅他道:“走開!否則休怪我手裏的利刃不長眼睛!”家臣立時望而卻步,嚇得再不敢動。
“你這是幹什麽!還不把劍收起來!在客人麵前如此無禮,成何體統!”
鄧植再一次忍不住喝道。
“季哥哥才不是外人,再說,我何時在乎過別人的眼光。”
她目光一一掃過劉嫣和劉宗二人,意思再也明確不過。
“你!你是要氣死祖父嗎?”
鄧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被她氣的不輕。
“祖父!”
她聲音突然有些軟了下來,帶著一絲請求,緊接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麵上悲戚道:“祖父若真心疼孫兒,望您勸一勸陛下,收回懿旨吧!孫兒不要嫁給太子殿下!”
說完叩下頭去,久久不起。
或許誰也沒想到剛剛還情緒激動的她,下一刻竟會作出這副舉動,很快,周圍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起來。
劉嫣也大概看明白了,原來,這女子是鄧植的孫女鄧采蓉,隻因不滿被漢帝賜婚與太子,才跑來懇求鄧植。
片刻鴉雀無聲之後,隻聽鄧植長長歎了一口氣,方才的威嚴全無,上前將她扶起來,語重心長的道:“不是祖父不幫你說,實在是陛下心意已決,容不得我勸說啊。”
“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子,但我也沒有辦法。你且想開些吧,想想那太子將來必會順天命繼承大統,你未來順利的話,那便是母儀天下,於我們鄧家來說,亦是光宗耀祖,增輝門庭。”
鄧采蓉一聽,立時連連搖頭,哭出聲道:“我不嫁,說什麽我也不嫁。求祖父再去幫孫兒說說,求求您了。”這般說著,再次將頭重重的叩了下去,繼而叩地之聲不絕於耳。
鄧植眉頭緊緊的蹙著,任她苦苦哀求著自己,心裏亦不比她好過。
……
三日前,皇帝劉端突然將他召進宮中,起初聊的是選舉人才一事的進展,後來不知怎麽,漸漸就聊到了自己的孫女鄧采蓉。
劉端對她褒讚不已,說她不僅容貌雋秀美麗,且年紀輕輕就文韜武略,委實難得。
鄧植一直替她謙遜回言,就怕惹出事來。奈何,不知劉端是早有準備,還是一時興起而發,當下一高興就為鄧采蓉與太子劉安定下了這門婚事。
太子劉安如今三十有三,已納了五門妾室,當然,之前也曾立過正妃,隻因當年正妻母族犯案獲罪,太子妃的頭銜也受其連累而撤,如今,正室懸空,填補空缺也是遲早的事。
無論如何,鄧植對劉安這人並不大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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