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仇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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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這一天,我約了二牛去山上玩。
二牛是我家的牛倌,長得人高馬大,很會打架。雖說我是他的少爺,但隻會讀書的我,長得如豆芽菜一般,平時若不是他護著,不知要挨多少打。因此我們名為主仆,實為兄弟。當著別人的麵他叫我少爺,背地裏卻叫我奇呆。
王員外,就是我爹,他總說我是讀書的奇才,故此為我取了個土了巴唧的名字:王奇才。每天圈養在家裏讀書,悶得我七竅生煙。多虧師母時不時地病上幾天,先生常要回家照顧,我才能休上幾天大假。
感謝師母,好人一生有病。
我偷偷溜出家門,二牛正在後院角門處等我,見了我一聲招呼,兩人一路小跑來到村外,趟過那條小河,信步上山。
走了幾裏地光景,清風習習,滿目蒼翠,我腳步輕快,心情格外舒暢,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心裏期盼著昨天布下的獸夾能讓我們有所收獲。
二牛在前麵帶路,躲開橫生的枝杈,來到一棵大樹下,他小心翼翼地扒開亂草,隻見一個獸夾子空落落地放在那兒,不禁罵道:“他媽的這麽滑頭,吃了牛爺的食兒跑掉了,肯定是狐狸。”罵罵咧咧地又向山上去。
第二個獸夾又是一無所獲,真是令人失望。
直到第三個獸夾左近,遠遠就看到地上有血跡,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隨風飄來,二牛興奮地道:“嗬,這回是個大家夥,奇呆,我打賭是夾到了狼!不對,應該是老虎!”
一個小小的獸夾怎麽會夾到狼和老虎,二牛真是胡說八道。又走了幾步,我越來越不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地上全是淋漓的鮮血,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二牛已彎下腰去,自地上揀起獸夾,上麵全是血,“這家夥,竟然給甩脫了,肯定在前頭!”
我們順著血跡走了幾十步,前麵是一片荒草地,那片草到處倒伏著,明顯是被什麽東西壓過。
二牛道:“就在這兒了,它跑不了!”我不禁有些緊張,喊道:“你小心些!”
二牛卻滿不在乎,“沒事兒,這家夥受傷了,看我怎麽收拾它!”提了一根棒子在草叢裏細細地搜尋。
我緊握著一根粗大的樹枝,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心裏忽上忽下地撲騰。
突然聽到一聲大叫,二牛已直愣愣地呆在當地,他的聲音與平時大不相同,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我跑上前去一看,隻覺腦袋轟地一聲,頓時驚恐萬分。
一個人躺在地上,渾身都是鮮血,他的胸前有一個大洞,似是被人掏去了心肝,他的頭發披散著蓋住臉,看不清楚模樣,頭和脖子隻連著一點皮肉,似是被人一刀砍斷。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人,原來竟是如此可怖,如此讓人惡心。我不敢再看,卻又忍不住想看,忽覺肚裏一陣翻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二牛忽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掉轉身子,扯住我就跑,卻被腳下的樹根拌了個跟頭,兩個人齊齊滾落在地,我狼狽地爬起身,也不辨方向,跌撞撞地跑下山去。
直跑得氣喘籲籲,心跳得擂鼓一般,一路跑到山腳下,看見啞巴的房子才略略定下心來。
啞巴是我家的佃戶,一個人住著兩間土屋,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唯一的喜好是在山腳下的墳頭上喝酒,喝一杯倒一杯,敗家極了。
推開啞巴的屋門進去,裏麵空蕩蕩的,空無一人,或許他又到墳頭上喝酒去了。
向東走了幾十步,遠遠地見到那座墳頭,啞巴坐在墳邊,孤零零的背影甚是淒涼。
他仰頭喝幹了一碗酒,卻用手抓著什麽在吃,遠遠地看過去,手上的東西紅乎乎的,似是還滴著血。
我們連忙跑開,二牛邊跑邊道:“他吃的一定是豬肝!是豬肝!”我眼前全是那血淋淋的場麵,胃裏翻騰不止。
回到家我心神不寧,一閉眼便看到屍體的慘狀,夜裏動不動便大叫著驚醒,我娘叨咕著:“這孩子怎麽跟丟了魂似的,是不是撞到什麽髒東西了?”
我在家裏消停了幾日,每日都在假裝看書,實則胡思亂想。
那天我坐在書房裏,拿一本書撂在膝蓋上,不知道多久都沒翻動過。忽然門砰地一聲開了,我嚇得自椅子上跳了起來,卻是妹妹招財闖了進來,她叫道:“哥,村裏來耍猴的了,快去看,快去看!”說著用胖胖的小手一把抓住我,硬扯著向外走。
王家莊這地方,耍把戲的一年也來不了幾回,每次來村民們都像過節一般。等我們到的時候,麥場上早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似乎全村的人都來了,就連從不與他人來往的啞巴都在,二牛也和幾個混混擠在人堆裏。人群喧嘩著,像滾開的水一般熱鬧。
招財拉著我向人群裏擠,胖胖的身子靈活地自眾人腋下鑽過,一直鑽到最裏麵,場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一個精瘦的漢子站在場中,將一麵鑼敲得像要震破耳朵似的,他敲了一會兒,便將鑼放下,拿出一根長長的竹竿,用左手擎著,直直地豎起。
那漢子右手一招,一隻髒乎乎的小猴子蹭地一下便躥上了竿子,幾下爬到竿頂,小家夥順著竹竿爬上爬下,時不時伸出爪子搔搔頭臉,樣子靈活又滑稽,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猴子耍了半晌,那漢子便又拿起鑼敲,敲幾下便住了鑼,瘦高漢子將鑼麵翻轉,向圍觀人群伸了過來,眾人立時便散了一半,餘下的人有的扔幾個銅板進去,打在鑼上叮叮脆響,瘦高漢子不時叫道:“謝賞!”
我低頭摸摸口袋,幸好兜裏還帶著些錢。掏了一把銅錢出來,剛要扔過去,忽聽當地一聲大響,震得我耳朵嗡地一聲,瘦高漢子的手猛地向下一沉,似一塊大石砸下來一般,那麵鑼差點落到地上去。
鑼中已躺了個黑乎乎的東西,是兩寸見方的一塊牌子,看樣子似是鐵做的,牌子上隱隱有個字,我伸長脖子望過去,看到那上麵是個“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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