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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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雨勢漸微,屋簷攢著的積水,滴滴答答。

    葉曦和林蔓莎沒當他是開玩笑,認真地詢問。

    一五一十,羅餘講了個清楚,唯獨沒提任務的事。

    隻說他自己一時好奇,鑽進洞去,才有後來光怪陸離的經曆。

    “方洞呢?”

    他移開案幾,發現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方洞消失不見了,基座完好如初,沒有絲毫痕跡。

    “剛才還在這的。”他攤攤手,無奈地指了指方才爬進去的位置。

    兩女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麽好。

    “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羅餘坐上臨時鋪好的床榻。

    林蔓莎和葉曦見他一臉疲倦,沒有再說什麽,就都相繼離去。

    燭火被一一吹滅,隻餘幾盞,殿宇黯淡下去。

    羅餘望著頭頂昏暗的房梁,開始思忖著這座道觀和隱藏任務的聯係。

    “隱藏任務的案子是子虛烏有的,還是存在過去時光裏的?”

    “現在大殿完好,一切的跡象都表明此處應該還有人生活,師徒三人還是隻有觀主和小弟子。”

    “但是人呢?”

    ……

    想了一會,迷迷糊糊的他還是閉上眼睛,不久便返回現世。

    白天打工的時候,他突然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師父……”

    他為何會占據觀主的身份,來斷胡欣的案子?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這件發生在過去的案子,觀主因為沒有看穿掐痕的詭計而平白冤枉了心愛的小弟子?

    到了晚上,羅餘匆忙回到破木屋,倒頭就睡。

    四周有雜亂無章的哄鬧聲。

    房梁還是昨晚的房梁,不對,昨晚房梁漆黑是因為光線不足,現在的黑色……

    是焦黑。

    他一下子從塌上驚醒過來。

    入目所及,哪還有昨夜的金碧輝煌。

    殿內滿目瘡痍,斷壁殘垣,屋頂上到處是破洞,角落裏蛛網密布,塑像隻剩腿部。

    整體呈現燒焦後,風蝕雨淋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姿態。

    “怎麽有這麽詭異的事情。”

    “這裏爛了有幾十年了。”

    “我們昨夜是被道觀的孤魂野鬼迷了心竅吧?”

    眾人皆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黃昏暴雨時,打探的士兵沒看錯,這裏的確是座破道觀。”羅餘心裏唏噓不已,“難道我白天想的是真的?觀主冤枉了江流川,爾後小弟子一把火燒了道觀,幾人同歸於盡。”

    “所以,我才會以觀主的身份去重新斷案,解開謎團?”

    仿佛是解決了積壓的一樁沉重的心事,羅餘跨步走出殿外。

    外麵空氣新鮮,視野開闊。

    殿外兩顆佇立的鬆柏還是枝葉茂盛,與殿宇的處境格格不入。

    右手側的鬆柏底下有一年逾花甲,朱顏鶴發的樵夫坐著乘涼,滿擔的木柴擱在他的腳旁。

    近前一看,老人的右臉額角處有大塊燒焦的痕跡,表麵有層令人不快的疙瘩。

    “老丈,歇息呢?”

    “天熱,喝口水,歇歇。”樵夫抹了把臉。

    “那邊的鬆柏樹不是更大,想來更加陰涼。”羅餘神情微動,指著左側的鬆柏,那裏靠近山路口,“何必舍近求遠。”

    “都一樣的,都一樣。”老頭爽朗地回道,目視前方。

    “老丈想必知道這間青丘觀的過去?”

    “額……”沉呤片刻,樵夫答道,“三十年前,一場大火,燒光了,觀主、弟子和在道觀住著的女善人都被燒死了。”

    “嗯。”羅餘頷首,不知想到什麽,轉頭去問葉曦要了錠銀子,折返回鬆柏下。

    “老丈,我想和你買這擔木柴。”羅餘捏住手指上的銀子。

    樵夫驚慌失措地站起身,“這……這些幹柴,哪……哪值得了一兩銀子,年輕人你別戲弄老頭子。”

    “沒事,我說值就值。”說著他拋出銀子,銀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樵夫直盯著它,捧住。

    旋即,羅餘伸出右手,“老丈,握個手,就算成交了。”

    猶豫片刻,老頭不太情願地伸出右手,他一把抓住,搖了一會,最後在樵夫奇怪的眼神中鬆開手。

    此時,大隊人馬已準備妥當,在前麵候著,羅餘離別樵夫,說了句讓老頭覺得莫名其妙的話,“沒死,就好好活著。”

    等他走了,老頭才後知後覺,“年輕人,這擔柴?”

    羅餘充耳不聞,沒有理會,上馬準備下山趕路。

    山路崎嶇狹窄,看著滿山遍野的低矮小樹,他頗為感慨。

    樵夫是王貴,依稀類似的相貌是羅餘懷疑的開始,握手時右手小拇指麵的疙瘩是確證。

    “他沒在江流川的那把大火下喪命,我也沒必要出頭做什麽替天行道的事。”

    “可惜了江流川……”羅餘突然勒緊韁繩,小黑驟然停下馬蹄,他的麵容緊緊糾結在一起,“江流川……”

    嘴裏喃喃念叨了數遍,昨夜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我很有可能想錯了。”

    後麵的隊伍因為羅餘的停步而起了點小騷亂。

    他踩著馬鐙下馬,“胡將軍,你們在山腳等我會,我回去道觀一趟。”

    “有什麽要緊事嗎?我讓陳勝陪去。”胡誌輝望著不遠處山腰的破道館,心有餘悸。

    “不用。”羅餘三步並作兩步,往上跑去。

    “我跟去看看,可別被道觀的鬼魂給勾走了。”身披白色紗衣的葉曦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麵岔路口的樹叢,飛身下馬,跟了過去。

    兩旁的灌木快速掠過。

    “憑江流川的性格,應該不會做出惱羞成怒,放火殺人燒道觀的事!”

    “乾風居士並沒有被王貴的障眼法所誤,而冤枉小弟子,相反,他和我昨夜所做的一樣,識破了王貴的詭計。”

    “但他念著多年的師徒情誼,沒有選擇報官,而是選擇庇護弟子。”

    “可誰曾想到,王貴竟還是怕事情敗露,直接將道觀毀之一炬。”

    他跑到了長滿青苔的石碑前,扶著石碑,望著仍舊坐在鬆柏下乘涼的樵夫,氣喘籲籲。

    “觀主後悔的不是冤枉錯人,而是後悔自己一時的善念鑄成大錯!不僅害了師徒二人的性命,還毀了這座傳承已久的道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